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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若纪雨桐知道你把玉露仙气给了我，她定会伤心不已。”
紫月看着手腕泛着莹莹光泽的手链，竭力将眼底的喜悦之色抑制住。
陆斯衍神色淡淡：“是她自己弄丢，玉露仙气另觅有缘人传承罢了，怨不得谁。”
纪雨桐不敢置信，她有些气息不稳地冲进去，直直看向陆斯衍。
“为何我的手链会在此？”
陆斯衍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现，眉头微拧：“不是让你好生休息吗？怎么出来了？”
纪雨桐不想转移话题，她直接朝紫月伸出手：“还给我。”
紫月一脸为难：“我……”
陆斯衍将紫月护在身后：“你回房休息，我来与她说。”
紫月担忧地看着他：“帝君，我不想你为难。”
陆斯衍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无碍。”
紫月乖巧点头，往房间走去。
转身之际，她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算计。
待紫月离开，陆斯衍这才转头看向纪雨桐。
“紫月在锁妖塔伤了仙骨，需要用玉露仙气滋养身体。”
“所以，你就把我的手链拿走送给了她？”纪雨桐瞪大眼睛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早已没了当初的光泽，“我是姻缘仙子，看守姻缘树需要玉露仙气……”
“纪雨桐，听话。”陆斯衍用半哄半敷衍的口吻说道，“我会寻得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说完，他拉着纪雨桐身形一闪，将她送回了先前的房间。
松开掌心柔软的小手，陆斯衍胸口莫名有种空荡荡的感觉，匆匆离去。
纪雨桐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喃喃道：“你明知道，没了玉露仙气，我便不能与你成婚了，小果子也长不大了。”
三日后。
纪雨桐回了玉露宫。
因她丢失了玉露仙气，原本郁郁葱葱的姻缘树短短几日便有几片叶子开始发黄，隐隐有萧条之迹。
树梢上的小果子也没了先前的光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纪雨桐慌忙去找师父，道出手链不慎弄丢之事，却不敢提及陆斯衍所为。
闻言，老仙君神色凝重：“你身为姻缘仙子，若没了玉露仙气，前几百年你韵养姻缘树的灵力都遭反噬成了腐蚀之力，会让姻缘树枯竭而衰，而你和陆斯衍的因缘果也会就此消亡。”
纪雨桐慌了神，她想起之前陆斯衍说过会寻解决办法之话，急忙去找洛辰宫找他。
可守门的天兵却告诉她，陆斯衍和紫月这几日都不在天界。
纪雨桐踉跄着回到玉露宫，一个人跪在姻缘树下，满心凄凉。
她爱上一个人，糊涂几百年。
姻缘树守护不了，小果子保护不了，到头来竟然什么都守不住。
看着逐渐泛黄的小果子，她的心头一阵阵揪痛。
似不舍，似难分。
“小果子，绝哥哥断然是不会把玉露仙气还给我……可姻缘树是守护人间姻缘的圣物，而你是我和绝哥哥天定姻缘的见证，我绝不能让你们出事……”
纪雨桐不想让小果子没了生机，心中苦恼万分。
她想起自己弄丢了玉露仙气横竖要受惩罚，索性把毕生所有的修为和灵力全都灌输到了姻缘树上，再由树枝传送给了小果子，助它快速成熟。
“轰隆隆——”
姻缘树一阵颤动，随即一团红雾自树根徐徐升起，将树梢上的因缘果紧紧包围。
红光骤现而后散去，一个身穿红肚兜的五六岁孩童呱呱坠地。
纪雨桐看着粉嫩粉嫩的小孩童，傻了眼。
“你是谁？”
小孩童吧唧了两下小嘴巴，笑嘻嘻地朝她跑去。
“娘亲，我是小果子呀。”

