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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没人再开口，安静了一段时间。
宋修时眼里闪过抹受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好吧，我懂了。”
鹿清溪颔首，本不欲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但想起导师，又忍不住劝说：“你还年轻，条件又好，可以试试把眼界放宽一些，看看其他优秀的女生。”
宋修时倒水动作微顿：“知道我条件好，还把我推给别人？你这人会不会为自己考虑啊。”
插科打诨的话让尴尬的气氛散去。
两人聊了几句，鹿清溪吃完，就将宋修时送离了房间。
屋内又重归静谧。
鹿清溪才沉下思绪，去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听闻“天舟”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她几乎是一下飞机就赶去现场。
“天舟”没有辜负全国人民的期望，程骁南也是。
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过的幸福且成为了优秀的研究员。
想着，鹿清溪又走到窗边。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她拿出手机，打开邮箱。
里面足足有400封未曾发出的邮件，收件人毫无例外都备注着程骁南。
刚离开冷湖到美国时，她确实有很多不习惯，下意识想要找人分享。
可惜她人际关系简单，思来想去也只有程骁南一个人而已。
鹿清溪曾不止一次想过，如果自己退到亲人的位置上，是否还能和程骁南回到从前。
答案却是不能。
爱就是爱，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让步，更无法接受看着程骁南和林俏恩爱白头。
除非彻底放下，否则她和程骁南，要么在一起，要么这辈子都别再见面……
……
翌日一早，有节奏敲门声响起。
洗漱完的鹿清溪开门，愣在原地。
程骁南和宋修时一同站在门外，手里不约而同的拿着早餐。
“清溪姐，早。”
“清溪。”
宋修时和程骁南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其同步的皱着眉挪开视线。
鹿清溪顿感头疼，她侧身：“先进来。”
两个男人同时进门，将早餐打开。
程骁琅嬛付费整理南买的粥，宋修时则准备的肠粉。他们统一将早餐推到鹿清溪面前。
鹿清溪一个头两个大。
她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推回去：“你们自己吃，我定了酒店的早餐。”
“可酒店的还没送来。”宋修时劝说，“你要不先吃一点儿垫垫。”
不料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就酒店应侍生的声音：“您的早餐。”
宋修时拧眉。
程骁南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鹿清溪接过酒店的早餐：“我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你们照顾。”
“把自己的早餐吃掉，不要浪费食物。”
说完，鹿清溪在两人复杂的目光中安静吃饭。
一顿饭吃的安静不已，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鹿清溪收拾完，程骁南才说明来意：“研讨会明天才开始，我想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和我去探望爷爷。”
鹿清溪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当下就答应了下来：“好。”
宋修时坐在一边，听了这话很不是滋味，悄悄发消息问母亲项目什么时候做完，好邀请鹿清溪回家。
可一直跟着两人到楼下，宋母也没消息。
眼看车门就要关上，宋修时抬手握住车框：“清溪姐……”
他看了眼驾驶位的程骁南：“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鹿清溪有些好笑，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一旁程骁南的声音传来。
“宋修时，我不会让喜欢的人出事。”
车内静谧，一路无言。
鹿清溪耳边来回都是程骁南的那句“喜欢的人”。
纵使两人之前有过那么多的羁绊，鹿清溪还是第一次听见程骁南说“喜欢”。
思绪复杂间，陵园到了。
程骁南其实一路都在期盼着，鹿清溪能够开口问问他。
可鹿清溪没有。
鹿清溪昨晚其实看了“天舟”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听到了程骁南说“心仪”的人的那段采访。
内心已经认定，程骁南说的是林俏。
故而再听见那句像是表白的话，心里只剩复杂。
“下车吧。”
程骁南开口，拉回鹿清溪的思绪。
两人一同下车。
程骁南走到后备箱，拿出祭祀用品。
鹿清溪想要帮忙提。
程骁南只是收回手：“路不好走，我提就行。”
他说的没错，程爷爷葬在郊区，四周都是风沙戈壁，路较之上次又崎岖了不少。
鹿清溪小心翼翼跟在程骁南身后，好一会才到达程爷爷碑前。
程骁南点燃香烛，开始祭拜：“爷爷，我带着清溪来看您了。”
“爷爷。”
鹿清溪换了声，老爷子的音容仿佛又在眼前。
她眼眶一红：“是清溪不好，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您。”
程骁南焚上纸钱，恭敬的跪在青石板上，整洁的西装有了褶皱。
“我没能做到您的遗愿，好好照顾清溪。”
鹿清溪愣住，看着程骁南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起身。
他一贯冷清的眼尾竟然也染上红色：“上次和你道歉，我没有说完。”
“当时我因为星舰的事情，疏远你，导致天舟设计稿泄露的时候没有相信你，是我的错。”
程骁南的声音低哑：“爷爷当时过来，说要我相信你，让我救你。”
“可是我没有，我拒绝了他。”
他垂眸，修长的睫毛遮住瞳孔里翻涌的情绪：“他当场心脏病发作，我把送进医院，抢救了十多天，他自己放弃了治疗。”
鹿清溪眼里满是错愕。
当时她离开的匆忙，只以为程爷爷是为自己担忧才会……
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长的一段事情。
程骁南很认真，背挺的笔直：“我做错的事情不止这一件，倘若我对星舰的事故多一分怀疑，都不会误会你们这么多年。”
