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季清鹤，没有人比你更混蛋了！”
池绾绾怒斥着，一双杏眼红通通的，委屈又愤恨。
季清鹤也愣住了，俨然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样做，但想到池绾绾真的要跟那么田二牛在一起，他就控制不住。
他忍着舌尖的痛意，哑声开口：“如果……我说我爱你，你还能接受我吗？”
池绾绾怔住，突然觉得季清鹤这话很荒唐。
她深吸口气，竭力克制着情绪：“季团长，你把爱情想的是不是太简单了？你是不是还忘了曾经我们发生过什么？先不说我还爱不爱你，就妈的死，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受你。”
看着季清鹤僵硬的表情，池绾绾又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因为我不想留在桐州。”
“我爸妈虽然葬在那儿，但你也是那里的人，你如果复原肯定会回去，我们曾一起在那里长大，只要待在那个城市，我就会想到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就会恨你，这会让我活的很累。”
“所以我才来这儿，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你，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一个没有你的新生活。”
一字一句，她说的清晰而铿锵有力，夹杂的不满又像在指责他，为什么又要介入她的生活，打破她的平静。
池绾绾凝着季清鹤闪烁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不断紧握。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清鹤好像一下卸了全部的气，垂下眼，扔出沙哑的一句：“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冒着雨消失在雨幕。
等那抹背影彻底消失，池绾绾才有些脱力地坐下，紧绷着脸整理被弄乱的衣服。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合眼。
雨越下越大，拍打着帐篷‘哒哒’作响。
季清鹤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池绾绾的控诉。
他抿着唇，只觉心被一只手揪着，一会儿松，一会儿被捏的紧紧的，如此反复，折磨翻倍。
直到此刻，他才感受到池绾绾对自己真正毫不留情的抗拒。
仿佛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就不该出现……
风穿过窗隙，吹开桌上的书本。
池绾绾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屋顶，怎么都睡不着。
她希望季清鹤明白，也不要再对两人的复合抱有希望，他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夜渐深，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直到天刚蒙蒙亮时，巨大的声响把整个村子连同村子外的战士们都给吓醒了，所有人都跑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啥声这么大？”李三东穿着衣服，跑出来往声源看去。
池绾绾也撑着伞出来，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就在她准备过去看看时，住在村尾的李强满身泥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倒……倒了！”
李三东一头雾水：“什么倒了？”
李强直拍大腿，突然就哭了出来：“山倒了！房子跟人都压在里头！”
听到这话，池绾绾心猛地一揪。
山体滑坡！
李三东率先反应过来，忙喊了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啊！”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乱做一团。
季清鹤得知消息后，立刻带人去村尾救人，可到哪儿一看，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两侧倾倒的山体，将恰好处于山沟的村尾全部埋了！
第37章
“救人！快！”
季清鹤一声令下，所有战士都拿出兵工铲涌了过去。
池绾绾看着面前被掩埋的几乎成了废墟的村子，突然想起半晌住在村尾的李冬冬，那个父母双亡，只跟奶奶相依为命的小男孩……
她心一颤，忙往李冬冬家跑去：“冬冬！冬冬！”
可刚跑出几步，就被季清鹤扯住：“你站住，很危险知不知道！”
池绾绾红了眼，眼巴巴看着李冬冬家的方向：“冬冬，冬冬被埋在里面……”
说着，她挣扎着就要往那边跑。
季清鹤紧皱起眉，直接把她按住，声音低沉：“我去找！”
话落，他放开池绾绾，带着人往池绾绾看着的方向跑去。
