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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鬼使神差的想朝林舒月走去，可身边的秦念露却挽住了他手腕：“泽宸？”
顾修然回过神来，忽略掉心底莫名的情绪：“她怎么会来？”
风带着他的话吹进了林舒月耳边，她心中一阵钝痛传来，他就这么不想看见自己吗？
她以为自己没有再过来见他，谣言不再，他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待见她。
可现在看来，只是自己想多了……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遥不可及。
秦念露将林舒月的神色变化都看在眼里，嘲讽的笑一闪即逝。
拍摄再继续。
林舒月走到了摄影师的旁边，一张张的看着他们的婚纱照，一如她想象的一样好看。
许久，拍摄彻底结束。
秦念露拉着顾修然走过来。
林舒月无比真诚的说：“你们的婚纱照，真好看。”
顾修然闻言，目光落在了林舒月身上，总觉得现在的她有些不对劲。
可他还是强压下心中有些烦闷的情绪，移开了目光。
见状，林舒月也别开了视线，后退了两步，将这里让给他们。
她忍住喉咙里反上来的血，一个人转身慢慢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顾修然只觉得心口再次涌起奇异的情绪。
而他身边的秦念露眼底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切结束之后，林舒月目送着秦念露跟着顾修然离开。
她则是蹭着摄影师的车回了秦家。
林舒月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灵堂。
她看着台上父母的遗像，低诉说：“爸妈，他和秦念露的婚纱照很好看，虽然我不能成为新娘，但能在第一时间见到他穿着燕尾服的模样，我已经很高兴了。”
林舒月一边说着，眼眶有些湿润。
“我真的好希望我能坚持到他们的婚礼，做完他婚礼的伴娘，那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可现在的自己已经吃不下饭了，每吃一口胃里就是刀剐的痛。
但为了能活下去，她每天仍逼着自己喝一些粥。
她想努力的活下去，坚持活到弟弟高考完，再见他一面。
说完这些，林舒月待了一阵儿，才往下人房回去。
可这时，大门口却传来阵阵交谈声。
林舒月本没在意，可从身边路过的佣人奇异的神色让她有些不安，她脚尖一转朝门口走去。
刚走近，就听秦老太太说：“秦亦舟可不是我秦家人，他死了也和我们秦家没关系！”
她的话像一块大石猛地砸穿了林舒月的心。
大步跑上前，她挥开正要让佣人关门的秦老太太，看着站在门外的警察，嗓中一片干涸。
“你们刚刚说亦舟……怎么了？！”
“秦亦舟打民工，下班途中遭人抢劫，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听着他的话，林舒月瞬间摔坐在地上。

第九章 拒绝

太平间里泛着冷气，即使在盛夏也让人感到寒凉。
林舒月看着孤零零躺在那里却已经没了声息的秦亦舟。
他身上白色的T恤浸满了鲜红的血，如今凝结干涸成一片褐红。
她双腿发颤的一步步挪上前，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弟弟，你醒醒……”她紧攥着床沿，颤声唤着。
可惜再没有人能回应她了。
林舒月颤抖的手缓缓抚上秦亦舟早已冰冷的脸，她轻轻抱紧了秦亦舟，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流下。
她不懂，明明她弟弟就要结束多年的噩梦，就要奔赴新的生活了。
为什么老天要在这个时候夺走他的生命？
她已经用自己的命来偿还了，难道还不够么？
这时，警察拿着一箱东西走过来。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东西，我们核实过，这些日子他在一家工厂打工，说是要攒钱给姐姐买东西，也是他去打工那天被这伙人盯上的。”
林舒月心被揪了下，喉咙像被哽住什么都说不出。
紧接着，警察又递过来一手机：“还有这个是我们从周围监控截下来的视频，你看一下吧。”
发颤的手接过手机，林舒月看着上面活生生的弟弟，眼中一片湿润。
画面里秦亦舟被几个人堵在了小路上，话没说了两句就动起了手。
秦亦舟一个人，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他蜷在地上，承受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却在他们伸手去抠手中的钱时，死死的攥着不肯松手。
“这是给我姐的，不能抢……”
林舒月听着，眼泪霎时涌了上来。
“给他们好不好？舟舟，你给他们，姐姐不要钱，姐姐只想要你！”
她捧着手机一遍一遍重复着，希望画面里的人能听到，希望身边无声无息的人能活过来，叫自己一声姐姐。
可那把刀还是插进了秦亦舟的身体里，带出鲜红的血。
“不能……给……”
他无力低喃的声音顺着画面传进林舒月耳中，像是钝刀不断嗟磨着她的心。
她再绷不住，痛哭出来：“舟舟——！”
又是为了自己！
他明明能早早的离开秦家，为了自己他忍气留下。
他明明很快就能迎接新生，可又是为了自己，他付出了命……
自己真的是个祸害！
林舒月想着，胃里突然一阵翻涌，一股腥甜不断上涌。

