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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老家怎么在这个地方？以前从未听说过。”沈姑娘轻蹙着眉头，语气有些烦闷。
“好姑娘，您可忍忍。这可是花了大力气才打听出来的。”
身侧的丫鬟急忙劝慰道。
她身后还跟着六个侍从，侍从手中各捧着一个名贵的盒子，里面只怕是什么奇珍异宝。
“这地方偏僻又贫穷，前几日还经历了一场大战，辛苦姑娘走这一遭了。”丫鬟哄着她进门。
沈姑娘轻哼一声，这地方看着灰扑扑的脏兮兮的，那些愚民的眼神就让她不喜。
一扭头，便瞧见陆府门外站着三个人。
“陆大人也是，回了乡下，什么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他们若是知晓陆大人在京城的威名，怕是要不要命的巴结。”
苏川眉头一皱。
他知道这骄纵女子是在说自己三人。
“姑娘，您可千万别多事儿。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知晓京城的繁荣，就像您随身戴的簪子，只怕他们这一生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丫鬟笑嘻嘻的说道，鄙夷的看了眼苏青禾。
“您啊，若是拜入陆老爷子门下，便是承恩侯府的姑娘，也比不得您。”
沈姑娘轻轻笑了笑。
承恩侯府苏娇娇在京城地位极高，偏生被陆老爷子拒绝，若是老爷子收了自己为弟子呢？
沈姑娘眉宇含着笑。
那岂不是踩在苏娇娇头上？
两人站在门外，当即有侍卫上前叫门。
陆府的小童儿是京城带回来的，早已对此了然，神色淡淡道：“我家老爷回来是休养身子的，不见外客，还请贵人回去吧。”
那丫鬟当即脸色一黑，却又强忍着怒意道：“还请通报一声，大人乃天下学子之首，我们姑娘仰慕陆大人才学，特意冒雪前来。”
“这天寒地冻又有外敌入侵，还请看在姑娘一片苦心上，代为通传一声。我们姑娘姓沈。”丫鬟上前一步，从袖口里拿出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青禾眼巴巴的看着，随即大声喊道：“大哥，她为什么给小哥哥塞金叶子呀？”
全场一静。
那小童儿面色通红，惶恐的摆了摆手：“奴才替姑娘通报，茶水钱便不必了。”小童儿吓得魂飞魄散，他家老爷最是刚正不阿，他方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小童儿关门便朝屋内跑去。
沈姑娘面色霎时一沉。
丫鬟满脸怒意，转头怒斥道：“多嘴的东西，要你胡说八道！”
“怎么？金叶子没见过？也是了，你这等乡巴佬，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东西，哪里见过这等东西！”
“下次再胡说八道，撕烂你的嘴！”
“杏儿……”沈姑娘由着丫鬟骂完，才淡淡的喊了一句，以示自己的仁慈。
“罢了，小孩子不懂事儿。他们啊，怕是从头至尾都不知陆家是什么人。”沈姑娘从头至尾都没用正眼看一眼苏青禾。
语气高高在上，就像她是天边云月，苏青禾是路边泥泞。
苏川神色黑的吓人。
正要开口，吱呀一声，陆府大门开了。
陆护卫站在门口，瞧见青禾和苏川当即喊道：“小村长，你们怎么站在门外？这该死的门房，竟然敢将你们拦在门外？！”
“快进来快进来，若是老爷子知晓你来，肯定开心。”陆护卫急忙上前喊道。
陆护卫直接错身而过，从沈家人身边穿过去。
“陆公子。”沈姑娘神色一僵，眉头轻轻皱起，掀开帷帽，柔柔一笑。
“沈姑娘是你啊？请进吧。”陆护卫转头看去，神色淡淡，他在京中当值，这些贵人他也是认识的。
沈六姑娘，自来名声在外，是京中有名的才女。
她母亲，与沈皇后是亲姐妹。
