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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俞野想象中的心酸落魄不同，江南乔本就孑然一身，将给郑小小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便打算离开十里村。
从小到大，郑小小就极少收到别人的礼物，此刻的她捧着罐子感动道：“怎么大晚上的送过来，这么急？”
“小小，我要离开了……”
江南乔垂眸望向院子外面的洋槐树，语气淡淡：“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再见！”
对方好歹是她在十里村唯一的朋友，说两句道别的话还是应该的。
郑小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这大晚上的你往哪儿走？我听说俞野回来了，怎么？是不是因为今晚我爸他们上门要钱的事，他迁怒你了？竟要你现在就离开！呸！这个没良心的狗崽子……”
她麦色的脸庞涨得黑红黑红的，连忙一把拽住江南乔的手，说什么也不放：“这事儿说来也怪我老爹！你进来！”
江南乔没敌得过郑小小日日做农活的那把子力气，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进了院子。
“老郑头！瞧瞧你干得好事！听了别人的撺掇上蹿下跳，害得乔乔被人扫地出门，她这大晚上的离开村子，要是在山里出了事，那可是你当队长生涯的一大败笔！”
郑队长眉心跳了跳，全是被这不孝女给气的！
他皱眉道：“不都说了是场误会吗？这俞野也是个狗脾气！江同志没受委屈吧？”
他的语气一如当初般和蔼，江南乔却再也不能将对方当做老实憨厚的人看待。
她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没事。”
“没事就好，走夜路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先和小小对付一晚，等天亮了再决定去处吧，这事儿急不得。”
江南乔本就被怒火冲刷了理智，这才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也明白个中道理。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跟我来……”
郑小小迫不及待的将对方拉去了自己的房间，兴致勃勃道：“坐着吧，我给你冲碗蜂蜜水喝……”
江南乔拉住对方的手，笑道：“等等，这不是拿来吃的！”
郑小小一头雾水：“这不是蜂蜜吗？”冲水喝可甜了！
江南乔的目光落在对方那黝黑的脸色和满脸的痤疮痘印上，点了点脸蛋道：“有其他的用处……”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温婉干净，带着治愈人心的美丽。
令郑小小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第 21 章 村里的谣言并非是无风起浪，你们？
郑小小闻了下香香甜甜的糊状物，眼中难掩奇：“你别卖关子啊，我这脑袋瓜跟不上……”
江南乔挽起衣袖为她打了盆水进来，示意对方将脸洗干净，随即将黏糊的茄柿抹在郑小小那满目疮痍的脸上。
后者被脸上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往后退：“干啥！这是吃的啊，抹脸做什么？！”
江南乔对她那一脸肉痛的神色视而不见，淡定道：“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你这痘印早该处理了，明明五官长得不差，偏偏被肤色所累……”
说话间她的动作未停，很快便将郑小小的整张脸给盖住，只露出滑稽的五官。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江南乔知道郑小小心思细腻，对自己的容貌颇为在意，却苦于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当半个男人造。
此刻顶着满脸的冰凉糊状物，她小心翼翼的将门给关上，窃喜道：“这样真的有用吗？还是先把门给关上，免得把我爸他们吓死。”
再扣个浪费粮食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很多事情都得坚持才能有用，半途而废可不行……”江南乔意味深长的瞥了她眼。
等到郑小小将满脸的糊状物洗去，露出英气的五官时，她粗糙的大手不停的在脸上摸索，惊喜道：“感觉皮肤滑嫩了些，是错觉么？”
江南乔把红色圆框的镜子递给她，“自己看。”
说完她就径直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卧槽！真白了！”
“乔乔我真的爱死你了！”