由于村子偏僻，最近的镇也要翻过一座山，可唯一的路也被山体滑坡堵住。
出于高低而幸免于难的村头成了一座孤岛，除了季清鹤团里的卫生队，村子里只有一个赤脚医生可以医治伤员。
雨还在下，救出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可有一大半已经没气了。
这一整天，池绾绾耳边都萦绕着村民们的哭声。
天渐渐暗了，雨终于小了些。
池绾绾坐在石头上，翻着李冬冬一本本沾满泥土的课本，上面还能看到稚嫩认真的笔记。
当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等我长大后，我也要像池老师一样做一个老师，回来教书，让每个人都能走出大山’。
她颤抖的手抚摸那清晰的字迹，眼泪一颗颗落下。
忽然，头顶一暗。
池绾绾怔怔抬头，季清鹤撑着伞站在面前。
看着她眼中的泪水，季清鹤面露不忍地坐下，视线扫过她手里的书：“至少，他不会孤单了。”
池绾绾眼神颤了颤，不由想起阿妈的去世。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的生命里会有这么多来不及说再见的永别。
“冬冬很聪明，但也很苦，他爸爸在一岁的时候因病去世，妈妈再他三岁的时候也病死了，他只跟着他奶奶相依为命……”
“我刚来这里教书的时候，我发现他总是迟到，学校每天发给学生们的鸡蛋，他也不吃，我问他为什么，他总是不肯说，有一次我在上学前去找他，才发现他奶奶眼睛看不见，他得帮奶奶洗脸、穿衣服、做饭，他还把省下来的鸡蛋给奶奶吃，等奶奶吃完了饭，他才跑着去学校。”
“他是个好孩子，他们……也都是好人……”
说到这儿，池绾绾抽泣起来，含泪的双眼看向季清鹤：“我阿妈，我阿妈也是好人啊……为什么他们偏偏都要走的这么匆忙？连，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为什么啊？”
季清鹤眼眶泛酸，伸手将人揽入怀中，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可突然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是收拢手臂，将人抱紧。
池绾绾这一次没有再推开他，而是抓着他的衣角，嚎啕大哭起来。
今天她一直忍着，哪怕亲眼看见李冬冬和他奶奶的遗体被挖出来，她那时都没哭。
感受着季清鹤胸膛下心脏有力的跳动，她哽咽呢喃：“季清鹤，你早点爱我的话，该有多好……”
第38章
如果季清鹤早点爱她，她不会错过和阿妈的最后一面，不会到这儿来，也不用亲身经历这么多生死离别……
可她又觉得自己很自私，她仿佛只是想着自己不要经历这些。
季清鹤的心好像都被池绾绾这句无力的感叹揪了起来，他喉结滚动，声音沉哑：“对不起……”
池绾绾神色渐暗，缓过来后退离他的怀抱：“谢谢……”
她擦掉眼泪，将李冬冬的课本小心收起来后起身继续去帮医生照顾伤员。
季清鹤看着她的背影，落空的手臂有种不真实的僵硬感。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靠近池绾绾。
他明白，他应该退出她的生活，毕竟两人有着不愉快的过去，可再次遇见，再次看到他的眼泪，他就无法说服自己再去坦然的放手……
因为山体滑坡，通信受到了阻碍，季清鹤他们只能暂时留在村子里，帮助受灾的村民们清理泥土，重建房屋。
……
一个星期后。
村尾倾泻下的土泥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只是田地也都被毁了。
又过了几天，通讯恢复，季清鹤收到首长指令，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军区。
帐篷一个个被收起，季清鹤看向池绾绾家的方向，犹豫了会儿，抬腿走过去。
正在看地图的杨凯愣住：“团长，你去哪儿啊？”
一旁的通讯员忍不住问：“营长，团长跟池老师是不是认识啊？”
杨凯啧了一声：“看起来好像是，池老师跟团长都是桐州人。”
屋子里。
因为李冬冬和其他几个学生的去世，已经两三天没合过眼的池绾绾趴在桌子上，精神疲惫。
听见脚步声后，她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满是血丝的双眼定定看着来人。
“有事吗？”
池绾绾直起身，苍白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季清鹤抿抿唇，半晌才回答：“我一会儿就走了。”
闻言，池绾绾心一顿：“我给你带过路了，你应该记得住路线。”
季清鹤皱了皱眉，他并不是想说这个，可说其他的，她似乎又没心思听。
踌躇了良久，他才问：“你打算在这儿里待多久？”
池绾绾恍惚了一下，抚摸着手边的作业本：“……不知道，也许一辈子吧。”
经历这么多，她真的已经疲惫了，但她清楚，阿妈一定是希望她坚强面对这一切。
“不走？”季清鹤又问。
听着他确认答案似的语气，池绾绾微微蹙眉：“怎么了？”
季清鹤敛去眼中的急切：“只是问问……”
四目相对，两人仿佛都藏着说不出的心思。
这时，外面传来杨凯的声音：“团长，我们该走了。”
池绾绾收回视线，低低说了声：“一路顺风。”
季清鹤脸上闪过抹不舍：“……保重。”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池绾绾还有不免有些惆怅。
