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圆圆裴枫最新章节小说-顾圆圆裴枫无广告免费阅读
分类: 日记
时间: 2023-05-16 12:42:13
作者: huangyiran
顾圆圆眼中平静：“让顾瑾钰说。”
满场俱静，所有人的目光在她与顾瑾钰之间来回打转。
“谁家庶女对上嫡女，还这般肆无忌惮的？”有人小声地咕哝了句。
却没引得太多人注意。
她的一句话，将顾瑾钰架在了火上。
按顾瑾钰的性子，是不会对这种事情直言不讳的，她只会拐着弯地引导旁人。
“顾二小姐这是何意？”白曼语轻声道：“谁都知道顾大小姐才名在外，性情娴雅恬静，顾二小姐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些什么？”
“是呀，何况这是二小姐的身世，怎么推到大小姐的身上去了？”何昕附和道。
顾瑾钰适时地低下头，做出了被人胁迫的模样。
“王爷，此事到底与大小姐无关，如今让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些。”白曼语转头看向庆王。
庆王微蹙眉，看了顾圆圆一眼：“既是都不愿意说，那便不必说了。”
他开了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白曼语即便是能忍，到了这等地步，面容也扭曲了瞬。
“王爷。”梁少卿见状道：“此事若含糊过去，顾二小姐便不能接这帖子了。”
庆王皱眉，太后看重皇家颜面，身份不明不白的人，确实是进不了他的府中。
“圆圆回府之前，父亲母亲膝下的孩子，确实只有我一个。”顾瑾钰忽而开了口。
“这可有意思了。”白曼语的声音较此前冷了不少，也没了之前的柔和退让：“顾二小姐回府之后，事事要与大小姐争先。”
“本以为是在乡下受了苦，二小姐才会如此偏激，如今看来，原是鸠占鹊巢。”
“曼语。”庆王皱眉开口。
顾圆圆并未被她的话所激怒，反而看向了顾瑾钰：“除此以外，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说了吗？”
“顾瑾钰已经退让至此了，你还要如何？”
“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半点不留退路，一个庶女罢了……”
“荒谬。”
顾瑾钰心下发虚，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闭了闭眼，兀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道：“没有了。”
“顾二小姐这下要如何？莫不是要让嫡出的给你求饶认错不成？”白曼语冷笑。
顾圆圆轻笑：“昨日府中来了位客人。”
她忽然岔开了话题，倒是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顾二小姐说这个做什么？”何昕不解地道：“二小姐到了此时，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吗？”
顾瑾钰见状，便也觉得顾圆圆这是别无他法了，才无话找话。
她松了口气，面上却做出副大家姿态，温和地道：“二妹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大小姐倒是宽宏大度，就是不知顾二小姐是否领情了。”白曼语嗤笑。
“儿啊，我的儿！”却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俱是闻声看去，却见一圆脸婆子冲了进来。
厅中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秦氏惊诧道：“这是何人？外面的人呢？怎么随便让人闯了进来！？”
不想那婆子反应极快，不等她把人叫进来，就快步进了厅内，目光在厅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顾瑾钰的身上。
那婆子当即拽住了顾瑾钰的手腕，大声地道：“我的儿啊！为娘总算是见到你了。”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过猝不及防，叫厅内所有人俱是傻了眼。
顾瑾钰浑身僵住，反应过来后，疯了似的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可她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姐，如何是这女人的对手，女人死死拽住不放，甚至还将她拉到了怀里：“……芳芳，我是娘啊，你不认识娘吗？”
窗边的顾圆圆轻抿了口茶。
裴枫送的这份礼物，确实是过分惊人了。
74. 第 74 章 吴翠芳
毕竟原文里是再也没有提到过顾瑾钰的亲生父母, 就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顾圆圆倒是知道人不可能平白消失，而且看在顾瑾钰的面上，顾府也不会要了这夫妻二人的命。
不过就这么直白地被裴枫送到了府上来, 她也是全然没想到。
“放开我！娘, 救我！”顾瑾钰又惊又慌，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女人却把她死死抱住。
场面一顿混乱至极, 京城的贵女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哪来的疯婆子？她是认错人了吗？”
“听她一口一个芳芳的，芳芳是谁？”
“来人啊！”秦氏也慌了神, 想上去将婆子拉开，又苦于自己和这女人体型悬殊实在是大。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那女人忽而大声地道：“夫人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惠娘啊！”
“当年您选了我做小姐的乳娘，就是瞧着我身强体壮，一定能将小姐喂养得很好！”女人说罢，哭嚎着道：“可我被猪油蒙了心, 瞧着刚出生的小孩都生得差不多, 就将自己的孩子与小姐调换了！”
梁少卿迈出去的腿, 生生地卡住了。
他抬眸, 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惠娘。