江南乔正思考着后路，冷不丁的脸上就滴落一坨冰凉的物体，她倏然睁眼，对上了郑小小严肃无比的脸。
对方一手捧着瓦罐，一手拿着调羹，正经道：“你这张脸也该好好捯饬捯饬，姐妹帮你！”
江南乔缩到床角，哭笑不得：“不用了，我这样挺好的！”
“挺好？”郑小小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觉得我长得咋样？”
“漂亮！”
“俞野帅吗？”
“丑！”
郑小小收起惊掉的下巴，冲她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真眼瘸！”
江南乔：“……”
她确实眼瘸，不然怎会有片刻认为俞野是个好人呢？！
……
队长家的生活比起其他人还是好很多。
早饭是清汤寡水的米粥，煎的粗面饼子，滴了两滴油。
江南乔在俞家待了一段时间，早就习惯了苦行僧般的生活，她思维清醒道：“有芋头吗？我吃那个就行……”
十里村的沟渠里栽种了不少野生芋头，家里条件困难的会挖些充饥，算是下等食材。
郑小小狼吞虎咽的嗦下米汤，捡了个饼子塞到江南乔的手里，嗔怪道：“说啥呢？！我们至于这般虐待你吗？这白面不香吗？快吃吧……”
郑母生就一张笑呵呵的脸，她爱怜的看了眼小女儿，冲江南乔道：“小小说得对！你赶紧吃吧！吃完让她驾车送你……”
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平日里对女性诸多宽容爱护，和蔼无比。
也难怪也养出郑小小这般脾性的女儿。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郑队长站了起来，放下筷子道：“大早上的，谁啊？！”
“是我！”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让坐在饭桌旁的江南乔和郑队长俱是一僵。
后者低低的咒骂了声，加快脚步上前将院门拉开，脸上已经挤出笑意：“阿野，这么早过来是有事吗？吃了没？”
俞野拇指顶了顶下巴，眉眼间有深藏的倦意，细看发稍衣角全是水意，他哑着声道：“队长，昨晚江南乔跑出门后就没了踪影，劳烦你通知全村的人进山找找，山路错综复杂，大半夜的，我怕她被野兽叼了去……”
去往镇上的路他跑了两趟，招待所，车站，邮局都找过，没人。
郑队长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啼笑皆非：“她又不是十里村的人，要走就走了呗，你趁机甩掉包袱，不好吗？”
俞野静默的掀起眼皮一瞥，桃花瓣似的眼眸又冷又亮：“我欠她的！她若在十里村出了事，闹到公社也不好听吧？明年开春你想要的那批机器估计也不容易拿到！”
针对愚昧落后还爱闹事的村子，上面的人总得掂量掂量。
郑队长差点被气笑了！
“你小子还学会威胁人了！明明是你将人她扫地出门的，好人坏人合着都你当了，至少得看别人领不领情吧？江同志，你说是不是？！”
郑队长往侧边躲开，露出了坐在堂屋里的倩影。
俞野目光直直望过去，只见江南乔唇角带笑，尾指勾着缕碎发别在耳后，声音冷清：“怎么？嫌昨晚上那巴掌还不够响亮吗？”
俞野冷着脸，他本以为按照队长的尿性是绝不可能收留江南乔的，却忘了郑小小的存在。
对方嘴里的饼子直接掉了下来，她仗着父母都在场，撸起袖子叉腰道：“什么？他给了你一巴掌？！”
郑母直接把二愣子似的女儿给拽了下来，柔声道：“你凑什么热闹……”
这俞野从来不打女人，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暗自舔了舔后槽牙，只觉得太阳穴都被这女人气得一跳一跳的疼，他绷着脸道：“别胡说……”
江南乔的语气淡定：“还是说你都已经管到队长家来了！只要我在十里村一日，那便碍着你的眼吗？”
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让其余三人品出了点不对劲。
郑队长神色古怪的打量着俞野，忽然觉得村里的谣言并非是无风起浪。
俞野累了大半宿，怔愣了一瞬，皱眉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罢他扭身离去，杜绝了看热闹的郑家人。
江南乔犹豫了一秒，终究是跟了上去，就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 22章 你若想离开，我送你去农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来到空旷场地。
江南乔微微蹙眉，眼神平静到几乎冷漠，嗤了声道：“说吧，还有什么指教的？”
俞野的脸黑得像锅底似的，他目光往旁边一滑，郑小小的脑袋适时的藏进了门框内，俞野侧眸，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该来队长家的，你以为他是真心想收留你吗？小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那不然呢！我该连夜跑山路，活该被野兽叼走，或者摔断了腿，死都得死得远远的，免得给你们带来晦气！”
