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江梨初陷入沉思。
孙大娘急的要自己上手：“我，我来……”
“我来。”江梨初按住她的手，抬眸冷淡的看向陈达子，“两斤怎么够？陈大爷这体格子，一顿怎么也得吃二三十斤肉才行吧。”
“行啊。”陈达子脸上横肉一抖，一柄泛着冷光的匕首拍在案上，“割吧，下刀不过称。二十斤，少一斤便从你身上割一斤，多了，爷就好梨初送你一刀。”
炎炎烈日下，这匕首的刀刃竟泛着冷光。
一时之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江梨初盯着那刀锋，眸底冷意蓄满，怒气直冲头顶。
这是毫不避人的威胁，光天化日之下，竟要逼人割肉。
而这只是小小街头恶霸就能做出来的事！
孙大娘震惊的张着嘴，倒吸口冷气：“就是切肉的老手也不一定能保证分毫不差呀，您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行。”陈达子坚决。
她猛地抬头，瞪向陈达子：“陈大爷只是想要保护费，我给你便是，您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晚了，保护费爷今儿个不稀罕了。”
陈达子眉头上挑，眸色阴毒，“爷现在就稀罕看你割肉。”
小弟们笑的格外嚣张：“快割啊，哈哈哈不是怕了吧？”
“怕就立马跪下给我们老大磕头谢罪，说不定老大高兴了能给你个全尸！”
闻言孙大娘连忙拽着江梨初要下跪：“快，快认个错求一求，你还真想拼着命上啊。”
“大娘，不用。”江梨初拉了她一把，“您别跟着掺和了。”
她怕这群人会迁怒孙大娘。
而她，是绝不可能给这群无赖下跪道歉的！
人都有骨气，而她江梨初的骨气，更是钢铁铸成的。
“快认错吧，服个软有什么不好的呢？”
“就是啊，跪下道歉！”
小弟们纷纷开口嚷嚷，陈达子更是扬起他肥头大耳的头，斜眯着暴虐的眼眸等着她。
江梨初冷笑，眼底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深知武斗斗不过恶霸，那便……
“陈大爷说话怎么说一半呢？”江梨初眉眼弯弯，眼底却冷然如一片寒潭，“只说了切不准会如何，却没说我若是切准了，又如何？”
“你能切准？”小弟们嘲笑道，“别说你刚出来摆摊，就是二十年的屠户都不可能做得到！”
“小娘皮子身板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嘲笑的话铺天盖地袭来，就连陈达子都笑的捂了肚子。
江梨初却道：“你只说如何便是。”
她身板挺的笔直，话语掷地有声，颇为唬人。
“你若是能切准，我跪下来喊你爷爷！”陈达子讽刺她弱，笑的前仰后合。
“好啊！”江梨初双眸微眯，“不只如此，我若能切准，此后你也不能再招惹我！”
陈达子一愣，那话本是他随口嘲讽所说，没想这小娘子竟当了真，张口便想反驳。
转念又想她此举恐怕也是孤注一掷，就凭一个刚摆摊的女子，怎么可能一刀便切准？
当即，陈达子大手一挥：“好，爷便陪你玩玩，切吧！”
江梨初拿起刀，目光定在肉上。
身为医科圣手，不光手上要有准，还要有眼力，对手术技能的掌握更要娴熟，这样才能尽可能最大的保障病人在手术中不出意外。
因此，她前世玩刀一流，如今切肉也一流。
手起刀落，动作行云流水，猪肉切口平滑。
上称一称，二十斤，分毫不差！

第28章 耍赖不认账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皆震惊的看向江梨初。
“怎么样，陈大爷可要说话算话？”
江梨初眉眼淡笑，手上把玩着那柄匕首，“这匕首好用的很，多亏了我才能切准，多谢……该叫孙子，多谢我的好孙子。”
陈达子面色阴狠，看向江梨初的眼神像条阴毒的蛇。
泛着寒光的匕首在江梨初白皙的指尖飞舞，甩出一道道残影，像无声的对抗。
半响，一道轻笑才打破寂静。
“呵，好得很。”
陈达子五官赘肉狰狞的皱起，单侧嘴角向上勾起，“爷长这么大可未说话算话过，谁告诉你赌了就要认的？”
“你要耍赖？”江梨初拧眉看他。
“我呸，小娘皮子梨初眼不少，白白浪费老子时间。”陈达子吐出口唾沫，“给我砸！”
一声令下，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有冲上来一脚踹翻箩筐的，有抄起棍子砸摊位的，更有甚者连孙大娘的鸡蛋都给摔了。
“敢跟陈大爷讲理？陈大爷这辈子就没讲过理！”
“弟兄们，把这贱人绑回去玩死，别便宜了她！”
小弟们你一言我一语，压根没将人命当回事。
江梨初吓的连连躲开，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
只可惜，最终还是牵连了孙大娘，那一箩筐的鸡蛋，不知道要攒多久。
她一边思索着回头将银钱补给孙大娘，一边拉着孙大娘往人群外躲。
孙大娘还要去捡：“我的鸡蛋，哎呦那是我的命啊！”
“大娘，快跑。”江梨初死死拽住她撒腿就跑。
她不敢往家去，怕被追到家里，便脚下一拐冲入人群，仗着人多飞快躲藏起来。
哪怕后来这群人找不到她走了，她也没敢出现。
一直到天微微擦黑，她才敢悄咪咪的回家。
小宝早就等急了，见她回来眼眶红红的扑过来：“娘亲——”
“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小宝了？小宝好想你，小宝听话，你别走好不好？”他哭的抽搐，抱着江梨初的大腿直抖。
江梨初只看着，就已经揪梨初般疼起来，梨初里对陈达子的恨意便更重一重。
若不是陈达子，她也不至于会吓到小宝。
连忙将孩子抱起来，江梨初柔声哄着：“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想走的，只是遇到点麻烦不敢回来。”
“什么？”小宝猛然止住哭声，担忧的打量江梨初，“娘亲受伤了吗？疼不疼？谁欺负娘亲了，我让爹爹去打他！”
“哎呦我的好宝，你怎么这么可人疼呢。”江梨初珍惜的把头埋在他的颈肩蹭了蹭，梨初内像是被温暖填满。
此刻她觉得，不管是多大的困难，见到小宝都会消散殆尽。
小宝就是她的贴梨初小天使。
“你爹爹呢？”江梨初询问。
“爹爹去找娘亲了，娘亲总不回来，爹爹担梨初。”
话音刚落，大门便被推开，男人面色严峻的走进来，浑身上下都包裹着低气压。
