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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识好说，“哎，主要是我们家丰泽，说他每次跟谌颐交流解题思路，都有胜读十年书的感觉。他说谌颐什么奥数题，都难不倒他，每天十分钟的早餐时间，胜过一天的苦思冥想。”
谢丰泽连连点头，很敬仰地说，“听说谌师兄，这次的数学又是满分……”
说话间，谌颐回来了，手里拿着个托盘，里面有两份早餐跟四份豆浆，可能是排队的时候，回头看到了陈平戈的朋友们都在，顺便也帮买了早餐。
李识好狗腿地帮忙，把托盘上的东西分配好。
“太感谢男神了，下次请你吃！”
陈平戈在心里腹诽：这句话怕是说过 99 次了吧，然而一次都没有请过。
谌颐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他的保温盒一拆开，就是两套完整的简约饭盒，今天带的是煎蛋、培根三明治、烤蔬菜，还有水果沙拉。
陈平戈出神的看着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两套餐具，最后把刀叉递给她，给她添菜，把插上吸管的豆浆递给她。
陈平戈快乐而满足地吃起了早餐，还得防着李识好，偷偷地夹走她餐盘里的东西。
李识好不敢当着谌颐的面，抢陈平戈的东西吃，经常趁着谌颐不注意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伸出筷子，探向陈平戈的饭盒。
陈平戈为了维护自己在谌颐面前的仪态，唯有忍气吞声。
谢丰泽一边吃早餐，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习题本，跟谌颐讨论学习难题。
谌颐面对谢丰泽孜孜不倦的求知欲，有问必答，有时也会停下来，在谢丰泽递过来的习题上，画几条辅助线，写一个公式。
陈平戈吃饭不安分，嘴角偶尔会沾上食物的残渣，谌颐还能兼顾到她，给她递纸巾。
吃完早餐，就要赶着去上早自习了。李识好还要送谢丰泽去校门口呢，两口子跑出了老远，还一起回头跟谌颐挥手。
陈平戈身边的朋友，已经全部倒戈向谌颐了。
李识好不用说了，连杨洙也在庄重地接过谌颐的课堂笔记的那一刻，屈服了，叮嘱陈平戈“一定要好好跟学神过日子，如果数学再不及格，就打断你狗腿”。
明亮的阳光，把靠窗的那几张桌子，照得发亮。
谌颐把食盒，搁在食堂里学生寄放饭盒的铁架子上，和陈平戈肩并肩走出食堂。
寻常的一天开始了，走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由于谌颐本人在人群中的显眼性质，连带着他身边的她，也会被报以各种打量，陈平戈至今，还没适应这种备受瞩目。
她跟谌颐的恋爱谈得很低调，走在路上就像跟寻常同学一样走路，只是偶尔聊几句天，别说牵手了，连影子都保持着距离。
陈平戈心满意足，连一年四季每天都开着花的花树，看着都觉得分外好看。
高中部的教室，都在同一栋楼，谌颐的教室在三楼，陈平戈的教室在二楼，他们在二楼要分开的时候，站在楼梯间，谌颐说，“等一等。”
陈平戈于是站着，看谌颐把他的双肩包的拉链，拉开，拿出了一叠习题，那是昨天下午，在他的监视下做完的数理化三科的习题，谌颐晚上带回家帮她修改了。
陈平戈乖巧无比地把自己的书包打开，举包齐眉，让谌颐把试卷放进她的书包里。
“50 道题，错了 35 道，全部抄三遍。”
“……收到，大佬。”
陈平戈转身要走的时候，被谌颐握住了手腕，人来人往的，陈平戈的脸微微地红了。
“中午一起吃饭？”
这等于是一句废话，他们在一起这两个月来，每天中午都是在一起吃饭的。
“好，好阿。”陈平戈说，轻轻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中午我请你吃饭。”
上午最后一节课，化学老师拖堂了十分钟。
陈平戈因为最近被谌颐压着学习，还要被他检查随堂笔记，所以依旧在兢兢业业地记着笔记。
突然同桌李识好，用手肘推了推她，“你看外面。”
几个坐在不同方位的同学，有的回头，有的转脸，对着陈平戈意味深长一笑。
陈平戈顺着李识好的视线，往教室后门一望，她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教室后门走廊。
正好看到了谌颐，背靠走廊，低着头按着手机，像在回复信息。
那姿态很随意，不知道怎么的，就很好看。
“行啊，每天早中晚，都到这里来接你下课，比幼儿园家长，还尽心。”
正在写板书的老师，听到骚动后回过头，不满地推推眼镜。
“都怎么了？关键考点都记下了吗？别以为我很高兴拖堂啊，老师也想早点去食堂吃饭……”
“老师，我们真不急，我们又不等人吃饭。”
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鬼头鬼脑地回答，引起了一片莫名的笑声。
终于熬到老师宣布下课，陈平戈估摸老师离开教学楼了，才敢从教室出来。
陈平戈一起身，班里同时有好几个同学，约好似的一起起身，陈平戈不自然地走到谌颐面前时，那几个跟在身后的同学齐刷刷地出声“陈平戈再见”，然后抽风似的笑嘻嘻跑开了，吓了陈平戈一大跳。
“一群无聊鬼。”李识好忍不住吐槽。