鹿清溪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指骨泛白。
“星舰”的误会不仅仅是程骁南的痛，也是她的痛。
如果没有这件事情，他们不会错过这么多年，也不会将最尖锐的刀刺入最爱人的心口。
可事实就是这样。
鹿清溪离开的这些年，经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程骁南一双眼冷然望着她，冷冰冰的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纵使她爱程骁南到骨子里，分离多年都不愿意去恨他。
纵使她知道自己愿意回来，是还怀抱期望想要给自己和程骁南一个机会。
但这份伤害已经可刻进她的骨子里。
每每想要靠近程骁南，心里的隔阂就像利刃，反反复复磋磨她心，提醒她曾经遭受过的背叛。
程骁南的拳锋也已经捏的发白。
或许是宋修时的出现让他有了危机感，他已经迫不及待：“清溪，我们还有机会吗？”

======第20章======
还有机会吗？
鹿清溪不知道。
面对程骁南时，她总是让了又让。
无论是为了程爷爷，还是自己心里的那份爱，她都觉得不欠程骁南。
程骁南见她没有回答，心底满是苦涩。
“真的很抱歉。”
鹿清溪心里也一阵绞痛，连带着眼眶都泛酸。
按道理来说，不被爱的人是没有任何道理的。
被爱的人总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能够肆意去伤害那些爱着他们的人。
这两年。
鹿清溪曾无数次给自己洗脑，程骁南其实也没做错什么。
他只是不爱她。
不爱所以不相信她的解释。
不爱所以可以随便伤她的心。
不爱所以能够随意和其他人打情骂俏，哪怕当时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
这道歉迟了整整两年。
鹿清溪很想说一句“都过去了”，可这话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她的指尖嵌入掌心，最终只说了句：“别太自责，爷爷会担心。”
程骁南红着眼看她：“昨天，林俏跟我说了很多。”
鹿清溪焚烧纸钱的动作一顿。
林俏……
程骁南眉头紧拧，神色复杂：“听了她的话，我才醍醐灌顶。”
“我不否认，当时和她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是想要逼迫你离婚。”
他认真又严肃：“可我从没对她动过心，我也从没和她发生过任何关系。”
鹿清溪顿时五味杂陈。
“那林俏呢？她对你也没有动心吗？”
程骁南哽住，只能沉默。
鹿清溪了然：“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还是想劝你，不要顾此失彼。”
这话宛如一盆冰水，瞬间将程骁南的心浇的凉透。
鹿清溪是在怀疑他，觉得他对林俏动过心，觉得他现在对她好，与当时和林俏一起刺激她时没有两样。
原来不被爱的相信是这种滋味……他这算是自作自受。
多年种下的苦果，现在终于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他脸色苍白，强撑着勾起嘴角，却只能露出苦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强求你原谅我，但是别躲我，好吗？”
鹿清溪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没有躲你。”
“我已经决定留下参加新计划的研发，暂时不会离开。”
霎时，程骁南眼里闪过期望：“真的？”
“嗯。”鹿清溪应声，“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程骁南语气急切。
鹿清溪定定的看着他：“不要做出奇怪的事情，就和普通同事一样相处。”
程骁南没想到她的条件是这个，僵了许久后才问：“你对宋修时，也会这样要求吗？”
鹿清溪奇怪的看了程骁南一眼：“你和他不同。”
不同，也就是说她不会这样对待宋修时。
程骁南心里顿时燃起妒火：“为什么？”
鹿清溪脑子里那抹叫做理智的秤量的分明。
“宋修时没有伤害过我，反而，我承受了他很多帮助，他是我博导的儿子，算是我的弟弟。
“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而已。”
这话如刀刺入程骁南的心，他再也没有立场去嫉妒，只剩无尽的痛苦。
曾经何时，他曾是鹿清溪心里最重要的人。
如今……在她心里，却连一个“普通的追求者”都比不上。
程骁南咽下喉间苦涩：“好。我答应你。”

======第21章======
盛光酒店大厅。
宋修时坐在面对着门口的沙发上，一边看着探测车的研究文献，一边注意着门口。
直到手里的文献都翻完，等的人也没有出现。
他索性放下书，看了眼手表。
腕上机械表已经指向12，鹿清溪还没回来。
宋修时拿出手机，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的号码，指尖却悬在屏幕上迟迟无法按下。
就在他反复焦灼之际，门口突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鹿清溪！
宋修时立即上前打招呼：“清溪姐，该吃午饭了。”
程骁南不悦的看着他，却没有开口阻拦。
鹿清溪神情有些疲惫：“不用，你去吧。”
淡声拒绝后，她独自进了电梯。
宋修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脸色骤沉。
他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程骁南：“如果我是你，就会有点自知之明，离她远点。”
程骁南冷睨他：“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说这样的话。”
宋修时捏紧了拳头：“程骁南，人不会一直只往后看。造成的伤害也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够抵消。”
“我当然清楚，未来我有很多的机会弥补清溪。”
程骁南神色淡然，看起来像是全然没把宋修时放在眼里，“你应该想想你自己，我和她有那么深的羁绊，你有什么？”
宋修时却突然笑了，紧绷的手松开：“你就守着你那些自以为是的羁绊过日子去吧。”
他丢下这话，阔步离开。
程骁南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
鹿清溪回到房间，思绪百转千回。
未料只是出去了一个上午，她的心境竟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忆中的程骁南好像变了，他以前对待感情执着认真，永远正直永远言行合一。
没想到程骁南竟然会为了和她离婚，去利用林俏……