第七章 逆天之道

从未有过的感受从纪雨桐的心头蔓延到了全身，她清楚地知道，娘亲两个字顷刻间融化了她的整颗心。
她顾不得身体的虚弱，带着小果子去见师父。
“师父，这是我儿子小果子。”
纪雨桐让小果子跪下了磕头，继续说道：“这是娘亲的师父，小果子快叫人！”
“师爷爷……”小果子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老仙君看着小果子，又看着纪雨桐苍白的脸庞，抬手为她把脉。
他大惊失色：“你这又是何苦？！”
纪雨桐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师父都已知道，她让小果子去别处玩，然后跪在了师父身边。
“师父曾说听天由命，我弄丢了玉露仙气罪有应得，可小果子是无辜的，求师父留下他。”
老仙君深深叹了口气：“他本是你和陆斯衍的因缘果，如今机缘巧合才修炼成人形，但此举乃逆天之道，小果子无前世无来生，就此一遭也将永远是这副模样，无法修炼且再也长不大……”
“而你把毕生修为和灵力都给了姻缘树，损了仙脉，你……这是自寻死路啊！”
纪雨桐依偎在老仙君腿边，懵懂的神色带着少见的平静。
“师父，您常常对婼儿说，活着才重要。我犯了大错，理应受罚，可小果子，我想让他好好活着……”
老仙君看着身旁的纪雨桐，眼底透着爱莫能助的怜悯。
接连几日，纪雨桐都带着小果子在姻缘树下玩耍，不亦乐乎。
小果子从未出过玉露宫，他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看看素未谋面的爹爹。
纪雨桐有些为难，她还不知道要如何跟陆斯衍解释小果子的存在。
她正要说话，突觉一阵眩晕，就没了知觉。
混沌中。
纪雨桐又在做梦，梦到自己曾一身戎装进过锁妖塔，将最顶层的人救了出来，自己却因此受了重伤。
有人抱着她一层一层走下锁妖塔，那个人好熟悉，可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脸。
“你救我一条命，我偿你一世情。”那人承诺道，声音像极了陆斯衍。
纪雨桐一惊，骤然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玄袍男人。
“绝哥哥……”
想起方才的梦境，她又疑惑又不解。
她曾去锁妖塔救过绝哥哥？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若是自己胡思乱想，梦中的一切也太过真实。
陆斯衍从桌上端起冒着热气的药膳，递了过来。
“吃药。”
纪雨桐还晃着神，陆斯衍端着药碗的手又递进了一分。
她迷迷糊糊地听话喝掉，这药很苦，苦的她连连皱眉。
陆斯衍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蜜饯，纪雨桐没有用手拿，直接用嘴叼走。
柔软的红唇触到陆斯衍指尖，让他瞳眸的颜色都深了几分。
纪雨桐却未曾发觉，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
这一次，陆斯衍的喉结不自觉滚动。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两声作掩饰。
“你师父去了南极渊，这几日我会留在玉露宫陪你。”陆斯衍嗓音带着一丝暗哑。
纪雨桐突然想起小果子，立刻问道：“我师父找过你了？他说了什么？”
“若不说，你打算瞒我多久？”陆斯衍不答反问。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小果子手中捧着一大束的白鸢花屁颠屁颠跑进来。
“娘亲，这是你最喜欢的白鸢花吗？小果子给你寻来啦！”
纪雨桐呼吸一滞，对小果子的贸然闯入忐忑不安。
“小果子，这是……”她不知该如何介绍。
小果子歪头看着陆斯衍，抱着花束就往他怀里扑。
“爹爹，小果子终于见到你了！”

