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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弱的咳嗽让正在交谈的男人一愣，不约而同朝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徐林彦赶紧催促：“她醒了，你赶紧看看她！”
陈建国给戚风风做着检查，还不忘白他一眼：“当初你去做生意干什么，就该去当医生。”
戚风风感觉骨头都是酸的，没有一点力气，视线也是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医生，还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基本没什么大毛病了，但这两个月都得待在医院调养。”
陈建国说着，朝徐林彦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乘着人清醒了赶紧问问她家属。
徐林彦看戚风风虚弱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到底得先把她家人找到，便俯身放轻了声音：“同志，你有你家属的电话吗？”
听见家属两个字，戚风风目光暗了暗，好半晌才嚅动起嘴唇。
她声音太小，徐林彦看了眼陈建国，只能把耳朵凑过去听。
“龙江军区……江风淮……”
龙江军区。
下操的哨声响起，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地往食堂走去。
江风淮扒拉着湿透的寸头正要去办公室，程毅小跑着过来，立正敬礼：“团长！”
江风淮步伐滞了瞬，解开衣领：“查到了吗？”
程毅亦步亦趋跟上，表情复杂又为难：“团长，有件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嫂子的阿妈……在龙江医院治疗胃癌时就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听见这话，江风淮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瞪着一脸紧张的程毅：“你说什么？”
程毅硬着头皮继续说：“就是在半个月前，桐州那边也没有嫂子的消息，听医院的医生说，嫂子把她阿妈带去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就没见过她了……”
半个月前？
江风淮紧缩的眸子颤了颤，不是戚风风去政委办公室闹离婚那天吗？
这时，一个哨兵跑过来，敬礼道：“江团长，有位从梧林市的同志在门口，说是要找您。”4
江风淮心一顿，下意识想到戚风风。
他没有犹豫，立刻奔去门口，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站在门口，男人长相斯文，或许是因为晒久了，身上的白衬衫也被汗湿了大块。
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江风淮皱起眉，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应该和戚风风有关。
他沉下心，上前道：“同志，我是江风淮，有什么事吗？”
徐林彦转头看去，愣了一下。
眼前的男人高他大半个头，一身军装挺拔又英武，面相虽然俊朗，但眉眼好像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就产生敬畏。
他心里更加疑惑，如果戚风风是他的亲戚，那就是军属，一个军属好端端为什么要去寻死？
见徐林彦不说话，江风淮面色微变：“同志？”
徐林彦回过神，连忙开口：“江团长您好，我叫徐林彦，我想问一下，戚风风您认识吗？”
听见‘戚风风’的名字，江风淮眸色一紧，看着徐林彦的目光也多了丝警惕：“她在哪儿？”
徐林彦抿抿唇：“十几天前我路过龙江市外的157国道，看见她往黄河跳，我就把她救上来送去梧林市医院了，她昏迷了一个星期，两天前醒了，但肺部感染比较严重，今天才脱离危险……”
顿了顿，他看着江风淮眼底浮起的心疼，皱起眉：“她身上没有证件，今天醒过来时，我问她有没有家属号码，她让我过来找你。”
一连串的话像榔头敲在江风淮心上，从前哪怕他执行任务受了重伤，都没这样疼过。
他从没想过，戚风风会去跳河自杀！
是因为阿妈的去世，还是……
眼见江风淮的脸越渐越难看，徐林彦眼中闪过抹疑虑：“江团长？”
江风淮回过神，声音沙哑了些：“谢谢，我马上过去。”
说完，转身大步进去。
他向首长请了假，由于他当兵后几乎每休过假，现在情况又特殊，立刻批了他的假。
江风淮赶回家换好常服就准备去梧林市，刚出门，便见穿了件布拉吉裙子的何雪莹从楼上走下来。
一见了他，她目光一亮，上前就挽住他的手。
“风淮，你怎么换常服了？要不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第15章
对于何雪莹亲昵的举动，江风淮脸一黑，直接抽出手拉开两人的距离：“我说过，别拉拉扯扯的。”
何雪莹一僵：“可……”
她顿住，想想自己的确是有些心急，毕竟戚风风才走没多久，她要是现在跟江风淮成双成对的，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想明白后，何雪莹大方一笑：“我忘了……那个，风淮，你要去哪儿啊？”
江风淮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回了句：“你当初说有人给你在这儿找了活儿，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就早点离开吧。”
何雪莹的笑顿时凝固了，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你是在赶我走吗？”
“你不是军属，一直住这儿也不合适。”
江风淮记挂着戚风风，根本没心思多说什么，抬腿就要走。
何雪莹慌了，先不说自己好不容易等来江风淮和戚风风离婚的机会，她可不想回去面对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家人。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别的军属会不会出来看热闹，直接抓住江风淮的胳膊，泪眼汪汪：“风淮，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心里一直喜欢你……”
“够了！”
江风淮低呵一声，脸几乎黑成锅底。
他再次抽出手，冰冷的语气让人头皮发麻：“我和戚风风还没离婚，注意你的言行。”
“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照顾你只是出于别人的托付，请你自重！”
何雪莹怔住：“什么意思？难道……难道你不想跟她离吗？你明明……”
