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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佳接到电话，腿软得几乎站不住，生怕是什么损伤严重的大事故。
冲进医院，看见人已经转到了病房才松了一口气。
顾岚还在昏睡，医生对蒋佳说：
“已经做了检查，是脑震荡导致的昏迷。其他问题倒是不大，但建议住院观察。”
蒋佳不太放心，又问了许多遍，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后半夜蒋佳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顾岚已经醒了。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目光空洞，看得蒋佳心里一紧。
别是有什么并发症吧？
“岚岚，”蒋佳凑过去轻声唤她，生怕把她吓着，“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岚微微侧过头，朝她一笑，眼里却流下泪来。

完了，孩子不会傻了吧！

想起各种电影桥段，蒋佳忐忑地伸出根指头。“这是几？”
顾岚忍不住笑了。
“我看上去真的很傻吧。”明明是开玩笑的话，语气却很凄凉。
蒋佳听得眉头蹙起，坐到了病床边。
“怎么了？”她看着顾岚的表情，突然骂了一句脏话，“是不是又是陆铭声？！你开车向来稳，他是不是又给你刺激了？！”
顾岚没说话，但眼睛里的情绪说明了一切。
“这个混蛋！”
半晌没有人说话。
“撞上的时候，我在想，也许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蒋佳一愣，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就要扇她。手起到空中硬生生刹了车，她红了眼眶骂道：“不就是个男人吗？为了他你居然想死？顾岚你没出息！”
“佳佳…”
“你别叫我！你心里只有陆铭声是吧……你长没长脑子！”蒋佳骂到一半想起医生嘱咐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抹了把眼泪，恶狠狠道，“你先休息，不许说话了！”
顾岚不再说话，疲倦地闭上眼。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没瞧见蒋佳，倒看见许以恒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看得十分专注。
顾岚想起蒋佳之前在电话里说过的那些话，忍不住咳嗽起来。
许以恒立刻直起身，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顾岚连连摆手，咳嗽却停不下来。
许以恒倒了一杯水，伸手要扶她起来，吓得顾岚差点强撑病体，现场表演一个鲤鱼打挺。
可惜脑子昏昏沉沉又没什么力气，最终还是在许以恒的帮助下才堪堪坐起身。
好死不死蒋佳正好进来，顾岚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看蒋佳的脸色，却没发现什么不正常。
许以恒手机这时正好响了起来，他转身出门接电话。
顾岚不安地解释：“刚刚许董是看我咳嗽，想扶我起来喝杯水。”
蒋佳哦了一声。
“你不生气？”
“你以为我是你啊！把男人看得那么重。”
顾岚啐了她一口：“好像之前打电话给我，凄凄惨惨戚戚怀疑这怀疑那的不是你一样。”
“那是我误会了。”
顾岚松了口气，要不然以后她每次看见许以恒都不自在。
但其实就在几小时前，蒋佳差点把这个误会当成事实。
昨天她刚到医院，顾岚还在昏迷的时候，
她找医生想给顾岚换一间vip病室，这样陪床也方便些。
哪知道这家私人三甲的vip病房不对外开放，并不是和其他医院一样，有空位交足钱就行。
所以她给许以恒打了个电话，立马就把顾岚转到了vip病房。
凌晨的时候，当看见推开病房门，风尘仆仆地走进病房的许以恒时，蒋佳惊呆了。
“你不是在宁城谈一个重要的项目吗？”
“我不放心，”许以恒走近看了看顾岚，眉眼间尽是担心。“医生怎么说？”
蒋佳终于爆发了，她忍着眼泪，把许以恒拉出了病房。
她朝他低吼：“你什么意思？！那是我闺蜜，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许以恒皱着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喜欢她可以直接说，不必这样做戏给我看！”
许以恒愣了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笑了。
他翘着嘴角说：“我是喜欢她。”
蒋佳只觉得心寒。“你就这么喜欢看我的笑话是吗？”
