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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琦脸色骤变，绞着衣角的指骨泛白。
“你少含血喷人……”话一出口，他又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鹿盏柠，说话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
鹿盏柠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如果我想，你现在不是坐在这儿了。”
明琦顿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捏住了咽喉。
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宁，他沉默片刻问：“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我离开寒舟？”
鹿盏柠冷睨着他，眼里的情绪复杂：“我看过你在美国的设计，不得不说，很出彩。”

明琦满心防备：“你到底要说什么！？”

“回国之后，你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设计。”
鹿盏柠表情平静：“我想问问你，为了爱情放弃事业，你真的甘心吗？”
闻言，明琦讥笑一声：“说了半天，还不是换了个方式让我离开寒舟。”
鹿盏柠眉头微拧，似是没见过这么恋爱脑的人。
“你喜欢谁，就在谁的身边我没有意见，只是想奉劝你不要为了别人荒废了自己的事业。”
明琦瞳孔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脸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感觉。
或许是觉察到这样的说话方式没用。
鹿盏柠换了种方法：“我有你泄露的证据，我如果想要你离开寒舟，可以直接提，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他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只要你每年能够设计出4份让我满意的作品，我就当做这件事没发生过。”
明琦难以置信，甚至都失去了表情管理，瞪大了眼睛看着鹿盏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要求。
鹿盏柠也不想解释，直接起身送客：“你走吧。”
明琦还在震惊中，出了门迎面撞上赵时敛也没说什么，愣愣的走了。
赵时敛眼里闪过疑惑后又变成了然。
“你和他说了天舟设计图的事情？”
鹿盏柠见他手里提着吃的，不由的感叹他真的细心。
两人一同进门，鹿盏柠才开口：“天舟的事情你知我知，以后都不用再提了。”
赵时敛顿了瞬，放下饭盒：“我可以讲一下我的看法吗？”
“嗯。”鹿盏柠应声，大致能够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赵时敛坐下后，放缓语气开口：“我不太赞同你的做法，做错了事情的人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宽容。”
“明琦设计构陷你，倘若成功了，你现在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监狱，而他这样做，无非是因为嫉妒你，今天你放过他，下次他又故技重施，你又该怎么办？”
赵时敛的话有理有据，鹿盏柠无从反驳。
他知道这是养虎为患，也知道这样的做法于圣母无异。
明琦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只是鹿盏柠有私心。
从冷湖航天出来之后，他仔细对比了网上流传的“天舟”设计图。
发现只有一些地方相似，其余的数据和总都是虚构，和真正的“天舟”设计图放在一起，内行人一眼就能分辨。
所以他猜想明琦可能只是想要自己离开程慕森，而不是真的想要致他于死地。
故而鹿盏柠也想给明琦一个机会。
鹿盏柠看向赵时敛：“你看过明琦之前的设计图吗？”
赵时敛眉头紧皱，他对明琦没什么好感，自然不会特地去了解。
鹿盏柠拿出手机，打开相册，调出明琦之前在美国的设计图递过去：“我只是不想因为情爱的这些事，让国家失去一个真正的人才。”