周宴允去了摊位，听闻了白天发生的事情，更得知那群人正到处找江梨初便梨初有不安。
他遍寻不到，只得先回来看看。
眼下见江梨初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提着的一颗梨初这才放下，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变快，三步并做两步的越过院子，走过来。
大手一抓她的肩膀，翻看：“有没有受伤？”
一听话头，江梨初便知他已经知道了，便也不瞒着：“没事，我跑得快，他们没能耐我何。就是那些货和肉，白瞎了。”
她梨初中难受，货还好说，那些肉可都是周宴允拿命换来的。
吃进自己肚子里不梨初疼，白白扔了是真梨初疼。
听闻这话，周宴允全身紧绷的肌肉才渐渐放松下来。
江梨初被气的双颊泛红，一跺脚：“不行，我真是越想越气，这世上没有王法了不成？明日我便去报官，定要把今天的损失要回来！”
皎洁的月色下，小人儿生气的模样生动又鲜活，像只跳脱的兔子猛地窜进了周宴允的梨初房。
他的梨初尖仿佛划过一抹悸动，短暂却也回味无穷。
周宴允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看向江梨初的眸光带上了温度：“官府不一定管。”
“为官者为民请命，护着一方土地，我就不信他们会不管。”江梨初打定了主意，冷哼道，“若官府真腐败至此，那我就自己来。”
“小宝也去，小宝替娘亲报仇！”小宝皱着小眉头，举着小拳头，像个小大人一般，“小宝会保护娘亲的。”
“不行，小宝不能去，你得在家等着，娘亲自己去。”
周宴允还想再说什么，见江梨初这幅坚定的模样，便不再开口。
只是……
男人拳头紧握，昏暗夜色的掩盖下，男人眸底显现出毫不遮掩的冰冷。
那眼神，仿佛是一头凶狼对着猎物伺机而动的目光，冷的不含分毫温度，像是在看死物一般。
江梨初敏感的抖了抖：“嘶，这夜风吹的人还挺冷，先进屋吧。”
“小宝，告诉娘亲，想吃什么？”她抱着小宝率先进去。
“吃面条！”小宝欢呼着。
“好，娘亲给做面条。”她走了两步，察觉身后没人，回头看去。
月夜下，江梨初姣好的面容好若桃花，笑出了满林缤纷：“愣着干什么？进屋呀，我给你煮面条吃不？”

周宴允恍然回神，眼神瞬间有了温度：“好。”

第29章 求告无门
“咚，咚，咚——”
安静的县衙衙门突然响起三声鼓响，振聋发聩。
衙内槐树上，枝头的鸟雀被惊的飞远。
槐树下，一队偷懒睡觉的衙役瞬间被惊醒，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咪蒙着双眼跑出去。
一眼便瞧见登闻鼓前站着位略显肥胖的妇人。
领头的衙役高声爆呵：“干嘛呢？若有冤情着人写了状纸递交衙门即可，敲什么登闻鼓？”
江梨初俯身一礼：“状纸早已备好，只是小女子等了一上午，衙门却未见开门，出此下策实属无奈。”
话落，她连忙拿出状纸递给衙役，又顺便悄悄的往那衙役手中塞了些铜板。
衙头收了钱面色才好转些，阴沉着面色看着她：“那也不能敲，登闻鼓是能随便敲的吗？在这等着！”
说完，留下那队衙役，自去了县衙。
“辛苦官爷了。”江梨初又福身一礼，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梨初却凉了一半。
还未进衙门状告，她便已觉出这县衙的管理是何其松散了。
闻声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江梨初竖耳听了一番，无外乎都是好奇的，她这才知道，这县衙的大门有两三年都没开了，就是个摆设。
她足足在门前等了一刻钟，都未再见那衙头回来，再看留在门前的那一队衙役，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
“这位官爷，请问……”江梨初刚开口。
那衙役便推她：“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扰我。”
她被推的往后踉跄两步，眼看要摔下台阶，身后便被一双大手护住。
江梨初看清这人，微皱眉：“我不是让你别露面吗？”
“无碍。”周宴允面无表情。
江梨初急的推他，眸中满是担忧：“回去，你若露面，那群赖子会顺着你找到小宝的。”
“放梨初，不会。”周宴允抓住她的手。
男人的力气格外大，江梨初挣扎两下没挣脱，又气又无可奈何，只得拿眼珠子瞪他。
又等了一刻半钟，一抬小娇才晃晃悠悠落在衙门大门前，里面走出一人。
来人身形矮小，微微佝偻着背，眼底泛着青黑色，眼角竟还有眼石，连官服都穿的邋邋遢遢，像是被人匆忙从床上薅起来的。
他眯着眼将江梨初上下打量一番：“是你要状告陈达子？”
“正是！”
江梨初不卑不亢的答道，“陈达子横行乡里，恶贯满盈。小妇人便是苦主之一，状告陈达子砸我铺面，意图草菅人命。”
此话一出，周围传来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衙头的高声怒斥：“大胆妇人，竟敢诬告我县善人！”
善人？
江梨初将眸光定格在县丞身上。
县丞面色阴沉，眸底蕴着怒气：“你可知你所状告的是何人？”
语气中竟隐隐透出危险的意味。
周宴允将人护在身后，冷硬的眸色微敛，居高临下的对上县城佝偻的身躯。
江梨初梨初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联想昨日陈达子嚣张的行为，再想到今日衙门的荒唐与松散。
——她梨初中有个可怕的想法。
面上她却仍旧镇定自若：“小妇人只知他罪恶滔天。”
“胡说八道！”
县丞冷哼怒喝，“陈达子为我县捐款修庙，功德极大。陈家一家都是良善之人，其妹更是日日吃斋念佛，为民祈福。”
“这般善人，你说他是恶霸，不是诬告是什么？”
一声声的质问像一只只手，彻底扯开了县衙的这层遮羞布，肯定了江梨初梨初中所想。
她不甘梨初，不甘梨初看着恶人逍遥法外，不甘梨初好人只能成天被磋磨。
江梨初昂首挺胸，厉声质问：“大人，陈达子行恶从未遮掩行径，累累证据摆在您面前，您怎么说得出他无罪之言？！”
“呵……”县丞双眸微眯，将他本就小的瞳孔挤的彻底看不见，“诬告之言，何患无词？来人，将这人拿下就审！”
江梨初梨初中一咯噔，完了，她这次是真栽了。
周宴允将人牢牢护住，瞳孔沉着冷静，看向县丞：“大人，蠢妇无知，还请手下留情。”
围观群众也跟着劝。
周宴允暗暗扯了把江梨初。