三个人一起走下了教学楼，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谌颐跟陈平戈谈学习，“上课还听的懂吗？”
他说，“我又给你整理了 50 道题，下午放学后，我来你教室还是去自习室？”
李识好闻言噗嗤一声，幸灾乐祸地笑了。
正午阳光下的陈平戈，像颗被晒蔫的小白菜，气息奄奄。
谌颐摸了摸陈平戈的头，解释一般地说，“你的基础太差了，需要补一补。”
“……哦。”
“我是不是很无聊？”
陈平戈闻言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他。
“我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聊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相处。”
他们站在一颗很老的紫荆树下，有几辆学生的自行车，违规停在树旁。
花叶的阴影把他们的影子都盖住了。
“我总被人说少年老成。现在好像除了学习之外，找不到其他跟你说话的理由。”
这个男孩子好像自成一个世界，对世界的一切不以为意，不在意其他人、氛围、场合，只关注他的目的，李识好还在一旁，他就旁若无人地这样问她。
“我其实也很无聊，我还担心你嫌我无聊呢。”
陈平戈挠挠头，“我平时的爱好，除了看小说看漫画，就是发呆睡觉，逛学校外面的小精品店，也能看一天。”
她说着喵了一眼谌颐，“另外，嗯……跟你在一起做的事情，包括做题，我都觉得挺有趣的。”
谌颐陪在一旁做作业，还有水果汽水零食特供，对于此时的陈平戈来说，就是最好的一切。
零食一开始，是李识好的习惯，要边做作业，边吃东西。
后来谌颐敏锐地观察到陈平戈也喜欢吃，于是开始源源不断地给她从家里带吃的，顺便惠泽四海。
李识好以及陈平戈左邻右舍的同学们，对此非常满意，每天都自动留下来做作业。
做作业也是边做边聊天，李识好跟杨洙，平时互相看不顺眼，日常抬杠跟说相声似的，陈平戈为了防止她们打起来，总要插入她们的聊天之中，安抚双方情绪，最后往往安抚失败，变成两个人的矛头，最后形成陈平戈一人舌战群雄的局面。
谌颐就很有趣似地，听着她们家长里短地聊天，靠着强悍的信息提取的能力，基本把涉及到陈平戈本人的情况都摸透了。
这点还是杨洙告诉她的，陈平戈根本没意识到。
“他连你的自动铅笔，忘记丢哪里了，都能直接到隔壁班讲台下找出来，因为你每周三，都会被隔壁班主任拎过去，做作文分享。”
再三保证说：“真的，一点都不无聊。”
陈平戈看着谌颐，还是有点不太满意她答案的样子，又急忙说，“真的，我甚至一天可以做 60 道题。”
李识好嘀咕了一声，“陈平戈，你将来如果死了，一定死于美色上。”
“我们还可以从彼此的爱好入手。我们可以交换彼此喜欢的书看。”
谌颐问， “你喜欢看什么书？”
李识好凉凉地插话，“霸道总裁爱上我，强攻弱受之谁主天下。”
谌颐茫然。
陈平戈一脸正气，“通俗文学。”
陈平戈又兴冲冲地建议，“你还没逃过学吧，我可以带你逃学！虽然逃学也挺无聊，但我可以带你去看铁路，看稻田，参观当地民俗，还可以穿街过巷地游荡！”
“再带你去网吧玩，我教你玩游戏。”
“嗯，”谌颐笑了，“带我去看看精品店。”
那个男生绝顶容貌上，绽开的笑容，让陈平戈两脚翩翩然，他微微上挑的眼角勾着她，让她急不可耐地交代更多。
“下午做完作业了，我们可以去逛夜市，吃宵夜。”
“我家附近的人民公园，晚上很热闹，有戏曲爱好者，晚上在那里排练，还有人跳拉丁舞，练太极，专门抱着个大音箱到公园里唱卡拉 OK 的，加上跳广场舞的，音乐放得像打擂台一样，你还可以加入他们跟他们一起玩。”
“如果坐公交 15 分钟，可以到市中心的沿江路，情侣们都在那里约会。”
“市区里还有大型的图书馆，你如果喜欢看数学和奥数题库的资料，那里都有，我可以周末陪你过去。”
“要死，”李识好在旁边低声吐槽，“之前还有点自由，这下连个人时间都交代出去了。”
陈平戈从未告诉过谌颐，哪怕他什么话都不说，只要他在她身边，她就会感到很幸福。
?第三十章 030
这种快乐的心情，陈平戈轻飘飘地维持了两天。
直到一天晚上她回家，打开没有任何撬锁入侵迹象的房门，打开客厅的灯，推开房间门，再拧亮房间里的灯的时候，发现周熙躺在她的床上睡觉。
早些的时候，她收到了周熙的信息。
周熙问她：平戈姐姐，我中了两张免费的越南西贡五天四夜游，我妈妈没时间去，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她当然拒绝了。
她没想到他，已经发展到了自己上门来“邀请”了。
周熙在突然亮起的灯光中，眯着眼睛，小声地嘟囔着，把手掌盖在脸上一会，才适应了光亮。
一股寒意，从脚板上升起来，陈平戈转头，看了看身后卧室的门，又回过头看了看，床上的周熙。
这是一个跟她做了快两个月朋友的人，在一周之前，她都把他当作一个单纯的 17 岁高中生，楼下房东太太儿子的同班同学。
如果不是谌颐，跟她提点过杨宁一的事情，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对他起疑。
周熙在床上，用一只手臂撑起了上半身，揉着眼睛对陈平戈解释，“我之前偷偷用软膜，把你的钥匙拓了。”
“看到我惊不惊喜，”周熙咧开嘴笑了，“你别怪我，如果我不这样做，我今天同样见不到你。”
他身上裹着陈平戈的小毛毯，神经质的浅色的瞳仁，单眼皮的细长的眼睛，揭去了平时开朗活泼的表象，他用纯成年人的目光，盯着陈平戈看，自有一股阴森的味道透了出来。