江南乔面露讥讽，说出口的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俞野鼻梁高挺、下颌坚毅，本该温柔的眉眼生生带出几分戾气，肆意张扬，属实一副英俊相貌。
他喉结上下滚动，缓缓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像听见了天方夜谭般，江南乔的眸中难掩诧异，她菱唇微启：“你吃错药了？”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花的照顾，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别扭，扯了扯唇角，眉宇间被倦怠色取代，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嚣张，只淡淡道：“你若想离开，我送你去农场，保你日子无忧……”
他不是傻子，没有捡麻烦的习惯，自然不会像俞老太希望的那般将人带回去。
能替她将以后的事情打点好，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除此之外，与他无关。
说来说去，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她离开。
白日里的暑气渐渐升腾，清晨的风也带了丝躁意，江南乔沉沉的吐了口气，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老太太！接下来是死是活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少在我眼前晃悠，那就感激不尽了……”
她将对方说出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气氛冷了下来，俞野脸色阴沉，挑了挑眉：“行，你以为我多乐意看你似的！”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郑小小才从门框后跳了出来，拍了拍胸口道：“俞野干啥呢！就为了和你道别？！”
看刚才他那副仿若要吃人的神色，郑小小手中的锄把都捏紧了，谁知道这人竟拔腿就走了。
江南乔笑了笑，无所谓道：“吃饱了撑的呗！走吧……”
是时候离开了……

……

郑小小驾驶着牛车走的大路，绕过苍翠的青山、湾湾水田，金黄的麦浪在稻田里翻滚。
越往里走路越窄，高大的树木比比皆是。
坡上劳作的人三三两两，不时向她们投来注目的视线，郑小小用江南乔听不懂的方言回话，眉眼间俱是笑意。
她扭头冲江南乔道：“还有二里地，农场在山林那边，我送你过去，得空的时候还能来找你玩……”
疲惫的老牛慢悠悠的甩着蹄子，隔着木栅栏望去，绿色一望无际。
到农场了。
郑小小正准备绕到正门，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扑到了木栅栏边，骨瘦如鸡爪似的手伸了过来，面露哀求：“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你们不是农场的人吧？！帮我一把好不好？！”
她脸瘦得快脱了形，衬得一双眼睛大得吓人，干涸的唇不停颤抖，小声哀求着。
郑小小将牛车调转头，免得黄牛失控踢着她，同时利索的下了车，疑惑的问道：“你是农场里的人吗？有事去找生产科的赵科长呗，搁这儿乱嚎什么呢？！”
这片农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零零散散的几个知青和待岗人员。
全由协助村民农业进步的生产科科长赵为民管。
也就这个地方，能勉强供应黑户，像她们村里，对江南乔这般身份的就有些力不从心。
谁家也不能养吃白饭的。
女人听到赵科长的名字瑟缩了下，两手捂住脸道：“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农场就是我的家！”
说完她连滚带爬的朝着农场里而去，连裤腿上沾着的污泥都全然不顾。
江南乔微眯着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忽而问道：“小小，进了这农场还能出来吗？！”
“当然能出来！”郑小小振振有词的回答，在瞧见江南乔清澈的眸光时忽然熄了火，不确定道：“应该能吧……”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两人从正门进，一番周折后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赵科长。
他带着眼镜，扫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笑着问道：“两位同志是有什么事吗？”
一瞧两人就是本地人，赵为民收起眼里的鄙夷，笑意却未达眼底。
