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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熟悉的面庞上，是毫无动摇的冷漠。
雪花落在赵锦儿的眼睫上，她背脊僵直，几乎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
秦国士兵整齐喊着“下跪，下跪！”。
赵锦儿知道，这是要折断苍国王室在这片土地最后的威信。
终于，她闭了眼，举着降书，缓缓下跪。
这一跪，明明很轻，她却再也抑制不住眼泪。
许久，手上的降书被人拿走。
赵锦儿缓缓抬起头，秦慕修有一瞬的怔然，不过几乎无人察觉，他开了口：“将公主带下去，一同返秦。”
赵锦儿苍凉一笑，缓缓起身。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他有没有爱过她，可此时此刻，似乎很是多余。
赵锦儿深深的看了秦慕修一眼。
她退后一步，轻轻的，一字一句：“下辈子，你我再也不要相见。”
秦慕修身躯一震，他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竟有一瞬抽痛。
可下一刻，就见赵锦儿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刀，毫不犹豫的朝脖颈划去！
猩红像花，溅在秦慕修身上。
……
时历三十五年，苍国亡，公主自刎殉国，苍国举国哀痛。
可怜那位小公主，死的时候，才刚满十八岁。
五年后。
秦国一统九州，秦王秦慕修首次充纳后宫。
英华殿。
扶桑与一排秀女跪在殿前。
“抬头。”内侍高声喊道。
扶桑抬起头，定眼看向王座上的那个人。
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视万物如蝼蚁的眼神，在看见她的脸时，有一刻如山岳倾塌。
扶桑清楚的知道为何。
——师兄告诉过她，自己与五年前名震九州的那位殉国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她藏在袖中的手不安的紧攥着，心高高的悬在嗓子眼。
最后那道视线挪开，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就她了。”
扶桑被侍女扶起，心陡然一松。
她成功了！
扶桑退出宫殿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殿内。
所有人跪伏朝拜，喊着：“陛下万岁。”
一片震声中，在那如山高的王座上，那人就像一棵孤寂生长的树。
再看不清神情。
扶桑没缘由的，心揪了一下。
内侍送她到未央宫，告知她这以后便是她的寝宫了。
接着又宣告：今晚侍寝。
扶桑怔神，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
晚上，一床被褥卷着，她被不着丝缕的送进了秦王寝殿。
长英殿。
扶桑看着墙边红烛，想起了临行前师兄交给她的任务。
——利用这张和苍国公主完全一样的脸，接近秦王，传送他的动向，协助师父一同为苍国复仇。
“吱呀”一声，打断了扶桑的回忆。
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站在床边，光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良久，那人才凑近弯下身，掐着扶桑的脸，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好一会，秦慕修才松开手。
他眼底沉沉，扯起一个莫名的笑来。
“侍寝，你会吗？”
扶桑一怔，就见秦慕修解开外袍：“自己来。”
扶桑脑子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脸上一片赧然。
她手紧紧的捏着被子，下定决心，坐了起来。
只是解开秦慕修的亵衣的手微微抖着，表露了她的紧张。
秦慕修紧紧的盯着她，下一刻，扶桑只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陷进了柔软的被褥。
火热的大掌游移，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被撩拨起陌生的痛苦与欢愉。
意乱情迷间，扶桑耳边响起一道饱含眷恋的声音，秦慕修看着她喊道：“灵儿”。
扶桑猛然清醒了，头仿佛被钝器痛击，剧痛无比。
有个声音好似穿越时空，带着笑意在她耳边喊道：“灵儿。”
眼泪骤然落下，她却无暇再想。
云雨过后，秦慕修起身着衣。
背对她的身影似乎毫不设防，只要有刀，轻而易举就能刺进他的心脏。
忽然，那个背对她的人冷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送来的。”
扶桑浑身一震。
秦慕修转过来，眼神冷漠。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会动你。”



    第三章 赵锦儿
秦慕修离开了。
几个宫人又将扶桑抬回了未央宫。
扶桑沐浴完，一封密函出现在她床头。
她蹙眉看着上面的内容：拿到锁魂珠。
看完后，她冷着脸将信点燃，火焰在她眼里吞吐。
秦慕修已经知道了她是细作，接下来的行动她该如何继续？
信纸很快变为灰烬，夜风一吹，便不留一丝痕迹。
翌日一早，皇后召她去栖凤殿。
入眼的是富丽堂皇的宫殿，皇后木知辛坐在正上方。
扶桑跪下请安，等了好一会，皇后却一直没让她起身。
她抬眼看向若无其事看书的木知辛，这才明白，这是在罚她。
扶桑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坚硬的石砖将她的膝盖硌出淤血，腿脚已经麻木。
皇后这才缓缓的走过来，捏起她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轻声道：“你倒是这几年来最像的一个。”
接着皇后松开手，一旁的宫人递过来一块玉给扶桑。
“本宫赏你的，记得，每日都得戴着。”皇后冰冷的警告响起。
扶桑看着那块玉，神情晦涩。
出了栖凤殿，她踉跄的走在回未央宫的路上。
膝盖疼的就像被人狠狠捶打过一般，走一步都是剜心的痛。
忽然一个内侍挡在她身前，姿态恭敬：“娘娘，陛下有请。”
内侍侧身，伸出手。
扶桑顺着他手的方向望去，秦慕修正在湖心亭中。
扶桑心中一颤，只能依言顺从的走了过去。
她低头行礼，秦慕修的眼神落在湖面，淡淡问道：“会弹琴吗？”
“不多，只会《凤求凰》和《离骚》，弹得不好……”扶桑不明所以，小心回答。
“无妨。”
秦慕修并不在意，摆手示意她开始弹奏。
扶桑顿了一下，走到琴前，跪坐了下来。
膝盖如同跪在了针毡上，刺得她冷汗瞬间浸湿了亵衣。
她控制住双手不颤抖，勾动着琴弦，琴声悠扬飘洒。
但只弹了几句，“铮”的一声，手下的调子便破碎开来！
扶桑惊诧的抬头看着抓着她手的秦慕修。
秦慕修眼里闪着晦暗的光，刺人心弦。
扶桑急忙开口请罪：“是妾身学艺不精，扰了陛下雅兴。”
秦慕修阴沉着脸，寒声问道：“这指法是谁教你的？”
扶桑一怔，脑中思绪急转，小心回答：“是一位归隐山林的师父教的。”
“师父？”秦慕修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他放开她的手腕，神色恢复如常：“继续弹吧。”
“……是。”扶桑只得应下。
一曲又一曲，天色渐黑，她的心也提起了起来，越发焦灼。
——时间要来不及了。
这时，一个内侍过来，恭敬道：“陛下，王后亲手做了您爱吃的栗子糕，想请您过去品尝。”
秦慕修眼光略过琴声骤停的扶桑，总算起身离开。
扶桑松了口气，她将手藏回衣袖，无人发现，她的手指已经不自然的弯曲僵硬。
待秦慕修身影消失，她立即仓惶赶回未央宫。
侍女仓促一瞥扶桑，不由大惊失色。
她的脸青灰得如同死人，惊骇可怖。
扶桑驱走房内下人，从柜子里拿出一粒香丸点燃。
袅袅青烟间，她青白的脸竟渐渐恢复了红润！
另一边，秦慕修却没有去皇后那，而是回到了长英殿寝宫。
他推开侧殿的门，门内只有一把七弦琴。
秦慕修看着琴上干涸成黑色的血迹，眼里情绪交杂，一眨眼后，归于平淡。
他缩回手，转身推开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