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阿洛没有多停留几日，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开。
在将军府住了这些年，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有几件衣物。
封司寒想要让她带走他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但阿洛摇摇头，说这些本不属于她。
她性子执拗，封司寒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阿洛看着封司寒和菀儿并肩站着，好生般配，心里苦涩更甚，但她还是笑了笑，跟封司寒告别：“将军不必送了。”
说完，她转过身便要走。
“阿洛。”封司寒忽地叫住她。
他走上前，站在阿洛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线绣边的锦盒：“不久后是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便收下吧。”
阿洛凝视着锦盒许久，还是接了过来。

她想着，就当是留一个乔想也好。

……
看着阿洛离去的背影，菀儿淡淡开口：“你不后悔吗？”
封司寒眉心一皱，忽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极力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
待疼痛稍稍缓解，已看不见阿洛的身影，他沉着声说：“我已是将死之人，她那样好，我怎么能叫她为我守寡一生。”
……
阿洛离开后的两个月，南边敌寇大肆进攻，封司寒腹背受敌，死在了战场上。
知晓消息的那天，刚好是阿洛二十八岁生辰。
她怔怔地望着清澈的天边，打开了封司寒送给她的锦盒。
里面是一只通透的碧玉镯，阿洛将镯子缓缓戴上。
之后，她拿出一把匕首，带着微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将军，若是来世可以再见，希望你爱上的人会是我。”


第十九章 深宫酣梦
画面一转。
是北桑922年，先帝驾崩，九子夺位。
一个月后，五皇子封司寒登位，成为新帝。
苏晓晓在家中被关数月，忧心忡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很快，她便收到圣旨传唤，进了皇宫。
在议事殿中，她看见了端坐于最高位的封司寒。
他身穿龙袍，平白地添了几分为威严和疏离，已不再是那个她认识的那个五皇子。
苏晓晓缓缓跪下，俯下身字：“臣女苏晓晓，参加皇上。”
封司寒却从高位走下，亲自扶起了她，语气有些责怪：“数月不见，你倒是与我生分了。”
“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顾及礼数的。”苏晓晓垂着眼眸，声音轻轻的。
“你便像从前那般唤我，便可。”封司寒笑了笑。
闻言，苏晓晓的脸红了些许，片刻才轻轻唤出口：“封司寒哥哥。”
“是了，阿洛。”封司寒应着。
两人移至偏殿，在桌前相对而坐，宫女们陆陆续续端上些饭菜。
“想来你还未用膳，定是饿了，快尝尝。”封司寒缓缓道，递给苏晓晓筷子。
她乖巧地接过，刚吃下一块鱼肉，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
“阿洛，我做了皇帝，你高兴吗？”
苏晓晓点点头：“我自是欢喜的，封司寒哥哥，被父亲关在家中许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叫我好生担心。”
言罢，封司寒的眸色更深了一些。
半晌，他抬眼看向她：“如此，阿洛，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苏晓晓的身子一僵，有些吃惊地看向封司寒，怔怔开口：“封司寒哥哥……”
“阿洛，我刚刚继位，前朝人心不稳，有的是人想要我的性命，我需要你帮我稳固后宫，只要你愿，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君王一言九鼎，他既说了，便会做到。
苏晓晓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神色，心却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他是皇子，她是大臣之女，自小一起长大。
但其实，她早就心属于他，却从未开口。
话已至此，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可以陪伴在他的左右，她已别无所求。
苏晓晓抿抿唇，缓缓点头：“我自是愿的。”、
封司寒笑起来，伸出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她的头。
……
“奉天承运，今有大理寺卿之女苏晓晓，知书识礼，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皇后，掌管六宫，钦此——”
新帝，新婚，新后。
苏晓晓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八抬凤栾轿撵，自皇宫正门入主椒房宫。
夜色降临，新帝封司寒踏入椒房宫，挑开了苏晓晓的红盖头。
面前君王眸色比夜色更深，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洛，你来了。”封司寒说。
苏晓晓看着他，心底不经意划过一抹悲恸。