本来已经打好腹稿的郑小小被江南乔拦住，后者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客套道：“赵科长，刚才经过农场的时候，我们撞见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赵科长的脸皮狠狠一抖，伪善的面孔差点撕裂。
他用手指推了推眼镜：“她又说疯话了？咱们这农场向来是干一份得一份的，这女人是个黑户，又懒又馋！免不了抹黑农场，你们不用在意，她脑子有问题的！”
江南乔眼底的光渐渐熄灭，若是她没瞧错的话那女人的手上布满老茧，明显是个勤快人。
她语气微顿，试探着问道：“既然她懒惰无比！何必还让她留在农场，不若让她回家？”
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赵科长捧着肚子道：“农场就是她的家！除了嫁人她哪能立户，也就我们这块地儿能收留她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刀般戳在江南乔的心上，那女人长得不差，何愁嫁不出去，看样子分明就是被掬在了农场。
难保江南乔不会是下一个疯女人！可她不能扎根在这儿，她得保证自己的自由，才能找到真相。
想到这儿，她三言两语打发了赵科长，沉着张脸走出了农场。
郑小小紧随其后，担忧道：“乔乔，你怎么打算的？我瞅着这赵科长不像是好相处的，这农场处处古怪，咱们要不然再看看？”
别一头热血扎进陷阱里。
江南乔抱着胳膊，垂眸看向路边蓬勃生长的野草，柔声道：“小小，你说让队长给我开封介绍信，去港城如何？”
郑小小错愕道：“港城？”
“对！港城！”
江南乔冲她甜甜一笑，笑容如同初春绽放的花朵般纯洁，既然要走，为何不能跑远点？
郑小小沉醉在她片刻的风情中，失声道：“你疯了！？”
刚正不阿的老郑头绝对不会允许她们这般胡来……
第 23 章 青梅竹马不一定两情相悦
“胡闹！”
正在掘地的郑队长用汗巾擦了把脸，想也不想的就否定了她们的提议，沉着脸道：“你以为介绍信是什么？能随便乱开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出了事谁负责？况且江同志还是个没身份的人……”
“爸，那农场我们去看过，很乱！”郑小小就差指天发誓了。
江南乔亦放低了姿态：“队长，我本就不属于这里，还希望你能行个方便……”
只要郑队长能松口，离开十里村找到落脚处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前提是他愿意给江南乔开一张假的介绍信。
“你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江同志，安分守己的去农场不好吗？非得让小小陪着你闹，竟干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连最基本的伪善他都懒得装，正直憨厚的面皮被扯破，露出了内里不耐烦的神情。
“或者，队长能给个机会，让我留在十里村……”江南乔从没指望郑队长铤而走险帮自己开证明，只是珠玉在前，这个小小的要求反而容易被满足。
果不其然，郑队长的表情有片刻的犹豫。
对于他来说，江南乔何尝不是一块狗皮膏药，还是黏在他女儿身上的，他巴不得处理掉对方。
郑小小震惊脸：“俞家不会收留你的，村里人自顾不暇，哪儿有余粮养你啊，除非你能够自己找地方住，我记得二大爷家的茅草房子还空着呢，你敢一个人住进去吗？”
她故作天真的望着江南乔，后者抿了抿唇：“有何不可。”
两人一唱一和如何瞒得过老奸巨猾的郑队长，自家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就算了，竟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谋划起了主意，不愧是他的种。
二大爷早些年被儿子接去了县城享福，家里仅有的茅草屋便空了下来，不远，就在他们家的隔壁，出了事也有个照应。
想起江南乔信誓旦旦说的那些话，他迟疑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口风渐渐松懈。
江南乔心底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她唇角扬起浅浅的笑：“没问题的，谢谢队长。”
通过这大半日的相处，郑队长觉得江南乔并非像那般粗鄙不堪的乡下丑妇，当初的决定又在心中动摇，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若真的将事情做得太绝，日后到底会不会后悔？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
郑队长大手一挥，将那间茅草屋划给了江南乔暂住，每周大半袋的红薯却没了，按照江南乔的话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她会自食其力，绝对不会造成他的困扰，也不会给任何人拖后腿。他，且看着。
这孤身一人的弱女子到底能如何生活？