第八章 因果随缘

陆斯衍浑身紧绷，下意识想要推开小果子。
但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的稚嫩脸庞，再看看他和纪雨桐同样澄澈的眼睛，竟然鬼使神差地摸了摸怀中的小脑袋。
“去玩吧，我和……你娘亲还有话要说……”
活了几万年突为人父，陆斯衍有些不自然。
小果子听话的离开，嘴中还哼着欢快的小曲儿。
纪雨桐拘谨看着陆斯衍，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我以为小果子和寻常因缘果一样，成熟了便是由青变红，待你我成婚之日取浆而饮，没想到竟变成了人……”
陆斯衍眸光深不见底：“既是因果，便随缘吧。”
往后几日，陆斯衍果真如他所言，一直留在玉露宫陪伴纪雨桐和小果子。
纪雨桐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不够真实，但看着小果子和陆斯衍相处愉悦的样子，心底却想，若一切是梦，她愿永不醒来。
……
这日，连理宫的仙娥突然来报，紫月身体不适。
陆斯衍从玉露宫回去，看到坐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的紫衣女人。
他向里走了两步：“不是说有了玉露仙气，你的仙骨便会痊愈吗？为何会这样？”
“咳咳……”紫月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露出一副人见犹怜的神态。
“玉露仙气与战神之力至阴至阳，大抵只有阴阳结合方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斯衍打断。
“紫月，你莫要得寸进尺。”
他的声音冰冷，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紫月脸色苍白了几分，慌忙说道：“帝君，紫月不敢痴心妄想，只是帝君一言九鼎，说过要想尽办法治愈我，我也只是在一同想办法而已……”
陆斯衍看着她，神情锐利。
似乎早已看穿她暗藏的心思。
“你想要帝后的名分，本君允了，你想要玉露仙气疗伤，本君也允了，可若你想借此肖想不该想的，你便继续回锁妖塔里待着。”
陆斯衍说着，拂袖转身离开，毫无一丝温情。
紫月错愕不止，神情带着狼狈。
“帝君，你说过会给我一世情……为何你让我住进连理宫还要这般无情？！”她带着不甘心问道。
陆斯衍顿住步伐，嗓音冰冷。
“当年锁妖塔丽嘉欠你的，我早已还清。”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紫月脸色煞白，双手紧握成拳，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凭什么？”她喃喃道，姣好的面容扭曲可怖，“你给了我希望，就不该让我失望……这世上，就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玉露宫。
纪雨桐吃了药，教小果子认识六界的不同。
连日来她觉得自己越发虚弱，身体也时不时变得半透明。
她知道，没了修为和灵力，她根本无法稳固自己残缺不全的神魂仙魄。
可若哪天自己就这样消失不见，小果子该怎么办？
纪雨桐坐在姻缘树下发呆，忽地听到宫殿外一阵喧闹声，隐约还有小果子的哭声。
她心一紧，连忙跑出去，看到小果子被一群仙娥围住指指点点。
“连仙骨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活在九重天？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没爹没娘的小孬种，傻子养出来的怪物……”
小果子蹲坐在地上，护着手中的白鸢花，大声喊道：“我有娘亲有爹爹，我不是怪物，我娘亲也不是傻子，她是世上最好的娘亲！”
纪雨桐喉头一哽，连忙走过去驱散仙娥，抱住小果子。
“走开，你们不许欺负我的小果子！”
仙娥们压根不怕她，不仅没有丝毫收敛，甚至比以前更为肆无忌惮。
“你如今已不是姻缘仙子，还霸占这玉露宫做什么？赶紧带着这小怪物滚出去吧，看到你就晦气！”
仙娥们骂骂咧咧地离开。
纪雨桐抱着小果子回到玉露宫内，一点一点擦拭掉他脸上的泪痕。
“小果子乖，小果子不哭，娘亲的小果子以后要长成参天大树……”
小果子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泪水：“可他们说，小果子没有仙骨，永远都长不大……”
纪雨桐想起师父在见到小果子第一眼时所说的话，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甚是难受。
“没事的，你爹爹和师爷爷会永远保护你……”
突然，一阵疾风刮过，带着阵阵紫罗兰花香，将小果子直接卷走！
“小果子！”纪雨桐急忙大叫，趔趄追去。

