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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戚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戚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戚风风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风淮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戚风风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江风淮的对话。
“风淮，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江风淮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戚风风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江风淮。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江风淮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戚风风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第8章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阿妈！”
戚风风扑过去，惊慌扶起戚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戚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戚风风握着戚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戚风风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戚风风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风风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江风淮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6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江风淮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
凌厉的目光刺的戚风风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江风淮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戚风风心里惦记着医院的戚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江风淮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戚风风，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戚风风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江风淮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戚风风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戚风风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江风淮，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森*晚*整*理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江风淮的眼睛：“江风淮，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戚风风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江风淮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戚风风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江风淮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第9章
戚风风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江风淮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江风淮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戚风风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戚风风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戚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戚母。
戚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风风，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戚风风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戚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风风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戚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戚风风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戚风风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戚风风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戚母，而江风淮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戚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2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戚风风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江风淮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戚风风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戚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戚风风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江风淮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戚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戚风风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江风淮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江风淮离婚。”
一说完，江风淮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江风淮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戚风风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江风淮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戚风风！”江风淮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戚风风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戚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江风淮：“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戚风风只觉手被狠狠松开，江风淮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戚风风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江风淮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戚风风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江风淮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戚风风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江风淮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戚风风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戚风风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第10章
‘轰！’
戚风风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戚风风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戚母的手：“阿妈，快醒醒，风风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戚风风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戚风风一遍遍呼唤，可戚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戚风风抱着装了戚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0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戚风风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戚风风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戚风风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江风淮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他刚要回家，就被政委叫去办公室。
“风淮，你跟戚同志怎么样了？”
江风淮皱起眉：“她还是想离。”
“那你呢？”
政委的问题江风淮蹙眉，心头更烦躁。
半晌，才沉声吐出句：“我从没想过跟她离婚。”
政委面露诧异：“可你们俩不是总吵架？而且我还听说你为了升旅长不让她走，还有，我怎么听说，你挺照顾何雪莹，结婚是为了和何雪莹赌气？”
江风淮抬眸，眼中不认可：“怎么连您也胡说，照顾何雪莹是受人之托。结婚是我认真考虑过得，跟别人没关系。”
说着，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升旅长不过是借口，我只是不想戚风风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她到底闹什么。”
听了这话，政委表情逐渐复杂：“这些话，你跟她说过吗？”
江风淮抿着唇，没有说话。
见他沉默，政委叹了口气，过来人似的劝道：“你们俩就是缺少沟通，一个不问，一个不说，怎么能不出问题。”
说着，他拍了拍江风淮的肩：“既然你不想离，就好好谈谈，我听说进行封闭演习前，你岳母进医院了，你赶紧进去看看，好好解释。”
江风淮心口骤然发紧，阿妈真的生病了？
他以为，那不过又是戚风风闹腾的借口！
‘腾’的一下，他立马抓起帽子就跑出去，急得礼仪都没顾。
可刚出门，警卫员就急匆匆跑过来：“江团长，有您的急电。”
“马上来。”江风淮揉着额角。
几秒的电流‘滋滋’声后，电话里面传出一道沙哑的中年男声。
“江团长您好，我这里是临安市公安局，请问戚风风是您妻子吗？”
江风淮面色一变，临安市距离龙江两百公里，那里的公安为什么会来问戚风风？
不知怎么的，他有种置身在敌人枪口下的紧张，莫名的不安攀上了心。
江风淮克制着语气：“是，她怎么了？”
下一秒，对方的话像无数针，直直刺入他的耳膜——
“今天上午有人在黄河打捞起一具携带戚风风证件的女性遗体，根据调查，您是她唯一的亲属，麻烦您过来进行遗物确认！”
第11章
一刹那，江风淮只觉全身都被寒冰固封，动弹不得，冷意直往骨缝里钻！
戚风风、遗体、遗物……
他从没觉那个女人的名字和这些字眼放在一起，这么刺耳。
“江团长？江团长？”
直到听筒那边再响起试探的呼唤，他才回过神，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我马上过去……”
刚放下电话，另一个警务员程毅捧着一摞文件进来。
见江风淮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扶着桌子，忙放下文件，面露诧异：“团长，您怎么了？”
江风淮紧拧起眉，捂住双眼咬着牙，努力平息胸口翻涌的惶恐。
“团长？”
“把车开过来，去临安。”江风淮声音带着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程毅愣住了，好端端的去临安干什么？
而且自己跟了江团长这么多年，哪怕遇到再严峻的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慌过。
碍于江风淮的眼神，程毅也没敢耽搁，立刻去开了车。
等办公室重新只剩江风淮一个人，他才稳住呼吸迈步出去，可思绪已然纷乱。
他绝不相信戚风风会死，她拿到了证件，应该带着她阿妈回桐州治病了才对，怎么会死呢！6
江风淮试图说服自己，所谓的女性遗体并不是戚风风，至于那些证件，或许是戚风风大意，不小心掉了又恰好被那个人给捡到了，又或者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可他越这么想，心就收的越紧。
几阵湿热的风刮过，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何雪莹捧着饭盒，脚步轻快地往团长办公室去，没想到刚到楼下，就见江风淮健步如飞地冲出来，直往路边的吉普去。
她怔了瞬，忙跑过去：“风淮，你去哪儿啊？”
说着，将饭盒递过去，语气温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有什么事也得填饱肚子再去忙啊。”
谁知江风淮看也没看，冷飕飕丢出去：“不用了。”
说完，径自上车，‘砰’的关上车门。
“风淮？风淮！”
看着扬尘而去的车子，何雪莹气的直跺脚，明明现在是他值班的时候，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天色渐暗，雨水拍打着车窗。
江风淮看着车窗倒退的路景，唇线紧抿。
正在开车的程毅还是忍不住，小心发问：“团长，到底出了什么事？”
江风淮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紧。
四个小时后。
车在临安市医院门口停下，有一个公安正等在门口。
打过招呼后，他直接带着人往医院的停尸间走。
“遗体是在上午十点被人在江边发现，经过简单的勘验，应该是从上游冲下来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天，所以面目有些难以辨认。”
听着身旁公安的解释，江风淮心一顿，步伐也沉重了许多。
‘吱’的一声，停尸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里头正中央放着张病床，床上的人被盖住的白布勾出有些肿胀的身影，钨丝灯的灯光投下来，一片死气。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轮廓，江风淮只觉有只手死死捏住了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这是在死者口袋里发现的证件。”
公安说着，将一堆被水泡的几乎快烂了的户口簿拿出来。
江风淮看去，隐约可见的‘戚风风’这个名字刺的他眼眶生疼。
他吞咽几番，声音渐哑：“我要确认是不是她。”
公安点点头，上前准备揭开白布，却被江风淮伸手阻拦：“我自己来。”
他捏着白布一角，以往坚毅的眼神突然局促。
半晌，江风淮咬咬牙，一把掀开白布！
第12章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被水泡的肿胀的格外狰狞，但江风淮没有一丝恐惧，紧绷的精神一下就送了下去。
不是戚风风！
虽然遗体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但他和戚风风从小一起长大，又跟她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不会认不出。
江风淮盖好白布，看向公安：“她不是戚风风。”
听了这话，公安也愣了，下意识看向手里的证件，心里疑惑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