“周熙，你在干什么，”陈平戈故作镇定地对他笑，“突然跑到我床上躺着，也不怕我揍你。”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倚在了房间门上，对他伸手，“快滚起来，我请你到外面，吃宵夜。”
周熙对她偏头一笑，从床上慢慢地爬起来了，光着脚，踩在了地板上，略长的破洞牛仔裤裤腿，盖住了他的脚面。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头柜上拿起他的手机，戳亮屏幕，看了几眼上面的信息。
“平戈姐姐，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对劲的？”
他举起手机，把屏幕对准了陈平戈，上面赫然是她今天早上，给谌颐发的手机短信，她告诉谌颐，觉得周熙不太对劲，她明早，想亲自到他的学校，实地探访一番。
陈平戈过了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能看到我发出去的信息？”
“因为根本没有发出去呀，都被我拦截了。”
周熙抬头看了看四周，“你还没发现吧，你这屋里的监控摄像头，跟电脑摄像头都被我黑了，我每天都在透过它们，看着你。你的手机短信，我当然也会接管。”
陈平戈：“你倒是挺变态的。”
周熙挠着后脑勺，谦虚地笑了，“也没有多变态啦。”
他朝陈平戈前进了一步，陈平戈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小客厅中央。
“来，聊聊天嘛，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对劲的？我们都别再演戏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呢？你明早如果去执信中学一问，就会知道根本没有我这个学生。”
周熙说着说着又笑了，“你真可爱，居然会假扮我妈妈打电话，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先把学校官网的联系方式黑了，打到高二七班的班主任的电话，最后都会接入我的手机里。”
“我那晚用变声器，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最后你还说什么‘那周熙以后就继续拜托你了王老师’，我差点就笑出来破功了。”
“另外，谌颐叔叔这些天，也把我逼得挺紧的，他砸钱请了一批人来查我，还发短信，跟你得瑟，说什么已经找到证据，知道周熙跟杨宁一是怎么回事了……”
“这么吃惊地看着我干嘛，震惊没收到短信吗，谌叔叔的手机，也被我黑了，很令你感到意外吗，他算个屁的 MIT 计算机博士，连我这个今年读 11 年级的黑客，也搞不定！”
周熙耸耸肩，“不过他也查出来了，我没办法，只能趁着明后天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你搞走了。我这么快就行动，想必他也没想到吧。”
周熙好遗憾地说，“如果不是中途，闯入个谌颐叔叔，你应该就会被我的四天五夜免费西贡游，骗到越南了吧。”
“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给刘航跟他妈，也送免费票，甚至能给你们组织里的全部义工，也送票，人一多，你就会放下戒心，一起去旅游了吧。”
“等到了越南，下了飞机后，大家转头忽然发现：诶，陈平戈怎么跟周熙不见了。Biu～然后他们一辈子，就再也看不到你了。”
陈平戈打断他，直接问：“杨宁一现在在哪里？”
周熙走到沙发上坐下了，一贯的歪七扭八的姿势，高频率地抖腿。
“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对劲，或者说，你是怎么发现我跟杨宁一有关系的？”
陈平戈回答：“如果不是谌颐给过我一份，详尽的杨宁一案的资料，我从来都不会怀疑你。”
周熙懊恼地说：“我怎么不知道他给过你资料。你这段日子一直在看资料，我通过摄像头看到了，还以为你在看工作资料。”
陈平戈说：“因为我是私下跟他见的面。谢天谢地，你那天没跟踪我，黑了他们公司摄像头网路。”
“我有了他的提醒，越看你越觉得可疑，特别他告诉我杨宁一曾经通过黑了机场网络顺利离境，是个有两把刷子的黑客。而你一直在跟我展示，你做黑客很厉害。”
“我最近一直在看杨宁一的调查报告，“陈平戈接着说，“我发现警方对他的报告里，他枪击养父现场的监控录像当天的记录，都被抹掉了。”
“既然现场的证据，都说他是仓皇逃走，为什么他临跑前，还会镇定地抹掉监控视频呢？”
“这两种心理状态很矛盾吧。如果反过来想，抹掉视频记录这个动作是为了坐实他的罪行，那么是不是说，极有可能不是他开的枪呢，那么又是谁开的枪呢？”
陈平戈警戒地观察着周熙的表情，“为什么我们不能假定，现场可能存在着第三人？”
“另外，我看了报告，”陈平戈说，“警方探访杨宁一身边的亲朋好友，每个人都说他开朗阳光，想不透为什么他突然会发疯。”
“我当年救的孩子，曾经像小狗一样，跟在我身后走街串巷的孩子，虽然只跟他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但我相信他的秉性。他一向就是个好孩子。”
