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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的欧式挂钟指针，已经落向十一点。
而本该平静的时间点，此刻却欢庆声不断，热火朝天。
今天喻谨生去参加了F1赛车锦标赛，还拿回了冠军。
可身为妻子的岑稚，却不能到场观看，只能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听着楼下属于他们的热闹！
只因为自己是个残疾。
“……今夜不醉不归！”
楼下突然响起的众人欢呼让岑稚心生向往。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站在二楼栏杆悄悄的向下望。
客厅内一片暖意融融，高兴非常。
岑稚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抹怀念。
曾经，她也是这样和他们一起庆祝的，可现在……
这时，一道脚步声响起。
岑稚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喻谨生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脸色难看。
“谁准你出来的？”
闻言，岑稚本要出口的‘恭喜’噎住。
半响，她问：“为什么我不能出来？”
三年前订婚日的那场车祸后，喻谨生失去了双亲，她跛了一条腿。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准她出现在人前了。
她也慢慢跟以前的朋友们，渐行渐远。
可岑稚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她只是受了伤而已。
喻谨生见她反问自己，没有回答，大步上前强拉着她进了卧室。
“嘭！”的一声关了门。
岑稚站在床边，捏着的衣角的手慢慢攥紧：“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因为我的腿吗？”
喻谨生看着她，毫不犹豫：“是！”
这一刻，岑稚只觉凉意从脚底蔓延到了心口。
虽然她早就想到，可亲耳听喻谨生说出口，她还是觉得心犹如被人紧攥着，呼吸不畅。
岑稚脸色惨白，忍不住自嘲：“对不起，是我给你丢脸了。”
喻谨生看着她这个样子，眼尾闪过一丝厌烦，径直离去。
摔门声响彻耳边，楼下也很快恢复了寂静。
岑稚站在空落落的房间里，强忍着鼻尖酸意，喃喃自语。
“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不用再丢脸了，很快的……”
她摸着中指上那道圆痕，原来那上面有个订婚戒指，她带了三年，但在那场车祸中弄丢了。
如今三年过去，痕迹还在，可自己和喻谨生过往的那些甜蜜，一如丢掉的戒指，再也找不回来。
那时候，他们差一点点就要结婚。
可差的那么一点点，却成了他们的永远。
夜色漫长。
岑稚整个人缩在窗边，怔怔望着东方遥遥升起的那片白……
房间内空荡的寂静。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刺耳至极。
岑稚无力的接起，还未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应母的声音：“我钱又输光了，赶紧给我转点。”
岑稚闭上眼，攥紧了手心：“妈，1号我就给你打了钱，现在才3号，我也没有。”
话音刚落，应母的声音响起：“你真是翅膀硬了，没良心了，你就不怕遭雷……”
岑稚直接挂断，快速阻隔了后面更伤人的话语。
她疲惫的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内心一阵凄凉。
自从她爸去世，应母似乎就疯了，好像只有花钱才能让她觉得活着。
岑稚理解她心里的苦，所以这些年攒下的钱都拿去给她还债了。
可现在的自己，哪还有资本再让她挥霍。
太阳慢慢升起，手机再次响起，上面闪烁的是喻谨生的名字。
她刚按下接听，就听见对方的怒吼：“立刻来车行把你妈带走，不然我马上报警。”