……
江南乔花了4块钱在郑家购置了床单被罩，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那大红色的牡丹花床罩铺在新鲜的稻草床上，江南乔心梗了一瞬，瞧见忙上忙下的郑小小，难掩歉疚：“小小，对不起，让你将自己的陪嫁都拿出来卖给我了……”
家里没有新购置的床单，除了郑母为女儿准备好的陪嫁。
郑小小满不在乎的抬起头，乐道：“这有什么，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能嫁出去？！”
床单被罩、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茅草屋外面有简易的灶房，露天的，空气清新。
郑小小颇为仗义，从自家院子的水井里拉了两桶水来，将瓦缸灌满，解决了江南乔的用水忧虑。
热情的她甚至想要从自留地里薅两把小青菜给江南乔摘过来，江南乔及时制止了她，摇了摇头道：“前脚刚和队长说了凭自己在村里生活下去，后脚就薅你家的菜，你让队长心里如何想？”
“能怎么想？你放心，我家老郑头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郑小小爽朗的笑了笑。
江南乔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郑小小耷拉着脑袋，“行！那你晚上吃什么？”
就算是仙女，那也得喝露水的啊！
江南乔凝望远方，眉眼带笑：“小花她们都是在哪里挖芋头的？！”
算起来，她已经一天一夜都没吃芋头了，额头上的红疹开始消退，脸上也恢复了从前般光滑，江南乔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特意将俞老太之前送的那块布巾拿来罩在了脸上。
隔绝了别人的注意。
“你想去挖芋头？”
郑小小表情有些纠结，片刻后她从家里扛了把锄头过来，“行吧！我带你去瞧瞧……”
她向来是个实干派，虽然从来没去挖过芋头，但仍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沟渠。
里面的污泥被大块翻起，芋头叶扯得稀碎。
郑小小率先跳了进去，四下翻找：“靠！连个小芋头都没有……”
江南乔紧随其后，美眸四处搜寻，确实没发现任何芋头的影子，真不知道俞家的芋头是从何而来？
“郑小小，这个季节来刨芋头，脑袋进水了吧你！”
站在横坡下面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浓眉大眼，肩上扛着把锄头，露出瘦削的肩头，吊儿郎当的盯着两人。
郑小小眼疾手快的捡起泥块砸了过去，语气恶劣道：“要死啊，秦术，你管我刨不刨芋头的，碍着你了吗？”
瘦削的少年弓腰躲过袭击，笑嘻嘻道：“芋头早就被村里的小鬼嚯嚯完了，你刨点泥块回去补补脑吧。”
江南乔抬眸瞅见那名叫秦术的少年三言两语就挑起了郑小小的怒气。
后者正撸起袖子，准备跳下沟渠，撂下狠话道：“你小子别跑！今儿我不揍得你哭爹喊娘我郑小小三个字就倒着写！”
“别过来，你准备用那张脸吓死我是不是？！不安好心啊！”他一副西子捧心的衰样，成功将郑小小激得暴走。
关键时刻，江南乔一把拉住她：“小小，冷静点，和他打起来也是你吃亏……”
秦术像没骨头似的，吊儿郎当的站在一边，戏谑的眼神这才落在江南乔身上，轻飘飘的一瞥，语气飘忽道：“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吗？倒是有自知之明，懂得将脸围上，你好歹也和别人学学，别一天到晚像母老虎似的，长得丑还脾气爆！”
江南乔眸子微眯，客气又疏离道：“你再说一遍……”
秦术愣了片刻，很快道：“你就是村里那有名的丑女，江南乔吧？”
略显鄙夷的语气就这样瓢进了江南乔的耳中，她眼皮都没掀起，漫不经心的掂量着手里的泥块，笑里像揉了把刀子。
下一秒，泥块像长了眼睛般砸在了秦术的肩膀处，力道之大，将他带得一踉跄。
秦术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肩膀，怒道：“我靠！郑小小你敢偷袭我……”
第 24 章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但能单手杀鸡的闺蜜
就连郑小小都呆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满嘴喷粪……”
她和秦术是青梅竹马，小时候总哥哥长哥哥短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一见面就掐架，像斗鸡似的，非得在口头上争个输赢，为此没少挨骂。
眼下见着秦术吃瘪，她兴奋的吹了个口哨，乐道：“你就当是我砸的吧，哈哈，报应不爽啊……”
秦术的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收起那嬉皮笑脸的伪装，很快反应过来，怒瞪着江南乔道：“丑八怪！你敢砸我？！”
