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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三日，将以前就注意到的暗桩都一起解决，然后姐弟两人，便收拾着物什，进京了。
    行了半个月，终于抵达京城。
    大概是得知了现在唐清庭身体不好的原因，皇上让他休息一天，再进宫拜见。
    不过有一个人倒是来的快。
    一行人才刚刚进府，府中还未收拾打理好，霍北臣便上门来拜见了。
    四年时间未见，他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眼含复杂道：“你变了许多。”
    过往平淡冷然的唐家大小姐，无需再收敛光华，变得越发精致，越发娇贵，像艳丽云霞，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便是和国色天香的方雯华相比，怕是也不遑多让。
    霍北臣心里头发软，问道：“听说你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嫁人？”
    现在唐芷音已经二十岁，京城里的姑娘，与她同龄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让他不由想到，或许是因为她也忘不掉自己。
    尤其他之前还让唐芷音等他。
    霍北臣便又问道：“是因为在等我的原因吗？”
    
    第二十一章
    
    门外偷听的唐清庭忍不住了，攥紧拳，暗自咬牙，半响，终于决定进去。
    他撩起珠帘，咳嗽一声，见着霍北臣，脸上似真似假冒出一抹惊讶之色：“四皇子殿下怎么来了？”
    唐芷音看到他站起身来：“舟车劳累的，怎么不回去休息？”
    “阿姊都还未休息。”唐清庭笑了：“我怎么能只顾享受？”
    霍北臣看着两人若无旁人的对话，眉心皱了起来，看向唐清庭的目光有些冷然。
    以前唐清庭年龄尚小时，他便发现，这孩子对唐芷音这个姊姊的心思有些不正常。
    唐清庭是唐氏父母的故人之子，京城人人皆知。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唐清庭生出那般超出伦理的感情，还是让霍北臣有些许恶心。
    他想，以后唐芷音嫁给他，他一定要让芷音少和唐清庭往来，不往来最好，左右也不是什么血缘弟弟。
    这样想着，他心里才舒坦不少。
    霍北臣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氛围，继而道：“唐公子身子不好，还是好生休息着吧，免得让你阿姊担心。”
    他话语和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唐清庭就是听懂了这其中的敌意和敲打。
    他不由眯了眯眼，随即笑了：“说起来四皇子殿下也早些回府吧，免得家中皇子妃担心。”
    说起这些，霍北臣脸色淡了下来。
    唐芷音也很认同道：“清庭说的对，殿下还是早些回府吧。”
    霍北臣脸色有些发青，看向唐清庭的眼神更加凉了几分。
    但唐清庭丝毫不惧，坦然回看过去。
    半响，霍北臣才又笑了起来，对唐芷音道：“也好，之后再约你出门相见。”
    唐清庭慢悠悠道：“四皇子殿下，为了我阿姊的名声着想，你们二人还是尽量不要相见为好。”
    “即便要相见，也可以带上四皇子妃。”
    霍北臣磨了磨后槽牙，竟是气笑了：“本殿下如何做事，需要你来教吗？”
    唐芷音立马出声道：“清庭说话直，还望殿下恕罪。”
    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半响，霍北臣才道：“这次便算了，不可再有下次。”
    说完，便甩袖离去。
    等人走后，唐芷音才叹息道：“他脾气性子古怪，你和他较什么劲？”
    唐清庭没说话，心里一股火在烧。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一副很了解对方的样子。
    他简直嫉妒的发狂。
    垂在衣袖之下的手缓缓收紧，半响，才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不喜欢他不顾阿姊的意愿缠着阿姊。”
    唐芷音又是一声叹气：“阿姊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对方到底是皇子，还是不要太过招惹吧。”
    她拍了拍唐清庭的肩：“回去休息吧，别把身体累垮了。”
    唐清庭心里各种思绪翻涌，最终，还是‘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夜凉如水。
    唐芷音照常点上了熏香，晕晕沉沉，不多时便熟睡过去。
    ——‘吱呀！’
    窗户被人推开，一道人影闪身进来。
    来到唐芷音床边，和衣躺了上去，随后，伸出手小心将她搂入怀里。
    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夜间响起：“芷音……”
    
