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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初柠的朋友？
裴瑾年眉立刻拧成一团。
迟初柠曾说过陈烨是她唯一的朋友，护工也认识陈烨，那这个突然出现的朋友又是谁？
“前两天我看他还给老太太拍了几张照片……”
护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个老爷子的叫她的声音，她高声应了句忙跑了过去。
裴瑾年闻言，脸色猛地沉了下去。
如果是迟初柠以前的朋友来看莫母还情有可原，但拍照片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禁大胆的去猜测，是不是要给迟初柠看。
裴瑾年凤眸一眯，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烨的电话。
电话响了五六秒后，陈烨淡淡的声音才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喂。”他似乎没有想到裴瑾年会给他打电话，毕竟现在两人的关系都臭到不行了。
裴瑾年看着桌上的药，神情严肃：“去查查你说看到迟初柠那天下午的航班人员名单。”
这么直截了当的“吩咐”让陈烨一愣，也有些不满：“你不是说我眼花了吗？”
“去不去？”裴瑾年语气一凛，带着不容抗拒的威慑力。
陈烨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回了句：“知道。”
电话挂了后，裴瑾年找到护工，让她帮忙留意那个自称是迟初柠朋友的男人。
直到坐到车上，狭窄安静的空间内才将裴瑾年的心跳声放大了数倍。
他捂着心口，努力地将呼吸放缓，却怎么也平复不了躁动的心绪。
他看向后视镜，里面的后座空空荡荡，但此刻他却觉的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被重新填满了。
裴瑾年舌扫过腮帮，又紧抿着唇，一双黑眸盯着前方的路一动不动。
迟初柠，你一定还活着吧。
第二十二章 右手无名指
“加油！姐！你可以的！”
乔露蹲在一边，看着迟初柠双手撑着两条单杠，嘴里不断地在絮絮叨叨。
虽然是鼓励的话，却让一旁的护士看的很无奈：“病人需要鼓励，但也不能急躁。”
乔露努了努嘴，一张脸上满上不爽的表情，但还是很听话的闭了嘴。
而迟初柠此刻却还在和她那双不听使唤的双腿做着斗争。
她的汗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一滴滴地滴在地板上。
“姑娘，坚持住。”护士虚虚地环住她，生怕她摔了。
迟初柠咬着牙，奋力地抬起已经有了些许知觉的右腿，可努力了半天，才动了一下。
她差点泄了气。
现在她的身子全由两只胳膊撑着，早就快累趴了。
见迟初柠已经到了极限，护士忙把轮椅推到她身后，半搂着她坐下去：“今天还算好了，可以动了，再这样坚持下去你很快就能站起来的。”
迟初柠喘着气，对上护士充满善意关怀的眼神，笑了笑：“谢谢护士。”
乔露忙倒了杯水给她：“姐，一会儿还要针灸，你先喝口水。”
“嗯。”迟初柠也确实渴了，才将水喝完，乔辰枫在门外朝他们招了招手。
乔露立刻推着迟初柠走了出去：“送饭的来了啊。”
乔辰枫早就习惯了她的没大没小，屈指敲了敲乔露的额头：“去，饿了自己去吃，没人伺候你。”
乔露笑嘻嘻地看了眼迟初柠后朝他做了个鬼脸跑走了。
“才十点，你怎么就来了？”迟初柠擦了下汗，看向乔辰枫。
“没什么就过来看看。”乔辰枫走到轮椅后，推着迟初柠慢慢走着，“迟初柠。”
“嗯？”迟初柠疑惑地回了一个字。
乔辰枫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心中痒痒的：“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每当他这么严肃的时候都是关于感情的事情，迟初柠将纸揉成一团，捏在手里：“什么问题？”
“你的……”他欲言又止，握着把手的手不由紧握起来。
迟初柠抿抿唇，将话接了过来：“前夫吗？”
乔辰枫一顿，没想到迟初柠说的这么从容。
他眸子中满是探寻，除了迟初柠母亲的事，他从没听迟初柠提过任何关于前夫的事。
迟初柠笑了笑：“他算是我上司。”
“上司？”
“嗯。”
迟初柠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话锋一转：“我想下去透透气。”
乔辰枫从轮椅后头的袋子里拿出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好。”