“抱歉，我太心急忘了跟你说，是我的疏忽，”许以恒擦了擦她的眼泪，“我喜欢她，应该是亲哥哥对亲妹妹的那种喜欢。”
蒋佳呆了几秒，止住抽泣猛地抬头看他。“啊？”
许以恒有个妹妹这件事，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因为三岁的时候，他妹妹就走丢了。
还是他带着出去玩的时候走丢的，为此他一直很自责。
他第一次见顾岚的时候就怀疑了，因为顾岚的耳垂上，有一小块类似四角星的浅棕色胎记，和他妹妹的，一模一样。
只是那块胎记比小时候看起来长大了一些，看起来像一颗小小的星型耳钉。
由于形状太特殊，他不太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所以才会在第一次遇到的时候，驻足看了她好几眼。
上次顾岚晕倒接她出院的时候，他问顾岚是不是本地人，就是因为小时候，许家在江城而非东海。
当得知顾岚老家在江城之后，他立刻让人去详细查了顾岚的资料，发现顾岚确实是领养。
他欣喜若狂，亲自去查了那家孤儿院，在翻看了顾岚的入院时间之后，他已经基本确定，顾岚就是他当年走丢的亲妹妹。
蒋佳半天没回过神，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里。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啊……世界也太小了。”
“是啊，太小了，”许以恒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她？”
“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而且我想等鉴定报告出来之后，再告诉她。这样她比较好接受一些。所以，还得麻烦你，帮我采个样。”
蒋佳又愣了半天，然后眼眶突然红了。“真好，我为她高兴。”
许以恒伸手抚去她脸颊边的眼泪。
“顾岚的父亲，不，应该是养父……她养父去世，养母改嫁之后，一直对她不好，骂她是灾星。后来生了个小男孩对她就更差了。我还一直奇怪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现在终于明白了。”
许以恒的脸色难看起来。
难怪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出现。
正常哪个人出了这样的事，家人在本地，不第一时间过来照顾的？
“她就压根没联系，因为知道就算联系了，他们也不会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把紧急联系人写成我？”
蒋佳叹口气又说：“别看她挣得多，基本上也都把钱给她养母在东海买房了，说好歹养她长大，至少要把供她去国外念书的情还了。别看她平时在工作上不近人情，实际上心比谁都软。”
“可她养母不知足，恨不得把她的钱都搜罗光。”
许以恒握紧了拳头，在他心里，这个妹妹一直是他的心病。
听到这些年她的境遇，他心情愈发复杂，有愤怒、有愧疚、更有自责。
如果不是他当年没看好顾岚，她又怎么会过得如此辛苦。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许以恒眼神坚定，如是说。

第21章 陆总，我请辞
顾岚左闪右闪，试图避开头上的两只魔爪。“蒋佳你是不是有病，老拔我头发做什么？”
“喂，我帮你拔白头发诶，你还不领情！”
她还没到30，哪有那么多白头发！
顾岚抓住她的手，指着一根被她拔下的头发怒道：“这明明是黑的！拜托，打工人是掉发高危人群，你别再祸祸我的头发了！”
蒋佳冲许以恒挤挤眼，一鼓作气又拔了好几根。
“蒋佳！！！”
两个人嬉闹了一阵，蒋佳正色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从东昱离职？”
一提这件事，顾岚的情绪立刻低沉下来，她垂着眼眸：“快了。”
是时候该离开了，不论是对公还是对私。
蒋佳哼了两声，表示这还差不多。
顾岚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沈赫正在外间接一个工作电话。
看到她后，他立马对着电话说了一句“回头打给你”，然后站起了身。
“师父…”
顾岚对他笑了笑。“辛苦帮我组下会，名单和时间我刚刚发给你了，谢谢。”
“哦……好好，我这就叫。”沈赫忙不迭地应了，立刻把会议通知发了下去。
虽然这样客气的语气他听着很是别扭，但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顾岚第一次派给他工作。他很是高兴。
十分钟之后，沈赫敲了敲办公室的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桌上的一个大纸箱。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那个纸箱，对顾岚说：“师父，人都在会议室了。”