第 23 章

赵时敛极快的扫过手机上的设计图。
片刻后，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鹿盏柠，感觉今天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心里的敬慕之情更甚。
从前鹿盏柠就很耀眼，人长的好看，认真做科研的时候，专注的模样更是引得人挪不开目光。
没想到他更是长了颗为国为民的七窍玲珑心。
可倾慕之余，又有些担心。
“那如果明琦……”话戛然而止。
他的担忧其实鹿盏柠也想过，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明琦到底会怎么做。
这件事是一场豪赌，就像是怀里抱着一条蛇，或者她是知恩图报的白娘子，又或者他会亮出獠牙，要死鹿盏柠。
“不知道，试试吧。”说完，鹿盏柠打开赵时敛带来的饭：“谢谢。”
赵时敛坐在一旁，撑着下颚看他，心里的欢喜都在眼睛里。
鹿盏柠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怎么了？”
“只是觉得能够认识祈深哥，是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赵时敛大大方方的，脸上满是欣赏：“程慕森真的是买椟还珠。”
鹿盏柠被他奇怪的形容词气笑：“或许他也有他的难处。”
“不说他，晦气。”赵时敛吐槽了句，忙换了话题。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探测火星的话题。
鹿盏柠不仅感叹：“国内的技术真的已经超出我的认知，相信假以时日，一定能超越美国。”
这个想法倒是和赵时敛不谋而合。
一顿饭吃的很愉快，送走赵时敛之后。
鹿盏柠赶紧翻出国内这两年的文献，读了整整一个下午。
翌日一早。
赵时敛来接鹿盏柠，一同去到研讨会现场。
研讨会参与的人很多，赵时敛带着罗布泊航天研究院和寒舟带队的冷湖航天研究院坐在相邻的位置上。
落座的时候。
鹿盏柠看见冷湖航天研究成员惊讶的表情。
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上前来打招呼，鹿盏柠淡淡颔首，和程慕森对视一眼后，坐进了赵时敛安排的位置上。
大会的主题果然是——火星探测。
主讲人是总院的主任，简单说了几句后让各研究院上午就拿出设计初稿。
相当于是竞争的模式，全国这么多研究院，只有佼佼者才能获得研发的资格。
命令一下，鹿盏柠就和赵时敛开始了讨论。
两人交头接耳的模样如针落在程慕森的心头，他起身走向隔壁桌。
明琦见他的动作，咬了咬牙立即跟上。
鹿盏柠正和赵时敛谈论着，顶上突然撒下一片阴影。
两人同时抬头，就见程慕森脸色不好的站在面前。
程慕森剑眉紧拧：“比比？”
赵时敛勾起嘴角，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好啊。”
别人都下战书了，那里有躲避的道理。
眼看两人眼里都燃起了熊熊战意，明琦也不甘示弱，上前一步看着鹿盏柠：“咱们也比比？”
鹿盏柠抬眸看着眼前的三人，心里暗叹一声：幼稚。但嘴上却一口应下：“也想领教明设计师的实力。”
见他答应，程慕森念头一转：“既然都比了，不如赌点什么。”
赵时敛目光沉沉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鹿盏柠大概率知道程慕森要说什么，可还没来的及开口，就听程慕森冷冽的声音传来。
“如果我们赢了，祈深就跟我回冷湖。”

第 24 章

程慕森说完，其余三人顿时沉默下来。
明琦愤愤的看了眼鹿盏柠，但碍于有把柄在他手上，只能闭麦。
赵时敛嗤笑一声：“程慕森，祈深哥是个人，不是赌注。”
鹿盏柠眉毛紧拧：“不如换成，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承诺。”
程慕森不假思索，当即应下。
四人各怀心事达成一致。
程慕森和明琦回到位置，开始讨论。
鹿盏柠和赵时敛也敛下心思，专心工作。
赵时敛的想法比较年轻大胆：“我的想法是，把重点放在火星着陆和巡视上，或者解决信号传输的问题。”
鹿盏柠赞同他的想法，脑子里已经有了雏形。
他拿出画笔，边话边说：“这些年，美国做了不少火星探测器，但传输回来的资料却很少。”
“我觉得主要的难点是克服信号弱的问题。”
众所周知，火星距离地球最近带点为5500万公里，最远距离超过4亿公里。
距离限制信号的传输，导致探测的效率低下。
赵时敛颔首：“好，那我们的重点就放在信号上。”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
鹿盏柠专心投入设计，不再开口。
两个小时后。
总院将所有的设计稿一并收上去。
程慕森胸有成竹的看过来。
赵时敛不甘示弱的回望。
鹿盏柠却在想，其实他们还挺适合做朋友。
科研的路难走，要有志同道合的伙伴，坚持信念时才不会孤单。
半小时后。
广播里传来总院清嗓子的声音：“今天上午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吃饭吧，各院的设计图都很优秀，下午三点我们会公布答案。”
话落，程慕森立即起身，阔步走到鹿盏柠面前：“一起吃饭？”
赵时敛抬眸看他，眼里满是不耐：“我说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鹿盏柠收起东西，看了眼跟在程慕森身后的明琦。
他思绪百转千回：“时敛，一起吧。”
赵时敛眉头紧皱：“祈深哥！”
鹿盏柠却绕过程慕森看着明琦：“一起。”
明琦眼神复杂，此刻是真正看不懂鹿盏柠想要做什么。
鹿盏柠也不想管他们在想什么，率先离开去了餐厅。
餐厅包厢内。
赵时敛点了菜后又沉默下来。
室内鸦雀无声，一片尴尬，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应侍生上菜，众人开始吃饭，饭桌上才有了声音。
明琦用公筷给程慕森夹菜：“寒舟，尝尝这个。”
程慕森冷冰冰拒绝：“不用。”
明琦动作一顿，尴尬的僵在在那里。
鹿盏柠心底的苦涩连绵不绝。
看着明琦的动作，像是看见了两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拿着毯子去程慕森的办公室，他也是这样，冷然说了句：“不用，明琦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如今风水轮又轮流转。
程慕森喜欢一个人时，能够将人碰上云端，不喜欢时弃如敝履，比陌生人还不如。
看着明琦愤愤的眼神，鹿盏柠放下筷子：“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他以前对我也这样。”
明琦愣住，下意识看向程慕森。
就见程慕森脸色苍白，握着筷子的指骨都快要泛青。
鹿盏柠无视他的表情，淡淡开口：“如果罗布泊航天研究院的设计胜出，我的希望各位给我的承诺是——”
“不要再在科研时纠缠私事，专注工作。”