    第二十二章
    
    翌日。
    唐清庭入宫面圣，出来便领了刑部侍郎一职。
    而唐芷音也带着幂篱出了府，由人引导着进入一处院子里。
    里面等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面色苍白羸弱，正是皇后嫡出，三皇子霍云翮。
    唐芷音蹲下道：“民女拜见三皇子殿下。”
    霍云翮虚扶了一把：“唐姑娘不用多礼。”
    唐芷音便顺势站起身来，暗自打量着这位深居简出避世的三皇子殿下。
    对方任由他打量，只含笑问道：“之前还多谢唐姑娘的提醒，才没让我惨遭身边人的毒手。”
    被提醒后，霍云翮便多留了个心眼，竟然发现，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小厮，竟然给自己下毒。
    但现在和唐芷音说起这件事，话语虽然温和，眼神里却全是冷然和怀疑。
    大概到了他们这位置，都很难相信什么人。
    尤其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事情，唐芷音是如何知道他身边有小人？

    还是说唐芷音背后另有其人，之前那名暴露的小厮是故意送到他面前的投名状？

    越想，霍云翮心中便越发怀疑。
    唐芷音自然听出他话语里的意思，心思一转便了然，不由挑了挑眉，心里冷笑，嘴上道：“殿下不必多心，我若真想对殿下不利，大可不需要提醒殿下。”
    毕竟之前那么小厮，就可以让霍云翮殒命了，何需在她这里再绕一道弯。
    但霍云翮还没有放下心中的怀疑。
    若是唐芷音背后之人需要他活着，去和那名小厮背后之人相斗，那么提醒他救他一命，也确实说得通。
    唐芷音表情冷淡了下来：“殿下若是不相信我，又何必约我见面？”
    她虽然不想霍北臣当上皇帝给自己找麻烦，但是也不代表，她一定要帮着霍云翮。
    其他的皇子们虽然资质差了点儿，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听闻这话，霍云翮知道自己或许真一下子试探过了，默然半响，才抬手对着唐芷音道：“刚刚实在抱歉。”
    唐芷音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只是到底留了些膈应在。
    两人这次只是见一面，短暂而浅显商谈一番。
    唐芷音很快便离开了。
    到了大街上，却忽然遇到了令她意外之人。
    “唐小姐。”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唐芷音回头，便看见方雯华在一群丫鬟婆子们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她仍然貌美，仍然精致，穿着繁复的织锦绫罗，带着金光璀璨的钗环珠宝，却不复往日的明亮眩目，好似明珠蒙上了灰尘。
    唐芷音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方雯华身上的光芒会黯淡下去。
    毕竟上辈子直到她死，方雯华都是锦绣堆和富贵乡的金凤凰，花团锦簇的热闹繁华从未离开过她。
    唐芷音犹疑问道：“你……在皇子府过得不好吗？”
    这话让她那张国色天香的面容一阵扭曲，朱唇轻启，便泄出了一声冷笑：“你很得意？”
    唐芷音噤声，神情也冷淡了下来。
    方雯华用她那双漂亮的，但满是疲惫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唐芷音，你不是说你离开后就不回来吗？”
    “我弟弟被皇上所召，进京赴职。”唐芷音沉默了良久，还是出声回答了她的话：“他身子羸弱，我不放心他一个人进京。”
    方雯华嘴角浮现出冷笑，最后吐出了两个字：“虚伪。”
    