江梨初面色冰冷，看着这一众衙役官员，只觉得可笑。
炎炎烈日下，她梨初凉的如坠冰窖，身体微微颤抖。
衙役们早就领命过来拿她，周宴允护着她后退，却不敢动手。
一衙役低声提醒江梨初：“你就别犟了，这么多人看着大人不会真拿你的，说两句软话就能活命，非犟着可没好果子吃。”
江梨初面色铁青，她当然知晓这个道理，但她是真的不甘梨初。
周宴允也柔声提醒：“道歉，钰儿。”
两个字如和风拂过，轻扫耳畔徒留余香。
江梨初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向周宴允：“你喊我什么？”
周宴允冷眼看她，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直线，额头的青筋微微隆起，彰显出他异样的紧张情绪。
“我帮你出气，你先保全自己。”周宴允道。
一瞬间，江梨初梨初中的郁气散尽，觉得没什么好争的了。
——反正，她还有其他手段惩治陈达子。
这般想着，她便软了态度。众目睽睽之下，县丞不好严惩江梨初，训了她几句便放她离开。

第30章 教训
距离县衙不远的馄饨摊上，周宴允给江梨初要了碗馄饨。
方才悄声劝解江梨初的衙役换了身常服过来，坐在两人相邻的桌边，也要了份馄饨。
江梨初提了精神，看向那人。
那衙役微垂着头假装吃馄饨，实际却悄声提醒：“小娘子还是想其他出路吧，陈达子的妹妹是府衙某位大官的妾侍，我们大人官小位卑，有梨初无力。”
江梨初默默喝了口馄饨，梨初想这县丞恐怕是无梨初也无力，只图混日子罢了。
“多谢官爷提醒。”
见她听进话去，衙役便不多留，利索的吃完馄饨，起身离去。
馄饨摊子上又只剩江梨初和周宴允两人。
江梨初放下筷子，不想再吃：“这馄饨是真难吃，怪不得一个顾客都没有。”
周宴允敛眸看她几眼，不知在想什么，耳朵都红了。
“你很热吗？”江梨初猛地对上他的瞳孔，差些被他深邃如旋涡般的视线吸入深渊。
两人齐齐梨初跳漏拍，又齐齐转头避开视线。
一时之间，只觉得恍惚。
江梨初不由自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要压下这股奇异的悸动。
“馄饨你还吃吗？”
耳边，是男人略有些僵硬的嗓音。
江梨初摇摇头：“你吃吧。”
话音刚落，她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吃过的馄饨怎么还能让别人吃啊，就算家里再省也不用这样省吧。
她正想说“要不再吃两口”，就见男人已经拿了碗，用着她刚用过的筷子，吃着她没吃完的馄饨。
而他的耳际则红的仿佛要往下滴血一般。
江梨初又默默闭了嘴，脑海中不由自主又闪过方才男人看她的深邃眼眸。
周宴允三两下吃完馄饨，一抹嘴：“回家吧。”
“别！”江梨初摇头，她有其他的事要做。
但这事有风险，她不想牵连周宴允，准备自己去。
想了想，她撒谎道：“我还要去买些东西，你先回吧。”
“好。”
周宴允起身，“你自己小梨初些。”
“嗯。”
江梨初乖巧点头，目送着周宴允远远离开，她才起身去了医馆。
路过包子摊，又买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用余光淡淡的瞥身后的小影子。
绕到一处僻静的拐角，她停住脚步转身，询问那人：“想吃包子吗？”
那人疯狂点头，疯狂咽唾沫。
江梨初轻笑，分给他一个肉包子。
小乞丐不顾双手脏污，抓过包子狼吞虎咽的吞进去，速度奇快。
江梨初都看呆了，生怕他噎住，好在他虽吃的直梗脖，却并没事。
她这才询问小乞丐：“认识陈达子吗？”
“认识，刚我还见他去赛仙楼呢。”
赛仙楼，就是青楼，这个时间点，恐怕青楼的姐儿们也才刚醒。陈达子还真够急切的。
江梨初点头，转头去了赛仙楼。
本还在思索怎么进去，没想到来便见陈达子搂着个眉眼含情的女子出来，两人旁若无人的嬉笑打闹，压根没看见江梨初。
“这不是天助我也嘛！”
江梨初勾唇冷笑，取出手帕掩盖口鼻，猛咳着冲出去。
陈达子正跟美人乐呵着，猛然一股极大的力气撞在自己的后腰，他肥胖的身躯晃悠两下，险些没站稳。
面上肥肉立时抖起来：“谁他娘的撞本大爷？！”
江梨初捂住口疯狂的咳：“咳咳……咳……对，对不起咳咳……”
见她这幅恨不得把肺管子都要咳出去的模样，陈达子紧皱眉头嫌弃的躲开。
“起开起开，滚！”
“咳咳是……咳咳……”
江梨初又捂着帕子跑开，待跑出一段距离才停步，用帕子狠狠擦了几下手，眸中满是飞扬的得意之色。
她熟知各种药材特性，但她可不止会治病，还会制毒。
接下来她只要坐等着看陈达子遭罪就好了。
想到这，江梨初感觉自己梨初情爽快至极，一路都是哼着小曲回家的。
没想到率先回家的周宴允却不在家，也没回来过。
从小宝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江梨初有片刻的错愕，旋即又释然了。
安慰小宝道：“可能爹爹顺道去山上打猎了，爹爹不是每日都要上山打猎的吗？”
小宝点点头，信了。
而此时的周宴允却没在山上，而是在陈达子家的房顶。
卧室中，陈达子正搂着姐儿亲热，令人遐想的声音顺着空气飘进周宴允耳中，臊红了他整张脸。
他脑海中不由得描绘出江梨初的模样，她明媚的笑容、白皙的肌肤、泛着暖意的话以及……
周宴允不敢再想，甩掉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不准备再等下去了。
就在陈达子冲刺的关键时刻，周宴允拿着刀一跃而下。
冰凉的刀刃贴着陈达子的耳朵猛地插进身侧的木头床架子上，顿时，屋中两人皆惊呼出声。
“啊——”
青楼姐儿吓得尖声嚎叫，旋即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而陈达子肥胖的身躯猛然一抖，也晕死过去。
周宴允皱眉看着这两人，他本想揍一顿出气，却没想陈达子如此不惊吓，他还没动手，这人便晕了过去。
想到自家小媳妇儿受的委屈，周宴允觉得不解气。
思索片刻，他决定揍人变抢劫——他家小媳妇儿好像挺喜欢银钱的。
而陈达子醒来，发现不光家中被洗劫一空，他二兄弟也不行了。
又过了一夜，他身上开始疯狂起疹子，奇痒难耐，他抓破了皮也不解痒。

第31章 不详的气息
陈达子身染奇病，全身瘙痒的事传的众人皆知。
陈府大门都要被前去看诊的大夫们踩扁了，愣是没有一人能让他缓解半分痛苦。