男人的声音一如三年中的冰冷。
岑稚还没说话，就听见那边只剩下冰冷的挂机声。
想到他的话，岑稚匆匆赶去车行。
刚下车，就看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应母正拽着喻谨生的衣服：“给我钱！”
岑稚见状，快步上前：“妈……”
她正要拉开应母，然而却被其一把挥开，连退数步。
应母看了一眼踉跄了几步的岑稚，突然想到什么，嚷嚷道：“喻谨生，你必须要给我钱，我女儿这条腿就是为了接你爸妈才瘸了的，你得负责！”
岑稚闻言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许久她才回过神，再次抓住应母的手。
“妈……您别闹了，我现在就给您钱。”
应母见目的达到，这才作罢。
岑稚看着喻谨生越渐黑沉的脸色，连忙拉着应母离开。
她怕晚一秒，喻谨生发火，真的把警察叫来。
半个小时后。
岑稚从ATM机取出钱递给应母：“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每月只会给您一次钱，足够花了。”
可应母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数钱。
岑稚深吸口气：“但您如果再去找喻谨生，我不会再给您一分钱。”
应母数完钱，不耐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而后，满意的离开。
岑稚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满心荒凉。
深夜，岑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别墅。
推开门，却看见喻谨生端坐在沙发上。
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岑稚有些愧疚。
她走上前，正要为应母的事道歉，却见喻谨生朝自己扔下一张卡。
“卡里的钱就当我买你这三年，你和我到此为止。”
岑稚看着茶几上的卡，怔在原地。
她和喻谨生相爱三年订婚三年，现在却被他一张卡打发……
岑稚眼尾发红，声音轻不可闻：“你究竟当我是什么？”
“怎么？嫌少？”
喻谨生抬头看着岑稚，视线如刀。
岑稚狠狠掐着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却毫无知觉，跛脚的骨头如被侵蚀一般疼痛。
她知道，要变天了。
每到下雨天，自己的跛脚就是这样的疼。
岑稚忽然觉得心力交瘁：“你还记得，你说过要娶我吗？”
“不记得！”
喻谨生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岑稚站在昏黄的客厅，良久都没有动作。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倾盆而至……
这夜过后，一连几日喻谨生都没再出现。
又一天过去。
岑稚实在是担心喻谨生，正要打电话给他，却没料到，手机此时响起。
她拿起一看，是喻谨生车队的女队员俞穗。
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俞穗直接开口：“出来见一面吧，关于见鄞，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岑稚听到喻谨生的名字，便答应了下来。
到约好的咖啡厅时，俞穗已经坐在里面等着自己。
岑稚走进去，坐在了俞穗对面。
“你想聊什么？”
俞穗张了张唇：“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
岑稚看着她，没有说话。
俞穗继续说：“其实这几天见鄞一直都在我家，我听着他向我诉苦，我真的很难受。”
岑稚闻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俞穗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三年前的事情我们都清楚谁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让见鄞一个人扛了三年的痛苦，难道你还想让他扛一辈子吗？”
“岑稚，放过见鄞吧！”

第三章 我不爱你

俞穗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岑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厅的。
站在街口，冷风吹来，跛脚处传来蚀骨的疼痛，她却恍若未知一般。
街上人来人往，三两成群，只有她孤身一人。
这一刻，岑稚只觉得孤寂凄凉。
是啊，喻谨生才是最大的受害者，而自己这个事故里的幸存者，活该被责怪。
岑稚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跛着的脚和往常一样，引来无数人的视线。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习惯了那些异样的视线，还是漠然了。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
本该漆黑的别墅，此刻却灯火通明。
岑稚暗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但又转瞬即逝。
她推开门走进去，客厅空无一人，上了楼，就听到喻谨生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到了门口，就看见喻谨生一身赛车服，正在收拾着手中的行李。
衣柜里属于他的那一半此时空空如也！
岑稚心下一颤：“你这是在做什么？”
喻谨生闻声，合上箱子站起身：“房子我会留给你。”
说完，他提起箱子从岑稚身边走过，没多看她一眼。
岑稚看着喻谨生决然的身影，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伸手攥住他的衣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喻谨生却将她的手指一点点的掰开：“分手。”
岑稚惨白着一张脸，跛脚又开始疼了。
她喉咙梗塞，再次开口：“分手……总该有个理由吧。”
喻谨生声音冰冷：“我不爱你。”
岑稚呆呆地看着喻谨生离开的背影，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这夜。
她没有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脑海中尽是这些年与喻谨生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还记得两人相爱时，曾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
然而现在，他却说不爱自己。
岑稚怎么也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窗外大雨不期而下。
岑稚明显感觉腿比以前更疼了，然而这次她却没有吃止疼药，一个人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希望腿疼能够盖过心疼。
恍惚中，她陡然想起咖啡厅里俞穗的话。
是啊，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所有人都看得透，只有自己不愿意清醒……
岑稚沉默的想了许久，最后拿起了手机。
要不，就像她说着那样放过他吧。
她想着，心如刀割，可还是慢慢打下了那句话。
“我同意了，放你自由，也祝你幸福。”
就在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突然不去看喻谨生的回复。
可许久，手机却没有再响。
岑稚慢慢睁开眼，看着消息前那红色的感叹号，心却不争气的松了口气。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可悲。
可却没有勇气再给喻谨生打电话，亲口给这段感情定下结局。
别墅的灯亮了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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