她知道，她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他的心不会属于她。
选中她做皇后，不过是因为自小的情分，以及她的父亲是帮助他上位的忠臣。
知根知底，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此刻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苏晓晓露出一抹浅笑，轻声道：“我来了。”
……
封司寒用三年的时间，平息了朝堂明里暗里的所有逆反势力。
在此之后，为给皇室开枝散叶，他纳了许多妃子，但苏晓晓的皇后地位始终无人撼动。
也有野心勃勃的妃子想要坐上皇后的位子，为此不惜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皇子诬陷苏晓晓。
但封司寒不仅没有相信，还帮着苏晓晓查清了真相，并处死了那个妃子。
后宫晓瑜，苏晓晓是不会被废后的，便再无人敢挑衅她。
封司寒的偏向很明显，这也让苏晓晓感到心安。
直到，那个女人的入宫。


第二十章 所做非所愿
新入宫的女子是左相之女棠儿，旁的女子都是从答应开始做起，偏这位棠儿一入宫便被封为淑嫔。
苏晓晓向封司寒问起此事，他说：“毕竟是左相之女，不能苛待。”
话是这样说，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对淑嫔的不同。
封司寒开始对淑嫔的专宠，与她一同用膳、看戏、甚至因为淑嫔的一句话便从民间找了戏班子进宫，只为哄得淑嫔一笑。
各宫嫔妃心中有不满，纷纷向苏晓晓规劝，希望她能劝的皇上不要为美人迷惑了心。
封司寒到椒房宫用晚膳时，苏晓晓缓缓开口：“皇上，您最近有些太过于娇宠淑嫔了。后宫嫔妃这么多，您应该雨露均沾。”
她身为皇后，劝解皇上不要独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是好心劝导。
哪知，封司寒闻言当下就拍案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气：“朕不过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你也要阻拦吗！你是皇后，应该贤良淑德！”
相识数十年，他从未这样厉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苏晓晓有些被吓到，却面上仍不露惧色：“曾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如今皇上也要做一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封司寒手臂抬起，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苏晓晓捂着火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
但还没有完。
只听她面前冷酷无情的君王冷冷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瞧着皇后是有些疯魔了，不如就在你这椒房宫好好反省你身为皇后该做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椒房宫！”
说完，封司寒绝情离去。
身后，苏晓晓的眼泪应声而落。
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也开始称“朕”。
而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前变得这样疏离？
皇后被囚禁于椒房宫不得出，这在后宫嫔妃眼中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机会将苏晓晓拉下后位，不安分的人便跑去巴结淑嫔。
而苏晓晓呆在宫中，却是心死如灰。
封司寒不爱她，她已然无所谓，却不想竟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心病缠绕，很快苏晓晓便一病不起，这件事本该禀报封司寒的，但是苏晓晓已然失望，不肯让下人去禀报。
后来，她的父亲大理寺卿被打入天牢，而后，后宫流言四起，说着皇上即将废后，立淑嫔为新后。
这些消息传到苏晓晓的耳中，竟让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二十八岁生辰那一天，苏晓晓坐在院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封司寒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晓晓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封司寒和苏晓晓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封司寒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苏晓晓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苏母一大早便赶到了苏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苏母责怪苏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封司寒离开苏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第二十一章 游园惊梦
