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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是赔罪，分明是得意炫耀顾清寒向着外人。
自己如果生气，恐怕正如了沈秀梅的意。
她冷淡拒绝：“我没生气，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
说完，绕过人就继续走。
沈秀梅却拉住她，硬把饭盒塞过去。
孟晓芸皱眉，正要抽手，饭盒‘砰’的掉在地上，里头的菜全撒出来，溅在她的鞋子上。
这时，一直躲在沈秀梅身后没吱声的小杰忽然冲出来，用力推了她一把！
“坏女人，不准你欺负我妈妈！”
孟晓芸被推的踉跄后退，刚站稳，便见一辆军绿吉普驶来停下。
顾清寒黑着脸从车上下来：“怎么回事？”
男人眼里的冷漠、防备和质疑像把刀横在孟晓芸的喉咙，让她难以开口。
沈秀梅忙拉过孩子，躲向顾清寒身后，一脸委屈：“别听孩子瞎说，我是想给董小姐送些饭菜赔罪，大概是饭菜不合她口味，她才生气，”
“不过是我没拿稳才打翻饭盒，跟她真的没关系……”
面对母子俩的一唱一和，孟晓芸只觉荒唐又可笑：“的确是你自己打翻了饭盒，但我没……”
“够了。”
顾清寒漠然打断，让沈秀梅和小杰上车，先去剧团。
正值夏日，孟晓芸却被这一幕冷的心头发颤。
等车开走，才听顾清寒凉薄开口：“如果你只是在我面前装大度，那就别白费力气了。”
他转过身，警告在冰冷的眸子间骤起：“再让我发现你针对他们母子，别怪我用军规处置你。”
望着渐远的背影，酸胀挤红了孟晓芸的双眼。
上辈子就是这样，他从无视到冷漠，再到厌恶……两人的误会也越来越深，最后婚姻分崩离析。
重新来过，她不想被他认定成坏女人。
捏紧了双拳，她鼓起勇气跟了上去：“长泽，我不求你立刻相信我的无辜，但至少希望你站在公正的立场，给我一丝信任。”
然而顾清寒沉默不语，脚步也没有停下。
直至到了剧团，他都没回过头。
看着他冷决的背影，孟晓芸压下心头的委屈去了后台。
换好衣服后，正想去换舞鞋，却见小杰蹲在鞋柜前不知道干什么。
见她来了，又兔子似的窜走了。
碍于刚才小杰的行径，她起了疑心，拿起舞鞋准备检查，却听队长扯着嗓子催促：“孟晓芸你快点，还有三十秒就上台了！”
闻言，她也无暇顾及，应了声就把脚伸进鞋里。
下一刻，剧痛在脚底炸开，一团血红顷刻浸透洁白的舞鞋！第4章
孟晓芸痛的倒吸口凉气，脱下鞋，几片带血的碎玻璃渣掉了出来。
“孟晓芸，你干什么呢！”
听见队长愠怒的呼唤，她咬咬牙，找了双不合脚的舞鞋穿上后勉强上了台。
聚光灯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她冷汗津津，也无暇去看台下顾清寒坐在哪儿。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压轴的《红色娘子军》舞蹈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结束。
回到后台，孟晓芸踉跄坐下，脱下舞鞋，整个脚底的血都快干涸了。
她白着脸，轻轻擦掉血，又气又觉荒谬。
小杰才四岁，就被沈秀梅教成这样……
忽然，一道稚嫩的笑传来。
抬起头，正见小杰躲在帷幕后，朝她做了个鬼脸：“坏女人，活该！”
她沉下脸，起身一瘸一拐追过去。
一路追到剧团外，正巧看见顾清寒站在车旁。
小杰窜过去，径直躲到顾清寒身后。
顾清寒拧眉，抬头冷淡睨来：“怎么回事？”
下一秒，小杰‘哇’的一声哭嚎，拽紧顾清寒的裤子：“周伯伯，坏女人要打我，我好害怕……”
话落，顾清寒骤然绷起脸。
男人的不信任刺的孟晓芸心中委屈更甚：“长泽，我只想问问，他为什么往我的舞鞋里放玻璃渣……”
顾清寒一顿，视线下移，凝着孟晓芸白袜上的血，眉头紧蹙。
不等他在说话，沈秀梅从不远处冲来，抱紧哭泣的小杰，一脸惶恐：“董小姐，小杰还只是个孩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
“呜呜呜……周伯伯，我只是想保护妈妈……”
母子两的无助模样，赚足了周围人的视线。
孟晓芸本能不安，跛着脚朝顾清寒走去：“长泽——”
谁知，顾清寒却弯腰抱起小杰，薄唇轻启：“先回去。”
说完，他拉开车门，送沈秀梅母子上了车。
随后他也上了副驾驶。
孟晓芸被无视彻底。
望着远去的车子，她只觉有股寒意从伤口渗进，密密麻麻的疼痛开始蔓延。
周围的议论也此起彼伏——