“她在说什么？”容芯蕊懵了：“我听错了吗？”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花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中。
无数的视线落在了惠娘和顾瑾钰身上。
这么一看, 这个自称惠娘的人, 除了皮肤又黑又粗糙之外, 五官竟是与顾瑾钰很是相似。
反观一旁的顾夫人……
骤然的变化, 别说是其他人，连白曼语也怔住了。
在今日行事之前，她特地派人去查过，可顾圆圆留下的痕迹太少, 因而她断定里面必定有猫腻。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顾瑾钰近乎疯了一样大喊，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拍打起了惠娘的脸。
惠娘脸被她抓伤，松开了手，吃疼地后退了半步。
“娘……”顾瑾钰哭着像秦氏扑过去。
然而这瞬间，秦氏却犹豫了。
顾瑾钰几欲崩溃，当即怒声道：“顾圆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处处忍让着你，你却找了这么一个疯婆子，想要坏了我的声誉！”
她声音嘶哑，模样疯狂。
在场之人何曾见过顾瑾钰这个模样，皆是沉默了下来。
“芳芳。”惠娘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你。
“你认错人了！”顾瑾钰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平复心情，可太阳穴却还是突突地跳：“我是顾府的小姐，不是你的芳芳。”
“你来我们顾府，是受何人所托？又想要做什么？”
惠娘搓了搓手臂，面色有些尴尬。
她没忍住，瞥了顾圆圆一下。
只一眼，便叫她僵在了原地。
当初那个被她打骂使唤，蜡黄着脸的干瘪丫头，如今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面容与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有几分相似，气质卓然，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坐在窗户边上，却恍若那天外的谪仙般，叫人不敢直视。
惠娘眼眸闪烁，不敢再看。
她这番动作，倒是叫白曼语看了个明白。
白曼语冷静下来，倒也觉得顾瑾钰的话有几分道理，若顾瑾钰当真不是顾府的亲生小姐，那这顾府未免也太荒唐了。
不仅留着替换了自己亲女儿，养尊处优十几年的养女，而且还将最尊贵的嫡长给了她。
甚至不惜让她处处压顾圆圆一头，哪有这样的亲生父母。
白曼语心下笃定这是顾圆圆的阴谋，便定声道：“这里可是顾府，没有府中之人的命令，此人也不能随便进来。”
“顾二小姐之前所说的客人，便是此人吧？”
旁边的何昕反应过来，忙道：“顾二小姐这是做什么，你就算是再如何不喜欢大小姐，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造出这等荒唐的故事，来折辱大小姐吧。”
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她心思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就是，如此荒唐，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吗？”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听着荒唐，倒未必是假的。”
“是啊，如果是假的，顾圆圆胆子也忒大了些，而且，也不见那顾夫人反驳啊！”
秦氏的态度才是最诡异的。
这事若是编造的，那过于荒谬，她当立马否认才是。
不过这位顾夫人自来表现都略显愚钝，方才替顾圆圆开口时，也是慢了许久。
许是尚未反应过来才对。
“芳芳，不可这样非议小姐。”惠娘却忙阻拦了顾瑾钰。
“你闭嘴！”顾瑾钰怒喝道：“我不是你口中的芳芳，更跟你没有关系，你若再胡说八道下去，我现在就让人将你送官！”
惠娘面色难看。
“娘亲，哥哥，这人满口胡话，想来是脑子出现了问题，今日是府中宴席，岂容她在此胡闹，还是快些叫人将她带下去吧。”
顾瑾钰抬眸，近乎是哀求般地看着顾淮尹。
顾淮尹皱眉，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顾圆圆。
顾圆圆面容平静，对顾瑾钰的一通辩白，还有白曼语等人的质疑，都没有太大的表情。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故而尤为清楚这个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忆中的惠娘，尖酸刻薄，满眼唯有一个利字。
裴枫送礼的时候，说礼物是准备周全的，不劳她费心。
她倒是挺好奇，这惠娘究竟会做些什么。
“芳芳……”惠娘又一次伸出手，被顾瑾钰拍开，她脸上带了些急躁，说话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你这是富贵窝里待久了，都不认你爹娘了！”
顾瑾钰瞪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生来时有六斤六两重，左侧屁股之上还有个红色的胎记，且还吃不得鱼虾之类的东西，吃了就会浑身冒出红疹子，要好几日才能够消退。”
“右耳后有一颗红痣，是遗传了我的。”
那惠娘说罢，直接撩起头发叫人看她耳后的痣。
当年她换孩子的时候，就将顾瑾钰身上所有的印记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就是为了日后顾瑾钰飞黄腾达了，也好提拔他们一家人。
顾瑾钰瞬间脸白如纸，颤抖着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想却被惠娘抓住了机会，直接理开了她的发，露出了那颗红痣来。
这下叫所有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痣生得不算小，甚至连模样位置都一样，惠娘伸出手去，用力抹了抹，将顾瑾钰的耳后磨得通红一片，那痣都没消散。
