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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职业选手对刚进基地不到半年的青训生，仅仅只是险胜。
薄梁恩看着屏幕里的“胜利”二字，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而顾音音看着这战绩，如同一个巴掌，打碎了脸上所有的尊严。
第二场换场赛期如期而至。
摘星5-0，盖了楼兰战队的帽。
这个战绩在电竞圈掀起了轩然大波，时至今日，打出盖帽的战队寥寥无几。
瞬时，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支新人战队。
但是迟来一步的记者扑了空，纪媛晗等人已经在回山城的飞机上了。
瞿时业摩拳擦掌，问：“咱们下一场对谁啊？”
纪媛晗闭目养神：“过了零点，官网才会有通知。”
瞿时业嘟囔着：“可别是MilkyWay，也别是MGD。”
飞机缓缓降落，瞿时业将纪媛晗放置在轮椅里。
边走边问：“年前请来的复健员还在，你要不要……”
“别麻烦了。”纪媛晗婉言拒绝。
回到基地，一行人直接扎进训练室复盘。
直到凌晨众人还没有休息，这时，在一旁陪着熬夜的瞿时业发出一声国粹。
紧接着，他将手里的平板转了过来。
是下一场的对战出来了，一排排战队数下来，到底才看见摘星。
上面写着：摘星战队VSMilkyWay战队
第三十八章
夜色渐深，成员们揣着复杂的心绪，被纪媛晗赶回宿舍去了。
所有人散去，贺冉却还杵在门口。
少年身上银灰色的队服拉链拉到了顶，把尖尖的下巴藏了进去。
为了比赛，头发剪短了，露出了那双好看的眼睛，眼角有颗细看才有的小痣，此时在灯光下却一览无余。
踟蹰了半晌，少年才开口：“稚意，你真的相信我们能拿到冠军吗？”
纪媛晗上前出了房间，贺冉跟上，门锁落下，二人在走廊里并行。
“我相信全力以赴。”清冽的声音淌在走道里，“命运和荣耀会选择努力的人。”
没有冠冕堂皇的话，也没有激昂跌宕的语气。
纪媛晗说话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冷静而理智，克制而清醒。
言语间，二人到了宿舍门口，纪媛晗转而问：“奶奶最近怎么样？”
“身体挺好，每天还能摸几圈牌。”贺冉答。
老人在牌桌上的样子在纪媛晗眼前闪过，嘴角溢开个浅浅的笑意。
忽然，她脑子里浮现自己老了之后，也在筒子楼下，与街坊邻里凑一桌牌，嬉笑言谈的画面。“稚意。”这时贺冉蹲下了身，神情郑重，“我会带着摘星拿到冠军的。”
贺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到时候，我有话要跟你说。”
年轻气盛的少年，总爱注重仪式感。
纪媛晗从臆想中回神，没有在意什么事，只是点头应好。
待贺冉离开，她的视线才缓缓移到自己的双腿上。
残废的身体，残缺的心理。
幻想的筒子楼如泡沫泯灭，取而代之的又是无止尽的黑暗。
睡意退散，纪媛晗没进房，而是去了训练室，登陆了那张以为再也不会用的游戏卡。
摸上键盘，她虚无的内心才升起点点慰藉。
游戏画面缓缓展开，不多时，好友列表就传来“滴滴”聊天对话。
剑客：夜猫子兄弟，下副本去？
薄梁恩心里烦闷得紧，下午从青训室出来，转头就被任晖喊进了办公室指责了一顿。
在天台吹了一晚的风，才进办公室整理复盘用的资料。
工作完，薄梁恩只觉得疲累。
白天任晖的嘴脸历历在目，留在MilkyWay那点念旧的心，都快要消磨殆尽。
在桌面滑开的指尖突然碰到一片冰凉，是占鑫留下的游戏卡，不过武器倒是拿走了。
薄梁恩想了想，抬手登陆进了游戏。
熟悉的游戏界面，让他焦躁的心绪减缓不少。
过了一会，系统提醒他好友上线，他才记起，自己上次顺手加了个神枪手。
键盘噼里啪啦响了一阵，消息飞去。
半晌，那边才言简意赅的回了个：嗯。
夜深人静，只有机箱散风口在工作，发出嗡嗡的声响。
深夜不睡玩游戏，不是对星辰痴狂，就是和他一样人生不如意。
薄梁恩登时生出了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话也不由的多了起来。