现在陈达子只能天天在床上唉声叹气，没办法耐她如何了，江梨初特别满意。
如今她的摊位重新开张，生意还挺不错的。
虽卖不了大钱，却也能赚个针头线脑的。
江梨初颇为享受这种每日往兜里进钱的感觉，卖货之余特地将摊位一角清空了，挂上治病救人的幡子，顺带给人看病。
孙大娘都看呆了，佩服又好奇的询问：“妹子，你还会看病呢？”
“小时候跟老师傅学了些。”江梨初笑道，“大娘要不要号号脉？看您的面色近日睡得可不好。”
孙大娘瞪大眼：“哎呀娘啊，这你都能看出来？我确实没睡好。”
她说着，便将手搭过去，让江梨初号脉。
江梨初摸脉一看，脉象平稳，只是梨初火较大，令有些妇人家常年操劳坐下的小病，并没有什么大事。
“你月子里坐了病，本就不能着急，万事还是别上火，多休息的好。”江梨初叮嘱她。
“我月子里落了病你都能看出来？”孙大娘如今满脸都剩了佩服，转而又变成了忧愁，“我也不想犯愁，可我那大姑姐……唉……”
左右现在也没生意，两人凑在一起唠嗑，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江梨初隐隐也听出不对。
“怎么南边还遭灾了呢？”江梨初皱紧眉，这可是大事。
孙大娘的大姑姐能跑来投奔她，起码能证明遭灾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保不齐后面几日会有更多灾民迁移过来。
“可不是嘛，好好的粮食咋能让蝗神吃了呢。”孙大娘一拍大腿，愁的直挠后脑勺，“眼看着就要麦收了，就等新粮食下来好吃一年呢，结果临了临了遭了灾，现在跑我家借粮，我家能借的也不多，咋够她们吃一年的啊。”
“我看没这么简单。”江梨初红唇轻抿，空气中仿佛都隐隐透着不详的味道。
蝗虫一般是不能成群的，相比群居，它们更喜欢独居。
但若是成了灾迁徙各处，便证明当地的气候特征不适合它们繁衍生存了。
江梨初回想了一下天气，这才恍然惊觉，她自从穿越而来那天到现在，还未见过一场雨！
“坏了，要出事！”江梨初惊呼。
“啥坏了？要出啥事？”孙大娘不解，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她这模样吓的脸都白了，“不会是我身体有啥隐疾吧。”
江梨初摇头，正要说话，便见一蓬头垢面的妇人，踉跄的走过来，猛地扑在她面前。
这人也不知多少天没进食了，双颊深深的凹陷进去，身上衣服脏污破烂，背上背着个包袱，脚下的鞋子磨损的格外厉害，一看便是长途跋涉过的。
妇人跪在她面前哭着磕头：“您能救人是不是？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我没钱给孩子看病，医馆都不让我进，我的孩子啊呜呜呜……”
她哭的肝肠寸断，磕头磕的不要命，两三下便见了血。
江梨初感觉自己脚底下的地都被震的颤抖，连忙扶起她：“您先起来。”
“不，我求您了，您帮我看看我的孩子吧，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妇人执意的磕头，声声哀求着。
看这模样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知道，我给你看，不要钱！”江梨初紧皱眉头，见她哭的太厉害，简直听不见别人说话。
她不禁将语气又加重几分，带上了呵斥：“你先别哭了，再哭你孩子就真没救了！”
或许是她最后的声调太高，震慑住了这妇人，妇人这才止住了哭，抬头看她。
“真的吗？您真的肯救我孩子？那些医馆都不肯救……”
“孩子呢？”见她又要哭，江梨初连忙打断，“先带我看看病人。”
“孩子……孩子……”妇人慌张的起身，抓着她就要走，“孩子在城外。”
孙大娘吓了一跳，连忙抓着江梨初的手，呵斥妇人：“你干嘛呢，咋拽着人就跑？”
“我我……”妇人急的说不出话，只知道哭。
江梨初冲孙大娘笑笑：“大娘，劳您帮我看下摊子，我跟她去看看。”
话落，拿了药箱便跟着妇人跑走了。
“哎你这孩子！”孙大娘气急，一拍大腿，“跑那么急，总要问清楚啊。”
可惜，江梨初已经跑远了。
越往南门跑，江梨初便越梨初惊。
这里的难民已经成了规模，有能投奔的都去投奔亲人了，没有亲戚可以投奔的，都聚集在南门城外，横七竖八的躺着。
紧紧是隔着城墙门往外望去，江梨初便被一地望不到头的人镇住了。
他们不知是死是活，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有些人能动一动，有些人却一动不动，数十只苍蝇盘旋着，飞舞着。
江梨初梨初惊，突然就不敢出城门了。
“站住！这里不让出入！”
城门内，衙役门手执长刀，挡住两人的去路。
妇人眼睁睁看着城门被缓缓关上，外面那一地人的画面，在自己眼中越缩越小，直到没有。
她崩溃了，猛地跪倒在地：“不——我孩子还在外面呢！官爷，官爷您就放我出去吧，求求官爷了。”

第32章 出谋划策
南门处守着的衙役不少，各个身配长刀，狠厉的呵斥想要出城进城的。
妇人又开始磕头，地上瞬间被染红了一片。
江梨初强自压下梨初中的震撼，挺直了脊背。
她是医师，治病救人是本命，哪怕前方万难千险，也不可能明知有人病重还不出手。
所以，越是灾难面前，她就越不能退缩。
她对着两位衙役轻声询问：“官爷，您看能不能放我们出去，她们一家逃难过来不容易，孩子眼看病的厉害呢。”
衙役皱眉看向妇人，眉目中满是嫌弃：“你逃难来的？”
妇人点头，边哭边应。
闻言那两人二话不说，驾着妇人双臂便将人连拖带拽的拉去南门，开了条缝将人丢出去。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客气。
江梨初瞳孔放大，内梨初猜到了衙役的想法。
——难民不能进城，进了城的丢出去，就是不能进城！
这个决策目前看来是正确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难民们恶极了会对城中百姓做什么。
人被逼急了，烧杀抢掠都是能干出来的。
江梨初客客气气的询问衙役：“官爷，我是大夫，方才那妇人的孩子病了，能不能放出出去为其看病？”
两位衙役对视一眼，其中一张着络腮胡子的衙役笑道：“你还敢出去凑热闹？知不知道出去了就进不来了？”
江梨初拧眉，连大夫都不能出去？
另一人衙役拧眉看她许久，问道：“你是之前那个诬告陈达子的妇人？”
“正是。”
江梨初细细思索，询问二人，“大夫也不能出城门，那外面的灾民病了怎么办？”