“不就破了点皮吗，还跟一个孩子计较，要不是她跑到人家烈士家属家里去闹，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报复她？”
“就是，还巴巴跑来告状，看看，人家周军长都不带搭理她的！”
一字一句，说的孟晓芸脸色惨白。
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队走去。
输了一下午的液，直到傍晚，才魂不守舍地从卫生队出来。
走进大院，刚要上台阶，便看见小杰蹲在门口玩。
想着顾清寒冷漠的脸，孟晓芸刻意停顿下来，可对方却起身朝她扔了几颗石头，嘴里还骂——
“坏女人！”
叫完后立刻转身跑了。
可没跑几步，脚下一滑，‘嘭’的一声，直直朝台阶下摔来，滚落到孟晓芸脚边，鲜血直流，不省人事。
“小杰！”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
孟晓芸眉心一跳，扭头就看见沈秀梅一脸惊惧地跑过来，身后还跟着顾清寒。
没等孟晓芸反应，沈秀梅疯了似的推开她，尖声控诉——
“孟晓芸，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小杰才四岁，你怎么下得了手！”第5章
孟晓芸被推倒在地，掌心擦伤，火辣辣的疼。
抬头间，撞上顾清寒冰凉的眼神，刹那，她脑海一片空白。
上辈子，他提离婚的时候，就是这种冷酷至极的模样。
她顾不上痛，也顾不上别人怎么看，只爬向他，急切辩解：“我根本没动他，是他自己摔……”
男人却不再看她，上前单膝跪下将昏迷的小杰扶在怀里，朝身后的警卫员说了句：“把车开过来。”
孟晓芸更加无措：“长泽……”
她攀上他的胳膊，试图寻求安慰，可刚靠近，就被对方攥住手腕。
铁烙般的温度烫的她手心一颤。
四目相对，顾清寒眸中只剩厌恶：“离远点。”
男人力道毫不留情，孟晓芸踉跄后退，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沈秀梅和孩子离开。
他又不信她，甚至连话都不肯更她多说。
重来一次，怎么还是这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天渐黑。
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到十一时，紧闭的大门终于被推开。
沙发上的孟晓芸回过神，忙转头看去，只见顾清寒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她起身，讨好上前：“……你回来了。”
说着，她想去接他的外套，却被躲开，扑了个空。
心头一凉，不安升腾，接着，就听男人命令。
“你继续留在大院不合适，董司令明天就结束基层视察回来了，你回去陪他吧。”
轻飘飘的话如巨石砸在孟晓芸心头，她慌得上前拦住他，晶莹的泪水在杏眼里打转：“你是要赶我走？”
顾清寒看着她，绷着的下颚没有一丝松动。
她红着眼靠近，捏住了他的袖口：“长泽，我知道我以前很任性，但我真的没伤害小杰，你相信我……”
男人却甩开她，转身朝书房走去。
进房关门，一气呵成。
孟晓芸僵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的浑身发凉。

哪怕是上辈子，顾清寒再生气，离婚前也没赶她走过……

难道自己的努力，真的错了？
一夜未眠。
次日天刚亮，孟晓芸就去了爷爷家。
顾清寒现在在气头上，她不听话只会惹得他更多的厌恶，更何况，自己的确该去看看爷爷。
下午，董司令家。
孟晓芸走到大门，就见到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两鬓斑白，时不时的咳嗽，震得脸上的老花镜从鼻梁滑落。
警卫员唐烨端来水和药，照顾他吃下。
想起上辈子自己跟男主最后闹的让整个军区看了笑话，爷爷因此被活活气死，孟晓芸愧从心起。
站了很久，她终于鼓气勇气走进家门。
“爷爷。”
她上前轻唤一声。
见她来了，爷爷立刻笑开，惊喜拉着她坐下：“佳慧，你好久都没来看爷爷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关切问：“长泽怎么没跟你一块儿来？”
看着老人的病容，孟晓芸根本不敢挑明自己和顾清寒的现状。
当初爷爷保媒，他老人家心里是以为自己和顾清寒两情相悦。
她握住爷爷的手，强扯出个笑：“长泽训练忙，他说您一个人在家没人陪，特地让我请几天假回来给您作伴。”
话音刚落，原本出去站岗的唐烨又进来了，敬了个礼道：“司令，有位嫂子说有重要的事儿见您。”