在她的生命里，似乎总是充斥着各种离别，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得，总是不期而遇……
她仰头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但愿这次和季清鹤分开，两人不要再有什么交集了。

第39章
两个月后。
村子慢慢恢复了曾经的平静，只是有些人还是忍不住会因为逝去的亲人哭一哭。
池绾绾每每上课看到没有人的五个座位，都要缓半天才能继续上课。
渐渐的，她也学会了遗忘，遗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只记住存在过的人。
直到这天，李三东拿了封厚厚的信来学校。
“池老师，有你的信。”
听到李三东的话，池绾绾愣了好久，因为自打她来这儿就没接到过信，她也不知道谁会给她写信。
等接过来一看，上面寄信人竟然是季清鹤。
信很厚也很重，里面好像塞了很多东西。
向李三东道了谢，她才打开信封，没想到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和粮票，除此以外，还有一封信。
展开来看，字并不多。
“池绾绾，见字如面，我现在在首都培训，空闲之余想给你写封信，但拿起笔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一句话，照顾好自己，这些钱和票不是给你的，是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你大可放心收下。季清鹤。”
看着信里的内容，池绾绾反倒有点哭笑不得。
她几乎能想象到季清鹤拿起笔又放下，写了两句又陷入纠结而停笔的模样。
只是这么多钱和票，差不多是他一大半的积蓄了吧。
钱太多，哪怕他是以捐给学校的孩子们的名义，她也不敢收，只能退回去。
没想到几天后，钱和票原封不动地又给退了回来。
往后大半年，池绾绾几乎每个月都能收到季清鹤两三封信和一笔钱。
学校到了的确需要用钱买教材或者翻修的时候，她才会从里面拿出些钱，再在信上写明了每一分用在哪儿后寄给季清鹤。
冬至。
趁着天还算干燥，池绾绾把晾干的柴劈了，刚拿起斧头，扛着锄头正要去干活的田二牛看见了，立刻跑过去接过斧头。
“绾绾，我来帮你，这斧头这么重，小心扭了腰！”
说着，他利索地一下下劈着柴。
池绾绾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二牛哥，听说支书给你说了门亲，女孩还是镇上的，什么时候结婚啊？”
听见这话，田二牛黝黑的脸好像红了几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快了快了……到时候你记得来喝喜酒。”
原本他对池绾绾是有心思的，只是一直没说，谁知道池绾绾察觉到了，在李三东准备撮合他们前就跟李三东说明了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和大哥。
田二牛虽然失落，但好在池绾绾没有当面戳穿，两人还能跟朋友似的处。
两个月前李三东又给他介绍了个镇上女孩，模样清秀，他那在池绾绾身上死了的心好像一下活过来了。
池绾绾把劈好的柴抱进厨房，又谢过田二牛后便去了村部。
正戴着老花镜翻着本陈旧族谱的李三东见她来了，忙摘下眼镜：“池老师，有什么事啊？”
池绾绾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支书，那个……有我的信吗？”
这个月都快过了，但季清鹤一封信都没有。
李三东拉开抽屉翻找了一下，确认过没有以后才回答：“这个月送信的就来过一回，还是送政府的文件，没有其他的了。”
闻言，池绾绾神色微微一暗：“……这样啊，那麻烦您了。”
说话间，她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跑回了家。
第40章
一进家门，池绾绾就拉开书桌的抽屉，把里头的季清鹤的信都拿出来，找到上月他最后寄来的信。
当时她忙着给学生们上课，只是粗略的扫了眼就收起来了，之后也忘记细看。
信还是很短，除了像之前那样让她照顾好自己，还说他要去趟边防。
“边防……任务……”
池绾绾捏着薄薄的信纸，低声呢喃。
季清鹤去执行任务了？难过这么久都没有信。
得到答案，她的心还是很不安，说不上是在意他还是其他，或许是源于群众对军人的紧张，她不由担心起来。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池绾绾又等了三个月，然而依旧没有季清鹤的消息，连同她寄出去的信也石沉大海。
“老师？老师！”
学生的呼唤让池绾绾猛然回过神，她诧异地看着讲台下一张张疑惑的小脸：“怎么了？”
学习委员唐燕提醒道：“老师，你的书拿反了。”
池绾绾愣了愣，低头一看，手里的语文书还真是反的。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拿正了书继续讲课。
次日。
乘着放假，池绾绾特意去了趟镇上打电话，一连拨错了几次，才拨通了龙江军区的电话。
“您好，我……我想找季清鹤季团长。”她不自觉地捏紧了听筒。
电话那端的女通信员声音清晰：“您是哪位？”