外头的飘着细雪，乔辰枫将迟初柠推到一个亭子底下：“你现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杯热饮。”
“谢谢。”迟初柠细细地说了声。
下了雪，没有什么人来院中，只有几个老人坐在隔壁亭子里有一句每一句的聊天。
迟初柠掩于毛毯下的左手又不觉地开始摩挲起右手的无名指。
等回神过来，她眼神一滞，不由自嘲地呢喃着：“我怎么还在想……”
她和裴瑾年都已经离婚了，况且他也应该知道她已经“死”了吧。
迟初柠叹了口气，肩膀也随着松了下去。
雪突然变大，裴瑾年才把车停好，也没打伞，直接走进了医院。
远远的，他就看见院门外的陈医生向他走来。
“佟先生。”
裴瑾年颔首道：“麻烦了，我下午会把我岳母接过来。”
第二十三章 老同学
陈医生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佟先生，有些事儿我得先和您说清楚，老人家年纪大了，而且病情也比较严重，恢复的几率很小。”
雪花落在落在裴瑾年的眉梢眼睫上，他随手拂了去：“我知道。”
他知道莫母的老年痴呆很严重，严重到能对亲生女儿下死手。
但是他想让莫母恢复一些，至少能认出迟初柠，那是她的孩子。
裴瑾年和陈医生一边聊着一边朝里边走着。
或许是太过专注，他忽然和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嘭”的一声响，乔辰枫手中的热奶洒在了地上，他眉头一蹙，抬起头正要责怪两句，却撞上一双极其冷厉的眸子。
裴瑾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是……夜辉？”乔辰枫眯了眯眼，试探性地问道。
裴瑾年英气的眉毛一拧，似乎不认识眼前的人。
乔辰枫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乔辰枫。”
他们两个曾经初中同学，住校期间还是上下铺。
裴瑾年如冰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松动：“嗯，记起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乔辰枫一时间也忘了热奶的事情，对于这个快十年都没见过的同学，倒是有些许想叙旧的感觉。
裴瑾年却没有心思和他多言：“有事，一会儿再说。”
说着，便和陈医生走了进去。
乔辰枫还想叫住他，但看她步伐匆匆，估计是有什么急事。
他无奈的摇摇头，还是和从前一样，对谁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等了乔辰枫半个小时的迟初柠已经昏昏欲睡，直到一股奶香味钻进她鼻内，她才睁开眼。
“抱歉，路上碰到了点事。”乔辰枫将热奶放在她手里。
迟初柠道了谢，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碰到个老同学。”乔辰枫想起裴瑾年那张脸，眼中露出一抹无奈。
迟初柠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问。
等牛奶喝完了，乔辰枫怕她着凉，将她推了回病房，又给她买了午饭才离开。
院门口，又一次碰见正要离开的裴瑾年。
“夜辉。”乔辰枫朝他叫了一声。
裴瑾年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眉宇之间都透着一丝疏离。
在离裴瑾年几步外停了下来，乔辰枫喘了几口气，问：“有时间吗？喝一杯？”
裴瑾年语气平淡：“喝不了。”
公司规定，除非公司活动，所有空乘人员包括机长都不能在航班正常运营期间饮酒，况且他明天还要飞一趟来回。
乔辰枫以为他是不喝酒，笑了：“戒了？”
裴瑾年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他几眼：“你一直在桐城？”
“不，我之前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的。”乔辰枫回道。
裴瑾年看了眼天：“嗯，我先走了。”
“哎……”乔辰枫看他来去匆匆的，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他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有朋友在这儿吗？
上了车，裴瑾年才阖上眼微微喘了几口带着倦意的气。
之前几天想着查看乘客名单，却都因保密而查不出，最后他只能去看了监控。
看了足足一天，才在T2出口那一段路找到陈烨说的那个坐轮椅的人。
画面不是很清楚，轮椅上的人也很清瘦，但心却告诉裴瑾年。
那就是迟初柠。
第二十四章 相遇