顾岚点点头。“麻烦你了，多谢。”
沈赫听得浑身不舒服。“师父，你别跟我这么说话，我听着…难受。”
“没关系，”顾岚依旧是笑着的，“也听不了多久了。”
顾岚拿起笔记本电脑出门，沈赫跟在她后面，脑子里满是那句“听不了多久了”。
他惶恐地想，师父是什么意思，不想再带自己了吗？
顾岚走进会议室，众人见她回来了都很高兴。
会议室里的这些人，都是顾岚到东昱之后，对应公司转型的重点方向招来的专业人才。
平时没注意，这一下坐满了会议室，她才发现这些人手上都管着东昱集团的关键部门。
难怪那些元老们恨她，陆铭声防她呢。
顾岚打开电脑，把全年工作计划和重点详细拆解的文档打开，开始一一交代工作。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到年尾，又不是年初，怎么就开始总结和计划了？
而且顾岚在工作上，从来只给他们大的方向指导，很少会干涉得这么细。
但顾岚布置的工作内容，他们向来不怎么质疑，虽然觉得有些反常，也顺着她的思路把手里的工作理了一遍。
中途行政部门进来倒水的时候，沈赫抬头扫过门口，竟然看见陆铭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会议室外。
他就那么靠着墙，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盯着里面，也不进来。
顾岚到公司后，沈赫就联系了在外见客户的陆铭声，看来收到短信后，他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沈赫走到顾岚身边，弯下腰低声提醒了一句。
顾岚连眼睛都没往外瞥，只是说：“知道了。麻烦你跟陆总说下，会议结束我就去他办公室，估计要晚一点了。”
沈赫点头，走出会议室复述了一遍顾岚的话。
“你们在开什么会？”
“布置接下来的重点工作的会，”见陆铭声一脸担忧，沈赫补充道，“我看师父状态挺好的。”
陆铭声点了点头，稍稍安心，又看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转身回了楼上办公室。
随着会议的不断深入，大家越听越不对，这怎么这么像交接工作？
甚至把后续他们的工作怎么交互，怎么汇报给陆铭声的流程都规划好了，只是这个流程里，没有顾岚自己。
更不合常理的是，这个会议几乎开了一整天。
顾岚向来最讨厌把时间浪费在会议上，可这个会临近下班时间才趋近尾声。
会议最后，顾岚站起来对着所有人道：
“抱歉，今天会议有点长，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但我也不得不这么做，由于我个人的原因，以后不能与各位共事了。”
沈赫石化在了原地，会议室里各部门的负责人也都震惊地看向她。
什么意思？顾总，要离职？
这怎么可能？
在他们看来，顾岚对东昱的尽心程度，比起陆铭声也只多不少。
她耗费几年心血，好不容易让东昱的转型之路踏上正轨，怎么会甘心离开？
一阵窃窃私语后，会议室里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一句：“如果顾总离开，那我也离职！”
陆续有人应和。
顾岚就是怕有这样的效应，所以才会选择当众宣布。
如果悄悄离开，引起的冲击会是隐蔽而持续的，不如说开，她还能劝一劝。
不管陆铭声如何，东昱始终是她辛辛苦苦为之奋斗过的地方，她不想看着它出现任何状况。
“对于要不要提前告诉各位，我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告诉大家，一是我认为自己应该坦诚，二是我希望就算我走了，各位也能继续好好干下去，不要有什么猜想和顾虑。”
她站起来，对着所有人鞠了个躬。
“拜托各位！”
顾岚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离开了会议室。
她先回了自己办公室拿了一封信笺，又转身去了陆铭声办公室。
沈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眼睛都快急红了。
他怯懦懦地喊：“师父…”
顾岚也好似没听到一般。
陆铭声见她来了，一直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柔和了一些，可看见跟着进来的沈赫一脸焦急，他心里一沉。
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被放在面前的信笺上的三个大字砸了个猝不及防。
“你这是什么意思？”陆铭声努力克制怒火，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尖锐。
“陆总，我请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