    第二十三章
    
    方雯华眼睛里弥漫上愤恨：“昨日殿下去了唐府看你，是吧？”
    唐芷音没说话。
    半响，又听方雯华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成婚？是因为殿下吗？”
    这次唐芷音很快反驳了：“不是。”
    她没有成婚，单纯是因为没有遇到想让她成婚的人。
    但方雯华却也不显得高兴，那些愤恨不平之情从眼底退散，神情却落寞了下来，苦笑道：“就算你是，又能如何呢？”
    “殿下要娶你做侧妃，我亦不能阻止。”
    唐芷音面容有些复杂，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方雯华叹了口气：“唐小姐，陪我走一走吧。”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湖边，并未上船，只是沿着河道桥栏漫步，好似过去那些龌龊事都不存在。
    迎着微风，方雯华目光有些空洞凝视着湖面，半响，开口道：“唐芷音，其实我现在真的很嫉妒你。”
    唐芷音默不作声站在她身后。
    或许方雯华也不需要她出声应和，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可以五湖四海游历经商，而我却只能困在后院，做一个端庄华丽的皇子妃。”她神情有些哀伤：“你当初拒绝了殿下的议亲，真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方雯华扯了扯嘴角：“不过，即便当初我不想嫁，怕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一桩婚事，宫内的方贤妃满意，四皇子殿下满意，方家满意。
    唯独她方雯华，在这桩婚姻里说不上话。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道：“回去吧，过去的事，是我鬼迷了心窍，和你说一声抱歉，你现在是原谅我也好，报复也罢，我都接受。”
    良久，唐芷音才缓缓出声：“之前已经报复过了。”
    所以不需要再报复一次。
    方雯华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随即，被人拥簇着转身离去。
    然而，唐芷音心里却有些沉重。
    她感觉有些悲凉。
    上辈子的她是那样，这辈子方雯华又变成了那样。
    唐芷音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女子成婚后的常态，大多过得不太幸福。
    便连方雯华那般风华绝代的女子，都会被磨去光彩。
    唐芷音叹了口气，将这些惹人烦恼的事抛出了脑海。
    夜凉如水。
    唐芷音用晚膳时，听了唐清庭的职位，略微有些惊讶：“刑部？为何会让你去刑部？”
    她以为户部才最有可能呢。
    毕竟唐氏和户部尚书苏大人有些联系，这是皇上知道的事情。
    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到：“刑部尚书是谁？”
    唐清庭道：“六皇子的舅舅。”
    这是他今天去刑部打听到的事情。
    唐芷音更加感觉到奇怪：“把你放在六皇子的舅舅手下？”
    她感觉有些微妙：“他想让刑部尚书拉拢你？”
    毕竟若是让刑部尚书打压他的话，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让他进宫赴职。
    想到此，唐芷音叹息了一声：“四年前去黔州城，原本是为了躲开皇子们的夺嫡之争，没想到，四年了，皇子们还没有太大动静，我们反倒又回来了。”
    最后还是卷入了争斗之中。
    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第二十四章
    
    唐芷音一一列举：“二皇子纨绔不堪，三皇子身子羸弱，四皇子年富力强，六皇子行事冲动，八皇子年岁尚轻。”
    “表面上一看，四皇子霍北臣的竞争力最强。”
    但背地里却又各有手段。
    纨绔不堪的二皇子或许是伪装，身体羸弱的三皇子在背地里买通官员，行事冲动的六皇子有皇上帮忙让官员站队。
    只是这个八皇子……
    唐芷音拧起眉，便听见唐清庭道：“或许这位年幼的八皇子才是皇上真正属意的未来储君。”
    而现在的几个皇子斗争，不过是皇上在替自己心爱的皇子清扫道路。
    唐芷音叹气道：“我也是这般想。”
    只是这样一来，情况就更加不明朗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站队三皇子，结果会如何，或许唐家会被她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唐清庭知晓她的担忧，安慰道：“不要太过忧心，一切顺其自然。”
    “也只能这样了。”唐芷音点头。
    翌日。
    唐清庭正式上任。
    唐芷音却去往了四皇子府。
    方雯华病了。
    据说从昨日回去后，夜里就发了烧，断断续续，今早才彻底退下来。
    她估摸着上午方雯华大概疲惫，便下午才去看望了她。
    霍北臣知道唐芷音来府中很是惊喜，但听到她是来看方雯华时，却是脸色一僵，眼神中还有些疑惑。
    什么时候两人关系这样好了？
    他迎着人去了方雯华院子里。
    唐芷音唤道：“皇子妃殿下？”
    “进来。”
    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有气无力，有些虚弱。
    唐芷音撩起珠帘进去，便看见方雯华病恹恹躺在美人榻上，额头上还盖着手帕。
    她看见唐芷音进来，眼中有了些光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唐芷音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方雯华道：“就那样。”
    她不欲多说。
    唐芷音看着她这样子，总感觉有些熟悉，思索半响，突然反应过来，和她上辈子，当贵妃时的状态有一些像。
    她上辈子是郁郁而欢，现在方雯华也像是郁结在心。
    这让唐芷音心里很不好受。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她经常跑去四皇子府，向方雯华说着她在黔州城的一些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