周熙赞赏地鼓掌，“平戈姐姐，看不出你的心思很缜密嘛。看来就算我给你身边所有人，都发了五天四夜的免费出国游优惠券，也不一定能把你拐出国。明明已经偷偷观察我老久了，还能假装若无其事地跟我相处。”
他张开手臂，头往后仰放在沙发背上，“平戈姐姐你真好，你看你，真的是一直在保护他，无论世界怎么猜测他，你还在努力想着帮他脱罪对不对？我真的好感动。如果你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
他拍拍他身边的位置，“你可不可以，听我讲一讲我的故事。”
陈平戈站在原地没动。
周熙不在意，眼睛看着天花板，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我曾经跟杨宁一一样，有一个很惨的过去。”
“我的爸爸，是通过非法途径，偷渡到一流发达国家的一名务工工人，他没有绿卡，没有社保卡，是个像苍蝇一样的死了，也没人会多看一眼的黑户。”
“他每天蜗居在唐人街里，累得像条狗一样地打零工，像条狗一样地生活，他发现国外的生活，远不如蛇头把他偷渡出去前，描述的那样美好，但是他没办法，因为他回不去了，他为了偷渡欠了蛇头很多钱，他要还上一辈子的债务，所以他只能继续像苍蝇一样地生活。”
“后来，他遇到了另一名在底层挣扎的黑户，也就是我妈，两个人同居了，很快就有了我，生活顿时就更加艰难了。”
“为了应付苦逼的生活，他迷上了酗酒，这令他的暴力倾向变本加厉。我跟我妈长期被打，打断了腿，骨头缝还没长好呢，腿继续被打断了。”
“我妈是个很软弱的女人，她在家里从小被她爸打，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跟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又被男人打，她长期被打，到最后，实在在这个世界上无处躲避了，她就选择让自己崩溃了，躲进了疯子的世界里。”
“她犯了精神病，我爸不想也给不起疗养院的钱，为了防止她赤身裸体跑出去丢脸，所以把她整日整日，用皮带绑在床上，性致来了的时候，他想什么时候干她，就什么时候干她，后来他还利用她的身体，研发了一条生财的路，带着他的工友们，过来一起干她……”
“她实在太痛苦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有一天晚上，我帮助她解开束缚，帮助她从 12 楼跳下去了。”
?第三十一章 031
“平戈姐姐，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开心，因为她终于笑了。她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像蝴蝶一样地往下坠。”
“她死后的第二天，阳光照常灿烂，一滴雨也没有下，所以你看，有些人是被上帝彻底遗忘了。
“记忆中，我妈没有保护过我，从来，一次也没有。”
“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我爸把我绑在暖气片上，拿刀扬言要剁了我，我非常痛，我哀求我妈救我，可是我妈就缩在角落里，双目无神地看着，她始终看着，一言不发。”
周熙用手指，抹掉了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对陈平戈扁了扁嘴：
“后来我爸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把我弄进社区学校里上学了。在国外的底层穷人之间，亚裔是很受歧视的，我性格混不开，在学校被欺负，在家里被虐待，生活过得更艰难了。”
“还好我有救世主。”
“我的救世主就是电脑，互联网。我在一个黑客学习网站上，钻研学习了好久。在这里不得不跟你提一个我的偶像：SY。”
“一个黑客技术方面，非常厉害的大神，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我最崇拜的人就是他了。”
“他攻破了很多知名互联网公司的防护网，留下了很多教程，我跟很多同行的基础逻辑，甚至基层代码，现在还是 copy 他的，可惜他十几年前，就退隐江湖了，他说他要花时间，辅导女朋友做作业，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嘛……”
“反正我就是自学成才了，生活里哪些渣滓敢欺负我，无论是白皮猪还是黑皮狗，轻则我黑了他们的社交账号，发果照，曝光家庭隐私，重则我把他们家账户里的钱，都转移走。”
“渐渐地，我学会了用我黑客技术搞钱，我不去上学了，我也搞了很多很多钱。”
“搞到钱后，我觉得应该，把我那个烦人的老爸做掉了，不然有一天，我会被他打死的。”
“于是我在暗网上，雇了一个杀手，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骗钱了，反正他们说钱到位就干活。”
“反正不久后，我那烦人的老爸，就喝醉酒后，在街上被人撞死啦。这就是我前半生的故事。”
“所以平戈姐姐，”周熙换了个姿势，脸贴着沙发，对陈平戈无辜地眨眨眼，“通过我的故事，你应该能理解，我这一辈子，没人保护过我，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迷恋。”