只可惜她母亲命不好，生下她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皇后感念她年幼失母，府中继母当家，便时常接她入宫小住。
她亦是太子殿下表妹。
沈姑娘见陆护卫对苏青禾几人极其尊敬，眉头微微一皱：“这位姑娘是？”
那胖乎乎的圆脸小丫头，虽然生的娇憨可爱，但一身打扮却是不入流的。
陆护卫淡淡道：“当地村子里的小姑娘。与老爷子谈得来罢了。”
说完，径直领着小青禾三人进了门。
嘉嘉嗤笑一声，眼神落在沈姑娘身上：“哎，我们是不知道陆家什么地位，但我们姑娘是被请进去的。”
“而某些人，还得花金叶子打点门房，真是半点不受欢迎啊。丢死人了。”嘉嘉吐了吐舌头，气得沈姑娘的手都在哆嗦。
放肆！
放肆！！
嘉嘉啐了一口，追着青禾的脚步扬长而去。
不好意思，我家姑娘年纪小，不会骂人，但我是她的嘴替！
谁骂姑娘，我骂谁！
“姑娘，您别气。她不过是仗着得了陆家几分青睐，她哪能跟您比？您可是皇后娘娘养大的，太子殿下待您都不同一般。”丫鬟杏儿急忙劝慰。
沈姑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这才强撑着欢笑进了陆家大门。
陆老爷子在朝堂四十年，朝中文臣大多出自他的门下。
当年他不愿收下太子，甚至连苏娇娇都被拒绝，若是能收下她？
那皇后姨母，定是能高看她。
连殿下，也会对她刮目相看。
沈姑娘进门时，苏青禾已经与陆老爷子并排坐在上首。
她原本打算进门磕头行大礼的，此刻，见到上首的苏青禾都愣住了。
那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
她，一个乡下村姑，为什么可以和阁老大人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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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当众吐血
沈傲雪面上的笑容缓缓僵硬。
提起的裙摆微微一怔，随即对着陆老爷子行了一道大礼。
微垂的眸子满是厌恶，真是便宜那个小胖妞了。
陆老爷子随意摆了摆手，眉宇间满是郁气：“你来秀山作何？皇后娘娘可知晓？”
沈傲雪一副乖巧的站在下首，而苏青禾坐在椅子上，小脚一晃一晃的。
脸上还沾着糕点屑。
“陆爷爷为大越鞠躬尽瘁几十年，乃是三朝元老。更是天下士子崇拜，想要拜入的当朝大儒。傲雪听闻您身子不适，特意去寻了些良药送来。”
“傲雪去护国寺求了个护身符，希望能护老爷子平安。”沈傲雪一侧头，身侧的丫鬟便拿出一个紫檀木盒子。
陆老爷子面上看不出什么，手轻轻一抬，杏儿便不敢上前。
“无功不受禄，你在沈家不容易，将此物给沈老爷子更好。”
沈傲雪眼眶霎时一红。
杏儿见姑娘受挫，心生不忍，当即便道：“请陆老爷恕罪，姑娘从护国寺阶梯一路跪上去的，磕了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才求了这块据说被福宝亲自赐福过的平安符。”
“姑娘回来躺了半个多月才好。”
“杏儿，不可胡说。这些话告诉陆爷爷做什么！”沈傲雪慌忙制止，但杏儿话已说完，也只得作罢。
沈傲雪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老爷子：“陆爷爷，你别听她胡说。傲雪做这些，不算什么的。”
沈傲雪眼中闪过一抹嫉妒，苏娇娇苏娇娇！！
她磕了九百九十九个响头，才去护国寺求了苏娇娇一个赐福过的平安符。
明明是自己的功劳，现在还带上了苏娇娇的名字！
陆老爷子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喜欢苏娇娇。