“让她进来吧。”
孟晓芸转头看向被领进来的军嫂，却见对方把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扯到身前，声音拔高：“快，把董阿姨害小杰的事儿好好跟司令爷爷说说！”第6章
孟晓芸暗道不妙，她们难道是上门告状来了？
没等她阻止，女孩便怯生生开口：“昨天我在家门口玩，看见小杰朝阿姨扔石头，然后他跑的时候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军嫂接过话：“昨天孩子被吓到了，今早才跟我说，我想着周军长误会董小姐，还把她赶出门，立马把孩子带过来解释清楚。”
说着，又歉意看了眼董司令：“怎么说我家男人也是周军长底下的营长，咱们做军嫂的可不能冤枉人……”
越听，董司令的脸色越难看。
当即命令警卫员唐烨：“把顾清寒给我叫来。”
“爷爷！”
孟晓芸想也没想就阻止，满脸难色。
爷爷一向疼爱她，现在知道她受委屈，说不定会冲顾清寒发难，到时候，他又误会自己告状。
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恐怕更难维护。
见势头不对，军嫂拉着孩子匆匆离开。
董司令看着孟晓芸慌张的模样，又气又心疼：“你先上楼休息，爷爷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有分寸。”
老人满眼坚决，孟晓芸只能听话。
没一会儿，晴朗的天阴云密布。
她坐在房里，听着远处的闷雷，压抑的心灌满不安。
将近一个小时，她实在坐不住，便下了楼，正好见顾清寒从爷爷的书房出来。
孟晓芸眸光一亮，却又忐忑起来：“长泽……”
看了眼书房门，手紧张地攥在一起：“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顾清寒睨了她一眼，冷声反问：“难道你不该比我清楚？”
针似的话直刺孟晓芸的心，疼的她脸色一白。
没等她再问些什么，他忽然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漠然道：“回去吧。”
顿了顿，又冷冰冰地补充了句：“司令说既然娶了你，就该担起丈夫的责任，好好照顾你。”
孟晓芸迟疑一瞬，但想到自己留在这儿，恐怕会让爷爷以为两人还没和好，与其让爷爷继续担心，不如先回去，找个机会和顾清寒好好聊聊。
但一路上，顾清寒都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回到家，眼见他换了件外套又要走，孟晓芸终于忍不住开口：“长泽，我能跟你聊聊吗？”
顾清寒微微抬眼，停了下来。
她才鼓起勇气：“我知道你不满意这段婚姻，但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日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信任，发现我的好？”
她紧攥着手望着他，期盼看着他。
四目相对，男人挽着衣袖低哼了一声：“你的‘好’，我看的已经够多了。”
“军区召开军人代表大会，这两天我不在，你要是真想安心过日子，就少去司令那儿告状。”
话落，他就毫不留恋离开。
孟晓芸无措奔到门口，看着男人冒雨上车，心口的酸涩怎么也止不住。
天边又传来几声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这雨一下，就是两天。
孟晓芸晚上都没睡好，今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时，忽然到了开门声。
顾清寒回来了？
她忙掀开毯子，下床奔出房门。
一出门，便见顾清寒一脸倦意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下巴虽然有了些胡渣，却丝毫不影响他不怒而威的气势。
孟晓芸提起笑容上前：“你回来了啊，厨房有烧好了的洗澡水，我帮你拿衣服，你去洗个……”
“不用你操心。”
顾清寒抬手打断，将手臂上的外套搭在凳子上，眉眼不耐。
孟晓芸的笑僵在脸上，男人却径自绕过她进了房间。
‘啪嗒’一声，关闭的房门又一次将她隔绝。
孟晓芸眨了眨眼，眼眶却依旧又热又涨。
总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顾清寒的冷淡，可每次他总能用平淡的姿态又刺伤她一次。