她话还没说完，江风淮便大步下楼，头也每回。
“风淮！”
何雪莹追了几步，又气又急，更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一再离开，而且他那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想跟戚风风离婚？
不行，她千辛万苦到这儿来，总不能空手而归。
想到这些，何雪莹眼底划过抹阴狠，直接跟在了江风淮身后。
……
梧林市，医院病房。
傍晚，一场雨过后，天更加闷热，戚风风躺在病床上，回忆着两辈子的经历和梦里阿妈对她说的话。
为自己活下去……
重生那一刻起，她就视阿妈为自己活下去的信念，现在阿妈不在了，她真的还有勇气为自己活下去吗？
“醒了？”
陈建国拿着一个饭盒走进来，坐下后打开，里头装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你昏迷这么久，醒来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先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戚风风看向这个年轻的医生，哑声回应：“谢谢……”
陈建国舀了勺凑过去，她却没有张口，他皱起眉：“怎么不吃？”
戚风风抿抿唇，半晌才问：“医生，我能提前出院吗？”
陈建国干了快十年的医生，对于她这种急着出院的病人也见多了，立刻严肃起脸：“能，你还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你现在就能出院。”
听了这话，戚风风一噎。
她倒不是不想要命，只是想跟江风淮办好手续，尽快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她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见戚风风情绪渐渐低落，陈建国叹了口气，刚要劝两句，敲门声响起。
转头看去，只见徐林彦领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走进来。
他打量着面前这气势十足的军人，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他是……”
“他是龙将军区的团长江风淮，戚风风的丈夫。”
第16章
听见徐林彦的解释，陈建国脸上闪过抹诧异。
这么说戚风风还是个军嫂？
打从江风淮进来开始，戚风风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低落的情绪多了丝抗拒。
当看到病床上的人呢，江风淮的心好像一下被揪住了。
不过半个月而已，戚风风好像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眼睛里都是血丝，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
徐林彦和陈建国心照不宣地出去，等关上了门，陈建国才忍不住发出疑问：“你确定他们是夫妻，我怎么看着像仇人？”
徐林彦没有说话，脑子里还在想一个小时前在龙江军区门口，从车后视镜看到的女人身影。
那人怎么那么像自己那晦气表哥抛弃的情人何雪莹……
“你想什么呢？”陈建国推了推他的肩膀。
徐林彦回过神，看了眼病房门：“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一个叫何雪莹的女人吗？”
陈建国想了想：“何雪莹？你表哥的情人吗？你不是说几个月前你表哥就把她踹了，两人分了吗？”
徐林彦皱起眉：“我在龙江军区里好像看见她了。”
听了这话，陈建国瞪大了眼：“不会吧，你表哥要不是在港市，凭他那乱搞男女关系的做派，早被抓起来毙了，何雪莹不一样，当年她可算是逃港人员，怎么可能会在军区。”
徐林彦思索一番：“……也是，可能是我看错了。”
病房里，经过长时间的沉默，戚风风挪开目光，率先开口：“离婚证呢？”
一句冷漠的质问，让刚上前的江风淮面色一变。
他压住心头那股烦闷，想将她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可刚一触碰，她就像被针刺了一样躲开。
江风淮手微僵，慢慢捏成了拳：“为什么要跳河？”
听出他言语间的愠怒，戚风风心更寒了，可又觉可笑：“你觉得呢？”
面对她反常的冷淡，江风淮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烦躁地皱起眉：“是我在问你。”
戚风风转过头，慢慢挣扎坐起身，灰暗的眸子看的他心跳一滞。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也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的眼中永远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好，那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因为你拿走我的证件，让我不能及时带妈回去治疗，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让我失去这辈子唯一的亲人，因为你，江风淮，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戚风风声音渐渐拔高，失控的情绪让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一句句控诉都震得江风淮失了神。
眼前的女人喘着气，含着泪的通红双眼满是他从没见过的悔恨、愤怒、委屈和不甘……
他微张着唇，却发现自己竟然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去回应。
戚风风没有说错，是他耽误了她阿妈的治疗……
江风淮抑着胸腔的刺痛：“所有的事，等你养好伤再说。”
戚风风唇线颤了颤：“你执行任务遇到问题时，也要像这样逃避吗？”
他拧起眉，没有说话。
半晌，戚风风凝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江风淮，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你。”
第17章
决绝的话像无数根针，直接扎进了江风淮的心里。
他看着戚风风的眼神，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破绽，好让他反驳这句话。
可她好像一下平静了，看过来的目光像看一个陌生人，疏离淡漠。
江风淮捏紧的手骨节开始泛白：“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有离婚的打算？”