她用同样的方式摩擦了下自己的红痣。
“……还真是一模一样，且不是装出来的！”有人惊呼道。
“你做什么！？放开我！”顾瑾钰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哪还有力气将惠娘推开。
惠娘冷笑：“你在顾府吃香喝辣的这么多年，全是你娘舍了性命将你与小姐调换了，才换得的结果。”
“如今你这小姐做的时间多了，竟是连娘都不认了！你可知，我同你爹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她声音逐渐拔高：“这些日子家中已无米下锅，你爹的腿更是叫人伤了，如今躺着动弹不得！”
“你若是还有良心的话，这就收拾了包袱同我回去照看你爹！”
“你胡说，此前我们不是还给了你家一笔丰厚的报酬……”她话音刚落，那秦氏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接了这么句话。
一时间，满室俱静。
“啪啪啪。”胡西西没按耐住，用力地拍了拍手。
她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精彩啊！”
“顾夫人，顾大小姐？未能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掺杂了个假千金！这就算了，顾府上下竟是一直养着这位假千金。”
“甚至不惜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叫人说成是小妇养的，却都还要护着养女！”
胡西西冲秦氏竖起了大拇指：“我以往听人说菩萨都是在天上的，未想到今日长见识了，在地上见到了活菩萨。”
“替人养女到了这个份上的，顾大人和顾夫人简直是史无前例头一份呀！”
“胡小姐！”顾淮尹想拉住她。
“哦对了还有你。”胡西西这会却是谁都拦不住，他一开口就将矛头对准了他。
“此前圆圆与顾瑾钰发生任何的不快，你俱是偏向于顾瑾钰，我瞧着你这个态度，还真以为圆圆是什么外室女呢，叫你们如此的不喜。”
“原来是她这个亲妹妹，比不得奶娘家的孩子啊！”
“妙啊！”
秦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有心想要反驳胡西西的话，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忍不住看向了顾圆圆。
她当真对这个孩子如此亏待吗？
可……可她只是觉得，顾圆圆在乡下教人教坏了，不懂规矩又粗俗无礼，若这样的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接受不了罢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胡说！”满场安静中，顾瑾钰捂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到底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哭了两声之后，便昏厥过去了。
然而昏过去之前，她还能够清楚明白的听到惠娘的话。
“你的本名叫做吴翠芳，并不是什么顾瑾钰！”
“瑾钰。”秦氏有些不忍，想要叫人将顾瑾钰送回房去，可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这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将大小姐送回房去。”顾圆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贡桔，轻声说道。
经历了这么一出的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顾府的下人下意识地听了她的话，将顾瑾钰带下去了。
75. 第 75 章 求亲（修）
宴席闹至这个地步, 是继续不下去了。
秦氏匆匆离开，宾客纷纷起身告辞。
今日来这么一场，却听了出如此大的戏, 未来几日只怕这顾府都有得热闹了。
顾淮尹起身送客, 顾圆圆也欲离开。
庆王还没走，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她身上，但他身侧始终站着白曼语, 因而止步不前，没有直接上前拦住顾圆圆。
不想顾圆圆难得没直接走, 反而回身看了白曼语一眼。
“白小姐。”
白曼语心中一紧，抬眸看她。
顾圆圆逆光站着，身影与身后的梅林形成幅极美的画，她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只听她声音里似乎带着点笑意：“有一事我很好奇，那日庆王受伤的地方，离京城很远, 周遭也很是偏僻。”
“除了一座远离人烟的寺庙外, 再无其他, 白小姐怎会去那种地方？”
白曼语怔住, 原以为她要为今日之事讨要说法，哪曾想她忽而提到了这件事。
只一瞬, 她便镇静下来：“自是去那边上香的。”
她顿了下, 又补充道：“常听人说那边的香火很灵, 我想去为家中父母亲求个平安符。”
顾圆圆挑眉：“白小姐确定？”
白曼语笃定点头, 又皱眉：“顾二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顾圆圆淡笑：“白小姐许是记错了，那个寺庙又叫姻缘庙，庙里只供着个月老。”
她像是临时起意想起这件事，说完也不管这厅内什么气氛, 庆王什么脸色，转身就走。
“噗嗤，现在的月老不光要管人姻缘，还管到别的菩萨门下去了，当这凡间的菩萨，可真难啊！”胡西西摇头晃脑地感慨了番，转头就跟顾圆圆走了。
那边，宴席刚散顾圆圆就收到了顾朗回府的消息。
“老爷叫人将那惠娘拿下了，逼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此前接您离开时留下的银子，都叫惠娘那不成器的男人拿去赌了。”
“银子全部输没了不说，更是欠下了几千两的赌债，他们还不上钱，赌坊的人就将他们家房子扣押了，把他们夫妻二人都赶了出去，还叫人打断了惠娘男人的一条腿！”
来请顾圆圆的是府中管事，这位管事平常险少与顾圆圆来往，今日一见着人，却很是热情。
嘴一张，就把所有的事都给顾圆圆交代了。
他一路殷勤地将顾圆圆送到了主院。
主院的气氛却并不好，顾朗阴沉着脸，见她进来，就冷笑道：“你如今是长本事了，行事也不用与家人商议了！”
