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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时开始。”
裴源打头阵：“我方认为家庭养老更可靠，因为在中国，家庭养老占比明显高于社会养老。”
“指出对方逻辑错误，占比高不等于可靠，难道中国式过马路也可以靠人数优势洗白吗？”安暖秧立刻起立反驳。
“中国式过马路与本次辩题无关，谢谢。”正方一辩。
“类比而已。”安暖秧继续反驳。
“家庭养老充分考虑老年人的精神情感需求，社会养老做得到？”正方三辩。
“社会养老至少有法律保证，更加安全并且可靠。”温煜恒加重最后两个字，“并且我想问对方辩友，按你们的逻辑，把老人送养老机构难道就代表子女不闻不问吗？”
对方语塞，一阵空白期。
底下文科班的同学爆发出剧烈的掌声。
裴源站起来：“当然不是，但家庭养老至少保证子女和老人在一起，让老人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有精神慰藉。”
温煜恒慢悠悠地站起来：“那请问对方辩友怎么解释中国人数庞大的空巢老人以及社会新闻频频爆出的家暴老人的新闻？我方认为，虽然养老机构的工作人员与老人的情感联系不高，但至少在法律的强制性保护下，可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可以看出社会养老更加可靠。
温煜恒顿一下，看向对方辨席，“人性无法被赋予绝对信任，但是法律可以。”
对方又语塞了一两秒。
文科三个班立刻心有灵犀的鼓起掌来。
还是裴源来挽场：“我方当然是信任国家法律的，尤其是国家对家暴的法律规定，所以家庭养老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被法律保护的。”
安暖秧立刻站起来反驳：“但子女的专业毕竟不是养老，而且无论是人生经验还是年龄阶段，他们终究无法完全站在老人的立场和角度上思考，他们有自己的工作要做，照顾老人也只是分出的精力罢了，这又怎么和接受过专业化培训的养老机构的工作人员相提并论呢？”
理科班的其他三个人都是女生，好像还有点腼腆，而安暖秧这边基本都是温煜恒和安暖秧在反驳。
苏函是莫名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不忍心打扰安暖秧和温煜恒solo全场，而明周淇是根本、完全插不上话。
她本来想得很好，能和温煜恒挑大梁，可谁知道安暖秧平时看着安安静静闷不吭声的样子，一到辩论场上就那么盛气凌人、咄咄逼人呢？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反驳的时候，人家已经一句话说完坐下了，搞得她心态有点崩，整个自由辩论环节她的存在感都极低。
所以场上的情况基本是裴源一对二，他太心累了。本来他们班还有一个卓帆的，但是那家伙上次因为给安暖秧递纸条，被温煜恒找去谈了一下午的人生，后来听到决赛碰上的是温煜恒，就突然怂了，找了个借口退出了，所以只好拉了个女生做替补，一时手忙脚乱的，准备的也没有特别充分。
结果就是根本怼不赢对面两尊大神，一个比一个思路清晰，他们这边的逻辑漏洞也是被他俩追着反复打。
温煜恒不用说，平时嘴皮子就厉害得很，气人得很，关键还是有理有据的把你气死，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叫安暖秧的，他本来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个安安静静，一看性格就特别软没什么攻击性的小姑娘，谁知道怼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心软。
事到如今，裴源不得不感叹一句，本以为对方是个青铜，谁知道是个狼灭，尤其是那双眼睛，讲话的时候锋芒毕露让他有一种压迫感。
也是那一刻，他隐隐有一种错觉，这个妹子绝不像她表面上那么软，如果要把她形容成一种动物，那最合适的可能是狼，披着羊皮的狼。
最后十班赢得非常轻松，基本上是全程碾压。但最佳辩手产生在输的一方，没什么悬念的是裴源。
领奖的时候裴源撞了一下温煜恒：“唉恒哥，这就是你半个同桌？”
温煜恒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特帅？”
裴源叹了口气：“帅到我心态都崩了。”
温煜恒“咳”了一声，笑笑没说话。
“你们聊什么呢？”安暖秧站到他身边，有些好奇的问。
经过这次辩论赛还有两个多星期的相处，安暖秧早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怕温煜恒了，和他也熟了很多。
温煜恒笑看她，眼尾上挑，狭长的丹凤眼天生含情：“在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安暖秧疑惑了几秒：“你喜欢奥斯特洛夫斯基啊？”

“佩服他百折不挠的精神，顺便……决定实践一下。”他笑的张扬，灯光下，玉瞳明亮。
安暖秧不知道前因后果，似懂非懂地点头笑了笑，不再说话。
裴源把他们俩的对话一丝不漏收编入耳，然后替温煜恒脸红了。
他和温煜恒初中就认识了，当时他恒哥多狂多傲啊？
几乎每天都收一桌肚的情书，但愣是没见他对谁心动过，对谁都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
他总觉得像他恒哥这样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天之骄子 ，天生就该是被追的那一方，永远不可能放低身段去喜欢一个人，更何况是主动去追求，但温煜恒就是这么干了，并且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
好像在温煜恒的认知里，遵从本心的选择就是对自己最高的忠诚。
裴源还在感慨的时候，温煜恒他们俩已经并肩走远了。
“一会儿你怎么回去？”温煜恒拿着奖状慢悠悠地跟在安暖秧身边。
安暖秧想了一会儿，想起上个星期日乔佳送她来的时候说的话，想来是没有时间来接她了：“坐公交回去。”
“一起？”
“嗯？”
“我要去补课。”温煜恒无所谓地笑笑。
安暖秧了然：“好。”
不过她此刻有点困惑一个问题：温煜恒……会坐公交吗？毕竟，像他这样的大少爷，平时出行不都是劳斯莱斯吗？但她没有问，毕竟不太礼貌，可还是细心的准备了两个人的钱。
很快她发现，温煜恒好像……还挺熟练的，也没有特别拘束，很自然，是她狭隘了，幸好没有那么笨直接问出来，要不然就暴露了她的想法。她不该认为有钱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祖宗。
修养与金钱无关。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温煜恒挨着她坐下来，然后就拿出手机和蓝牙耳机，递了半只给她，她笑了笑拒绝了。
温煜恒也没说什么。
“温煜恒……”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温煜恒挑眉：“嗯哼？”
“你补什么课啊？”
她真的就是纯属好奇，像温煜恒这样样样出挑，几乎没有什么短板的尖子生究竟还要补什么课。上次就想要问的，这次终于问出了口。
“语文。”他说的慢悠悠，相当坦荡。
安暖秧疑惑：“语文有什么好补的？”
“你在嘲讽我？”温煜恒也没有不开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实话。”她严肃又一本正经。
温煜恒“扑哧”一声笑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莫名有些可爱。
双手环胸：“我谢谢你啊安暖秧。”
光线从窗外透进来，透明的车窗是天然的三棱镜，将阳光一点一点的分解成五彩斑斓的虹。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了个问题：“你干吗来文科班？”
温煜恒轻声笑了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话痨呢？”
安暖秧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抿了抿嘴，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但温煜恒还是慢悠悠地解释了：“想学法喽。”
“啊？为什么呀？”
温煜恒的思绪飘过很远，看着她晶亮的眸子。
他喉咙滚了滚，笑了。
“嗯……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安暖秧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刨根问底的架势，着实是有些唐突了。
但温煜恒回了：“你见过我堂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