但她死死地咽了下去。

林舒月抚着秦亦舟苍白的脸，替他整理着衣服，目光空洞：“你安心的走吧，不要担心姐姐了……”
这时，手却突然碰到一个异物，她取出，才发觉那是一个玉观音像。
是自己为了哄年幼的他而买的不值钱的东西，他竟然一直戴在身边这么多年。
林舒月心如刀绞，才压下去的血再次翻涌着。
她顺了好几口气之后，才跟着医生去处理秦亦舟的后事。
可刚走出太平间，林舒月的脚步就停下了。
来来远远的医院过道上，穿着西装的顾修然站在那里。
听说秦亦舟出事以后，他不知为何就来到了秦家所说的医院。
而如今他看着消瘦无比的女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良久他喉头滚了滚，吐出两个字：“林舒月……”
听闻这声轻唤的林舒月，几乎刹那间就红了眼，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想他看见自己这样狼狈的一幕。
“我先去处理弟弟的后事……”
话落，林舒月继续跟着医生走着。
女人沙哑无力的声音让顾修然心一颤，他忽然伸出手，却只能抓住一片衣角。
林舒月停下来，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的却是：“姐夫很快就要和堂姐完婚了，我弟弟的事我自己能处理，谢谢你能来看他。”
说完，她将衣服扯回来，继续向前走，这条过道仿佛没有终点……
而顾修然怔站在原地，林舒月的话一字一句砸在心里。
五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拒绝自己。
回过神时，早已看不见林舒月瘦弱娇小的身影。
顾修然再回头看着‘太平间’三个字，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接下来两天，林舒月一直在料理秦亦舟的后事。
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给他买了一块墓。
那本来是她积攒着给他上大学用的，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墓地。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际忽然闪过了几道雷光。
“舟舟，一路走好。”
林舒月看着墓上那抹秦亦舟熟悉的笑颜，努力的稳住情绪：“过不了多久，姐姐……就能去陪你和爸妈了。”