剑客：怎么还不睡？
神枪手：睡不着。
对面一如既往的回得慢，像个不好聊天的自闭小孩。
薄梁恩点了根烟，叼在嘴边，打字：明早不用上班？
神枪手：你不一样。
剑客：我职业特殊，不早起也可以。
神枪手：哦。
剑客：你干什么的？
神枪手：你干什么的。
这也太不好聊天了，薄梁恩被怼得好笑。
他心念一转，深吸了一口烟，手指飞速的敲了敲。
剑客：MilkyWay战队总教练，薄梁恩。
第三十九章
输入框里的字又被哒哒的删掉。
薄梁恩捏了捏山根，心嘲自己竟然跟个陌生人计较。
他随口扯谎：游戏UP主，你呢？
纪媛晗无心聊天，慢吞吞的打字：无业游民。
成了，话在纪媛晗故意捣乱下，聊到了尽头。
于是对话框一时沉寂，他们领了个二人副本，悠闲的慢慢打着。
纪媛晗在后面跟着，一边思量，这人操作不错，要是能坑来摘星也是不错。
副本通关后，她问道：你技术不错，有考虑当职业选手吗？
剑客：年纪大了，不行了。
纪媛晗挑眉，电竞行业确实对年龄及身体素质要求苛刻。
她又问：那进俱乐部呢？
剑客：你是俱乐部的人？
纪媛晗指尖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坦白。
这时，那边匆忙发来消息：我先下线了，下次再见。
对话框的头像消失，已然不在了。
今夜没有月亮，纪媛晗退了游戏，困意渐渐袭来。
她发觉其实在网络上，抛去身份和顾虑，跟个陌生人插科打诨也挺有意思的。
另一边，MilkyWay基地。
薄梁恩看着官网上发来的赛程安排，怔愣着出神。
他也没有料到，和摘星的对战竟来得这么快。
耳边响起纪媛晗说的“MilkyWay必输”，薄梁恩抹了把脸，点开摘星和楼兰的比赛录像。
上次和贺冉打过一场，这个孩子实力强劲，但薄梁恩自信在1V1上，夏有铭不会输。
同时，摘星的团队配合异常出彩。
虽然每个人都没有亮眼的部分，可就是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摘得头筹。
比赛间隙，镜头推向了场外。
在场边，纪媛晗穿着银灰色的队服，安安静静坐着。
薄梁恩眼神一晃，按了暂停键。
其实自动轮椅很早市面上就有了，但他还是给纪媛晗配的手推轮椅。
因为他想通过不厌其烦的照拂，时刻提醒着自己要记住她的付出，也要督促自己好好照顾她。
可到最后，工作越来越忙，渐渐地就变成，纪媛晗自己推轮椅，自己穿脱衣，自己做饭……
他的一厢情愿，成了她的负担。
墙上的电子钟滴的一声，提醒着房间里的人已经清晨。
行政的人上班早，过来敲门。
一进门就见薄梁恩双手撑着额头，无言垂着脑袋，突起的颈骨弧度脆弱又绝望。
“裴教练？”来人轻轻喊了一声。
薄梁恩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喉咙因熬夜嘶哑：“嗯？”
“去山城的机票，是提前一天的上午还是下午？”
薄梁恩想了想，道：“上午吧。”
解决完这个问题，薄梁恩也起身去了训练室。
吃了上一场的亏，大家难得都有了干劲，就连顾音音也老实的坐在了电脑前。
众人见到他，表情都有些复杂，显然是知道了对战对象。
薄梁恩也不含糊，他走到白板前敲了敲，敲键声骤停。
“我们待会复盘，下午看摘星的比赛，上场他们的5-0不是运气，所有人不可以掉以轻心。”
薄梁恩环视了一圈，淡道：“我们不可以输。”
“我要加训。”顾音音抬Ns起头，表情严肃。
“不用。”薄梁恩眼也不抬，“下场，你不参加。”
第四十章
死寂在训练室横冲直撞。
顾音音不可置信，僵硬着问：“什么？”
薄梁恩语调平淡：“下场，何知博你的神枪手上。”
椅子在地板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顾音音喝道：“你不可以这样对我！”
“我是教练。”薄梁恩掀起眼皮，“做出最合理的安排，是我的责任。”
在他眼里没有私情，对战队最有利的，就是他考虑的第一步。
顾音音气得浑身颤抖，她不是不懂。
当年自己就是这么拿走纪媛晗的角色，堂而皇之的继承了最佳搭档。
可如今她已经想不得那么多，嫉恨在心中燃烧，最后顾音音狠狠的摔门离开。