飞完春节的最后一趟航班，裴瑾年请了一个月的假。
因为他已经好几年都没有休过年假了，行政主任二话不说就给批了。
裴瑾年换下机长服，才出了机长休息室，门口的陈烨拦住他，拿出了一张卡。
“这是迟初柠的，里面有她的钱，既然你要照顾伯母，就给你吧。”他声音恹恹的，像是接受了什么让他有些丧气的东西。
裴瑾年的目光在看到那张熟悉的卡时一暗。
这是离婚那天他给迟初柠的卡。
他也没有拒绝，接过后就放进了口袋里：“你早该这么做。”
陈烨的表情又一次凝固，张了张嘴，却又知道怎么也说不过他，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裴瑾年也没有停留，直接去了养老院，将莫母送去了复健医院。
把她安排进病房后，他正准备去找陈医生，身后乔辰枫的声音让他脸色一黑。
怎么他还在这儿？
同样，乔辰枫也诧异裴瑾年怎么还在医院里。
“夜辉？”
“……”
裴瑾年眉梢一抽，他竟不知自己还有看起来这么麻烦的同学。
乔辰枫倒是觉得有缘，十年不见，还在同一个地方碰到了两次，只是无意间，他看见了裴瑾年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结婚了？”他问道。
裴瑾年抿着唇，微微点点头。
乔辰枫笑了：“当初大家都说不知道会是谁能撼动你这座大冰山呢。”
“你怎么在这儿？”裴瑾年手插进衣兜里，语气依旧平淡。
“我的……”乔辰枫顿了顿，“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
裴瑾年低低地嗯了一声，生疏之意是毫不掩饰，他看了眼手机：“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又一次撇开乔辰枫离开。
乔辰枫倒觉他这人越来越无趣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他这脾气。
想起迟初柠一会儿还要针灸，他立刻回了病房。
迟初柠自从接受复健后，腿的知觉虽然回来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适感。
就好像下半身的骨头被放在醋里面泡了三天三夜一样，又酸又痛。
护士将迟初柠搀扶到轮椅上后，推着她走出复健室后，迟初柠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我自己回去吧。”
护士有些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这里离病房有些远。”
“没关系，你忙去吧。”迟初柠将毯子盖好后，推着轮子就走了。
乔辰枫送乔露回家了，外面还在下雪，她闲来无事还是想下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刚到住院楼下的长亭中，雪下的更大了。
迟初柠靠着轮椅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看着满天的飞雪，逐渐入了神。
她想去看看莫母。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去，可能莫母已经不认识她了。
活着在清醒的时候看到她还活着，是不是又恶语相对。
她低下了头，心里直发闷。
还有裴瑾年。
迟初柠不认为他会和许彤在一起，哪怕他喜欢的不是她，她也知道许彤这种人裴瑾年是看不上的。
不过，两年的时间，够他找一个新的归宿了吧。
迟初柠呆坐了一会儿，觉得没趣，正将轮椅掉了头，突然看见眼前的住院部门口走出一个让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眼眸一震，呼吸仿佛都被扼住了。

裴瑾年！

第二十五章 亭外听风声
裴瑾年一边跟陈医生说这话，一边朝迟初柠走着，但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迟初柠这边。
迟初柠一急，立刻将轮椅转了回去，想和裴瑾年错开，可眼前的路有三层阶梯，要是这么下去，她恐怕会摔在雪里。
她皱着眉，将帽子扣在头上，划着轮子往前去。
裴瑾年的目光随意的扫了扫眼前的路，却见十几米以外一个坐着轮椅的人。
看覆在轮上细白纤细的手指还有那戴着帽子的脑袋，应该是个女人。
他眯了眯眼，总觉得有种熟悉感。
“佟先生？”
陈医生的声音吧裴瑾年的目光拉了回来。
“嗯，就按照你说的做吧，往后几天我会来看她的，我先走了。”裴瑾年整了下风衣，视线不由地再次飘向眼前越来越远的人。
“好。”陈医生应声后转身进了住院楼。
裴瑾年薄唇微抿，如夜的墨眸盯着那轮椅上那看起来有些紧绷的身子。
看轮椅在亭子边缘处停了下来，他才迈开腿走了过去。