“我是他……”池绾绾顿了顿，嘴里的‘前妻’两个字绕了个弯，“我是他妹妹。”
“请稍等。”
几秒后，听筒中响起响起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您好。”
池绾绾皱皱眉，这个声音是……
“程毅？”季清鹤的警卫员？
“嫂子？”程毅的语气很诧异，似乎对她的来电感到不可思议，
池绾绾开门见山问：“季清鹤呢？他不在军区吗？”
电话那头的程毅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团长他一个多月前就回来了……不过军区在搞联合演练，这几个月都很忙，团长现在还在演练场呢。”
听他这么说，池绾绾才放下了心，可又觉不对：“你怎么没跟着他？”
程毅回答：“噢……团长正好让我回来拿东西，没想到您电话就过来了。”
池绾绾这才打消心头疑虑：“那行，你们没事就好……”
电话挂断。
程毅放下听筒，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垮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池绾绾寄过来的信后，匆匆赶去军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医生跟政委正在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子弹差点就打中季团长的脊骨，虽然避免了瘫痪，但肯定会有影响的。”
政委面露痛色：“这么说，他以后都……”
听见这些，程毅忍不住红了眼。
大家都说季清鹤是个当兵的好苗子，当初要不是因为何雪莹的事情耽误了升衔，现在怎么也该是旅长了。
只是没想到在执行任务时为了保护战友而中弹，虽然不会瘫痪，但估计这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
政委看见程毅，不由问：“你去哪儿了？”
程毅捧着手里的信：“……团长让我帮我把信拿过来。”
政委一看，都是池绾绾寄过来的信。
他叹了口气：“拿进去给他吧，也算是……对他一个安慰。”
第41章
病房里。
季清鹤看着天花板，幽深的眼中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医生和政委的话他听得很清楚，早在受伤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残废的准备。
只是上天还算有点优待，没有让他瘫痪，只是恐怕也不能留在军营里了……
‘叩叩叩！’
程毅走了进来，看见病床上的季清鹤，他还是忍不住哽了一下：“团长，东西我给您拿来了。”
“给我吧。”
季清鹤伸手接过，宝贝似的抚了抚才展开，看着那些娟秀的字迹，好像池绾绾就在眼前似的。
程毅忍着眼眶的酸涩：“……刚刚嫂子打电话过来了。”
季清鹤手一顿，又皱起了眉，眼底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程毅忙解释：“我没有说您受伤的事，只是说您忙着演练，她……也很担心您。”
闻言，季清鹤的眸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池绾绾的担心里有没有夹杂着一丝爱，但知道他还担心着自己，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出神间，政委走了进来，程毅适时离开。
季清鹤见政委一脸为难，主动说：“政委，等我伤好了以后，我就退伍了。”
政委欲言又止：“清鹤……”
“我知道我是不能再留在部队了。”他顿了顿，将信小心折好，“而且当了二十年的兵，我也差不多当够用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好好陪陪我爱的人。”
听到这话，政委看了眼他手里的信：“池同志……答应跟你复婚了？”
季清鹤心中苦笑，要是她答应就好了。
他摇摇头：“她说不会跟我再在一块儿了。”
政委皱起眉：“那……”
“不过我还是想去她那儿，好好陪着她，尽管她不接受我，当兵的不就是要不抛弃不放弃吗。”
季清鹤弯了弯唇角。
政委沉默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两人啊……真是命途多舛。”
……
几天后。
池绾绾收到了季清鹤的信，原以为他只是像以前一样，问候或者说说自己训练的事，可看到‘退伍’两个字，她顿时就愣了。
“退伍？季清鹤要退伍？”池绾绾捏着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季清鹤十六岁就入伍，到今年也有二十年来，可以说他生命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退伍？
池绾绾原本想写回信，可又觉得信太慢，索性又去了趟镇上，往龙江军区打了电话。
然而这一次，通信员却说办公室里没有人。
看着挂断的电话，池绾绾越想越不对劲，嘟囔着：“奇怪，演练搞到连办公室都不回了吗？”
无奈之下，池绾绾只好写信，劝季清鹤想清楚。
而季清鹤的回信也压根没再提退伍的事儿，她还以为他放弃了退伍的念头。
春去秋来。
两人一年里互通的信已经有厚厚一叠。
