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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欢下台，循着那抹身影追了出去。
可她追寻的人却像是从没有出现过，突然消失，任由她如何呼喊都没有再出现。
沈念欢狼狈地站在原地，萧瑟的秋风吹得她清醒了些。
她自嘲一笑，是幻觉吧，陆湛北现在新婚燕尔，怎么可能会来！
这样想着，沈念欢落寞转身，步入了黑夜。
十里洋场灯火摇曳。
房间内。
沈念欢坐在梳妆桌前，看着铜镜中自己，眼睛是遮盖不住的悲伤。
她抬手抚上发夹，眼眸闪过抹复杂，然后缓缓将它取下。
就在这时，门猛然被推开。
沈念欢回头，就瞧见莫柔一袭婚纱冲了进来。
“说，是不是你把陆湛北带走藏起来了？！”莫柔眉眼全是喷涌的怒气。
说完，她不顾沈念欢，在房间搜寻着，不消片刻房间已是一片狼藉。

沈念欢不明就以：“你在说什么？！”

莫柔见找不到人，看向沈念欢：“定是你将他藏起来，不让他参加婚礼。你今日若不说实话，我便将你这儿砸了！让你连这歌舞厅都待不下去！”
陆湛北不见了？
沈念欢看着在房间里焦急寻找不似作假的莫柔，心中一片翻涌。
“他不在我这里，莫小姐还是去别处寻吧。”沈念欢哑声开口。
莫柔看着沈念欢，四目相对，沈念欢看见莫柔眼里深切的怀疑。
“叮铃——！”
电话声骤然响起，沈念欢看了眼似乎还没有离开意思的莫柔，走上前接起：“喂……”
而电话那头的话，却让她心头如坠冰窟，本就惨白的脸此刻像极了一张白纸！
“陆湛北中弹了，在医院，快来！”
医院。
沈念欢透过病房外的玻璃窗，看着莫柔坐在陆湛北床边，小心照料着。
她看着陆湛北缓缓睁开眼，也看见了他眼睛里氤氲的情意。
沈念欢攥紧的手骤然松开，只要他安康，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轻吐出一口浊气，强压着眼睛的酸涩转身离开了医院。
一连多日，沈念欢都没有再去看陆湛北。
只是听秦九爷说，他出院了，莫柔将他照顾的很好。
只是他们的婚礼，不知延期到了何时。
灯火摇曳。
沈念欢下场后，站在歌舞厅门外吹着风，似乎只有寒冷，才能让自己短暂地忘了陆湛北。
虚渺的烟雾在眼前弥漫，沈念欢盯着指间忽明忽暗的烟，眼底满是苦涩。
“云小姐怎么在这儿？”
耳边响起一阵让人厌烦的声音。
沈念欢掐灭了烟，抬眼望去，就看见几个混混站在自己面前。
“让开。”沈念欢不想和他们纠缠，就要进歌舞厅。
可步子刚迈开，她便被其中一人拉住，侮辱的话随之而来。
“你不过是个歌女，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装什么装！”
沈念欢闻言，眼尾一红：“你说什么？”
几个小混混大笑，抓着她就将其往角落拖：“你靠过来，哥哥告诉你。”
沈念欢怎么不知道这几人打着什么主意，可她一个女人怎么比的上几个大男人。
眼看就要被拖走，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忽然冲到了几人面前。
小混混正要开骂，就看到陆湛北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下来，眸色很冷。
“廷深——！”沈念欢眼底满是希冀。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到陆湛北移开了目光，绅士的带着车内的莫柔离开。
沈念欢怔在原地，而她身边的混混直接将其拉到了黑暗处……