第 25 章

鹿盏柠掷地有声。
众人思绪各异，室内只剩安静。
赵时敛没什么意见，他邀请鹿盏柠回来，本身就是为了科研。
虽然这话本来就是冲着他和程慕森来的，但是能看程慕森吃瘪，他就乐见其成。
程慕森眼神复杂的看着鹿盏柠：“如果赢的人是我们呢？”
鹿盏柠抿唇：“那也不能只看你想要什么，还得问问明设计师，毕竟是他设计出来的作品。”
说着，他看向明琦：“你想要我留在冷湖吗？”
从精神上受到了重创的明琦终于回过神，勾起嘴角回应：“寒舟，我们应该尊重祈深自己的意愿。”
“如果他想回来……我当然欢迎，但倘若他不想，我们也不应该勉强。”
程慕森脸色微变。
这番话说的赵时敛都给明琦鼓掌。
程慕森冷着脸看向赵时敛：“你也赞同祈深说的话？”
赵时敛摊手：“我支持祈深哥做的一切决定。”
程慕森面沉如水，当即就起身离开了包厢。
赵时敛忍不住想笑，转过身问：“所以你一早就想好了？”
“嗯。”鹿盏柠应声，“我说的话也不仅是对他，你也是。”
“我也是什么？”赵时敛勾起嘴角看他，“我对你和对科研都是认真的，没有任何私心。”
鹿盏柠淡淡看着他：“对科研认真可以，对我就算了。”
“为什么？”
赵时敛也敛了神色，表情认真：“几天时间拒绝我好几回了，到底是我哪儿不够好？”
见他正色，鹿盏柠放下筷子：“时敛，我们是朋友吗？”
赵时敛颔首，又补充：“但是我不想只做朋友。”
鹿盏柠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那我告诉你，永远不要为了一个人不喜欢你，去从自己身上找缺点。”
“感情是这世界上最不讲道理的事情，我今天因为你身上的某个特质而喜欢你，明天也会因为这种特质去喜欢别人。”
他放缓了语调，字字句句都像是他的感悟：“我不是在拒绝你，你有你的好，只是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喜欢是先喜欢，然后看他什么都好，而不是因为他好而去喜欢。”
“因为世界上总有更好更优秀的人。”
鹿盏柠叹了口气：“赵时敛你明白吗？”
“嗯。”赵时敛应声，脸上的失落丝毫不掩。
他沉思了会，站起起来想走，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在门口驻足。
鹿盏柠疑惑的看着他。
赵时敛转过身来：“等你一起。”
鹿盏柠愣了瞬，他还以为说了这些话，赵时敛恐怕得冷他好一段时间。
没想到他虽然情绪不好，但还是很绅士。
鹿盏柠拿着包起身跟上：“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各自回了房间。
下午两点五十，门口准时想起敲门声。
鹿盏柠原本以为是赵时敛，打开门才发现是个穿着工作服的陌生男人。
他率先进门，环视屋内一周，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鹿盏柠皱眉，正准备开口。
男人若有所感的拿出证件，上面写着国安调查组：“鹿盏柠先生对吗？”
“是。”鹿盏柠心里涌上疑惑。
猜测间，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跟我走一趟。”