几番深呼吸，她才压下翻涌的落寞，拿起他的外套整理。
谁知刚一拎起衣服，一张夹着照片的纸，从外套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头一看，眸光一震。
照片竟然是沈秀梅挽着顾清寒手臂的合照！这张纸还是‘沈秀梅’再婚的申请报告！第7章
‘轰！’
孟晓芸只觉耳畔里有道雷炸响，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撇开照片不提，为什么顾清寒的衣服里会有沈秀梅的结婚申请报告？
即便是上辈子，她也从没在他身上发现过这些……
捡起照片和报告，凉意从微颤的指尖渗入。
最终，孟晓芸还是把这两样东西放回口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她现在和顾清寒的感情状态，她的质问只会换来争吵。
再者，她这辈子既然决定尊重顾清寒，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自己努力过后，他依旧不爱她，选择和她离婚……
她也成全他。
……
哄好了自己，第二天一早，孟晓芸接到爷爷的电话，又回了一趟司令所，直到下午才回来。
不料，她一踏进大院就撞上沈秀梅和几个家属在门口摘菜议论。
“秀梅啊，我听说你从前和周军长相过亲，要是没有孟晓芸横插一脚，你现在一定是军长夫人了，哎，可惜了。”
孟晓芸步伐一滞，没来由想到从顾清寒口袋掉出来的照片。
有人眼尖，见到孟晓芸站在门口，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后突然拔高声音。
“要我说，就秀梅这样温柔周家的人才是周军长的良配，不像有些人，仗着家世为所欲为，是个又作又坏的花瓶！”
“有人撑腰就是好，就算伤了人，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待在这，换做咱，早被连人带铺盖赶出去了！”
尖锐的话刺的孟晓芸皱起眉。
换做从前，她早就发火了，但考虑到对顾清寒的保证，她忍着怒意，装作没听见朝自己家走去。
没料到，一直没说话的沈秀梅却凑了过来。
“董小姐，大家就是随便聊天，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迁怒她们。”
女人挺着腰，温柔的话像是刀子，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眉眼尽是讥诮和挑衅。
孟晓芸沉着脸。
“我当然知道大家只是说说而已，毕竟破坏军婚犯法，沈大姐也肯定不是肖想有妇之夫的无耻女人。”
说完，也不管沈秀梅和其他人脸色难看，径自回了家。
关上门，隔绝她们的视线之后，孟晓芸绷着的从容瞬间消散。
她失魂落魄坐在凳子上，活了两辈子，她竟然都不知道顾清寒和沈秀梅曾相过亲……
那张合照，那张再婚申请报告又怎么解释？
顾清寒对沈秀梅的照顾到底有没有私心？
胡思乱想间，也不知道多了多久，直到高大的男人跨进屋，孟晓芸才回过神。
屋子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可对方脱下外套，解开袖口，却始终不看她一眼。
凝着他英挺的侧脸，积压在心的不安和委屈一下膨胀到了极致。
但出口的话却只是：“你晚上有时间吗？爷爷让我们去他那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顾清寒终于睨向她，可对视间，眼眸却冷淡不耐：“这是司令的‘命令’？”
孟晓芸突觉无比难堪，既然是团圆饭，又怎么会是命令？
还是说，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妻子，有关她的一切他都厌恶无比？
这时，座机铃声刺破僵持。
只见顾清寒拿起了听筒，片刻后拧起眉：“你别哭，我马上就过去。”
孟晓芸心头一咯噔：“怎么了？”
顾清寒放下听筒，穿上才脱下的外套：“小杰突然抽出昏迷，沈同志一个人应付不了，我过去看看。”
听了这话，她紧绷的心好像一下就崩塌了。
他不愿意配她这个妻子回家吃顿饭，却被一个外人一通电话就能叫走？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她一把抓住顾清寒的手臂，尾音发颤：“沈秀梅如果有困难，完全可以找部队妇联帮助，她频繁的找你，别人会以为你跟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掌心就一空，男人只留下一个决然背影。