池绾绾终于发现，相比较夫妻，其实她跟季清鹤更适合当兄妹，当朋友。
似乎只要不聊爱情，他们还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放了学，池绾绾收拾书准备回去，几个月前新来的数学老师吴曼拿着三角板走过来：“池老师，你还没走啊？”
池绾绾笑了笑：“正要走呢。”
吴曼之前是知青，家里这两年下海后挣了些钱，她虽然年纪轻，但个性十足，不乐意家里人安排婚事，直接离家出来到这儿来教书了。
“池老师，你那‘兵哥哥’这个月给你寄几封信了啊？”吴曼打趣道。
听着她暧昧的语气，池绾绾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回答。
吴曼像是找到了话题，开始滔滔不绝：“说真的，你真不考虑结婚啊？那当兵的每个月给你寄信又寄钱，摆明了是把你当对象了，还是说你们俩早好了，不告诉我？”
池绾绾整理好书：“你呀，就别瞎猜了，我真要结婚，肯定请你喝喜酒。”
在这里，并没有人知道她结过婚，而一年前来这里的季清鹤是他前夫。
可听吴曼这么一提，她觉得两人一直这样也不像样，她是没有再结婚的心思，可别耽误季清鹤再找对象……
第42章
想到这些，池绾绾便打定了主意，把余下的钱都给季清鹤寄回去，也准备减少两人的书信往来。
龙江火车站。
穿了身仿军绿装的季清鹤站在月台上。
纵然历经过很多次别离，政委还是忍不住红了眼，他拍了拍季清鹤的肩：“就算退伍了，你也要记得自己曾是一名军人。”
季清鹤眼眶也有些涩：“我记得。”
“……到那儿记得报个平安。”
“是！”
火车‘呜呜’的鸣笛声响起，季清鹤拎着行李上了火车，而后转身朝政委笔直地敬了个礼。
政委压着心头的不舍，抬手敬礼。
秋风卷着落叶，吹过铁轨，在‘哐嚓哐擦’的声音中渐渐驶离月台，朝远方而去。
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季清鹤眼神渐深。
他不知道池绾绾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应该会惊讶，又或者生气，肯定没有惊喜，毕竟她一直劝自己不要退伍……
又或许，她会赶他走？
但这次，她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走了。
……
两天后。
给学生们考完试，池绾绾捧着试卷准备回家改，刚离开学校没一会儿，一个扛着靶子的大婶便朝她招了招手：“池老师，你家来客了！”
闻言，池绾绾愣住了：“客？”
村子里的人都很熟悉，南省又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谁会到她家去做客？
大婶回想了一下：“就是上回那个，当兵的，帮我们救人的那个。”
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解释，池绾绾心一咯噔。
难道是……季清鹤！？
一想到是他，她赶忙加快了脚步。
刚看到自家门口的影子，池绾绾就看见一抹军绿色的身影站桩似的站在门外。
她神色一紧，真是季清鹤。
“季清鹤！”
池绾绾跑过去，一脸惊讶地打量他：“你怎么过来了？”
等等，他穿的不是真正的军装，肩上的衔也没了，怎么回事？
察觉到池绾绾探寻的目光，季清鹤缓缓解释道：“我退伍了。”
轻飘飘的四个字，直接让池绾绾整个人都懵了：“你真的退伍了？”
季清鹤看着她，眼中有化不开的思念：“退了。”
不知怎么的，池绾绾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又是气又是不解：“你退伍干什么？再说了，你退了就退了，来这儿干什么？”
季清鹤面不改色：“我所有的积蓄，还有我的退伍费我都给你了，现在我身上一分钱也没了。”
池绾绾一噎，火好像一下被一碰水给浇灭了。
她捧着试卷大步进去，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厚厚一沓钱和票。
“除了给学校买书和修缮的钱，其余的我一分没动……用掉的，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
季清鹤看了一眼，没有接：“这些我已经给了你了，就是你的。”
“你……”
“你要真觉得过不去，以后你可以给我开个灶，你也放心，我也不会白吃东西，有什么活儿我都可以干。”
听他这么说，池绾绾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要在这儿常住？”
季清鹤看了眼身边的行李：“是。”
池绾绾缓过神，气的直跺脚：“你是不是疯了？你家在桐州，况且……你爸妈还在家里呢！”
她真是被这男人弄的云里雾里，好好的退伍，又大老远地跑这儿来做什么？
季清鹤从容不迫地回答：“我爸妈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还能让他们管着吗？”
池绾绾哑口无言。
这时，李三东跑了过来，朝季清鹤道：“季同志，房子腾出来了！”
季清鹤礼貌地用着方言说：“谢谢支书。”
池绾绾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

相关Tags: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