“既是这般了得，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今日这出将顾瑾钰的名声毁尽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啊？”
他已是气到了极点，倒并非是对顾瑾钰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在顾朗心里，这养女也是女儿，他们顾府上下未曾亏待过她。
她若嫁出去了，日后也是府中的助力。
顾圆圆这倒好，把一切都毁了。
顾圆圆像是看不出顾朗在生气，甚至还回身吩咐了红缨一句。
“说话！你这么有主意，究竟是想如何？”
“顾瑾钰是父亲的养女，该如何处置她也是父亲的事。”顾圆圆心平气和。
顾朗气笑了，当即要发作。
却见红缨去而复返，将一个盒子放到顾朗跟前。
“这又是什么？”顾朗瞪着盒子，以顾圆圆无法无天的劲儿，他都怕这盒子一掀开，里面是一封给顾瑾钰准备好的婚书。
“是大小姐送给老夫人的熏香。”红缨把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香。
顾朗微顿，火气瞬间降了半分。
“这熏香怎么了？”他拧眉问。
顾圆圆眼眸幽沉：“熏香是一般的熏香。”
顾朗：？
那她给他看什么？
“但祖母常年礼佛，屋内常年备有檀香。檀香与此香融合，会形成一种慢性的毒。”
顾朗心下惊诧，倏地站起身。
他来回踱步后，迟疑道：“她送这香时，许是没想到这事？”
“这种毒性，对常人而言，并不致命。若放在身体强健的年轻人房中，只会令人昏昏欲睡，长久后会出现思绪紊乱的毛病。”
顾圆圆面无表情地看他：“但若放在年老之人房内，毒性入侵身体，会直接使其迷失心智，如同痴儿。”
这香送到她那后，她连用了几日都无事，直到那天去了老夫人房中，且还停留了许久。回来后头疼不已，脑子乱糟糟若万马奔腾，她才察觉不对。
查验后才知道是两香混合的问题。
她当即想到的，是原文内顾老夫人的痴呆，只怕也是拜此物所赐。
“我还有事。”
顾圆圆把香留下，也不欲与顾朗多说。顾朗但凡对家人，对顾老夫人上心些，也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该说的都说了，顾朗要怎么处置顾瑾钰，那都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如果不是顾瑾钰伸手太长，祸及顾老夫人，顾圆圆都不会参与其中。
她说的随便他，就真的是随便他。
从主院出来，天色有些晚了。
但顾圆圆还是叫人套了马车，去了临西水榭。
说是去临西水榭，半路却直接改道，最后七拐八绕的进了天水阁中。
已经入夜，天水阁内很是热闹，戏班子在台上唱戏，底下叫好声一片。
顾圆圆直接上了三楼，进了最里间的雅间。
推开门，内里别有乾坤。
不说堆金砌玉，却也是富丽堂皇。
连脚下踩着的地毯，都是波斯来的舶来品，在晋朝，这都算得上贡品了。
戏楼这么赚钱？
“咳、咳！”她闻声抬眼，却见黄梨木贵妃榻上倚着个人。
外面寒风呼呼作响，这人却只穿了身雪白的轻纱衣袍，露出如玉的胸膛，堆云般的墨发散落腰间。
他眉间病气沉郁，唇却红润似火。
所谓病西施，大抵如是了。
“几日不见，你又要‘病重’了？”顾圆圆缓步行来，随手将榻前挂着的狐皮大氅扔到了他身上。
裴枫闷哼了声，摇头失笑：“此番药是下得重了些。”
他话里透出些隐秘，顾圆圆没有追问，他也没有继续说。
“二小姐深夜前来，是打算回礼吗？”
顾圆圆正翻着桌上的水果吃，闻言手一顿：“你送东西的时候可没说过需要回礼。”
裴枫微笑：“二小姐几月不在京中，并不知晓你走后京中好几拨人查探你的消息。”
“因着二小姐从前……事迹简单，查探不难，这些人又将手伸到了乡野。”
“为了不让二小姐为难，我提前一步查探了消息，并将人带回了京中。”而顾府设宴是庆王的意思，这京中不少人都知道，裴枫知晓白曼语沉不住气了，故将人送出。
“我的良苦用心，二小姐可要看在眼里。”
顾圆圆：……
“你想要什么？”
“出征前，圣上会为我寻一门亲事。”裴枫目光灼灼地看她。“我自小体弱多病，如今为辅佐太子还要奔赴战场，为安抚我家中人，也为我在战场无后顾之忧。”
“这是恩赐，我也回绝不得。”
裴枫见她不语，只低头剥橘子。
“此前，我定下的妻子是顾瑾钰。”
顾圆圆抬眸看他。
裴枫难得褪去他在外那副温和谦逊的模样，过分俊朗的面上无任何的表情。
“顾大人官品不低，礼部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顾瑾钰还是养女，出身低娘家简单还配得上忠国公府，最为符合圣上心中对我妻子的预期。”
“她对我尚有几分情意。”裴枫说这话时，连表情都未动一下。
顾圆圆剥橘子的动作停下了。
打从她见裴枫的第一面就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如今看来更是如此，连带着自己的婚事，都被他算得一清二楚，有如一桩生意。
“那你如今亲自毁了未过门妻子的名声，是何意？”
裴枫只笑。
他笑起来极为好看，叫这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都为之黯然失色。
顾圆圆塞了瓣橘子入口。
他屋里这橘子不太好，外表瞧着漂亮，入口满是酸涩。
她想到原文里，顾瑾钰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此人权倾天下掌控众生。
如今看来，情意未尝有得多少，权力倒是真的尽在掌控。
……所以还是不能跟疯子走得太近。
“二小姐毁了我的亲事，不该赔我吗？”
顾圆圆沉默，好半晌才道：“可是，我也不干媒婆啊。”
裴枫但笑不语。
婚事于他并不是很重要，如果能让殿上的人满意，便是娶个街边的婆子，也无可厚非。
但如今不一样了。
“二小姐都不怜惜我吗？”他轻咳两声，苍白的脸浮现出抹潮红，更显绝色。
顾圆圆：“……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友，叫胡西西。”
“不过胡家门第太高，不符合你的要求。”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可顾圆圆觉得这样对好朋友太残忍了。
“九公主又太小了，而且跟你多少还有点沾亲带故的。”
裴枫轻笑出声，他见面前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直接打岔道：“二小姐，我要的是你。”