在她森*晚*整*理去申请离婚报告的前一天，她还会温柔深情地叫自己‘哥哥’，那个时候戚母没有来，更没有何雪莹，她没理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戚风风垂下眼，尾音微颤：“难道那天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因为跟何雪莹赌了口气，就冲动的向我提出结婚，我反倒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拿我的人生去赌气？”
江风淮不解。
“我娶你，不是因为其他人。”
戚风风疲惫地阖上眼。
显然，她不信。
如果不是想了无牵挂，堂堂正正的回桐州，她不会再跟他纠结离婚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风淮终于开口：“等你康复出院，我们就去办手续。”
戚风风皱起眉，睁开眼望向窗外：“可以，但在此之前，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十足的抗拒让江风淮的心涌上股怒火，可他又没立场去生气，只能沉着脸出去。
当他离开病房，戚风风才脱力般地重新躺下去，隐忍半天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掉。
病房外，在门口的徐林彦和陈建国见江风淮出来，尴尬地互视一眼。
他们并没有偷听，实在是戚风风刚刚激动的声音太大，陈建国担心会影响她的病，想进去看看却被徐林彦拦住。
江风淮又恢复了以往淡漠的模样，只是眉眼间多了丝沉重：“能把她转去军医院吗？”
陈建国愣了瞬：“……可以，军医院有更好的治疗条件。”
“立刻转。”
江风淮直接丢出一句，转而看向徐林彦：“徐同志，谢谢你救了她。”
汇报工作般的严肃态度让作为生意人的徐林彦有些不适应：“别客气，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试探性问了句：“不过我刚刚听见什么何雪莹……”
他话还没说完，江风淮脸色就变了，显然不乐意听见这个人名。
徐林彦反倒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看到的人真是何雪莹？
当天，戚风风便被转到龙江军区医院。
戚风风知道这是江风淮做的决定，也没有拒绝，左右出院后两人就要一拍两散了，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徐林彦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以去找合作商的理由也跟着去了龙江。
只是碍于军区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他待了三天也没什么收获。
天气越来越热，病房的吊扇飞速转着。
才下训的江风淮连衣服都没顾不得换，就来医院了，只是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头戚风风和徐林彦说话的声音。
“说实话，你真想跟江团长离啊？”徐林彦问。
江风淮步伐一顿，不由自主在里面的沉默中屏住呼吸。
过了很久，戚风风的声音才缓缓传出。
“不想。”
第18章
当‘不想’两个字飘进耳朵，江风淮的心跳好像都停顿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那从没有过的欣喜，戚风风又说：“但我根本没办法再面对他，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他玩弄，还有我妈孤零零死在医院里。”
“我真心对待过江风淮，可他从来不在乎，说难听点，我以后恨不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江风淮眸光一暗，这几天好不容易推门进去的勇气顿然消散。
他捏着拳，暗嘲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连个女人的心思都抓不住了。
病房里。
看着满眼坚决的戚风风，徐林彦心中一阵唏嘘，这两天自己也听了不少他们的事，几次看见江风淮来了又不进病房那小心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江风淮曾经对戚风风那么冷漠。
沉默片刻，他忽然想起之前问江风淮关于何雪莹无果的事。
徐林彦犹豫了会儿，谨慎开口：“对了，你……认识何雪莹？”
听他问起何雪莹，戚风风脸上闪过抹疑惑：“徐大哥，你也认识她？”
“嗯……以前有过交情。”
“……她跟江风淮关系比较好。”
面对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徐林彦心里已经有底了。
他看了眼手表：“那行，我有点事儿，你先休息，等会儿再来看你。”
对于救她一命的徐林彦，戚风风一直都很客气感激：“徐大哥慢走。”
徐林彦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没想到看见江风淮穿着作训服，木桩似的站在那儿，脸上的挫败让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去。
“江团长。”他关上门，表情严肃，“何雪莹在军区里面吗？”
江风淮勉强将注意力拉回来，察觉到徐林彦有话想说，也没有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徐林彦迟疑了，可想到何雪莹那种女人待在军区，万一弄出什么幺蛾子又会引起什么麻烦。
权衡之下，他往楼梯口走：“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江风淮看了眼病房门，跟了上去。
医院外，徐林彦一边走一边说：“我的话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问一问，江团长跟何雪莹关系很好？”
江风淮察觉到他的重点并不在这儿，也没有隐瞒：“我曾被人嘱托，好好照顾她。但她下乡后，我和她的联系就断了。”
“什么时候下的乡？”
“五年前。”
徐林彦停住脚：“何雪莹骗了你，她根本不是下乡，而是跑去港市给我表哥当情人了。”
江风淮也停下脚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我表哥是港市人，五年前去桐州的时候遇见何雪莹，后来她就跟着回了港市做我表哥的情人，三年前生了个女儿，因为想成名正言顺的阔太太，几个月前她把我怀孕四个月的表嫂故意推下楼，害的表嫂不仅失去了孩子，还失去了生育能力。”
“我表哥知道后，把她赶了港市，孩子也给送回她的桐州老家，但何雪莹走的时候，偷走了我表哥十万块存折，我去桐州找过她，但她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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