孟晓芸眼眶发酸，半晌才僵硬收回手。
他总是这样，好像永远都没耐心听完她的话……
最终，孟晓芸只好一个人去看望爷爷。
第二天清晨，她一身疲惫回大院，可迎面就遇见顾清寒带着沈秀梅母子下车。
她下意识已躲进拐角，只见顾清寒抱着孩子和沈秀梅站在一起，三人和睦欢笑的像一家三口。
“周叔叔，妈妈说我现在可以叫你爸爸了，真的吗？”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孟晓芸彻底迈不开腿，紧接着，顾清寒温柔的回应像铁水灌进她的耳内——
“当然，以后我就是小杰的爸爸。”第8章
得到顾清寒的应允，小杰响亮喊着：“爸爸！”
孟晓芸只觉被迎头泼了盆冷水。
此时此刻，她实在无法自我欺骗，顾清寒对沈秀梅的好，只是长官对烈士家属的照顾责任……
她再没勇气进去，转身奔出拐角，逃出大院。
她跑到街边，还没喘口气，就见爷爷身边的警卫员唐烨，匆匆下车，冲她奔来。
她一愣：“唐同志，你怎么在这儿？”
唐烨急的不行：“董小姐，司令今不久前突然昏倒，医生说是蛛网膜下出血，被送去医院急救了！”
轰然一下，孟晓芸彻底慌了神，浑浑噩噩跟着唐烨赶到医院。
病房里。
老人刚刚被送出急救室，苍老的人像被嵌在病床里，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医生说司令只是暂时没事，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听着警卫员唐烨的话，孟晓芸一步步走到病床边，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泪眼朦胧：“爷爷……”
上辈子也是在这样的病房里，她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懊悔和自责糅杂在胸口，搅的她心脏抽疼。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太无能，那样努力维系和顾清寒的感情，却还是弄得一团糟，也没能照顾好爷爷……
她将爷爷的手贴在脸颊，声音轻哑：“爷爷，对不起……”
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上天能听到祈祷，能不能让爷爷好起来，换她生病？
……
之后，孟晓芸一直守在病房，寸步不离。1
直到第五天下午，老人才醒过来。
可第一句话却是：“长泽呢？爷爷想跟他说几句话……”
孟晓芸来不及想其他，只想满足老人的心愿，擦掉眼角的泪就去护士台给顾清寒打电话。
等了很久，顾清寒低沉的声音才从听筒传出：“什么事？”
孟晓芸下意识捏紧了电话线：“爷爷在医院，他想见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才吝啬施舍一个字。
“好。”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耳畔却只剩‘嘟嘟’的忙音。
半个小时后。
一辆军绿吉普停在医院门口，一身作训服的顾清寒从车上下来。
守在门口的孟晓芸立刻跟上，她紧张攥着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恳求：“长泽，如果爷爷问起我们的感情，你能不能告诉他……我们很好？”
她不想爷爷生着病，还为她担心。
顾清寒忽的停下脚，冷睨向她：“到这时候，你还想着撒谎？”
尖锐的话刺的孟晓芸脸色一白，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是不想让爷爷担心，你不知道他这次——”
话没说完，顾清寒却擦肩掠过她，大步朝病房去。
男人的不耐烦刺的孟晓芸骤然红了眼眶。
但想到爷爷苍老脸，她深呼吸压下翻涌的苦涩，小跑着跟了上去。
不能让顾清寒刺激爷爷，哪怕彻底坏了形象，她这次也一定要撒谎……
可眼见到了病房门口，她却被医生叫住，被其带着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
医生面色凝重：“司令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病情随时会恶化，这几天尽量要保证他情绪平稳，不要受刺激，否则引起脑疝就会有生命危险。”