顾圆圆不说话了。
“我身子弱，就喜欢二小姐这样良善，最是会疼人的。”
顾圆圆好半晌才道：“不是，你说的这些品质，与我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裴枫颔首：“二小姐说得对。”
顾圆圆：……
“二小姐当是不走寻常的女子，毕竟这京中女子，能翻窗入内喂我药的，也仅有二小姐一人。”
76. 第 76 章 书画宴
顾圆圆：“……那不是你把药塞给我的吗？”
他当时那个状态让顾圆圆以为他快死了。
裴枫：“那也是二小姐怜惜我。”
他喉咙发痒, 气血上涌，嘴里又尝到了腥甜滋味。
顾圆圆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冷香，见他轻仰起头, 露出的脖颈近乎透明。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命长的。
裴枫对她的目光似有察觉, 回眸看来。
他眼里犹带着些水光，病容不减颜色，更凸显俊美。平心而论, 裴枫确实是顾圆圆两辈子见过模样最绝之人。
满场俱静，所有人的目光在她与顾瑾钰之间来回打转。
“谁家庶女对上嫡女，还这般肆无忌惮的？”有人小声地咕哝了句。
却没引得太多人注意。
她的一句话，将顾瑾钰架在了火上。
按顾瑾钰的性子，是不会对这种事情直言不讳的，她只会拐着弯地引导旁人。
“顾二小姐这是何意？”白曼语轻声道：“谁都知道顾大小姐才名在外，性情娴雅恬静，顾二小姐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些什么？”
“是呀，何况这是二小姐的身世，怎么推到大小姐的身上去了？”何昕附和道。
顾瑾钰适时地低下头，做出了被人胁迫的模样。
“王爷，此事到底与大小姐无关，如今让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了些。”白曼语转头看向庆王。
庆王微蹙眉，看了顾圆圆一眼：“既是都不愿意说，那便不必说了。”
他开了口，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白曼语即便是能忍，到了这等地步，面容也扭曲了瞬。
“王爷。”梁少卿见状道：“此事若含糊过去，顾二小姐便不能接这帖子了。”
庆王皱眉，太后看重皇家颜面，身份不明不白的人，确实是进不了他的府中。
“圆圆回府之前，父亲母亲膝下的孩子，确实只有我一个。”顾瑾钰忽而开了口。
“这可有意思了。”白曼语的声音较此前冷了不少，也没了之前的柔和退让：“顾二小姐回府之后，事事要与大小姐争先。”
“本以为是在乡下受了苦，二小姐才会如此偏激，如今看来，原是鸠占鹊巢。”
“曼语。”庆王皱眉开口。
顾圆圆并未被她的话所激怒，反而看向了顾瑾钰：“除此以外，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说了吗？”
“顾瑾钰已经退让至此了，你还要如何？”
“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半点不留退路，一个庶女罢了……”
“荒谬。”
顾瑾钰心下发虚，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闭了闭眼，兀自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顿地道：“没有了。”
“顾二小姐这下要如何？莫不是要让嫡出的给你求饶认错不成？”白曼语冷笑。
顾圆圆轻笑：“昨日府中来了位客人。”
她忽然岔开了话题，倒是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顾二小姐说这个做什么？”何昕不解地道：“二小姐到了此时，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吗？”
顾瑾钰见状，便也觉得顾圆圆这是别无他法了，才无话找话。
她松了口气，面上却做出副大家姿态，温和地道：“二妹若不想说就别说了。”
“大小姐倒是宽宏大度，就是不知顾二小姐是否领情了。”白曼语嗤笑。
“儿啊，我的儿！”却在此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俱是闻声看去，却见一圆脸婆子冲了进来。
厅中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秦氏惊诧道：“这是何人？外面的人呢？怎么随便让人闯了进来！？”
不想那婆子反应极快，不等她把人叫进来，就快步进了厅内，目光在厅中搜寻了一圈，最后落到了顾瑾钰的身上。
那婆子当即拽住了顾瑾钰的手腕，大声地道：“我的儿啊！为娘总算是见到你了。”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过猝不及防，叫厅内所有人俱是傻了眼。
顾瑾钰浑身僵住，反应过来后，疯了似的想要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可她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姐，如何是这女人的对手，女人死死拽住不放，甚至还将她拉到了怀里：“……芳芳，我是娘啊，你不认识娘吗？”
窗边的顾圆圆轻抿了口茶。
裴枫送的这份礼物，确实是过分惊人了。
74. 第 74 章 吴翠芳
毕竟原文里是再也没有提到过顾瑾钰的亲生父母, 就好似凭空消失了般。
顾圆圆倒是知道人不可能平白消失，而且看在顾瑾钰的面上，顾府也不会要了这夫妻二人的命。
不过就这么直白地被裴枫送到了府上来, 她也是全然没想到。
“放开我！娘, 救我！”顾瑾钰又惊又慌，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女人却把她死死抱住。
场面一顿混乱至极, 京城的贵女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哪来的疯婆子？她是认错人了吗？”
“听她一口一个芳芳的，芳芳是谁？”
“来人啊！”秦氏也慌了神, 想上去将婆子拉开，又苦于自己和这女人体型悬殊实在是大。
就在她踌躇的时候，那女人忽而大声地道：“夫人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惠娘啊！”