迟初柠看着眼前的阶梯，还有地上到脚踝的积雪，眼中的慌乱逐渐明显。
而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她心头直颤，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需要帮忙吗？”
裴瑾年即使是说着助人的话，却因为那清冷的声线显得尤为冰冷。
迟初柠屏声敛息，总觉她的呼吸声都能让裴瑾年认出她是谁。
住院楼一般都比较安静，此刻更只听得见亭外的风声。
迟初柠的手揪着衣领，有点后悔没有带围巾出来，否则把脸挡住一半也能躲过去。
见眼前的人不回答，裴瑾年眉头微微蹙起。
他刚想说什么，轮椅轻响了一声，突然向前滑了下去，迟初柠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摔下台阶，迟初柠认命地闭上了眼，但脸颊突然一热，腰际突然多了一只手。
一声闷响，她趴在一个温暖的怀中，脑子里绷的紧紧的弦差点断掉。
裴瑾年倒不觉得有多疼，背下有雪，身上的人又不重。
他抬了抬头，只能看见茶色的帽子。
“没事吧？”裴瑾年的声音似是在试探什么。
迟初柠心却已经慌得不行，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下人的衣襟，猛然惊觉后立刻松了手。
裴瑾年眸光一沉，收紧了覆在身上腰间的手，轻而易举地抱着她站了起来。
迟初柠站不住，完全只能依靠着裴瑾年，她没有抬头，甚至恨不得把头埋进雪里。
“迟初柠。”
轻柔的像羽毛一样的声音让她瞳眸紧缩。
她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是裴瑾年的声音，他会这么温柔地叫她名字吗？
不，不会。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她，在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甚至拿钱羞辱他。
那样冷漠、心狠的他才是裴瑾年。
可迟初柠却觉眼眶一热，心里好像被火烧了一样难受。
裴瑾年感觉到怀里的人颤了颤，心头一痛，声音低哑：“我知道是你。”
从抱到她那一刻，他就知道是迟初柠。
迟初柠眼眶渐渐变红，想回答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压着嗓子低声道：“把我放下。”
第二十六章 十年
裴瑾年才发现迟初柠只穿了一件薄的病号裤，身上也只穿了件红色的及膝棉袄，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风。
他将迟初柠又往怀里搂了一下，腾出一只手将轮椅扶好，在把迟初柠轻轻扶了上去，捡起掉落的毛毯盖在她的身上。
迟初柠终于喘了口气，抬眼看向裴瑾年，两人都一怔。
不过两年，竟然都觉过了十年。
迟初柠有些愣神地看着裴瑾年。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眉如墨画，眸如星辰。
无论是机长制服还是平常的衣服，他总是穿的比别人好看。
但是眼神却不似从前那么冷情。
迟初柠垂眸，不愿与他视线相撞，总觉这像重逢一般的相遇太过可笑。
对于她还活着的事情，裴瑾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失望还是无所谓？
她的眼波流转在裴瑾年看来像是在逃避什么。
裴瑾年紧紧握着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压制住去抚摸迟初柠那苍白消瘦的脸的冲动。
在心速渐渐加快的同时，他近似贪恋的眼神紧紧定在她的脸上。
裴瑾年的唇微微张着，却又不言。
迟初柠低着头，看见了裴瑾年手上的戒指，眼神一滞。
他结婚了吗？
还没等她将这疑惑琢磨怎么问出口，裴瑾年的声音终于打破了这一快要凝结的气氛。
“为什么不告而别？”裴瑾年的语气又回到的从前那般冷厉，只是仔细一听，却能听出颤抖的尾音。
迟初柠抓着衣袖的手渐渐收紧：“我和你已经告别过了。”
离婚那天，她不是已经说过祝他幸福了吗？那就是她对他的告别。
裴瑾年目光一凛，莫名冒了火，好像两年中积在心口的所有情绪都因为迟初柠的话都释放了出来。
他双手撑在轮椅两侧，俯视着她：“看着我。”
迟初柠没有看他，只是眨了眨眼，将眼泪逼了回去。
突然，裴瑾年扼住她的下颚，将她转了过来。
力道不大，却让她觉得分外难受，还有些难堪。
“丢下年迈的妈自己去寻死。”裴瑾年眼底带着几许不满，“迟初柠，你‘勇气可嘉’。”
迟初柠闻言，面上立刻有了怒意：“然后呢？你要教训我的不孝吗？”
她心中有委屈，或许裴瑾年不知道她有遗传病，但他这话就像是离婚那天他给银行卡时那样伤人。