正思索着，敲门声拉回思绪。
鹿清溪下意识以为是宋修时，开门才发现林俏站在门口。
她愣住。
林俏挽起耳边的碎发开口：“聊聊？”
鹿清溪思索了一瞬，还是侧身让她进门。
林俏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的问：“你早上和骁南出的门？”
“嗯。”鹿清溪冷淡回答。
林俏勾起嘴角，露出抹柔和的笑容：“时间过去的真快，转眼你就离开这么久，我和骁南也在一起两年了。”
鹿清溪静静的看着她：“你有话可以直说。”
林俏表情微僵，片刻后才回神：“我就喜欢你这种直接的，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我希望你离开这里，也离骁南远点。”
鹿清溪面无表情：“我不会走。”
林俏脸色微变：“你！”
她忍下胸腔内翻腾的怒气，放软声音：“你想要什么可以都可以提，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力去办。”
闻言，鹿清溪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丝怜悯。
她没有顺着林俏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提起另一件事情：“林俏，其实我在美国听说过你。”
林俏愣住，不明白鹿清溪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鹿清溪的声音冷冷清清，宛如玉石落在银盘。
“我知道你那些搞雌竞的手段，离开的这些时间，天舟设计图泄露的事情，我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当年是你泄露天舟，嫁祸给我，对吧。”

======第22章======
林俏脸色骤变，绞着衣角的指骨泛白。
“你少含血喷人……”
话一出口，她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鹿清溪，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鹿清溪起身，给她倒了杯茶：“如果我想，你现在不是坐在这儿了。”
林俏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
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宁，她沉默片刻问：“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我离开骁南？”
鹿清溪冷睨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我看过你在美国的设计，不得不说，很出彩。”
林俏满心防备：“你到底要说什么！？”
“回国之后，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设计。”
鹿清溪表情平静：“我想问问你，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你真的甘心吗？”
闻言，林俏讥笑一声：“说了半天，还不是换了个方式让我离开骁南。”
鹿清溪眉头微拧，似是没见过这么恋爱脑的人。
“你喜欢谁，就在谁的身边我没有意见，只是想奉劝你不要为了别人荒废了自己的事业。”
林俏瞳孔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一脸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感觉。
或许是觉察到这样的说话方式没用。
鹿清溪换了种方法：“我有你泄露的证据，我如果想要你离开骁南，可以直接提，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她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只要你每年能够设计出4份让我满意的作品，我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林俏难以置信，甚至都失去了表情管理，瞪大了眼睛看着鹿清溪，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鹿清溪也不想解释，直接起身送客：“你走。”
林俏还在震惊中，出了门迎面撞上宋修时也没说什么，愣愣的走了。
宋修时眼里闪过疑惑后又变成了然。
“你和她说了天舟设计图的事情？”
鹿清溪见他手里提着吃的，不由的感叹他真的细心。
两人一同进门。
鹿清溪才开口：“天舟的事情你知我知，以后都不用再提了。”
宋修时顿了瞬，放下饭盒：“我可以讲一下我的看法吗？”
“嗯。”鹿清溪应声，大致能够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宋修时坐下后，放缓语气开口：“我不太赞同你的做法，做错了事情的人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宽容。”
“林俏设计构陷你，倘若成功了，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监狱，而她这样做，无非是因为嫉妒你，今天你放过她，下次她又故技重施，你又该怎么办？”
宋修时的话有理有据，鹿清溪无从反驳。
她知道这是养虎为患，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于圣母无异。
林俏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只是鹿清溪有私心。
从冷湖航天出来之后，她仔细对比了网上流传的“天舟”设计图。
发现只有一些地方相似，其余的数据和总都是虚构，和真正的“天舟”设计图放在一起，内行人一眼就能分辨。
所以她猜想林俏可能只是想要自己离开程骁南，而不是真的想要致她于死地。
故而鹿清溪也想给林俏一个机会。
鹿清溪看向宋修时：“你看过林俏之前的设计图吗？”
宋修时眉头紧皱，他对林俏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特地去了解。
鹿清溪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林俏之前在美国的设计图递过去：“我只是不想因为男女情爱的这些事，让国家失去一个真正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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