“当年您选了我做小姐的乳娘，就是瞧着我身强体壮，一定能将小姐喂养得很好！”女人说罢，哭嚎着道：“可我被猪油蒙了心, 瞧着刚出生的小孩都生得差不多, 就将自己的孩子与小姐调换了！”
梁少卿迈出去的腿, 生生地卡住了。
他抬眸, 不敢相信地看向了惠娘。
“她在说什么？”容芯蕊懵了：“我听错了吗？”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花厅，陷入了诡异的沉静中。
无数的视线落在了惠娘和顾瑾钰身上。
这么一看, 这个自称惠娘的人, 除了皮肤又黑又粗糙之外, 五官竟是与顾瑾钰很是相似。
反观一旁的顾夫人……
骤然的变化, 别说是其他人，连白曼语也怔住了。
在今日行事之前，她特地派人去查过，可顾圆圆留下的痕迹太少, 因而她断定里面必定有猫腻。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事竟然是这样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顾瑾钰近乎疯了一样大喊，她甚至毫不犹豫地拍打起了惠娘的脸。
惠娘脸被她抓伤，松开了手，吃疼地后退了半步。
“娘……”顾瑾钰哭着像秦氏扑过去。
然而这瞬间，秦氏却犹豫了。
顾瑾钰几欲崩溃，当即怒声道：“顾圆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处处忍让着你，你却找了这么一个疯婆子，想要坏了我的声誉！”
她声音嘶哑，模样疯狂。
在场之人何曾见过顾瑾钰这个模样，皆是沉默了下来。
“芳芳。”惠娘想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你。
“你认错人了！”顾瑾钰深吸一口气，努力想平复心情，可太阳穴却还是突突地跳：“我是顾府的小姐，不是你的芳芳。”
“你来我们顾府，是受何人所托？又想要做什么？”
惠娘搓了搓手臂，面色有些尴尬。
她没忍住，瞥了顾圆圆一下。
只一眼，便叫她僵在了原地。
当初那个被她打骂使唤，蜡黄着脸的干瘪丫头，如今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面容与那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有几分相似，气质卓然，就这么冷冷淡淡地坐在窗户边上，却恍若那天外的谪仙般，叫人不敢直视。
惠娘眼眸闪烁，不敢再看。
她这番动作，倒是叫白曼语看了个明白。
白曼语冷静下来，倒也觉得顾瑾钰的话有几分道理，若顾瑾钰当真不是顾府的亲生小姐，那这顾府未免也太荒唐了。
不仅留着替换了自己亲女儿，养尊处优十几年的养女，而且还将最尊贵的嫡长给了她。
甚至不惜让她处处压顾圆圆一头，哪有这样的亲生父母。
白曼语心下笃定这是顾圆圆的阴谋，便定声道：“这里可是顾府，没有府中之人的命令，此人也不能随便进来。”
“顾二小姐之前所说的客人，便是此人吧？”
旁边的何昕反应过来，忙道：“顾二小姐这是做什么，你就算是再如何不喜欢大小姐，也不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编造出这等荒唐的故事，来折辱大小姐吧。”
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她心思未免也太恶毒了些。”
“就是，如此荒唐，这是把咱们当傻子吗？”
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听着荒唐，倒未必是假的。”
“是啊，如果是假的，顾圆圆胆子也忒大了些，而且，也不见那顾夫人反驳啊！”
秦氏的态度才是最诡异的。
这事若是编造的，那过于荒谬，她当立马否认才是。
不过这位顾夫人自来表现都略显愚钝，方才替顾圆圆开口时，也是慢了许久。
许是尚未反应过来才对。
“芳芳，不可这样非议小姐。”惠娘却忙阻拦了顾瑾钰。
“你闭嘴！”顾瑾钰怒喝道：“我不是你口中的芳芳，更跟你没有关系，你若再胡说八道下去，我现在就让人将你送官！”
惠娘面色难看。
顾瑾钰抬眸，近乎是哀求般地看着顾淮尹。
顾淮尹皱眉，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顾圆圆。
顾圆圆面容平静，对顾瑾钰的一通辩白，还有白曼语等人的质疑，都没有太大的表情。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故而尤为清楚这个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记忆中的惠娘，尖酸刻薄，满眼唯有一个利字。
裴枫送礼的时候，说礼物是准备周全的，不劳她费心。
她倒是挺好奇，这惠娘究竟会做些什么。
“芳芳……”惠娘又一次伸出手，被顾瑾钰拍开，她脸上带了些急躁，说话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
“你这是富贵窝里待久了，都不认你爹娘了！”
顾瑾钰瞪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生来时有六斤六两重，左侧屁股之上还有个红色的胎记，且还吃不得鱼虾之类的东西，吃了就会浑身冒出红疹子，要好几日才能够消退。”
“右耳后有一颗红痣，是遗传了我的。”
那惠娘说罢，直接撩起头发叫人看她耳后的痣。
当年她换孩子的时候，就将顾瑾钰身上所有的印记都记得清清楚楚了，就是为了日后顾瑾钰飞黄腾达了，也好提拔他们一家人。
顾瑾钰瞬间脸白如纸，颤抖着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想却被惠娘抓住了机会，直接理开了她的发，露出了那颗红痣来。
这下叫所有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痣生得不算小，甚至连模样位置都一样，惠娘伸出手去，用力抹了抹，将顾瑾钰的耳后磨得通红一片，那痣都没消散。
她用同样的方式摩擦了下自己的红痣。
“……还真是一模一样，且不是装出来的！”有人惊呼道。
“你做什么！？放开我！”顾瑾钰已接近崩溃的边缘，哪还有力气将惠娘推开。
惠娘冷笑：“你在顾府吃香喝辣的这么多年，全是你娘舍了性命将你与小姐调换了，才换得的结果。”
“如今你这小姐做的时间多了，竟是连娘都不认了！你可知，我同你爹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