第九章 永世无超生
锁妖塔。
阴风瑟瑟，方圆十里枯木遍地。
小果子小小的身躯被那股紫幽疾风直接卷进了锁妖塔敞开的大门！
“小果子！”
纪雨桐慌忙上前，但大门骤然关紧，紫月的身影从天而降。
“仙子当心，这锁妖塔乃是禁锢妖魔之物，神仙入内，仙骨大损，你可切莫冲动。”她意味深长道。
纪雨桐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颤抖问道：“你为何要把我的小果子带来此地？你把小果子还给我……”
紫月掩嘴轻笑：“小果子？我丢进锁妖塔的可是没有仙骨的妖物，你说的小果子是何物？”
“不……你知道的，小果子是我和绝哥哥的因缘果……”
纪雨桐又急又慌，紫月拦着门不让她进锁妖塔，里头的小果子也没传来一丁点儿动静。
“既是因缘果，那就不该变成人。”
紫月突然靠近纪雨桐，在她耳畔低语：“告诉你，今日将这妖物关进锁妖塔，便是帝君的命令。”
说着，紫月从袖中拿出了陆斯衍的令牌。
纪雨桐脸色一寸一寸发白，感觉被什么攥紧了脖子无法呼吸。
“你以为前几日帝君在玉露宫陪着你和那小孽种就是认可了他的存在？不过是随手一慈悲换他永世无超生！”紫月眼神凌厉，面容带戾。
看着纪雨桐那逐渐褪去血色的脸，她满意离开。
纪雨桐呆呆站在原地，良久才慢慢消化紫月说的话。
绝哥哥想要小果子永世无超生？
可他明明说过，小果子的存在既是因果便随缘，为何要将小果子关进锁妖塔？
“开门，开门啊……”纪雨桐使劲拍打着锁妖塔的大门。
但她现在毫无灵力，唯有血肉之躯，根本就撞不开，一双手在布满荆棘的大门上已经捶得血肉模糊。
“小果子，你别怕……娘亲马上就去找你爹爹，让他放你出来……”
纪雨桐跌跌撞撞地地往洛辰宫走去。
洛辰宫。
陆斯衍正要和人出去，看到纪雨桐的身影，眉头微皱。
他看着她受伤的手，立即走了过来。
“手怎么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关心。
纪雨桐看着他，布满泪水的眼眸满是乞求。
“绝哥哥，求你不要伤害小果子……我知他本不该成人，可事已至此，小果子已经成人，他每天都会唤我娘亲，会陪我玩，给我采遍整个九重天的白鸢花……”
“你把小果子还给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带他离你远远的，不会让他再喊你做爹爹，也不会让他打扰你现在的生活……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纪雨桐抽噎着，一双血痕交错的手想拉住陆斯衍的衣袖，又怕弄脏他的衣服惹他更怒，只得僵在半空中无措地颤抖摆手。
“绝哥哥，成绝帝君，我求你……求你把小果子还给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小果子……”
陆斯衍看着她，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纪雨桐身形一晃，悲哀与绝望一瞬间蔓延了她全身。
她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沙哑的嗓音带着空洞的苍白。
“你觉得他的命不是命，对吗……”

第十章 以魂祭鼎

锁妖塔。
纪雨桐看着高耸入云的塔峰，眼里的坚定未动分毫。
既然陆斯衍不愿意放人，那她就自己救小果子出去。
纪雨桐缓缓闭上眼睛，嘴里默念咒语。
“以我之血，开启神门，前行无悔，后路无退！”
她拿出锋利的短剑划破手腕，鲜艳的血珠瞬间喷涌而出，溅到了大门之上。
轰隆——
血迹斑驳的大门渐渐打开，寒凉阴风徐徐刮来，带着血腥味。
纪雨桐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四周一片幽黑，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小果子……”她颤声唤道，未知的恐惧让她步履维艰。
走了几步，束束红光骤然闪现，如利箭般向她射去。
“擅闯锁妖塔，自寻死路！”一道淡漠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划破苍穹，响彻整个锁妖塔。
无数机关暗箭瞬间开启，齐齐袭了过来。
纪雨桐侧身险险躲开，奈何没有灵力，一些拳脚功夫根本抵不过这些机关的万箭齐发。
她手上腿上都中了箭，却依旧没有停止往里走的步伐。
“小果子，娘亲来寻你了！”她声嘶力竭喊道。
不知为何，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但她却对这里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就好似，自己之前来过一般。
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梦境，纪雨桐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
“呲——”
突然间，一道刺目白光闪现，一条三头巨蟒张开血盆大嘴从天而降。
纪雨桐下意识抬手而挡，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一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招式。
她条件反射地将那些动作重复了一遍，竟然画出了奇门阵法。
一张金色天网将三头巨蟒束缚住，金光闪烁，巨蟒哀嚎着消失。
角落处现出一个囚笼，小果子蜷缩在内，不省人事。
“小果子……”纪雨桐踉跄前去，却一阵气血翻涌吐出一口乌血。
“噗——”
与此同时，她脑袋里一些支离破碎的陌生画面重组起来，与之前梦境的一幕重叠在了一起——
三百年前，陆斯衍将妖皇镇压于锁妖塔顶层，却不慎深陷混沌凶险万分。
纪雨桐勇闯锁妖塔，将他从锁妖塔中救出。
并自取一魄寄于陆斯衍身上，稳固其受损神魂，她却因此灵智不全。
纪雨桐心里猛地一颤，无尽的悲恸全都哽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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