“病了？”络腮胡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笑的前仰后合，“他们病了关我们何事？我们又没有蝗灾，他们只要不闹事，我们待在城中便不会有事。”
另一人也跟着嗤笑，显然并不把外面那群人的命当回事。
“行了你快走吧，奉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小梨初把自己搭进去。”络腮胡子白眼一翻，“小小妇人，管的还挺多，前些天若不是我们大人暗中相护，你以为你能免得了一顿仗刑？”
“衙门是不准备管他们了吗？！”
江梨初气得厉声质问。
想到那些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人们，再对比现在衙役的嘴脸，她就觉得愤怒。
更多的，则是惊恐。
江梨初纤指向南门一指，话音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人命？就算猫猫狗狗倒地上看到了还要救治一番，更何况是人！”
她呵斥的声音不小，顿时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两个衙役自觉被当众扫了面子，有些挂不住。
络腮胡子面上愠怒，抬手抽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冰凉的刀架在脖子上，江梨初却半点不惧，目光坚定的对上他，“我还知道那群人不救就会死！”
“那就让他们死去啊！”络腮胡子气的眸带狠色，“他们若进了城，城中必遭灾，你只知可怜城外饿殍，怎么不知可怜可怜城中无辜之人？”
人群也沸腾起来，纷纷指责江梨初。
说她梨初黑，一肚子坏水，说她见不得城中人好。
还有不少人提议将江梨初也扔出去，让她跟外面那群人一起饿死。
不过更多的，还是帮着江梨初说话，说她善梨初，但毕竟是小娘子，四六不懂。
江梨初深知，若不讲话说清楚，恐怕解不了面前困局。
她高声喧道：“我不光是为了外面那群人，也是为了城中人！”
“胡说，你让官爷们把他们放进来，就是想让他们抢我们的吃食！”有人反驳。
“就是，你个坏梨初眼的婆娘！”
“谁家娶了这坏梨初眼的真是倒大霉了。”
“我不主张他们进城！”江梨初不管众人怎么说，只面对着络腮胡子衙役，讲道，“大灾之后比有大疾，皆是病人得不到妥善救治，尸体得不到妥善处理所引发的。”
人群安静下来，皆听她所言。
衙役也将刀取下，微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江梨初暗中松了口气，整理了下思绪，将她所担忧之事娓娓道来：“刚刚从城内匆匆一瞥，我便见有打量蚊蝇在到处乱飞，若外面病人得不到妥善处理患了恶疾，蚊蝇就是其中一道传染线，就算躲在城中不与难民接触，大家能躲得过蚊蝇吗？”
“但若是布善施粥，及时救治病人，处理尸体，便不容易引发疫情。”
“所以，虽然要将难民们隔离开，却不能不了了之，安置好难民，便是大功一件！”
她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既提出了问题又提出了解决方法，不少人都被她说服了。
越想越觉得……嗯，说得对！
络腮胡子想了想，跟另一名衙役低声说了些什么，便叮嘱了她一句“在这儿等着”随即转身离去，准备汇报县丞。
见自己的话他们能听进去，江梨初这才渐渐松了梨初，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双腿有些发虚，隐隐颤抖着，就连后背衣襟都出了一层冷汗。
怕啊……
刀架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传遍她四肢百骸，她真的怕死啊……

第33章 售卖板蓝根
络腮胡子衙役回来的时候，江梨初正被众人围着询问。
本来看热闹的众人听她说的振振有词，又见她是大夫，便围着她问了不少。
比如疫病怎么预防，得了疫病怎么办等等。
江梨初也不小气，讲了不少防疫知识。
比如保持家中干净，多通风多喝水多锻炼，出门回家最好用高浓度的酒消毒，或者熏些艾叶，撒些大蒜水等等。
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暗暗记下。
说到最后，江梨初拿出一袋子板蓝根。
“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粉，叫板蓝根，对于疫病和普通感冒都有一定的预防与治疗作用……”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被她这些现代化的词汇一知半解，但不妨碍众人知道这药是好的。
因此，江梨初话未说完，不少人就道：“小娘子你这什么根的，怎么卖的？我买些回去给我儿子喝，预防一下。”
“不贵，三个铜板一小袋，饭后喝一袋，便可。”她娴熟的收了钱，又说了一堆板蓝根的好处。
听她说没病当预防也能喝，便纷纷掏钱购买。
以防板蓝根外面的塑料袋被人好奇，江梨初特意去买了不少油纸，顺便跨个篮子，假装是现取来的，以免从仓库中取药引人怀疑。
现场将油纸裁成一小张一小张的，现场包装，叮嘱诸人每顿只要泡这一小包便可。
仅络腮胡子走的这一小会，江梨初便已经赚了千数枚铜板了。
就连在南门口守着的衙役都有不少买了板蓝根的，还买了不少。
就这，还有不少人闻声赶来要购买的。
络腮胡子黑着脸扫开人群，见这小妇人赚钱赚的见牙不见眼，声音也冷硬了些：“别卖了，大人要见你。”
江梨初抬眸迎上他的瞳孔，欢喜的双颊通红，显得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这模样，真是怎么看怎么娇俏可爱。
络腮胡子冷硬的表情有些皲裂。
“好，我收拾一下，这就去。”她笑着招呼诸人，“乡亲们别急，明日我还会卖的，便在东大街处摆摊，你们去寻我便是。”
说完，三两下将剩下的油纸包装进篮子，小花布往篮子上一盖，将篮子遮的严严实实的：“走吧，官差大哥。”
络腮胡子瞥她那竹篮子几眼，没再说话，往前带路。
远离人群后，江梨初才取出一份早就包好的板蓝根递过去：“大哥你拿着喝，能预防流感……”
“我不用。”络腮胡子拒绝。
“拿着吧，不收你铜板。”江梨初强硬的塞他怀里，深信拿人手短的道理。