第十章 谎言

回到秦家。
林舒月翻看着从学校整理回的弟弟的遗物。
直到看到他的日记，林舒月再也压不住早就崩溃的情绪。
日记里面的他一直在自责，说他让姐姐在秦家过得不好，还说等他考了大学他就来接自己离开秦家。
林舒月握着日记本的手都微微发颤，胃里一阵翻涌，喉间的腥甜再也忍不住。
“噗——！”
一大口的鲜血喷出来，溅在日记本上。
林舒月想抬手去擦，可那血还是一点点的浸透了纸张，晕花了字迹。
她小心翼翼的翻动着纸页，继续看下去。
“我给姐姐买了件裙子，藏在了衣柜最底下，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看到，她会喜欢的吧？”
他的话里带着丝丝的不确定，也带着浓重的期待。
林舒月忙撑着无力的身体往衣柜走去。
可是腿脚发软，她整个人直接摔到了衣柜前，“扑通”一声巨响。
膝盖骨上一阵剧痛，可林舒月却浑然不觉，只是着魔了般打开衣柜，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直到看到那最里面的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时，才停住了手。
她怔怔的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发颤的手慢慢将其打开。
里面赫然是一件崭新的洁白衣裙！
林舒月看着，成颗的泪噼里啪啦的砸落，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舟舟……”
这时，隔壁却传来阵阵叱骂：“大晚上哭什么丧，让不让人睡觉了，你要作死是不是？！”
林舒月紧抱着那衣裙，听着隔壁的骂声，满心凄苦悲凉。
她是真的要死了，而她的舟舟也再回不来了……
……
之后的几天，林舒月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又一天。
太阳从狭小的窗透进来，刺眼的厉害。
林舒月浑噩睁开眼，她知道自己要不行了。
她已经很久都吃不下饭，只能靠每天喝葡萄糖水续命。
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连起床都难的身体今天竟突然有了力气。
她转头看着桌上的日历，已经6月11号了。
明天就是顾修然的婚礼了。
口中传来的铁锈味越来越浓，可却感觉不到半点儿的累。
林舒月起身下床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沾染着干涸血色的脸颊脖颈，眼里满是死寂。
她沉默的清洗，换上了秦亦舟给她买的那一件纯白的衣裙。
林舒月看着桌上一家四口甜蜜的照片，眸光苦涩。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是有回光返照的，也许上天也想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吧。明天……你们一定要记得来接我。”
说完这些，她就着之前买的葡萄糖水将止痛药全部吃了进去。
而后，林舒月走出门去了唐家。
唐家别墅外。
林舒月看着那些佣人在布置着别墅，眼底酸涩。
她深吸了几口气，做出一副有精气神儿的样子后，才迈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书房。
顾修然正在处理文件。
这时，敲门声响起，佣人通报说：“少爷，林舒月小姐来了。”
闻言，顾修然签字的手一顿，笔瞬间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
从那天在医院以后，他一直都在等着她来，却不想足足等了五天，林舒月才过来。
下楼以后，顾修然一眼就看见了在客厅里不知道和佣人交代着什么的女人。
洁白的衣裙映衬着她雪白的肤色，单薄的身形充斥着羸弱之感。
他眉心一皱，林舒月什么时候瘦到这种地步了？
莫名心一堵，顾修然走上前：“我说过，这些事交给佣人就好。”
闻声，林舒月话声一窒，转头看向他：“好。”
顾修然不知为何心中慌乱，他深吸一口气，缓声说：“你弟弟的事，节哀。”
林舒月愣了下，手不自觉得攥紧：“我知道。”
对话戛然而止，顾修然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而林舒月看着他不明的神情，开口说：“你放心，等婚礼结束，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顾修然莫名心紧：“婚礼之后你也可以过来。”
可林舒月却沉默不语，半点高兴都看不见。
她继续转头和佣人对着婚礼的流程。
顾修然静静的看着她，不知为何，竟也不觉得无聊。
直到再没有任何能说的话，林舒月终于转过头看向顾修然。
她笑着说：“你和堂姐郎才女貌，我祝福你们白首不离！”
闻言，顾修然眼底深沉，却还是开口：“谢谢。”
林舒月声音有些缥缈：“我……走了。”
听到这话，莫名的，顾修然的心里一紧：“明早，我会派车去接你，别晚了。”
林舒月深深看着他，看着自己的此生挚爱，最后还是张了张唇：“嗯，我不会晚。”
说完这句话，她快步离去，生怕晚一秒，就被他瞧穿了谎言。
她骗了他，自己的身体已经撑不到明天了……

第十一章 五年

顾修然望着林舒月的背影，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下一秒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他下意识的追上前，却见林舒月突然朝前栽倒。
顾修然忙伸手将人扶住。
他的手一如五年前一样温暖。
林舒月抬头看着他，却慢慢抽回了手。
“你到底怎么了？”顾修然问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闻言，林舒月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没什么，只是被绊了一下。”
脚下树影摇曳。
她低头看了阵儿，轻声呢喃：“先祝你新婚快乐。”
曾经，顾修然是自己唯一的温暖，她追逐了五年，却不想最后还是给他造成了困扰。
现在他很快就要得到幸福了，自己也终于能放心的离开了。
烈日正盛。
林舒月忍着昏眩的目光向前走着，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牵挂了五年的人。
背后，顾修然怔怔的看着她背影，耳边是她那声低喃……
北城墓地。
林舒月倚靠着秦亦舟的墓碑，就像他还活着时那样。
可那怀抱不再温暖，只有彻骨的凉意。
她手中紧握着很久前顾修然送的那条项链，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
胃里一阵翻滚的痛，可林舒月却早已痛到麻木，只有血从唇边不断往外溢着。
她也再没有力气抬手去擦，只能任由那血流着，染红了洁白的衣裙。
“他的婚礼，肯定很美好吧。”林舒月哑声说着，声音轻不可闻。
眼角渗出点点泪水，泪眼迷蒙时，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林舒月费力的转头，看着墓碑照片上秦亦舟嘴角的笑，慢慢抬手去摸：“舟舟……”
林舒月喃声问着，眼皮越来越沉。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啪！”
手中的项链落到了地上，林舒月的手也无力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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