她声音逐渐拔高：“这些日子家中已无米下锅，你爹的腿更是叫人伤了，如今躺着动弹不得！”
“你若是还有良心的话，这就收拾了包袱同我回去照看你爹！”
“你胡说，此前我们不是还给了你家一笔丰厚的报酬……”她话音刚落，那秦氏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接了这么句话。
一时间，满室俱静。
“啪啪啪。”胡西西没按耐住，用力地拍了拍手。
她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很是诡异：“精彩啊！”
“顾夫人，顾大小姐？未能想到这里边竟然还掺杂了个假千金！这就算了，顾府上下竟是一直养着这位假千金。”
“甚至不惜委屈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叫人说成是小妇养的，却都还要护着养女！”
胡西西冲秦氏竖起了大拇指：“我以往听人说菩萨都是在天上的，未想到今日长见识了，在地上见到了活菩萨。”
“替人养女到了这个份上的，顾大人和顾夫人简直是史无前例头一份呀！”
“胡小姐！”顾淮尹想拉住她。
“哦对了还有你。”胡西西这会却是谁都拦不住，他一开口就将矛头对准了他。
“此前圆圆与顾瑾钰发生任何的不快，你俱是偏向于顾瑾钰，我瞧着你这个态度，还真以为圆圆是什么外室女呢，叫你们如此的不喜。”
“原来是她这个亲妹妹，比不得奶娘家的孩子啊！”
“妙啊！”
秦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有心想要反驳胡西西的话，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她忍不住看向了顾圆圆。
她当真对这个孩子如此亏待吗？
可……可她只是觉得，顾圆圆在乡下教人教坏了，不懂规矩又粗俗无礼，若这样的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接受不了罢了。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胡说！”满场安静中，顾瑾钰捂住了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到底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哭了两声之后，便昏厥过去了。
然而昏过去之前，她还能够清楚明白的听到惠娘的话。
“你的本名叫做吴翠芳，并不是什么顾瑾钰！”
“瑾钰。”秦氏有些不忍，想要叫人将顾瑾钰送回房去，可在这诡异的气氛下，这话却实在说不出口。
“将大小姐送回房去。”顾圆圆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贡桔，轻声说道。
经历了这么一出的众人，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顾府的下人下意识地听了她的话，将顾瑾钰带下去了。
75. 第 75 章 求亲（修）
宴席闹至这个地步, 是继续不下去了。
秦氏匆匆离开，宾客纷纷起身告辞。
今日来这么一场，却听了出如此大的戏, 未来几日只怕这顾府都有得热闹了。
顾淮尹起身送客, 顾圆圆也欲离开。
庆王还没走，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她身上，但他身侧始终站着白曼语, 因而止步不前，没有直接上前拦住顾圆圆。
不想顾圆圆难得没直接走, 反而回身看了白曼语一眼。
“白小姐。”
白曼语心中一紧，抬眸看她。
顾圆圆逆光站着，身影与身后的梅林形成幅极美的画，她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只听她声音里似乎带着点笑意：“有一事我很好奇，那日庆王受伤的地方，离京城很远, 周遭也很是偏僻。”
“除了一座远离人烟的寺庙外, 再无其他, 白小姐怎会去那种地方？”
白曼语怔住, 原以为她要为今日之事讨要说法，哪曾想她忽而提到了这件事。
只一瞬, 她便镇静下来：“自是去那边上香的。”
她顿了下, 又补充道：“常听人说那边的香火很灵, 我想去为家中父母亲求个平安符。”
顾圆圆挑眉：“白小姐确定？”
白曼语笃定点头, 又皱眉：“顾二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顾圆圆淡笑：“白小姐许是记错了，那个寺庙又叫姻缘庙，庙里只供着个月老。”
她像是临时起意想起这件事，说完也不管这厅内什么气氛, 庆王什么脸色，转身就走。
“噗嗤，现在的月老不光要管人姻缘，还管到别的菩萨门下去了，当这凡间的菩萨，可真难啊！”胡西西摇头晃脑地感慨了番，转头就跟顾圆圆走了。
那边，宴席刚散顾圆圆就收到了顾朗回府的消息。
“老爷叫人将那惠娘拿下了，逼问下她才说了实话，原来此前接您离开时留下的银子，都叫惠娘那不成器的男人拿去赌了。”
“银子全部输没了不说，更是欠下了几千两的赌债，他们还不上钱，赌坊的人就将他们家房子扣押了，把他们夫妻二人都赶了出去，还叫人打断了惠娘男人的一条腿！”
来请顾圆圆的是府中管事，这位管事平常险少与顾圆圆来往，今日一见着人，却很是热情。
嘴一张，就把所有的事都给顾圆圆交代了。
他一路殷勤地将顾圆圆送到了主院。
主院的气氛却并不好，顾朗阴沉着脸，见她进来，就冷笑道：“你如今是长本事了，行事也不用与家人商议了！”
“既是这般了得，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今日这出将顾瑾钰的名声毁尽了，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啊？”
他已是气到了极点，倒并非是对顾瑾钰有多深厚的感情。只是在顾朗心里，这养女也是女儿，他们顾府上下未曾亏待过她。
她若嫁出去了，日后也是府中的助力。
顾圆圆这倒好，把一切都毁了。
顾圆圆像是看不出顾朗在生气，甚至还回身吩咐了红缨一句。
“说话！你这么有主意，究竟是想如何？”
“顾瑾钰是父亲的养女，该如何处置她也是父亲的事。”顾圆圆心平气和。
顾朗气笑了，当即要发作。
却见红缨去而复返，将一个盒子放到顾朗跟前。
“这又是什么？”顾朗瞪着盒子，以顾圆圆无法无天的劲儿，他都怕这盒子一掀开，里面是一封给顾瑾钰准备好的婚书。