    第六章 欢场无情

黑暗的角落。
沈念欢想着陆湛北离去的背影，只觉喉咙满是苦涩。
这时，一个混混的手朝着她的衣领而来，可还没落下，一道清冷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
闻言，几人朝着声音看去，就见来人一身黑色风衣，面色冷峻。
许至君，北城有名的留洋医生，也是沈念欢的忠实听众。
混混也知道得罪不起，连忙散开。
沈念欢裹紧了衣服，看向许至君：“谢谢。”
说完，她略显狼狈地朝着舞厅走。
这时，许至君抓住沈念欢的手：“介意一起走走吗？”
沈念欢此刻也不想进入舞厅看到陆湛北和莫柔，她点头答应。
许至君见状，单薄的唇角扬了扬。
江桥之上。
沈念欢一张脸被风刮得生疼，她看着奔腾的江水发愣。
江水哗哗的流着，一如她这些年付出的感情。
“我很少看你这样难过，能聊聊吗？”许至君站在她身边，余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心微微扯了扯。
四年前，许至君刚回北城，被好友带到歌舞厅，第一眼看到沈念欢的时候，就被她惊艳到了。
沈念欢闻言，看似轻松的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了，可他很快要结婚了，和别人……都说戏子不配有真情，可我生来就是戏子……”
一滴清泪从她眼眶滑落。
许至君怎会不知她喜欢何人。
这几年来，每次她上台，目光就只落向一人。
天色黑沉，冷风拂过。
许至君脱下身上的大衣细心为沈念欢披上，温声说：“在这乱世中，其实人人都一样。”
被温暖包裹着，沈念欢转头看着许至君扯出一抹笑：“谢谢你安慰我。”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念欢说完，就要离开。
这时，许至君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眼里的光亮愈渐滚烫。
沈念欢看着他眼中刺目的光，抽回了手，扯起一抹笑：“怎么了？”
话落，沈念欢就看到许至君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如果你愿意，许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许至君说完，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好看的戒指。
沈念欢愣愣看着他，失去了言语。
她认识戒指，当时一个租界来的洋人告诉她。
说戒指是国外求婚时候用的东西，和婚书一样，戴上了，就是一辈子。
她也曾幻想过，陆湛北会拿着它向自己求婚，可惜……
沈念欢回国，开口道：“对不起，许医生，你很好，可惜我配不上。”
“不，你……”
许至君还想再说什么，沈念欢将大衣还给了他，转身离去。
他怔怔看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慢慢蜷手握紧了戒指。
歌舞厅。
沈念欢刚走进房间，就看见陆湛北一身挺拔的西装站在窗前。
沈念欢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湛北转身看着她，率先开了口：“许至君向你求婚了？”
他怎么会知道？
沈念欢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可还没来得及深想，就听见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该答应他。”



    第七章 慢走不送

陆湛北的话掷地有声，却叫沈念欢怎么都不能相信。
“你要我嫁给别人？！”
“许至君家世显赫，他自己又是租界有名的医生。你一个歌女能嫁过去，是你高攀。”
陆湛北的话如同针，针针扎进了沈念欢心里。
她仰头定定看了他良久，确定他不是在玩笑，心里只剩荒谬。
他欺骗自己的感情，然后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现在又要自己嫁给另一个人！
沈念欢哽咽了瞬，强忍着泪嘶哑着嗓子问：“你不觉得你太狠心了吗？”
“是你想要的太多。”陆湛北眉头微皱回。
沈念欢闻言却只觉得荒唐。
从头到尾，她想要的不过一个他罢了。
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哑声道：“这是我的事，不牢沈先生费心。时候不早了，沈先生还是早些回去，免得莫小姐寻来，又说是我将你藏起来！”
沈念欢不想再看陆湛北，闭眼沉声道：“慢走不送！”
陆湛北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扬长而去。
“你会答应嫁给他。”
冷风顺着打开的门涌向沈念欢，驱走了她身上仅有的暖意。
她杵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陆湛北走时留下的话回荡在耳边，沈念欢却想不明白。
她不愿意嫁，陆湛北能有什么办法……
沈念欢的思绪突然停滞，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念头浮上脑海。
她撑着身子赶忙去找秦九爷。
大厅里。
秦九爷看着慌慌张张过来的沈念欢，皱眉：“出什么事了？”
沈念欢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我的卖身契，还在你这里吗？”
六年前，她刚入十里洋场时，签了卖身契给秦九爷，说好等攒够了钱，她赎身离开。
“五年前就被陆湛北买走了，他没告诉你？”秦九爷漫不经心回。
他的话像是惊雷炸响在耳边，沈念欢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陆湛北说自己一定会嫁给许至君，原来如此……
看着沈念欢苍白的面容，秦九爷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沈念欢没有回答，她转身夺门而出，朝着陆湛北家而去。
她要问问陆湛北，为什么！
踏着夜色，坐着黄包车，很快便到了沈府。
沈念欢站在高立的铁门前，第一次感受到横亘在她和陆湛北之间那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按响门铃，没等沈念欢说话，沈家的佣人就将她请进了客厅。
客厅内。
陆湛北好整以暇的端坐在沙发上，一双马靴亮的让沈念欢心慌。
他早知她会过来，所以在等她？！
沈念欢紧掐着掌心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开口问：“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陆湛北并未答话，只是抬手将茶几上的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了一张纸。
赫然是沈念欢的卖身契！
沈念欢死死盯着那张纸，再也忍不住问道。
“所以，你是想要用它，威胁我嫁人？”
“这五年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沈念欢紧咬着后槽牙，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
沙发上，陆湛北稳坐着，看着她不为所动：“嫁给许至君，是你唯一的选择。”
“若我不呢？”
“歌舞厅不会再留你，我说到做到。”
沈念欢看着眼前的陆湛北，遍体生寒。
她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许久，她哑声问：“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我嫁给许至君吗？”
陆湛北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冰冷：“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纠缠，你嫁给他，有人管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