正是傍晚时分，长街上挤满各种小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忽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让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仿佛在告诉行人，若不快些避开，就要被踩成肉泥。
人们慌慌张张地向两旁退让，只见一队人马奔驰而过，速度快得只能看清他们身上军装的颜色。
待一队人马离去，议论声四起：“这是封老将军的儿子封司寒吧？”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得叫封帅！”
“刚刚听说北边打完仗，封帅这是凯旋归来了啊。”
……
封府。
封司寒从马上翻身而下，两步便跑进府中：“爹，我回来了！”
封父缓缓从屋中走出来，面色不悦：“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在几里之外就听见你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这不能怪我，那我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不是更引人注目？”封司寒挑挑眉，赫然是桀骜不驯的公子模样。
“你啊你，迟早要吃亏！”封父用拐杖比划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封司寒走过去，揽住封父的肩膀：“爹，你可听说了我的赫赫战功？”
“听说了！”封父挥开他的手，“琛儿，我与你说过多次，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分寸，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结仇不会少，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话没有说两句，全都是训诫。
封司寒有些不耐烦，揉了揉后脑勺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封父叫住他。
“喝酒。”封司寒老实回答。
“今晚要与你苏伯父相聚，你去梨园把苏家女儿接到家中，好生待客！”封父命令道。
闻言，封司寒怔住：“梨园？”
……
“回莺啭，乱煞年光遍…饣并…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请示去年……”
悠悠转转的歌声从梨园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封司寒本是不愿来的，他打小便知道自己有个定了娃娃亲的苏家小媳妇，幼时见过几次，但自从他上了战场之后便没再见过。
谁家姑娘去唱戏啊？
可等站在梨园门口，听见这宛转悠扬的歌声之后，他竟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想要瞧瞧有着这声音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他走进去，便看见戏台子上一身戏服的女子正姿态妩媚地瞧着搭档。
男子对着屋内高喊一声：“苏姑娘，有人找——”
“知道了。”里面传来柔柔一声。
封司寒听着，只觉耳熟，却又好似没印象。
直到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走出来，他才知道为何耳熟。
眼前女子的妆发仍未卸去，分明就是方才戏台上的“杜丽娘”。
“是你？！”封司寒脱口而出，眉毛还轻轻蹙在一起。
苏晓晓也还记得他，她微微勾起唇角：“是我。”
封司寒怔住，而后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我是来接你去封府的。”
“接我？”苏晓晓挑起细长的眉，“长官，我们并不相识，叫我如何信你？”
他抿抿唇，沉声道：“我是封司寒。”
阿洛没有多停留几日，收拾好行李便要离开。
在将军府住了这些年，最后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什么，只有几件衣物。
封司寒想要让她带走他送给她的那些首饰，但阿洛摇摇头，说这些本不属于她。
她性子执拗，封司寒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阿洛看着封司寒和菀儿并肩站着，好生般配，心里苦涩更甚，但她还是笑了笑，跟封司寒告别：“将军不必送了。”
说完，她转过身便要走。
“阿洛。”封司寒忽地叫住她。
他走上前，站在阿洛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线绣边的锦盒：“不久后是你生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便收下吧。”
阿洛凝视着锦盒许久，还是接了过来。
她想着，就当是留一个乔想也好。
……
看着阿洛离去的背影，菀儿淡淡开口：“你不后悔吗？”
封司寒眉心一皱，忽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极力忍着，才没有发出声音。
待疼痛稍稍缓解，已看不见阿洛的身影，他沉着声说：“我已是将死之人，她那样好，我怎么能叫她为我守寡一生。”
……
阿洛离开后的两个月，南边敌寇大肆进攻，封司寒腹背受敌，死在了战场上。
知晓消息的那天，刚好是阿洛二十八岁生辰。
她怔怔地望着清澈的天边，打开了封司寒送给她的锦盒。
里面是一只通透的碧玉镯，阿洛将镯子缓缓戴上。
之后，她拿出一把匕首，带着微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将军，若是来世可以再见，希望你爱上的人会是我。”