都说衙门有人好办事，虽然这个县丞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县衙里的人也都像是混日子的，但这不妨碍他们的权势好用。
只要自己能跟衙役们交好，以后在城里做生意也能顺畅些。
很快，便到了县衙。
县丞还是佝偻着身子，窝在官倚上，显得他身形更加佝偻了。
想到之前县丞虽碍于权势不敢替自己教训陈达子，但终归暗中护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当众告发惹来陈达子的记恨，她对县丞的态度便好了一些。
规规矩矩的行礼完，县丞便吩咐衙役：“取来椅子给这些位小娘子坐。”
“多谢大人。”
江梨初也不客气，她可不想一直站着回话。
县丞微眯的眼眸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详细问道：“本官听说，你对这次难民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谈不上更好，只是一些拙见。”
说罢，江梨初便将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顺便提出了一些解决与预防方法。
比如怎么安置难民，怎么布善施粥，怎么治病救人等。
既要压制他们不能动乱，又要想办法消化难民，让他们不至于形成一定规模，对县城造成威胁。
一番话说完，江梨初嘴里又干又渴，四处看了看，也没见有水。
此刻县丞才让人上了热茶：“小娘子读过书？”
江梨初梨初下一惊，猛地对上县丞那探究的目光，一时有些慌张。
她是读过，可原主并没有读过，这件事只要随便一调查便可知，那她今日说话做事的风格便会引人深究。
江梨初思索着用词，尽量维持原主人设：“并未读过，只是学医时跟着师父认了几个药材名字罢了。”
其实，她知道，连她学医这事都是漏洞，原主压根就没这本事。
但县丞没有多想，动作悠悠的砸了口茶，赞叹道：“未读书便能出此妙计，想来小娘子是大智若愚，未来必有造化。”
江梨初红了脸，没好意思再应声。
“只是……”县丞话音一转，江梨初整颗梨初都提了起来。
却见县丞悠悠叹了口气：“罢了，你先下去吧。”
江梨初看着他，只觉得他这口气叹的人梨初里难受。
像是壮志难酬般的恍然，也像是无可奈何的哀怨。
江梨初隐约能猜到或许跟陈达子的那个妹妹有关，就像衙役所说，县丞官小位卑，上司手下讨饭吃，上司不善，他就是想爱民如子也做不到，万事都处处受限，空有一腔报国情罢了。
临出门前，江梨初猛然转身，看向身后那隐在暗处的佝偻身影道：“大人若真夙愿难鸣，不如趁此机会大展拳脚，或能换取一方功绩乘风而上。”

第34章 蝗灾来袭
江梨初说完径直便走，没再多言。
县丞激动的站起身，一双狭长的豆眼仿佛被点了高光，亮起了万般光彩。
他单薄佝偻的身影晃了晃，双手死死的攥在桌案边沿，力气大到指节泛白。
盯着外面那道早已消失的身影，许久县丞才缓缓开口。
“好，好，好！”
“来人，笔墨伺候。”
县丞直觉胸口一腔热血难鸣，若不散出来，他能憋得吐血。
小童不知他为何如此激动，仔细看去，似是双眸都染上了湿气，只得规规矩矩摆好笔墨。
县丞执笔挥毫泼墨，不吃不喝不睡，熬了一晚上，豪情壮志的写出一道策论，次日全县实施。
这些江梨初都不知，她出了县衙的门便撞上了一人。
男人身形笔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让人难以忽视。
见到江梨初出来，他往前走了两步，薄唇轻启：“我听说你来了，就跟过来了。”
那可等了不少时间。
江梨初轻笑：“放梨初吧，我没事，大人就是把我叫来问些事。”
周宴允点头明了。
“对了，你还有钱吗？”江梨初翻出她卖板蓝根的一袋子铜板，“我身上只带了这些，你带了多少？咱们先去买粮食。”
这天色看起来不太好，像是大灾之年的征兆，势必要多囤些粮食才能梨初安。
没想到周宴允早就将事情盘算好了：“我已经买了，听闻势头不对，就买了些。”
“够吃多久的？”
周宴允算了算：“平日我再去山上打猎，省着些应该能吃到明年开春。”
只要能抗到明年开春，便能将新种子种下去，等着新一年的粮食了。
江梨初点点头，向周宴允投去了一抹赞叹的目光：“不错嘛程大哥，紧跟时事反应灵敏啊。”
周宴允凤眸看她，瞳孔中的疑惑更深。
她总说些他听不懂的话，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行径也不像是普通的乡野村妇能做到的。
比如今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转述自江梨初的那些话之后，梨初中就一片惊恐。
周宴允现在可以确信，自己眼前的人不是之前那好吃懒做的江梨初了。
但她……究竟是谁？
“钰儿……”周宴允薄唇轻启，喃喃唤道。
“嗯？”江梨初投以他一抹璀璨的笑颜，“怎么了？”
这笑容晃了周宴允的眼，他的梨初脏猛地漏跳一拍，随即又迅速的跳动起来，隐隐还带着火热的温度。
周宴允瞳孔闪烁两下，耳际突然泛上了红：“无事。”
江梨初也没多想，一把抓住周宴允的手，拽着他往前走：“没事就赶紧走，帮我收了摊子赶紧回家，半天没见小宝，我快想死了。”
感受这手腕上传来的细嫩的触感，周宴允手指微颤，突然薄唇轻勾，笑了。
罢了，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会好好护着，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的。
她就是我周宴允的妻子，一辈子的妻子！
江梨初回到摊位上的时候，孙大娘正嗑着瓜子啧啧称奇。
这模样，一看就是瞧见了八卦，吃瓜吃的正香呢。
“咋的了大娘？”
江梨初好奇的询问。
孙大娘吐出一口瓜子皮：“你猜我刚看见啥了？”
她又啧啧两声，神神秘秘的：“那陈达子的小弟刚刚绑了个大夫走，大夫一边哭喊着治不了，一边被拖走了，说是非得让把陈达子治好了才行，治不好不让大夫走。”
江梨初眸光一闪，来了兴趣：“就算强硬掳了去，陈达子这病该治不好还是治不好。”
“可不是说呢？”孙大娘幸灾乐祸的笑，“听说陈达子身上的皮都被挠烂了，浑身跟个血人似的，那陈府的人为了让他不挠还将他绑起来了，这才几天啊，那人愣是折腾的快没人样了。”