孟晓芸的心一揪，压下不安问：“那如果让爷爷情绪平稳，好好修养，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如果在这两个月里精心调养，司令再活个三四年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那ᵚᵚʸ就好……”
孟晓芸松了口气，撑过这三年，军区的医疗设备会大有改进，到时候配合治疗，爷爷一定能安享晚年。
希望重燃，想着爷爷消瘦的脸，孟晓芸便出了医院，特地去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些营养品。
再回医院时，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可刚踏进医院，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压得孟晓芸有些喘不过气。
她失神捂着胸口，冷汗划过额角。
这种感觉，为什么让她想起上辈子爷爷去世时的心悸？
孟晓芸摇了摇头，自己一定想多了。
医生都说了爷爷至少还能活三四年，自己都能重生了，爷爷也一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匆匆过世。
缓和过后，她才提着补品朝病房走。
但一上楼，就看见爷爷病房外围满了人。
她心一咯噔，随即疯了般冲了过去：“爷爷！”
刚到门口，却听警卫员唐烨悲切斥问——
“周军长到底跟司令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走，我们司令就突发脑疝，抢救失败去世了！？”第9章
‘哗啦——！’
孟晓芸手中的袋子脱落，东西撒了一地。
她颤抖着，一步一步朝病床走去。
病床上，老人紧闭双眼，像是睡去。
走到床头，双目已经朦胧，她缓缓蹲下去，颤抖握住老人枯瘦的手，轻轻喊：“爷爷，起床了。”
老人没有回应，只有医生沉重宣告：“董小姐，司令已经去世了。”
孟晓芸不信，她拼命摇头，颤抖求着：“医生，你不是说爷爷还能活三四年吗？他不会丢在我一个人的！”
“求求您们了！再看看，你们再好好看看，我爷爷一定还有救！”
面对她无助的哀求，医生也无可奈何：“司令是因为情绪激动引发了脑疝，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这一瞬，眼泪决堤似的淌满孟晓芸的脸。
情绪激动……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顾清寒的踪迹，再想起他进爷爷病房前冷漠的态度……
是他，是顾清寒！
这一刹，一种从没有过的恨涌上心，如千万蚂蚁啃噬着骨血。
望着老人青白的脸，她‘咚’的一声跪下。
像个忏悔的罪人，一遍遍哭喃着：“对不起，爷爷对不起……”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如果她早点看清，明白永远无法让顾清寒爱自己，早点放下他，爷爷是不是就不会被刺激至死？3
她忍着错，一下一下磕头，转眼，额头就已经渗血。
一旁的警卫员唐烨看不下去，忍着难过劝：“董小姐，司令最放不下的是你，临终前还说……你永远是他的骄傲，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明明是鼓励的话，可孟晓芸却听得心碎。
撕心裂肺的哭声传出病房，叫人不忍靠近。
……
因为董司令生前就说过，他的丧事一切从简。
从老人去世，到下葬，整整三天，顾清寒都没有露面，而孟晓芸痛哭一场后就跟丢了魂一样，苍白呆滞。
四天后，下午。
她浑浑噩噩回到大院，刚走到门口，就见沈秀梅抱着小杰从顾清寒的车上下来，但不见顾清寒。
见孟晓芸一脸憔悴，沈秀梅眼中伤过痛快：“小杰这些天住院，多亏了周大哥照顾，他还特意吩咐人接我们回家。”
“听说司令去世了，你可要节哀，毕竟以后再也没人给你撑腰了。”
但孟晓芸却视她入空气，面无表情进了屋。
不久，天黑了下来。
雷鸣伴着大雨像要把整片天空撕裂。
顾清寒穿着雨衣从雨幕中跨进客厅，刚脱下雨衣，就发现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的孟晓芸。
窗户没关，被风吹进房里的雨全淋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紧贴着身体，湿得在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