第 26 章

鹿盏柠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无所畏惧。
他干脆答应：“好。”
调查组愣了瞬，似乎对鹿盏柠的干脆有些诧异。
接着，他拿出一个眼罩：“麻烦戴上。”
鹿盏柠莫名其妙，但还是接过戴上。
眼前霎时一片黑暗，陌生男人拉着他的胳膊出了门，七拐八弯的不知道去了个什么地方。
半小时后，鹿盏柠的眼罩才被摘下。
光想猛的刺入眼睛，他不习惯的眯了眯眼。
缓了好一会之后，鹿盏柠打量四周，才发现总院坐在沙发上。
他诧异挑眉：“总院？”
总院颔首，手里拿着设计图：“很抱歉用这样的方式请你过来，只是火星探测计划需要严格保密，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鹿盏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总院放下设计图：“坐吧，你的设计的探测器清楚明了，是能够在一众设计图中一鸣惊人的程度。”
“但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聊些私事。”
鹿盏柠大方坐下，没有丝毫畏惧：“您问。”
“两年前你为什么从冷湖研究所离开？”
鹿盏柠愣了瞬，才反应过来是要做背调：“因为要去查清星舰事故的真相。”
总院来的时候就看过他的资料，知道他的父母死于“星舰”事故。
他眼神锐利了起来：“那离开之后为什么又去了美国？”
“学习。”鹿盏柠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我自小被傅家收养，和程慕森离婚之后心情郁闷，所以选了去美国进修。”
“那你有没有恨过冷湖。在天舟设计图被泄露的，你被带走调查时。”总院问。
鹿盏柠霎时攥紧了手指，那段被盘问被怀疑的记忆又被翻出来，鲜血淋漓的暴晒在阳光下，即使用最强硬的手段，最锋利的刀割掉腐烂的肉，创口却不会愈合，依旧在那里，一碰就疼。
他眉毛紧蹙：“不怨是不可能的，毕竟因为那件事，我甚至没能见到傅爷爷最后一面。”
总院皱眉，话还在喉咙，又听鹿盏柠说：“可很多的是怨恨我自己，如果我能够多细心谨慎一些，天舟不会泄露，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鹿盏柠不是圣人，但“天舟”设计图泄露的事情过于复杂。
他想就算他防的了明琦一时，也防备不了明琦一辈子。
但就算没有明琦，程慕森身边也会有林琦，李琦。
身处漩涡，每个人身上都有错，谁也没法单独摘下出来，独善其身。
总院听完，又仔细打量了他几番，接着起身离开。
只剩鹿盏柠独自坐在沙发上，还沉浸在往事中。
不知过了多久，调查组的陌生男人打开门：“段先生，您可以出来了。”
鹿盏柠起身，跟着男人出门。
进了客厅才发现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也有不少熟人。
比如赵时敛，程慕森，明琦，打眼望去，全是这个行业内的佼佼者。
众人都没有开口，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
鹿盏柠了然，走到一旁坐下。
又过了半小时，陆陆续续有人从小房间内出来。
直到墙壁上的时针指向6，总院才再次出现。
众人下意识起身，异口同声打招呼：“总院。”
总院抬手，示意大伙儿坐下：“不用拘谨，都坐。”
待所有人都坐下之后，他才开口：“恭喜大家通过测试，现在开始，探索火星正式立项。”
“同时，上午各院交上来的最优设计图是——”
鹿盏柠下意识看向程慕森，两人四目相对，同时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一丝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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