“是大小姐送给老夫人的熏香。”红缨把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香。
顾朗微顿，火气瞬间降了半分。
“这熏香怎么了？”他拧眉问。
顾圆圆眼眸幽沉：“熏香是一般的熏香。”
顾朗：？
那她给他看什么？
“但祖母常年礼佛，屋内常年备有檀香。檀香与此香融合，会形成一种慢性的毒。”
顾朗心下惊诧，倏地站起身。
他来回踱步后，迟疑道：“她送这香时，许是没想到这事？”
“这种毒性，对常人而言，并不致命。若放在身体强健的年轻人房中，只会令人昏昏欲睡，长久后会出现思绪紊乱的毛病。”
顾圆圆面无表情地看他：“但若放在年老之人房内，毒性入侵身体，会直接使其迷失心智，如同痴儿。”
这香送到她那后，她连用了几日都无事，直到那天去了老夫人房中，且还停留了许久。回来后头疼不已，脑子乱糟糟若万马奔腾，她才察觉不对。
查验后才知道是两香混合的问题。
她当即想到的，是原文内顾老夫人的痴呆，只怕也是拜此物所赐。
“我还有事。”
顾圆圆把香留下，也不欲与顾朗多说。顾朗但凡对家人，对顾老夫人上心些，也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该说的都说了，顾朗要怎么处置顾瑾钰，那都是他们一家人的事。如果不是顾瑾钰伸手太长，祸及顾老夫人，顾圆圆都不会参与其中。
她说的随便他，就真的是随便他。
从主院出来，天色有些晚了。
但顾圆圆还是叫人套了马车，去了临西水榭。
说是去临西水榭，半路却直接改道，最后七拐八绕的进了天水阁中。
已经入夜，天水阁内很是热闹，戏班子在台上唱戏，底下叫好声一片。
顾圆圆直接上了三楼，进了最里间的雅间。
推开门，内里别有乾坤。
不说堆金砌玉，却也是富丽堂皇。
连脚下踩着的地毯，都是波斯来的舶来品，在晋朝，这都算得上贡品了。
戏楼这么赚钱？
“咳、咳！”她闻声抬眼，却见黄梨木贵妃榻上倚着个人。
外面寒风呼呼作响，这人却只穿了身雪白的轻纱衣袍，露出如玉的胸膛，堆云般的墨发散落腰间。
他眉间病气沉郁，唇却红润似火。
所谓病西施，大抵如是了。
“几日不见，你又要‘病重’了？”顾圆圆缓步行来，随手将榻前挂着的狐皮大氅扔到了他身上。
裴枫闷哼了声，摇头失笑：“此番药是下得重了些。”
他话里透出些隐秘，顾圆圆没有追问，他也没有继续说。
“二小姐深夜前来，是打算回礼吗？”
顾圆圆正翻着桌上的水果吃，闻言手一顿：“你送东西的时候可没说过需要回礼。”
裴枫微笑：“二小姐几月不在京中，并不知晓你走后京中好几拨人查探你的消息。”
“因着二小姐从前……事迹简单，查探不难，这些人又将手伸到了乡野。”
“为了不让二小姐为难，我提前一步查探了消息，并将人带回了京中。”而顾府设宴是庆王的意思，这京中不少人都知道，裴枫知晓白曼语沉不住气了，故将人送出。
“我的良苦用心，二小姐可要看在眼里。”
顾圆圆：……
“你想要什么？”
“出征前，圣上会为我寻一门亲事。”裴枫目光灼灼地看她。“我自小体弱多病，如今为辅佐太子还要奔赴战场，为安抚我家中人，也为我在战场无后顾之忧。”
“这是恩赐，我也回绝不得。”
裴枫见她不语，只低头剥橘子。
“此前，我定下的妻子是顾瑾钰。”
顾圆圆抬眸看他。
裴枫难得褪去他在外那副温和谦逊的模样，过分俊朗的面上无任何的表情。
“顾大人官品不低，礼部游离于权力中心之外，顾瑾钰还是养女，出身低娘家简单还配得上忠国公府，最为符合圣上心中对我妻子的预期。”
“她对我尚有几分情意。”裴枫说这话时，连表情都未动一下。
顾圆圆剥橘子的动作停下了。
打从她见裴枫的第一面就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如今看来更是如此，连带着自己的婚事，都被他算得一清二楚，有如一桩生意。
“那你如今亲自毁了未过门妻子的名声，是何意？”
裴枫只笑。
他笑起来极为好看，叫这周围富丽堂皇的陈设都为之黯然失色。
顾圆圆塞了瓣橘子入口。
他屋里这橘子不太好，外表瞧着漂亮，入口满是酸涩。
她想到原文里，顾瑾钰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此人权倾天下掌控众生。
如今看来，情意未尝有得多少，权力倒是真的尽在掌控。
……所以还是不能跟疯子走得太近。
“二小姐毁了我的亲事，不该赔我吗？”
顾圆圆沉默，好半晌才道：“可是，我也不干媒婆啊。”
裴枫但笑不语。
婚事于他并不是很重要，如果能让殿上的人满意，便是娶个街边的婆子，也无可厚非。
但如今不一样了。
“二小姐都不怜惜我吗？”他轻咳两声，苍白的脸浮现出抹潮红，更显绝色。
顾圆圆：“……是这样的，我有个好友，叫胡西西。”
“不过胡家门第太高，不符合你的要求。”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可顾圆圆觉得这样对好朋友太残忍了。
“九公主又太小了，而且跟你多少还有点沾亲带故的。”
裴枫轻笑出声，他见面前的人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直接打岔道：“二小姐，我要的是你。”
顾圆圆不说话了。
“我身子弱，就喜欢二小姐这样良善，最是会疼人的。”
顾圆圆好半晌才道：“不是，你说的这些品质，与我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裴枫颔首：“二小姐说得对。”
顾圆圆：……
“二小姐当是不走寻常的女子，毕竟这京中女子，能翻窗入内喂我药的，也仅有二小姐一人。”
76. 第 76 章 书画宴
顾圆圆：“……那不是你把药塞给我的吗？”
他当时那个状态让顾圆圆以为他快死了。
裴枫：“那也是二小姐怜惜我。”
他喉咙发痒, 气血上涌，嘴里又尝到了腥甜滋味。
顾圆圆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冷香，见他轻仰起头, 露出的脖颈近乎透明。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命长的。
裴枫对她的目光似有察觉, 回眸看来。
他眼里犹带着些水光，病容不减颜色，更凸显俊美。平心而论, 裴枫确实是顾圆圆两辈子见过模样最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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