薄梁恩没有在意，掀过这页转而道：“来，我们复盘。”
摘星俱乐部。
看完MilkyWay战队和XT战队的比赛，纪媛晗面色沉凝。
贺冉总结：“单挑赛我们可能吃亏，但是团队赛有望。”
纪媛晗摇头：“下场顾音音不会上场。”
“不会吧，她可是正式选手。”原左诧异，“她还有明星代言，为了代言商她也得上啊。”
纪媛晗关了录像，道：“在代言人之前，她先是个职业选手。现在的她，技术已经不行了。”
原左好奇：“教练，你怎么知道啊？”
话落，贺冉横了他一眼，小伙子缩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但转念一想，纪媛晗和薄梁恩搭档了那么多年，对他的想法肯定了如指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纪媛晗眸子闪了闪，确实，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了解薄梁恩呢？
人都是会变的，就连说出口的誓言，也不过付诸东水。
“原左说得对。”她温声道，“所以我们要做好一切对策。”

“在夺冠的路上，这还只是第一个台阶，大家不要松懈。”

一番话，把众人盖帽的喜悦化为忐忑。
纪媛晗没有怜惜，继续道：“今天下午所有人和贺冉单挑，打完自觉组队PK。”
顿时训练室充满了哀怨的气息，但仍乖巧的登陆了游戏，等着PK的号码牌。
“哟，干劲挺足的呀。”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声音不大，只有在门口的纪媛晗听见了。
她回过头，是季医生。
“有空吗？”他勾了勾唇角，“做个复诊。”
那天和瞿时业聊完，二十六七的青年在办公室撒泼打滚，硬要他治好纪媛晗。
要不是看在瞿时业是他发小的份上，季文早就把他踹进嘉陵江了。
纪媛晗的眸子微阖，轻声道：“我没时间。”
季文“啧”了一声：“没时间就挤时间出来。”
说着，季文径自上前推着人走了。
心理咨询室门一关，便是阖住了一室的心事与秘密。
聊完，季文捏着笔，笔杆靠在虎口，滴溜转了一圈。
“季医生。”纪媛晗没等他开口，“我不需要治疗。”
季文道假笑：“我只是想要帮你。”
纪媛晗摇头：“不用了，没有必要。”
永动球的嗒嗒声来回响着，撞出一室的静谧。
季文无可奈何，只能看着纪媛晗离开。
他把笔掷在桌上，头疼的仰靠在椅背上。
这时，震动声响起，是纪媛晗遗落下的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季文走过去接通了：“你好。”
那边怔了一秒，薄梁恩问：“你是谁？”
语气里提防和敌意过于可疑，他缓缓转动眼珠，反问：“你是谁？”
“我是薄梁恩，请让梁教练接电话。”
季文挑眉，慢条斯理的开口：“稚意啊……她在洗澡呢，不方便接电话。”
第四十一章
季文心忖：纪媛晗认为自己在世间没了念想，那就给她创造个念想。
这个做法虽然缺德，但不试试怎么知道有不有用呢？
那边薄梁恩呼吸都变重了，半晌才克制的说：“好的，那我晚点再打过来。”
不等季文应声，电话便被挂断。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纪媛晗看着季文手里的手机，无声的质问。
季文若无其事的将手机递了过去：“刚打算去送还给你。”
只字没提薄梁恩打电话来的事。
纪媛晗没有起疑，回了句“谢谢”就走了。
回了训练室，纪媛晗亲自观战。
贺冉的刺客对阵季英才的勇士。
两人的基本意识都强，且又是队友，知根知底，取胜全凭个人操作。
十分钟后，贺冉的屏幕上出现“胜利”。
直到所有人都过完，也已经到了七点。
纪媛晗放过了众人，赶去吃饭，自己接着做整理。
就是这个时候，电话再次响了。
纪媛晗对数字敏感，一眼便认出了是薄梁恩的号码。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了：“什么事？”
薄梁恩语气没有波澜：“你一个人？”
纪媛晗觉得莫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没有正事我挂了。”