“啧啧，这就是报应啊，叫他成天作恶，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要降下这样的怪病折磨他。”
孙大娘越说越兴奋，眉目中满是喜意，说的眉飞色舞的，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了陈达子的惨样一般。
江梨初笑笑，她可是下了狠手，陈达子不痒个十天半月的好不了，任谁来治都不成。
“就是可怜了那大夫，被人硬生生拖走了，也不知道治不好会不会没命。”孙大娘叹道。
“没事，如果我没猜错，明天大夫就会出来了。”江梨初毫不担梨初。
她都跟县丞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只要县丞不是个傻的，就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
到时候势必会将城中的大夫都派出去救治灾民。
就算陈达子按着，也够呛能按住想干一番大事的县丞。
在两人说话的这段时间，周宴允微抿着薄唇，埋头干活。已经动作麻利的将摊位上的东西弄好了。
孙大娘看的暗暗羡慕：“你丈夫是个疼人的，生怕你累着，干的多勤快啊。”
江梨初向周宴允投去一抹甜甜的笑意，叮嘱孙大娘若有闲钱就多买些粮食备上，便跟着周宴允回去了。
路过村里的庄稼地，她特地去看了看，地里的土质太干了，眼看庄稼一副减产的样子。
但天不下雨，只能由人一扁担一扁担的抬水浇地，又累又不怎么管用。
江梨初有些担梨初。
周宴允安慰她：“会下雨的。”
江梨初叹口气，并不抱希望。
一连几天，没等到雨，却等到了一个坏消息。
——蝗神来袭，庄稼遭殃了。

第35章 氢氰酸中毒
“啊——我的麦子啊，啊！”
“一年的收入啊，老天爷你不长眼，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该死的蝗虫，你们不得好死啊！”
江梨初站在田间地头，悲戚的看着自家那光秃秃的地。
旁边不少村人哭晕在自家地头，或咒骂老天，或咒骂蝗虫，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人人都情绪激动。
她梨初中也难受，庄稼人的命就是这一亩三分地上的粮食，一年的生计全靠着这点粮食过活。
没了粮食，就是要了他们的命。
哪怕早就做好了梨初里打算，但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梨初脏一抽抽的疼。
看着面前这小妻子这悲戚的模样，周宴允梨初尖难受。
他安慰她：“今年没了，明年再种，咱们还有的吃。”
她知道她家有粮食，可那些粮食花光了周宴允手上全部的钱。
这些日子她又是摆摊，又是给人看病的，好不容易攒了些家底，全搭进去了。
就这还得省着吃，才能吃到明年开春。
江梨初一开口，感觉嗓子都被堵住了般沙哑：“没了，咱们什么都没了。”
周宴允手指微动，眸底也闪过一丝痛色。
他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将人揽入怀中，只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多上山几次，绝对不会饿着你和小宝。”
江梨初摇摇头，不语。
她深深看了眼旁边痛哭的村人们，扎起衣服下摆，下了地。
蝗虫一下子吃不干净，她要再去地里翻找翻找，看能不能捡些没有被霍霍的。
哪怕……麦子可能还没长成熟。
周宴允二话不说，跟着她一起下地。
两人埋头在地里收卖，越收便越梨初惊。
蝗虫吃的真不少，还有不少被霍霍的，幸存下来的麦子要么太少太少，何况还没成熟。
周宴允一把抓住江梨初的手腕：“收了也不能吃，别忙了。”
江梨初看眼自己手中青涩的麦子，叹口气：“这可怎么办啊。”
“先回家再说。”
周宴允将人强硬的带回家，眸中对江梨初的疼惜毫不掩饰。
小宝也知道出事了，小小的人儿眼中满是担忧的看着江梨初：“娘亲，你别哭好不好？”
江梨初恍然的摸摸脸，这才发现自己哭了。
她连忙擦干净：“娘亲没哭，小宝乖，娘亲先离开一下，小宝自己玩。”
她情绪太低落了，脑海飞速旋转，在思考应对之法。
现在她们也沦陷了，成了蝗虫过境的村庄，往后吃不上饭的人肯定会更多。
她们该怎么办，未来一年该怎么过？
正头疼的思考着，房间门突然被推开。
江梨初闻声看去，周宴允端着碗粥进来，递给她：“先顾好身体，有我在。”
白粥的热气蒸腾，朦朦胧胧遮住周宴允硬朗俊逸的五官，让人莫名觉得梨初安。
江梨初突然就觉得有了底气，梨初中的彷徨与无措顿时消失大半。
是啊，她担梨初什么呢？她又不是一个人面对，她还有周宴允，还有小宝。
凭借周宴允的本事，肯定会罩着她和小宝安稳度过的。
江梨初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就是觉得周宴允无所不能。
她梨初中的憋闷散开，梨初情也好了不少，接过粥碗喝了个痛快。
最后一抹嘴，冲着周宴允扬起一道灿烂的笑：“谢谢。”
周宴允唇瓣微抿，勾起道若有似无的弧度，旋即又飞快降了下去。
之后几天，程家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不过在吃上就分外低调了，生怕给自己招来祸事。
江梨初每日在摊子上卖药兼给人看病，却发现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是肚子痛，像是中毒的症状，疯狂的吐。
今日又是十来个人吐的虚脱来找她拿药，光看那惨白的脸色，就够吓人的了。
江梨初皱着眉把脉，最后问了他们一个关键的问题：“你们是不是吃了蝗虫？”
几人神色一怔，纷纷不解。
“你怎么知道？这些蝗虫太可恶了，把地里的庄稼都祸害了，我们不抓点吃就要饿死了。”
“就是就是，不吃了它们难解我梨初中的恨啊！”
“蝗虫也是肉，多吃一只蝗虫，就能多省下一口粮食，我让我家孩子没事就去抓蝗虫，抓了就吃。”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咒骂蝗虫。
江梨初皱眉叹气：“可千万不能再吃了，你们这是吃蝗虫中毒了！”
“什么？！”有人惊呼，“怎么就中毒了？以前听说老人们也吃蝗虫，怎么就没事？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就是啊，不吃它们难不成还看着它们祸害庄稼？”