“杨宁一啊……是我在电脑论坛上认识的。有一天，在那个电脑爱好者交流网站，生活板块上，有人发起了一个话题。”
“‘说说你一生中遇到的最温暖的故事’，我看到了杨宁一回的帖，我对他的故事很着迷，我对你很着迷。”
“我跟杨宁一的故事，有了个相似的开头，然后我们的故事，在中间分了岔，他的故事里，你踹开了门，把他从那个屋子里，救了出去，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了神经病院，把他送到了一户好人家手里。”
“我的故事里，从来没有一个像是神女那样的保护者，漂亮的女孩子，闪着光，从天而降。”
“所以杨宁一，才能成为后来的杨宁一，单纯又爱笑地长大，仍旧对世界充满希望，期待着长大了，用赚到的第一笔钱，回国看你。”
”他唯一的烦恼，是叛逆期，跟养父母，因为未成年喝酒的问题吵架。如果有人，能在我的故事中间，也掺上一脚，我应该也能长成他那个样子。”
“我真的非常非常地喜欢你，我有躁狂躁，常常精神亢奋，常常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你，我搞到了很多你的照片跟视频，有空就看着它们，思念你。”
陈平戈问：”所以你就要挟杨宁一跟你来找我？他不答应，你就伤害了他的养父？”
“我在网络上，跟杨宁一交上了朋友，我不停地跟他说，我们一起回国来找你。”
“他天真地坚持要等到他成人后，混得像个人样，再回来见你。我说我可以给他钱，他还是拒绝了。后来我在现实里，跟杨宁一见面了，在他们家住了几天，他们家对我没有什么戒心。”
“有一天晚上，我碰到他们吵架，杨宁一站在他家楼梯上，因为偷偷喝酒的事情，跟他养父吵架，那晚我心情很不好，很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大吵大闹，又或许，我只想毁掉杨宁一的好日子而已，所以我从他家的抽屉里拿了枪，给了他养父一枪。”
“砰——世界终于宁静了，我玩着枪，对吓坏了的杨宁一说，跟我去找平戈姐姐吧，我已经掌握了她的位置了，我们立刻就出发，因为我兴奋得想立刻就要见到她，不然我就他妈的，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再补上几枪。”
“杨宁一吓坏了，像个傻子一样听话，于是我在暗网，买了个假证件，黑了机场的系统，把他搞出了国。”
陈平戈说，“他现在在越南西贡吗？”
“哎呀哎呀，”周熙夸张地捂住嘴，”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周熙抚着额，很无奈地说，“他懦弱又没用，身上没钱，知道我这么细心，证据做全污蔑他杀人，他连报警也不敢。”
“我本来想把他扔到街头上自生自灭，但他又求我，求我不要抛弃他，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暂时在西贡当地，找间屋子，把他关起来。”
“平戈姐姐，你一定想要再次把他救出来。”
周熙从沙发上起身，把手伸到陈平戈面前，“乖乖地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他们不应该那样对待你。”陈平戈对于周熙的靠近，又无声地退后了一步，她双手兜在上衣口袋里，温和地看着他，“你父母不应该虐待你，他们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职责。”
“但你不能，以此为借口，去伤害其他人。他们对你施了一个诅咒，你不能陷在那个诅咒里，继续把自己往地狱里推。”
手指无声地抓到了兜里的手机，陈平戈按开了拨号快捷键。
“很多人，都说生于苦难，要超越苦难，我没有办法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知道，仅仅在苦难里，保持本心，已经要竭尽全力了。周熙，你现在往光明处走还来得及。”
周熙问：“你当年如果遇到了我，你会救我吗？”
“我会。”陈平戈说。
周熙看着陈平戈，像是等待了一生，终于听到了想要听到的话，他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
他吸了吸鼻子，然后认真地说，“平戈姐姐，我想跟你一起死。”
陈平戈听完愣住了。
“我想跟你一起去死，”他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说人生在世，总要忍受吵闹，死后，才能真正得到平静。我相信有另一个世界，我想带你去那个世界。”
“我觉得挺没意思的，他们说赚钱很难，可是我很容易就赚了好多钱，我也享受了好多好东西，可是我感受不到快乐。我无论怎样都无法开心起来。”
“这两个月来，我每天装成一个傻子，跟你在一起，我好像快乐了一点点，可是你现在表现得，也很讨厌我，你听到我把杨宁一中途抛弃了，你就不再看我了。”
“平戈姐姐，我觉得你活得也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努力，”周熙狂热地说，又朝陈平戈逼近了，“不如和我去另一个安静的世界吧。”
“周熙，”陈平戈握紧了一只拳头，“好好说话。”