薄梁恩心里发酸，他很想问下午那个男人是谁，可同时他也怕问出口的后果。
于是他只是涩声道：“我今天收拾房间，找到了咱们第一张合照。”
前面那句是撒谎，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因为只要踏进卧室，那满地的鲜血，和倒在血泊里的纪媛晗就会浮现在眼前。
但他确实在手机找到了二人的第一张合照，是全体青训生的大合照。
两人站在一起，烈日晒着脸皱成一团，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薄梁恩继续说着：“还有第一次带你去吃驴打滚，你很爱吃……”
“我不爱。”纪媛晗开口，“驴打滚是你爱吃的，所以我说爱吃。”
清冷的声音，将薄梁恩的怀念击得粉碎。
“我不喜欢清淡口味，但是我为了你从没吃过辛辣。”
“我不爱吃胡萝卜，你挑食夹在我碗里，我都吃了，因为是你夹给我的。”
纪媛晗语气平静：“薄梁恩，你记忆里的那个我，不是我。”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那呼吸声也听不见。
薄梁恩如鲠在喉，心脏像是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又闷又疼。
这时，纪媛晗那边传来贺冉的声音：“稚意，该休息了。”
刹那间，薄梁恩眼神空洞：“你真的跟他睡一起？”
纪媛晗闻言一怔，没能明白：“什么？”
看着走近的贺冉，纪媛晗才反应过来薄梁恩话里的意思，脑子登时轰然一空。
她失望又不可置信：“你真是……无可救药。”
纪媛晗指尖发颤，将手机狠狠反扣在了桌上。
贺冉眉头一皱，上前问道：“谁的电话？”
纪媛晗抬头撑着额头，手掌挡住了眼睛：“没事，骚扰电话而已。”
贺冉抿紧了唇，还想说什么，却遭到了驱赶：“你回去吧。”
白炽灯光下，纪媛晗佝偻着的身子格外脆弱单薄。
她总是这样，像关在铁笼里，任由苦痛鞭挞她，放弃一切拯救。
而所有人只能站在铁笼外，眼睁睁的看着。
贺冉捏紧了拳，他想要做那个拯救她的人。
“稚意。”
被唤到名字的人抬起了头，看着少年单膝跪在自己跟前。
贺冉觉得自己等不了了，掌心都洇湿了汗，他舔了舔唇道：“我……”
第四十二章
通话戛然而止。
薄梁恩脑子发胀，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不该说那句话的，懊恼着回拨电话，却发现已经被拉黑。
其实他不是质问，而是真实的困惑。
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一脱口就变了味。
薄梁恩难得生出了无措，分外想要跟人倾诉心中的烦闷，片刻，他摸出了游戏卡。
另一边，贺冉紧张得喉头发哽。
话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贺冉奶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乖娃，什么时候回来？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
老人家声音中气十足，欢声笑语。
贺冉有些迟疑，倒是纪媛晗轻声道：“回去吧，有什么事下次说。”
闻言，少年的唇抿成了线。思虑了一会，还是走了。
今夜没有月亮，路边的黄葛树只露出个隐约的轮廓。
没有人的训练室格外空荡，就和此刻的纪媛晗一样空虚。
心头的苦涩无处宣泄，她犹豫了一会，打开了电脑。
好友列表里剑客已经在线，下一秒，对话框响了。
剑客：你来了？在哪？
纪媛晗看了眼自己的位置，发了定位过去。
剑客：我来找你。
于是纪媛晗便操纵着角色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游戏贴合现实时间，现在亦是夜晚，不过天气月朗星疏，透过她头顶茂密的树叶斑驳投下。
这时，剑客又发来了消息：咱们好歹算朋友了吧。
剑客：你……能不能陪我聊聊天？
薄梁恩心里闷得慌，满腔做错事的委屈无处说。
当年他和纪媛晗是隐婚，除去严敬没人知道。