第十九章 深宫酣梦
画面一转。
是北桑922年，先帝驾崩，九子夺位。
一个月后，五皇子封司寒登位，成为新帝。
苏晓晓在家中被关数月，忧心忡忡，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很快，她便收到圣旨传唤，进了皇宫。
在议事殿中，她看见了端坐于最高位的封司寒。
他身穿龙袍，平白地添了几分为威严和疏离，已不再是那个她认识的那个五皇子。
苏晓晓缓缓跪下，俯下身字：“臣女苏晓晓，参加皇上。”
封司寒却从高位走下，亲自扶起了她，语气有些责怪：“数月不见，你倒是与我生分了。”
“身份不同，自然是要顾及礼数的。”苏晓晓垂着眼眸，声音轻轻的。
“你便像从前那般唤我，便可。”封司寒笑了笑。
闻言，苏晓晓的脸红了些许，片刻才轻轻唤出口：“封司寒哥哥。”
“是了，阿洛。”封司寒应着。
两人移至偏殿，在桌前相对而坐，宫女们陆陆续续端上些饭菜。
“想来你还未用膳，定是饿了，快尝尝。”封司寒缓缓道，递给苏晓晓筷子。
她乖巧地接过，刚吃下一块鱼肉，听见他的声音又响起。
“阿洛，我做了皇帝，你高兴吗？”
苏晓晓点点头：“我自是欢喜的，封司寒哥哥，被父亲关在家中许久，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叫我好生担心。”
言罢，封司寒的眸色更深了一些。
半晌，他抬眼看向她：“如此，阿洛，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苏晓晓的身子一僵，有些吃惊地看向封司寒，怔怔开口：“封司寒哥哥……”
“阿洛，我刚刚继位，前朝人心不稳，有的是人想要我的性命，我需要你帮我稳固后宫，只要你愿，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君王一言九鼎，他既说了，便会做到。
苏晓晓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神色，心却控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他们俩人是青梅竹马，他是皇子，她是大臣之女，自小一起长大。
但其实，她早就心属于他，却从未开口。
话已至此，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可以陪伴在他的左右，她已别无所求。
苏晓晓抿抿唇，缓缓点头：“我自是愿的。”、
封司寒笑起来，伸出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她的头。
……
“奉天承运，今有大理寺卿之女苏晓晓，知书识礼，性行温良，端庄淑睿，着即册封为皇后，掌管六宫，钦此——”
新帝，新婚，新后。
苏晓晓一身大红喜服，凤冠霞帔，八抬凤栾轿撵，自皇宫正门入主椒房宫。
夜色降临，新帝封司寒踏入椒房宫，挑开了苏晓晓的红盖头。
面前君王眸色比夜色更深，嘴角却微微上扬。
“阿洛，你来了。”封司寒说。
苏晓晓看着他，心底不经意划过一抹悲恸。
她知道，她的夫君是天下人的君王，他的心不会属于她。
选中她做皇后，不过是因为自小的情分，以及她的父亲是帮助他上位的忠臣。
知根知底，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觉得此刻已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苏晓晓露出一抹浅笑，轻声道：“我来了。”
……
封司寒用三年的时间，平息了朝堂明里暗里的所有逆反势力。
在此之后，为给皇室开枝散叶，他纳了许多妃子，但苏晓晓的皇后地位始终无人撼动。
也有野心勃勃的妃子想要坐上皇后的位子，为此不惜用了许多手段，甚至用皇子诬陷苏晓晓。
但封司寒不仅没有相信，还帮着苏晓晓查清了真相，并处死了那个妃子。
后宫晓瑜，苏晓晓是不会被废后的，便再无人敢挑衅她。
封司寒的偏向很明显，这也让苏晓晓感到心安。
直到，那个女人的入宫。


第二十章 所做非所愿
新入宫的女子是左相之女棠儿，旁的女子都是从答应开始做起，偏这位棠儿一入宫便被封为淑嫔。
苏晓晓向封司寒问起此事，他说：“毕竟是左相之女，不能苛待。”
话是这样说，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对淑嫔的不同。
封司寒开始对淑嫔的专宠，与她一同用膳、看戏、甚至因为淑嫔的一句话便从民间找了戏班子进宫，只为哄得淑嫔一笑。
各宫嫔妃心中有不满，纷纷向苏晓晓规劝，希望她能劝的皇上不要为美人迷惑了心。
封司寒到椒房宫用晚膳时，苏晓晓缓缓开口：“皇上，您最近有些太过于娇宠淑嫔了。后宫嫔妃这么多，您应该雨露均沾。”
她身为皇后，劝解皇上不要独宠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她是好心劝导。
哪知，封司寒闻言当下就拍案而起，眉眼间尽是怒气：“朕不过是遇到了喜爱的女子，你也要阻拦吗！你是皇后，应该贤良淑德！”
相识数十年，他从未这样厉言厉色地跟她说话。
苏晓晓有些被吓到，却面上仍不露惧色：“曾有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如今皇上也要做一个昏君吗？”
话音刚落，封司寒手臂抬起，就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
苏晓晓捂着火辣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泪光闪闪。
但还没有完。
只听她面前冷酷无情的君王冷冷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我瞧着皇后是有些疯魔了，不如就在你这椒房宫好好反省你身为皇后该做什么！”