但沈傲雪此刻的模样，也让他叹了口气：“老夫懂你的意思。老夫暂且确实没心思收徒。”
沈傲雪面色微微一滞。
捏着平安符的指骨都开始泛白。
杏儿想要说什么，沈傲雪却微微摆了摆手，只红着眼睛道：“是傲雪不配做您的弟子。”
“在京中，太子想要拜入您门下，您都拒之不见。”
“那位小福宝想拜入您门下，反倒得您斥责。”
“京中世子公主无数，他们都不配，更何况自幼失母的傲雪。”沈傲雪红着眼眶低声啜泣。
杏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老爷子怜悯。您曾言，要做您的弟子，要拥有一颗博爱天下之心，要拥有天下学子顶尖的才学，要拥有一身傲骨，那支笔杆子要为天下万民谋不平。”
“您还要求将来的弟子文武双全，要求弟子能放得下身段，能真正站在平民的立场上。”
“我家姑娘虽比不上太子和苏姑娘，但也是被皇后娘娘千娇百宠长大的。”
“她想要拜入您门下，三岁起便提笔写字，小手累的抬不起也不肯放弃。”
“旁人还在父母怀中嬉闹，我家姑娘便每日关在府中接受枯燥的学习，才能做到小小年纪才名在外。”
“您流传在外的书籍，姑娘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会买回来仔细研读。”
“明明是世族，被平民仰视。却愿意每日在各处施粥。即便被沈家主母斥责，在佛堂跪了三日也不肯放弃。”
“当年您说苏姑娘没有大爱世人之心，她便打入平民内部。每个月都会出现在街头，倾听百姓的声音。您的每一个要求，姑娘都在严格执行，就连老爷子您喜欢喝武夷山的大红袍。”
“她都亲自脱下鞋袜爬上去采摘。”
“姑娘曾说自己天赋不足，只能比旁人付出更多的努力，这样才配做您的弟子。”
“今日您即便嫌弃杏儿以下犯上，也请给姑娘一个机会。”杏儿眼眶红红的，越发衬得沈傲雪可怜。
苏川嘴角嘲讽的咧了咧。
若不是方才在门口，亲自看见了她那双鄙夷嘲弄的眼神，苏川差点就信了。
大爱于世人？
为百姓请命？
哈！
沈傲雪轻轻落泪，陆护卫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说起来，这确实是士族中最有诚意的了。
更何况她年岁小，可塑性也更强。
陆老爷子沉默的看着她。
青禾却是小脸皱巴巴的，几乎皱成了一团苦瓜。
亲娘咧，拜个夫子这么难吗??
天啊，打死她都不拜这老头为师。
这沈傲雪简直是自虐狂啊，对自己可真狠得下心。
青禾看着她满脸仰望，真是个强人。
沈傲雪能感觉到旁边那小胖妞的眼神，心底微微带出一丝自傲，没人能比她更刻苦。
苏娇娇做不到的，她定能做到。
陆老爷子似乎轻叹了口气。
“将平安符拿上来吧。”
沈傲雪猛地抬头，身子轻轻颤抖，眼中满是惊喜。
“关门弟子，老夫暂且不收。”
沈傲雪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但她很快又勾起笑容。
陆老爷子此生只收过三个弟子，朝中文臣大多得过他点拨，皆是人中龙凤，即便她如今做不了关门弟子。但将来迟早是她的！
沈傲雪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将手中的平安符送上去。
陆老爷子一边伸手一边道：“今日老夫，便收你为记名……”弟子两个字还未说出口。
手中刚捏住那平安符的一角。
老爷子只觉一股极其强劲的戾气从指尖冲上来，直达心间。
阴冷，霎时遍布全身。
这种痛，比他往日里的疼痛还要加剧几分。
“噗……”老爷子猛地吐出一口心头血，竟是直直的栽倒在地。
沈傲雪面上沾着血迹，整个人都震惊的愣在当场。
陆护卫猛地变脸，慌忙上前接住陆老爷子：“快将大夫请来！”
只见陆老爷子面色铁青，嘴唇青紫，竟是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