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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目光如炬地盯着地上跪着的父女俩，明明是跪着，但那骨子里的傲气和不服可一丝未减。
他不动声色地扯了嘴角，这姜家人还真是出得一个德行。
“朕无法答应。”
只可惜，他还是拒绝了。
姜知棠脸色一变，几乎忘了所处时代和所面对之人，直直喊道：“那我谁也不嫁。”
姜显嵩虽然对皇上的行为感到很窝火，但仍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否决。
遂按着姜知棠的性子，朝皇上做了最后的退步，“皇上，兹事体大，容老臣和小女再商榷商榷。”
只能先拖着了，等找到时机再辞官跑路。
如是想着，便又添了句：“小女近日方从歹人手中逃离，历经生死之事，心有余悸，恐伤了心魂。此时谈论婚嫁实为不妥。”
皇上并不知道姜知棠被绑的事，只知道先前踢蹴鞠受了伤，或是姜知竹中毒的事。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姜知棠还被绑走过，看来这姜家最近多灾多难的，确实不妥。
“行！朕便允你们几日商量。”
父女俩终于松了口气。
是夜。
一群侍女太监将缈萝带了出去，她是第一个侍寝的秀女。
在其余秀女羡慕嫉妒恨的同时，唯有缈萝惴惴不安。
从进宫到现在，事情顺利得出乎意料，这让她心里愈发慌乱。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心里预感不妙，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更何况她能进宫的机会不多。
缈萝浑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锦被，只需一阵风就能将被子吹开，胴体一览无余。
那些太监嬷嬷很谨慎，几乎将她身上搜得一丝不剩，生怕她身上藏了利器。看来直接赤裸送进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他们再周密也没想到，她根本不需要带任何利器。
安静地等了好一会儿后，屋外终于有了动静。是宫人行礼的声音，随后便听到一声低沉。
来了！
门戛然而开，走进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随着人影的越来越近，她藏在被子下的身子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一只手探进帘子，掀开后，露出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
虽然身上盖着锦被，但显现的轮廓凹凸有致，足以见得被子下的曼妙身姿。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周旋，看起来情欲满满，实则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眼神她在陈蹊鹤身上也见到过。
呸！
父子俩如出一辙地虚伪！
缈萝此时心里还有心情吐槽，但下一秒那只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探进被子了。
她立马紧张起来，不由得蜷起身子，随着那只手的不断探索，身子渐渐地灼热起来。
她咬牙吞下那股耻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好似将他千刀万剐。
良久，那只手终于收了回去，意犹未尽似地摩挲着指尖的黏腻。
他眼神阴暗地注视着她，说出了令人齿冷的话。
“若是南苗王见到此时此景，定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只可惜他看不见，也没有机会。”
他……他竟然已经猜出来了！
那方才的事……他是在故意折辱她！
缈萝气得浑身颤抖，仇恨和屈辱一股脑冲上心头，已经顾不得浑身赤裸了，倏地掀开被子，疯了似地朝他扑去。
她疯狂地朝他嘶咬挥舞着，确保自己身上的毒能渗透到他的身上。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以身养毒了。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一个毒人，只要被她伤到，沾到她的血，就会立马中毒身亡。
当然这样做的后果自然也不轻，她为了杀他做了万全之策，却没有为自己留后路。
屋内的打斗声立马引起了宫人的注意，不一会儿侍卫便破门而入。
一同进来的还有陈蹊鹤。
他收到消息后，知道扶渊会在今晚派人行刺，却没想到进来后看到得竟是缈萝。
心里惊惑不已，眼看缈萝就要碰到皇上，权衡之下，他也顾不得心里突然升起的异样，抢了侍卫的剑，电光火石间，是剑穿透肉体的声音。
他抬眸，看到了愣在原地的缈萝。
缈萝缓缓看向他，眼里满是嘲讽。
不知怎地，他被她眼里的决绝和嘲讽刺痛了手，刚想松开，缈萝却迎着剑逆身上前抱住了他。
接着，更是不待他反应，唇上便迎来了柔软的触感。
他倏地地挣大眼，一把将她推开。
“贱人！”
他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地擦拭嘴唇，嫌恶肉眼可见。
缈萝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胸口的血迹将她雪白的皮肤遮住了，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遮羞布。
她嘴角咳出血迹，疼痛难忍，即便这样，她还是要作出一副嘲讽的样子。
“你不是说，只要我杀了皇上，你就会娶我的吗？”
这句话一出，皇上立马把目光聚在陈蹊鹤身上。
陈蹊鹤也慌了，“贱人！你在胡说什么！”
皇上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蹊鹤解释道：“回父皇！我并不认识此人！”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儿臣是从扶渊身上听到了他要对您不利的消息，担心您的安全才守在这附近的！”
皇上看了他几眼，又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缈萝。
再次问道：“你和允诩是什么关系？”
缈萝轻笑道：“自然是男欢女爱，幔帐中香。”
陈蹊鹤怎么会容许她这样污蔑自己，气急败坏地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掐死。
然而皇上却让侍卫将他拦下，自己则俯身靠近缈萝，看着她绝艳的脸上满是狼狈，胸口的雪白也因疼痛不断颤抖着，他眼神一敛，掐着她的下巴，“朕问你！你和允诩到底什么身份！”
“我爱他！”
她的眼神坚定不移，看起来并无虚假。
“闭嘴！贱人！”
陈蹊鹤挣扎怒吼，皇上冷笑一声，“允诩啊！朕还真是小瞧你了！”