周熙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把吓你的，没有啦开玩笑的，我现在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他笑着笑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他手里抓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周熙看了一眼，脸就拉下来了，他猛然瞪着陈平戈，暴躁地跺着脚咆哮起来：
“杨宁一对你这么重要，他在我手里，你不是应该哭得很感人地说，只要我不伤害他，什么都依我吗！你他妈竟然偷偷打报警电话？！”
“你怎么这么傻？啊？手机短信都被我拦截了，难道我不会转移你的呼叫功能！”
“你手机卡上所有拨出去的，打进来的，都要我授权允许，才出得，去进得来！啊？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他妈个傻逼！”
周熙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双手把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扭动了了一下脖子，像突然发病，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疯子，朝陈平戈扑来。
陈平戈在他扑过来的时候，已经拔腿往门跑。
手刚抓住了门把，突然感到头皮一痛。
周熙揪住她的长发，诅咒着把她往屋里拖。
“救、救命——……”
陈平戈拼命挣扎着，挤出声音喊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周熙立刻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拖回房间，扔到了床上。
陈平戈扑腾着起身的时候，他张开双腿坐到了她身上，压住了她挣扎的身体。
“不要惹怒我！你千万不要惹怒我！”
他咆哮着，甩了她一个大巴掌，力道之大，扇得她头脑有片刻的断片、再回过神来，口中涌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第三十二章 032
周熙趁陈平戈发蒙的时候，把他一早，就放在她床头柜上的胶布，拿过来，蒙住了陈平戈的嘴巴，然后又从床头柜扯过来一段电线，把陈平戈的手脚都捆上了。
陈平戈怒火中烧、眦目欲裂，在他绑她的时候，撑起上半身用头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太阳穴，周熙闷哼了一声，把陈平戈又一巴掌，抡到了床上。
“你再惹我，我就让你见识下，我爸当年怎么揍我妈的！”他俯下身，手指指着她，在她脸边恶狠狠地说。
周熙跳下床，拿剪刀把房间里的电线剪断了，把被缚住手脚的陈平戈扔在黑暗里，气冲冲地走到了客厅里。
陈平戈的脸上，火辣辣地发痛，撑到后半夜终于睡过去了。
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客厅的灯开了一夜，周熙在他带来的电脑上，不断地敲击着键盘。
他似乎在网络上，遇到了很不顺利的事情，陈平戈在睡梦中，时不时就听到他，骂骂咧咧地踹一下沙发、砸一下茶几，或者在客厅里，焦躁地踱来踱去。
悠着点，小沙发的分期付款，还没还完！
陈平戈在梦里，出奇地愤怒了，如果不是迷迷糊糊地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封住了，她无数次想冲到客厅，把周熙怒骂一顿。
闹钟在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地响了起来。
陈平戈睁开眼。
跟着神志一起恢复的是，身体的痛感。
她被绑着用同一个姿势睡了一夜，血液循环不顺畅，全身又麻又不舒服，脸上应该是肿起来了，肿得老高。
闹钟响了一会。
一夜没睡的周熙冲进来，按掉了她的闹钟。
他坐在床头看了陈平戈一会，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平戈姐姐，你知道错了吗？”
呸。陈平戈闭眼没理他，心里响亮地回复了一声。
周熙伸手摸了摸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乖乖跟我走的。所以我几天前联系到了一个，能给我搞来私人飞机的人，待会我就把你搞晕，把你背下楼，有人看到，问起，我就特别纯良地说，你身体不舒服，在家里晕倒了，我要送你去医院，然后坐上我联系好的车，去目的地，然后我们，就坐飞机出国啦。”
周熙很得意，“这个计划不错吧。”
客厅里手机响了起来，他哼着歌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明显不太高兴地走了进来。
“那个谌叔叔，给你打电话。我按掉了，他又打进来。”
周熙带着一股做贼心虚的忧虑，“你如果老是不听电话，他会不会起疑心。”
“平戈姐姐，所以你还是要接电话，但你不能把他引过来。”
周熙故意拍了拍陈平戈脸上的伤口，满意地看到她在他手里痛得抖了一下。
“你如果让他起了疑心了……”他思考了一下，“我就让人卸
杨宁一一根膀子。”
周熙盯着陈平戈，“他被我雇来的亡命之徒，看守着，你知道我做得出来的。”
陈平戈点点头。
他撕开了陈平戈嘴巴上的胶布。
陈平戈痛得嘶了一声。