裴瑾年有一刹那的后悔，他是气迟初柠的不告而别，甚至差点丢了命。
最重要的是迟初柠躲避的态度，看起来她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手不觉攥紧，裴瑾年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心头那团火：“你的腿，怎么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迟初柠却觉得他这关心不痛不痒。
“残废了。”她淡淡地回了一句，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瑾年眉一耸，声音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这次偶遇，你打算藏多久？”
迟初柠呼吸逐渐顺畅，也越发平静。
“不知道，而且……”
她抬起头，看着裴瑾年：“和你有关系吗？”
语气宛若一杯白开水，可裴瑾年听来却让他喝了黄连水一样苦涩。
他目光深沉地转了转，半晌直起了身：“没关系。”
迟初柠手无意识地再次紧握，神色却如常，她偏过头，视线再次从裴瑾年身上挪开。
“知道就好。”
第二十七章 失望吗
气氛似乎比这冬日还要冷上几分。
裴瑾年冷着脸，走到迟初柠身后，手握着轮椅把手，爽利地将轮转转了过来：“你病房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迟初柠神情一僵：“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裴瑾年脚步停了几秒：“你病房在哪儿？”
语气透着点威胁的意思，好像迟初柠不说，他就不走一样。
迟初柠还未褪去红意的眼角微垂着，不情愿道：“5楼，23床。”
裴瑾年闻言，不觉一愣。
迟初柠在5楼，而莫母就在6楼，她应该是不知道莫母被他接到这儿来了。
将迟初柠推进病房后，裴瑾年无比自然地掀开迟初柠的毛毯，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放在她的背上，想要将她抱起来。
迟初柠立刻就抓住了轮椅扶手，眼一瞪：“你干什么？”
裴瑾年看她全身都防备起来的样子，微微凝眸：“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你还矫情什么？”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迟初柠抱了起来，轻轻放在病床上。
迟初柠只觉所有气血都冲上了脑门，本来有些苍白的脸被这一起变得通红。
她瞪着裴瑾年，竟有种想骂人的冲动。
裴瑾年将被子给她盖好，撞上迟初柠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的眼神，眼眸里的情绪也淡了下去。
迟初柠扭过头，不想再看眼前这个以前让她伤心现在让她生气的男人。
她还曾幻想过，如果裴瑾年直到她没死，对她的死里逃生会不会改变态度。
哪怕当她是个朋友，给一句敷衍的关心也行。
他倒好，还是能用最短的话来最大化的伤她的心。
“谢谢，你走吧。”
迟初柠开始下逐客令。
裴瑾年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低垂着眼，视线再未从她身上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迟初柠抗拒地回了一句。
裴瑾年眉目瞬时爬上一层冰霜：“为什么离开？怎么回国的？谁救了你？”
迟初柠嗤笑道：“抱歉，这些都是我的私事。”
她侧脸线条柔和，但说来的话却字字刚硬，恨不得用这些字把裴瑾年砸出去。
裴瑾年下颚一紧，再次有种将迟初柠的脸转过来的冲动。
难道非得他红着眼流着泪紧紧抱着她，告诉她这两年他有多想她多后悔，她才肯心软一些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还没到那种程度。
虽然裴瑾年这么认为，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靠近迟初柠。
然而，迟初柠又冷飕飕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裴瑾年的神情像是被冰封了一般，虽然没有说话，但迟初柠却依旧感觉到他那冷厉的气势向她扑了过来。
“脾气又见长了，又找到人给你撑腰了？”裴瑾年冷嗤一声。
迟初柠眉目一狞，转头死死瞪着裴瑾年，差点哭了出来：“裴瑾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裴瑾年眼底的晦暗让人害怕，但微蹙的眉头似乎带着些悔意。