“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
皇上松开她的下巴，正要起身，缈萝眼神划过一丝危险，抓紧时机迅速地一口咬在皇上的胳膊上。
“父皇小心！”
陈蹊鹤一把挣脱，用力地踹开缈萝，趁机蓄力重重地拍在她胸口。
五脏六腑俱碎。
缈萝死了。
一时间，皇上遇刺的事传遍了整个宫。
包括传到姜知棠的耳朵。
此时，她正不可置信地望着扶渊，方才从他的嘴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缈萝……怎么会？”
扶渊担忧地望着她，“她贸然行刺皇上被陈蹊鹤杀了。”
姜知棠难以接受，忽而想到缈萝那几日的郁郁寡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分明是预测到了自己的结局。
缈萝……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根本不是鲁莽的性子，怎么会一时想不开……
她愈想愈难受，脑袋忽然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扶渊！我的脑袋好疼！”
她捂着脑袋，痛苦地趴在桌子上，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缈萝死了，她可是女主，怎么会死呢？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袋里嗡嗡地，似有电流划过，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姜知棠——姜知棠——”
不是！
她不是姜知棠！她是楚清遥！
“姜知棠？姜知棠？”
“走开！不要再叫了！”
她奋力地打掉忽然覆盖上来的阴影。也是因为这一击，脑子里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不少。她浑浑噩噩的抬起头，看到扶渊举着被她打红的手，担忧地看着她。
她立马意识到刚才打得是扶渊，蓦地不好意思，心疼地挽过他的手，边揉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啊？”
扶渊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头顶，“头还疼吗？”
姜知棠闻言，彻底憋不住情绪，扑进他怀里肆意哭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我好担心缈萝的死和我有关，我怕她所经历的苦难都是我导致的，不仅是她，还有你们……怎么办？我总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扶渊在尽力地理解她说得话，他抱着小小的身子，哭得声碎，心里更是心疼。
“别想太多，命运本就难以掌握，更不可能凭你一人改变。每个人都会有他注定的结局，或悲或喜，都不在你。”
她抬起头，哽咽道：“不是的，我不一样。我明明……”
明明知道一切，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它偏离。
扶渊垂着眸子，眼里极尽的温柔。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
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发丝，感受着她发间的馨香。
有了扶渊的安慰，再加上大肆地哭了一场后，她的情绪终于没有那么悲观了。也是此时忽然想起，缈萝临走前交给她的一封信。
“我得进宫一趟。”
“进宫？”
“我有东西要交给皇后。”
皇后倚靠在榻上，宫女在一旁替她按摩着，听到嬷嬷说到皇上遇刺的事，仍是闭着眼没有理会。
直到宫女上来传报：“娘娘，姜知棠求见。”
脸上方才有了情绪。
殿内，皇后颤抖着看完那封信，抬眼时已是湿润，“这信是谁给你的。”
姜知棠和扶渊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皇后的反应，“回娘娘，是……缈萝。”
“缈萝？”皇后疑惑，一旁的嬷嬷连忙说到：“正是昨日行刺皇上的秀女。”
皇后闻言大惊，“原来她是南苗人。”
姜知棠回到：“她是南苗的公主。”
皇后顿时后悔不及，她是南苗的公主，也就是说她是楼若的妹妹。
她竟然连他最后的亲人也未能守住。
哀默大于心死，她颓然地沉默着，眼里的泪水蓄成一汪，跌落在她的榻上。
扶渊从她的反应猜到了那信里的内容。
定然是与楼若有关。
姜知棠成功把信送到皇后手上后，也不逗留，便与扶渊离开了皇宫。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缈萝的事，而扶渊也在沉思着什么。
二人安静地走着。
直到前头传来陈蹊鹤的声音。
他因为和缈萝扯上关系，被皇上起疑，关在府里闭门不出好几天了，而今稀奇得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陈蹊鹤一脚踹开替他打伞的侍女，怒气冲冲地又连补了几脚，遂让侍卫将她拖着走。
姜知棠虽然看不惯他的行为，可为了不惹上事只好选择视而不见。
毕竟陈蹊鹤这种人报复心极强。
扶渊似有若无地扫了眼那个被拖走的侍女。
“对了，你知道昨天皇上给我赐婚的事吗？”
她牵着他的手，慢慢悠悠地走着。
这件事扶渊自然是知道的，以及姜知棠坚定不移地选择了他。
他很高兴能有人把他放在第一选择内，正是这句话，也让他更加笃定了自己的选择不会错。
在这吃人的皇宫里，一味地忍让只会错失所有，想要得到一切，只能争取。
从前他不懂奢求，而今他想为了她争取，哪怕机关算尽，物是人非。
“如果皇上非要我嫁给太子怎么办？”
虽然皇上说了不会逼她嫁给太子，可心里的直觉告诉她，皇上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她总觉得皇上在谋划着什么，而这场谋划事关所有人。
将来恐有一场大变。
姜知棠将心里的惴惴不安告诉了扶渊，他云淡风轻地看了眼空中一划而过的燕，面向她时又是满脸的坚定不移。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不会再有人从他手上抢走了。
只可惜，他眼里的森然恨意让姜知棠捕捉到了，可眨眼的功夫，又恢复了温润的样子。
是错觉吗？
为什么刚才他的眼神和梦里见到得一模一样？
扶渊没有发现她的不安，继续牵着她往前走着。
“肚子饿吗？”
姜知棠愣了一下，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是有点。”
“去吃八福楼的新菜如何？”
她抬头，看着他笑得如明媚春日，心里的不安也一扫而光了。
或许是她太多疑了。
他明明还是那个温柔细致的扶渊。
“八福楼什么时候出了新菜？”
“似乎出了几天了，在你还在被绑着的时候。”
“你怎么知道八福楼出了新菜？”
“我自然是要先替你尝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