现下孽报到头，他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只能寄托网友的慰藉。
纪媛晗指尖缩了缩，打字：嗯。
其实她也是上线想找人说说话。
她不擅长在现实生活表露自己的心迹，只有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的网友，能让她放下防备。
剑客打字很快：我让我喜欢的人伤心了。
剑客：我只是想多了解她，可反而跟她越来越远。
神枪手：那是不是证明你们不合适呢？
剑客：我不知道，但我还想再试试。
神枪手：我……最近也有点苦恼。
神枪手：一个我以为我放下了的人，再次遇到之后，我还是会为他感到难过。
剑客：那是不是说明，你还没有放下他？
纪媛晗看着消息，怔了怔。
神枪手：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
薄梁恩看着这几行字，心情莫名跟着一起伤心起来。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能促成个有情人，也算是替他的苦恋积福。
他尝试着开导：或许你还喜欢他，只是你不想承认呢？
那边迟迟没回，薄梁恩也没有再问。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冷静了这几个小时已经自己安慰好了自己。
办公室有窗，还算圆的月亮正好映在窗户上。
薄梁恩看着月亮，回想起了18岁那年，他拉着纪媛晗翻墙，也是这么圆的月亮。
他伸手捞过手机，胳膊不慎推开了话筒。
摁开手机屏幕，桌面是两张青涩又皱巴的脸，是他和纪媛晗第一张合照。
拇指指腹纪媛晗的脸上摩挲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屏幕上，话筒标志闪动，表示声音正常传送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纪媛晗坐在走廊的窗边，耳机放在了桌上，没有注意那轻微的声音。
蔽月的乌云已经散开，薄薄的月光散在远处山棱上的树冠上。
良久，她才回到电脑前。
对面的人已经下线，屏幕还停留在对话框。
纪媛晗看着“你还喜欢他”五个字，鼻尖像是蒙了一层膜，透不过气来。
她伸手叉掉了游戏，心道：不可能，她不可能会还喜欢薄梁恩。
她只是……还没来得及忘掉他。
各项训练和检测紧凑的进行着，眨眼间，竟就到了比赛当日。
薄梁恩坐在战队专车里，眉心皱出了两条深渊。
不多时，队员们陆续上车。
顾音音最后一个上来的，这一次她破天荒的没有坐在薄梁恩旁边。
薄梁恩看着她的背影，几天前和任晖的对话又响在了耳边。
“裴教练啊，你要知道现在粉丝们想要看什么。”任晖手里慢条斯理的沏着茶，“顾音音是战队的明星选手，她怎么能不上场呢？”
薄梁恩看着顺滑的水柱，面无表情：“我相信粉丝更愿意看到战队胜利。”
任晖推了一杯茶来：“胜利和钱都很重要，不然俱乐部怎么养这么多人呢？”
薄梁恩聊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有时候两者只能选一个，我选前者。”
任晖也冷下了脸：“顾音音必须上场。”
没有理会他的话，薄梁恩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走廊是名誉墙，记录着MilkyWay战队一路走来的痕迹。
越往外走，照片越新，那些曾经与薄梁恩并肩的人也逐渐消失在了照片里。
走到照片的尽头，薄梁恩回过头，眼里有了些茫然。
自己为之付出这么多年的MilkyWay，为之弄丢了纪媛晗的MilkyWay，真的已经不在了。
中巴车缓缓在体育馆员工通道门口停下，薄梁恩的思绪也随之回笼。
下车，整队随着指示标志进场。
他们和摘星的比赛在下午场，但薄梁恩还是带着人来看其他队比赛。
能够直观的旁观赛事，也算累积经验。
凭着工作牌，他们被一路带领到了MilkyWayP的坐席。
临近座位前，却发现要有人在那坐着了，一排银灰色，像静止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