他只是想让迟初柠坦诚些，却又说了伤了她的话。
而迟初柠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看到我没死，其实你心里很失望吧？”
第LJ二十八章 回忆没有温度
迟初柠紧紧攥着被单，力气似乎比做复健的时候还要大。
“我需要向你解释什么？我什么样的解释才能让你满意？”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也逐渐发颤，语气更是不由地带上了委屈。
从认识裴瑾年到嫁给他，再到离婚，她遭受了他多少冷暴力，无论是感情还是工作，他给她最多的东西就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哪怕在这两年里，都记不起一点有温度的回忆。
裴瑾年心底一颤：“迟初柠……”
“因为我没死成，所以你要来践踏我最后的尊严吗？”迟初柠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
裴瑾年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起，下颔的线条绷着，每一个弧度都透着低气压的凉意。
“哒——哒——”
几滴晶莹的眼泪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是几朵浅灰色的花。
裴瑾年一怔。
这是迟初柠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豆大的泪珠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每一下都带着一股锥痛。
他张了口，想要安慰两句，一声“迟初柠”却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乔辰枫在门口就看见迟初柠低着头在抽泣，心一急，也没看清旁边的人是谁，直接走了进来从柜子上抽出纸递给她。
“你怎么了？”乔辰枫关心地问道。
迟初柠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看着被眼泪浸湿的地方发愣。
乔辰枫眉一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他正要斥责两句，却见眼前人是裴瑾年的时候，，满是怒气的眼神变成了诧异。
“夜辉？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乔辰枫的疑问，迟初柠也惊讶了，她抬起头，见裴瑾年的眼神不知何时再次冷了下来，甚至比以前更要刺骨。
裴瑾年看着乔辰枫，想起他曾说“女朋友在这儿做复健”，那么他的女朋友，就是迟初柠吗？
他漆黑的瞳眸似是带着浓浓的硝火气：“看来这两年你过得很好。”
裴瑾年的目光在乔辰枫身上，但迟初柠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
而乔辰枫误以为裴瑾年是在跟他说话，回头看了眼迟初柠，也忘了刚刚的事，咧嘴一笑：“是挺好的，毕竟多了个人。”
裴瑾年压着火，连嗓音都发哑：“挺好，挺好的。”
他紧握的左手指缝中挤压着戒指，似是想将它碾碎一样。
迟初柠带着些许残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没有解释的意思。
裴瑾年顿时觉得他听可笑的，悔恨了两年，思念了两年现在看来更像是自作多情。
又或者是他该受着的，就像当初他对迟初柠一样。
乔辰枫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裴瑾年和迟初柠好像认识。
“你……”
他才长了口，裴瑾年忽然转身离开，走的让他猝不及防。
迟初柠绷直的背在裴瑾年消失在门外那一刻彻底的软了下来，她看向窗外的飘雪，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擦着眼泪。
乔辰枫将手中的纸再次递了过去，她才接了过来。
只是她没有道谢，反而低声说：“对不起。”
“迟初柠，你认识夜辉吗？”乔辰枫忍不住问道。
迟初柠没有回答，还是看着窗户。
裴瑾年对她的刻板印象始终没有改变，哪怕她再死一百次，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抱歉，用乔辰枫来做挡箭牌。
迟初柠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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