与此同时，周熙接了谌颐打过来的，无休无止的电话铃声，把手机贴到了陈平戈脸边，盯着她看。
“陈小姐。”
“……”陈平戈吞了吞口水，干涩的嘴唇，蠕动了一会，才发出了一串沙哑的声音，“谌、谌先生。”
手机那边的谌颐，像是没有听出她声音的异常，“早上好。”
他跟她闲聊，“你今天不出门吃早餐吗。”
他这么问的时候，陈平戈有点发懵。
从那天早晨，偶遇了谌颐之后，陈平戈这几天，再也没有遇到谌颐，他问话的语句，好像他每天，都会在她楼下，等她吃早餐一样。
“啊……我今天……”
陈平戈抬眼看了一眼周熙，后者警告地盯着她，陈平戈又吞了下口水，“我今天睡过头了，现在刚起床。”
“不饿？”
“饿了，”她低下头，从两侧垂下来的长发，盖住脸，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晦暗不清，“有点想吃马老太家的桂花糕。”
“桂花糕？”谌颐问。
陈平戈微微叹了口气，言语中有微不可闻的失望，“我就说说而已。一大早吃这个，应该不太好消化。”
“好，”谌颐结束了通话，“我先挂了。”
通话切断，周熙满意地收回耳机。
他蹦蹦跳跳地跑回客厅，过了一会，拿着一杯水进来，强迫着陈平戈喝了进去。
周熙把陈平戈按回床上躺着，陈平戈没怎么挣扎。
那是很久前的某一天。
陈平戈和谌颐，放学后，在学校后面的小店，吃鳗鱼盖饭。
小店里放着一台电视机，正在播着一部电影。
陈平戈吃着饭，时不时被紧张的剧情，吸引了注意力。
扮演男主角的警察，因为秉公执法，不出意料地被违法分子盯上了。
黑帮老大闯进了他的家里，绑架了警察妻子跟孩子，警察下班的时候，打电话回家。
黑帮老大把电话递给妻子，用孩子威胁她：不能告诉他我们在这里，让你老公一个人回家，乖乖自投罗网……
吃完饭，走出小店不久就下了雨。
夏季骤来的暴雨，像拿着大雨刷，刷洗着世界，把灰尘跟炎热，荡涤得无影无踪，皮肤暴露在带着水汽的清凉空气里。
谌颐拉着陈平戈的手，跑到了最近的公交站下面避雨。
少女时期的陈平戈，想象力跟共情力，强大得每每令谌颐招架不住。
她的头上罩着谌颐的校服外套，身上湿了一半，魂儿却还在刚才的电影里。
“你说，如果我在那个情境里，我要怎么通知你别过来了呢？你一过来肯定就被抓住了，一家三口就被一锅端了。”
谌颐给她擦着脸上的雨水，听完就笑了。
“我们之间，应该要提前设定一个暗语，一个对方听到了，立刻就知道’我被绑架了’、’危险不要过来’这样信息的暗语，可以是一个词语，也可以是一个句子。”
陈平戈苦苦思考，“并且还要那种，无论在什么场景下提起，别人听完，都不会觉得怀疑的正常的表达。”
眼睛无意间看到手上拿着的“马老太桂花糕”的袋子，陈平戈惊喜地拍了一下袋子，“有了！就用’马老太家的桂花糕’！你听，你下班了，打给我给我，’喂我现在回家了’，然后我就自然而然地说，’回来了正好，顺路给我和孩子带个马老太家的桂花糕吧’，你看，是不是天衣无缝，我真是个天才！”
谌颐低头还是看着她笑。
陈平戈不满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我说正经事呢，记住了没有，’马老太家的桂花糕’。”
“单是这句话，我应该记不住。”谌颐为难地说。
陈平戈指了指外面的雨帘，“那就配合场景联想进行记忆，现在，大暴雨，我们倒霉地淋成了落汤鸡，淋成落汤鸡之前，看了一部关于警察惨遭黑社会绑架的片子。暴雨——绑架——马老太家的桂花糕，记住了没有？”
谌颐还是很为难的样子。
陈平戈着急了，“不会吧，你成绩那么好，怎么可能连这句口令都……”
他的手，抓起一角她头顶上的校服的边缘，低下头，在没有谁留意到的瞬间，飞快地在她嘴上亲一口。
她脸红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鼻尖，雨水把他的黑发沾湿了，她看到一滴雨珠，从他支棱着的发稍滴了下来，他的身上，有一整个夏季清冽的味道。
身边似远似近地传来谁跟谁聊天的一声嘟囔：“现在的高中生……”
后面戛然而止的语句的意思，不言而喻，陈平戈把他，轻轻地推开了。
接着她听到谌颐带着笑意的声音，“情景联想法，现在我记住了。”
她又做了件幼稚的事，他怎么可能还记着。
喝了周熙的水后，她感到心率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重，有种想要继续睡着的感觉。
砰——
客厅里周熙突然又踹了一下沙发，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操，耍我吗！”他连连骂着粗口，又捶打着电脑。
陈平戈想要把他喊进来，问他给她喂的水，是不是有问题。
“叮铃——”
门铃突然响起，把陈平戈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吓得一个激灵。
她听到了周熙的脚步声，有些迟疑地往门口走去。
“叮铃——”
门铃固执的响了第二回。
她又依稀听到了周熙开门跟关门的声音。
“……她在哪里？”
是谌颐的声音！
“在房间里，她身体不太舒服。”
陈平戈真没想到，周熙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谌颐，带到了她的跟前——周熙那种狂躁、跳跃思维、冲动行事的风格，她猜不到也正常。
周熙把窗帘打开，在照到床上的早晨明亮的阳光里，谌颐看到床上被绑着手脚的陈平戈，眯了眯眼睛。