“没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许踏出这椒房宫！”
说完，封司寒绝情离去。
身后，苏晓晓的眼泪应声而落。
什么时候，他在她面前也开始称“朕”。
而又是什么时候，他们之前变得这样疏离？
皇后被囚禁于椒房宫不得出，这在后宫嫔妃眼中跟打入冷宫没什么两样。
终于有机会将苏晓晓拉下后位，不安分的人便跑去巴结淑嫔。
而苏晓晓呆在宫中，却是心死如灰。
封司寒不爱她，她已然无所谓，却不想竟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心病缠绕，很快苏晓晓便一病不起，这件事本该禀报封司寒的，但是苏晓晓已然失望，不肯让下人去禀报。
后来，她的父亲大理寺卿被打入天牢，而后，后宫流言四起，说着皇上即将废后，立淑嫔为新后。
这些消息传到苏晓晓的耳中，竟让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的身子更加虚弱。
二十八岁生辰那一天，苏晓晓坐在院中，看着一只喜鹊停落枝头，就这样闭上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
半月后，左相因通敌叛国被判死刑，他的女儿淑嫔紧跟着入狱。
大理寺卿完好无损地从天牢中走出，赫然是没有受过牢狱之苦的模样。
这一切，不过都是封司寒和大理寺卿布下的陷阱，只为将左相和身后势力一网打尽。
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苏晓晓会因心魔缠绕而撒手西去。
国丧之上，他看着那座棺材，心中懊悔不已。
他站在棺前，低声呢喃：“此生，到底是我欠你一句话……”
若有来世，我愿再不做皇帝，只给你一人一生一世的爱。
——
将军和乞丐，皇帝与皇后，这便是封司寒和苏晓晓的第二世和第三世吗？
封司寒从床上坐起，看着窗外天光微亮，疲累地擦去额上的汗珠。
从前，苏晓晓只告诉他，她梦中的九世，她很爱他，他们成为了夫妻，却不曾告诉他，她每次都会在二十八岁生日那天死去。
为什么她每次都死在二十八岁的那一天，就连此生此世，她因为救起小朋友而溺水死亡，也是在二十八岁……
他想不通，烦乱地揉了揉后脑。
苏母一大早便赶到了苏家，在看见女儿的死亡确认书和骨灰盒之后，这个母亲的世界一瞬间崩塌，崩溃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是任何人都不能用只言片语安慰的。
苏母责怪苏父，却也明白已是无济于事。
逝者已逝，生者依旧要继续生活。
封司寒离开苏家，回到了自己家。
这一夜，他梦见了三个故事。


第二十一章 游园惊梦
正是傍晚时分，长街上挤满各种小摊，吆喝声一声接着一声。
忽地，从长街尽头传来一声高呼。
“让开——”
紧接着，就是一阵仓促的马蹄声，仿佛在告诉行人，若不快些避开，就要被踩成肉泥。
人们慌慌张张地向两旁退让，只见一队人马奔驰而过，速度快得只能看清他们身上军装的颜色。
待一队人马离去，议论声四起：“这是封老将军的儿子封司寒吧？”
“你敢直呼他的名字？那得叫封帅！”
“刚刚听说北边打完仗，封帅这是凯旋归来了啊。”
……
封府。
封司寒从马上翻身而下，两步便跑进府中：“爹，我回来了！”
封父缓缓从屋中走出来，面色不悦：“你能不能低调一点，在几里之外就听见你大张旗鼓的动静了！”
“这不能怪我，那我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不是更引人注目？”封司寒挑挑眉，赫然是桀骜不驯的公子模样。
“你啊你，迟早要吃亏！”封父用拐杖比划了两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封司寒走过去，揽住封父的肩膀：“爹，你可听说了我的赫赫战功？”
“听说了！”封父挥开他的手，“琛儿，我与你说过多次，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分寸，像我们这种人，在外面结仇不会少，你就是不肯听我的。”
话没有说两句，全都是训诫。
封司寒有些不耐烦，揉了揉后脑勺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封父叫住他。
“喝酒。”封司寒老实回答。
“今晚要与你苏伯父相聚，你去梨园把苏家女儿接到家中，好生待客！”封父命令道。
闻言，封司寒怔住：“梨园？”
……
“回莺啭，乱煞年光遍…饣并…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请示去年……”
悠悠转转的歌声从梨园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封司寒本是不愿来的，他打小便知道自己有个定了娃娃亲的苏家小媳妇，幼时见过几次，但自从他上了战场之后便没再见过。
谁家姑娘去唱戏啊？
可等站在梨园门口，听见这宛转悠扬的歌声之后，他竟情不自禁地走进去，想要瞧瞧有着这声音的姑娘长什么样子。
他走进去，便看见戏台子上一身戏服的女子正姿态妩媚地瞧着搭档。
男子对着屋内高喊一声：“苏姑娘，有人找——”
“知道了。”里面传来柔柔一声。
封司寒听着，只觉耳熟，却又好似没印象。
直到一道身影掀开帘子走出来，他才知道为何耳熟。
眼前女子的妆发仍未卸去，分明就是方才戏台上的“杜丽娘”。
“是你？！”封司寒脱口而出，眉毛还轻轻蹙在一起。
苏晓晓也还记得他，她微微勾起唇角：“是我。”
封司寒怔住，而后轻咳一声，偏过头去：“我是来接你去封府的。”
“接我？”苏晓晓挑起细长的眉，“长官，我们并不相识，叫我如何信你？”
他抿抿唇，沉声道：“我是封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