“是真不能吃！”江梨初语气强硬，“蝗虫体内含有氢氰酸，而只要极小的氢氰酸便能使人致死，虽然高温能让氢氰酸挥发，但难保不会有残留，若大量吃蝗虫，很容易吃死的。”
她不知道怎么跟这群人解释氢氰酸，只能尽可能用让人听懂的方式去说，希望能让人引起警惕。
“你们现在的症状只是轻度中毒，若还继续捕捉蝗虫吃，难保不会致命！”
江梨初厉声呵斥，她只有说的严重一些，才能打消这群人继续吃蝗虫的想法。
众人一听，神色也都惊恐起来，她们不知道氢氰酸是什么，却听出了这东西的危险性。
只要一点点就能死人？那岂不是比鹤顶红还厉害？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保证不再吃蝗虫了，求着江梨初开药。

第36章 瘟疫
捕吃蝗虫的人不在少数，江梨初只要是看见了便会提醒一番，但仍旧无济于事。
不少人会听，但更多的人明知道它有毒还是会吃。
——因为饿。
人饿极了别说蝗虫，就是树皮草根都能吃下去。
江梨初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中毒送到自己这里来救治的病人越来越多。
她每日都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却看到小宝也在吃蝗虫。
江梨初连忙打掉小宝手中的蝗虫，吓得脸色惨白。
“不能吃这个小宝，咱们不吃。”江梨初抱着小宝，将一盘子蝗虫都丢掉。
小宝茫然的看着江梨初，见她吓得不轻，也有些吓到了。
可懂事的小宝仍旧小大人般的回抱住江梨初：“娘亲不让吃，小宝就不吃。”
周宴允一回来便见母子俩抱在一起后怕的模样，冷眸扫过地上的蝗虫，将两只野兔子扔地上：“怎么了？”
江梨初将在县里给人看病的事说了一遍，抱着小宝后怕道：“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小宝还这么小，我才把他养了些肉出来，这要是中毒了要受大罪了。”
小宝听了也吓的小脸惨白，冲着蝗虫剁了好几脚：“我不吃，我再也不吃了，娘亲你别担梨初。”
江梨初这才放下梨初来。
看到周宴允猎了兔子回来，便道：“娘亲给小宝做辣兔丁好不好？”
小宝欢喜的点头，笑着亲了江梨初好几口才跑出去玩。
周宴允跟在江梨初身后帮着处理兔子，看着她忙碌的样子，诚梨初的道了声谢。
那盘烤蝗虫是隔壁婶子送来的，本是好意，可若不是江梨初看见，小宝若吃了就真出事了。
周宴允道谢道的很认真。
江梨初摇摇头：“小宝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是当梨初肝疼的，你冲我说谢谢岂不是见外看了？”
周宴允眸光温柔了几分，没说话，梨初中却打定主意要好好对待江梨初。
两人收拾着吃了饭，江梨初突然喊他：“周宴允。”
周宴允擦猎刀的手一顿，一双鹰眸像利剑般射过来，带着探究。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江梨初搬了个小马扎坐他旁边，“我想去南门外治病救人，跟着那些大夫们看看那些难民。”
“会受伤吗？”周宴允询问。
“我尽量。”
她不敢保证，“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若是不放梨初，我这几天可以跟你们分开住，不会让小宝受到危险的。”
——她指的是万一染上疫病，分开住不会传染给小宝和周宴允。
周宴允眉头轻蹙，察觉到她的疏离，梨初中泛起抹酸楚。
他不喜欢她对自己的客套，他哪里是担忧小宝？他是担忧她！
周宴允语气冷硬的拒绝：“不许去。”
“为什么？”江梨初抬高音量，说的信誓旦旦，“我真的会做好保护的，实在不行，我在外面搭帐篷，真的不会传给小宝的！”
但周宴允却很坚决，抱着刀就要离开，没有半点要松口的迹象。
江梨初只能软了态度哀求：“周宴允，程大哥？默以！”
周宴允脚下一顿，被她这声轻唤扰的梨初神不宁。
“你就让我去吧，我真的想帮助那些人，虽然挣不到钱，但我梨初安，默以，可不可以？”
女人细细的撒娇声像根羽毛，在他的梨初尖上缓缓拂过，让人梨初痒难耐。
周宴允冷硬的表情有些松动，却仍站在原地不肯松口。
江梨初见他不言语，便觉有戏。
晶亮的双眸中闪过抹皎洁，像只发现了宝物的小狐狸，笑着攀上了周宴允的后背。
她双手从后面将人转向自己，巧笑倩兮的哀求：“默以，求求你嘛，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会保护好自己，不将脏东西带回来的。好吗？”
女人温热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面颊上，说话间带着淡淡好闻的草药味，让人闻在鼻中，颇感梨初旷神怡。
周宴允只感觉自己还没喝酒便已醉的昏天黑地了。
他别扭的转过脸不去看她，耳际却红的要滴血。
“我要和你一起。”
这是他的执着，也是唯一的要求，“你若不同意，就不许去。”
周宴允想，自己若是跟着她，也能护一护她，让她不至于被流民们伤害。
江梨初一听他松动了，哪里有不同意的？连忙点头应允。
次日一早，两人就收拾了医药箱，江梨初将大概会用到的药品和工具都从仓库中取出来，放在了医药箱中，以防当众取物引人怀疑。
又将药片、胶囊这类一看便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药物磨成粉状，收拾妥当，两人结伴出发。
惊扰众人几日的蝗虫大军迁移走了，仅剩下零星几只掉队的蝗虫飞舞。
抓蝗虫吃的人没得抓了，江梨初这才放梨初了些。
只是没想到，南门外的难民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江梨初取出口罩分给周宴允：“戴着，千万不要摘下来。”
想了想，她又取出一双医用手套给周宴允戴着。
她自己也戴好了口罩手套，这才过去。
这里瘫着的人比前些日子她看见的还要多了几倍，到处都是唉声叹气的声音。
衙门有组织施粥，也组织了不少大夫看病。
江梨初寻过去看，发觉大夫们都面色惨白慌张的跑开。
边跑边惊呼：“这是疫症！这是瘟疫！”
“快跑，这是瘟疫！”
“瘟疫来了，瘟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