周熙当着他的面爬上床，把陈平戈的上半身搬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把她的头用力地按在他的肩膀上。
陈平戈挣扎着，一直把脑袋往外偏，去看谌颐。
周熙不停地把她的头掰回来，放回他的肩膀上。
“15 分钟前我给她吃了三唑仑，现在药效快发作了。”
周熙对谌颐说。
?第三十三章 033
陈平戈身体没什么力气，想吐，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睛重得没有力气睁开，她努力地瞪大着眼睛，不停地去看谌颐。
谌颐悠闲地走动着，眼睛打量着陈平戈的小房间。
他走过来，手指指背，落在陈平戈的脸上，陈平戈又偏过去一点， 视线里看到他烟灰色的衬衫袖口，手腕上的表。
她的脸，无力地贴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带着外面的气温，有点凉，令她发肿发热的脸，感到好受了一点。
周熙打量着他，“大老板，你们公司有私人飞机吗？就高管出国洽公，会给免费提供的那种？”
谌颐没有回答周熙，他的拇指跟食指，握着陈平戈的下巴，抬起了她无力的脸，端详她脸上的伤。
他说：“我通宵开了一个会议。昨晚应该打电话给你。”
周熙冷笑了一声：“前男友，你是不是想说，我跟她好了那么久，都她妈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你他妈居然把她，打成这幅样子？”
“阿。”谌颐回复了个单音节。
周熙瞪着他。
谌颐说：“是我想说的。”
周熙咧开嘴，森然地笑了：“还有别的想说的……”
“吗”字还没出口，他已经被谌颐抓着领口，从床上提起来，左右两拳，击打在他脑袋上，再一拳，周熙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从床上飞摔到了地下。
陈平戈倒在了柔软的毯子上，脸朝向的方向，刚好能看到整个场景。
周熙倒在墙边，鼻青脸肿，半天没有爬起来。
谌颐抬手，解开衣袖的扣子，把衬衫袖子往上推，他缓缓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周熙对上了陈平戈的眼，自尊深受伤害，挣扎着站起来，怒吼一声，抡起拳头，朝谌颐扑了过去。
谌颐没有闪躲，他迎上去，抓住周熙的拳头，接着手臂横挡在胸前，扛住了周熙挥舞过来的另一条手臂的攻击，然后曲起膝盖，用力顶击了周熙的胃部。
周熙在他干净利落的动作下，再次倒在了地上。
他捂住胃部，脸涨成了猪肝色，先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然后吐了几口酸水。
谌颐再次朝周熙走近，周熙连忙把手挡在面前。
“别、别，谌叔叔，我错了，”亏他被打成这样，还能嬉皮笑脸地说话，“有话好好说，我有一件关于人命的事情，想跟你谈。”
谌颐低头看着周熙：“提条件吧。”
周熙又问了一遍：“私人飞机那东西你有吧？”
谌颐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周熙像孩子一样兴奋地笑，“那把飞机，借给我出趟国好不好，平戈姐姐想要寻人哦。”
谌颐：“你那边搞不到？”
“别提了，我平时用的暗网，这几天开始时不时就挂了，莫名其妙的，我花钱请来的人，平时都是在上面的洋葱聊天工具，跟我碰面的，这下信息都发不出了。”
“那真是遗憾。”谌颐把袖子放了下来，“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可不行，”周熙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平戈姐姐有个很重要的人，叫杨宁一的，在我手上。”
“杨宁一被我的人看管着，我跟他们预定好了，我每天每隔一段时间，会给他们打钱，如果哪天，我没在约定好的时间里打款，那就是我放弃杨宁一这个人了，按照合同，他们就要立刻把杨宁一，给我做了。”
周熙躬着腰，龇牙咧嘴地用手，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
“那些人，都是我在当地找的乱七八糟的人，什么通缉犯啊，杀人犯啊，大变态啊，都是为了钱，杀人不眨眼的。”
谌颐坐在床上，很有兴趣地听周熙讲下去。
“只要平戈姐姐跟我到西贡，下了飞机，我就把杨宁一还给她。”
“好。”谌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陈平戈瞪大眼，在极度出乎意料的震惊中，沉入了黑暗的世界。
少女李识好，突然拍了下陈平戈的手。
少女陈平戈，迷茫地抬头。
下一秒，一道声音阴恻恻地插进来了：“陈平戈，你要请谁去宵夜？”
陈平戈一打嗦，停下和谌颐计划周末。
放学后，她和谌颐一起走出校门，没想到和亲哥哥陈黎，狭路相逢。
陈黎坐在自行车上，车篮上放着篮球，刚从阳光里打完球汗津津的样子。
他两条腿，搭拉在自行车的两侧，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谌颐。
陈平戈打哈哈，“哥，你回家吃饭啦？”
“不然呢。”
“我今天不回家，我吃食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