江南乔丝毫不觑：“说实话，我很喜欢自己百毒不侵的样貌，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点评，你以为你是谁？”
“老子是你大爷！”
秦术气得破口大骂，撸起袖子正准备上前和江南乔好好说道说道，一双大掌蓦的就攥住了他的后颈衣领，将他欲上前的力道往后扯，语气凉凉道：“我说你小子怎么半天没上来？搁这儿闲聊呢？！”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秦术顿时熄了火，态度骤变道：“野哥，等我收拾完这丑八怪就上去……”
俞野眉头皱了皱，余光瞥见江南乔那单薄的身躯，眸里像嵌了碎冰似的，“滚！”
说完手腕翻转，一脚踢在秦术的小腿处，看得兴起的郑小小差点鼓起了掌。
秦术以为自己耽误了时间，惹得俞野不快，撇了撇嘴瞪了江南乔两眼离开了。
俞野懒懒的抱着手，打量着江南乔满手的泥泞，黑亮的眸子里带着刺眼的笑意：“怎么？改主意了？不走了？”
郑小小像老母鸡护崽似的挡在江南乔的面前，横着脖子怼俞野道：“村口二大爷的那间茅草屋，我爸拨给乔乔住了，俞野，你就别来找不痛快了！碍不着你。”
俞野掰着手指头，似笑非笑：“行！希望你们别后悔……”
收留这么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小姐，后面还有得苦头吃呢！
江南乔从始至终都没正眼瞧过俞野一眼，直到对方高大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路尽头，郑小小才一屁股坐在沟渠里，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这俞野是来看笑话的呢？他啥意思啊？”
江南乔脸色冷到了极致，“他只是来划清界限的。”
不用对方提醒，她也不会再回那个家！
郑小小累得手酸，感慨道：“此刻不得不承认，村里那些小屁孩比我勤快，这沟渠里像是被翻了无数遍似的，半点找不出吃的，乔乔，实在不行的话，今晚你就在我家对付对付得了！你付饭钱，不白吃！”
江南乔脚底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尴尬道：“去你家才是白痴！”
她眉眼一动，起了心思，拉着郑小小飞速的朝着后山去。
就在上次捡到人参的位置，还未走近，就听到了猎物扑腾的声音，江南乔心下一喜，“小小，有东西……”
满地的野鸡毛，被吊着脚的野鸡在套子里疯狂扑腾，就连翅膀上的毛都挣扎掉了，狼狈不已。
郑小小目瞪口呆：“卧槽！这是你搞的陷阱，抓着鸡了？”
她忙不迭的上前将那野鸡给取了下来，顺手递给江南乔。
眼冒精光的开始研究那粗劣的吊脖套，甚至忍不住上手摆弄，看上去十分感兴趣。
江南乔双手反剪住野鸡的翅膀，满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双眸熠熠生辉：“今晚能开荤了！”
“嗯嗯！”郑小小敷衍的应了两声。
片刻后回眸却瞅见江南乔形容狼狈的坐在枯叶堆里，手底下压着那只不断扑腾的野鸡，她喘了两口气道：“走吧！咱们回去……”
再耽误会儿时间她怕到手的野鸡都快飞了！
江南乔那白嫩的手背上全是被灌木丛刮出的红痕，倒真是身娇肉贵，瞧见对方走几步喘两下的状态，郑小小眉头微皱，一手抓着野鸡，一手提着江南乔，担忧道：“你这身体还没恢复吧？怪不得俞野说出那句话，我看指望你养活自己，确实有点艰难。”
这江南乔就不是做农活的料！放在农村，没有哪家哪户喜欢这般娇气的丑八怪！
对方注定比她更难嫁出去！
“缺乏锻炼而已！过段时间就好了……”江南乔攥紧手中的伤痕，这具身体比起从前当然不能同日而语，但只要给她段时间，相信一定可以改变。
落脚之地已经解决，眼下需要关注的是温饱问题，她必须让郑队长瞧见自己的能力，否则迟早会再次被厌弃。
今晚的这只野鸡也许就是一块好的敲门砖。
特意绕开了村里人，两人偷摸的回到家后，望着那活蹦乱跳的野鸡却犯了难，郑小小自幼什么混事儿都干过，却从未杀过鸡，一时之间还有些犯难，抓着鸡翅膀的手都在发抖，“乔乔，要不然等我妈回来，她炖鸡肉可好吃了。”
刚才那山林里摘的野山椒还搁置在灶台上，江南乔半响没回答，蓦的抬眸道：“小小，你先去烧水吧……”
没拒绝也没答应。
郑小小抱着柴火进了灶房。
后知后觉的跑来问江南乔烧水干嘛，眼帘中瞬间闯入了分外和谐的一幕。
江南乔单手拘着鸡，将鸡脖子狠狠往后面压，手腕翻转间刀就划了下去。
她表情冷峻，动作自然，仿佛干过千百遍。
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害怕的话就闭上眼。”
郑小小只觉得后颈发凉，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这还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乔乔吗？！
单手杀鸡！
妈耶！
第 25 章 一只野鸡分三碗，人情还尽
在郑小小的心中，江南乔向来是扮演柔弱可怜的角色，如今见对方果敢杀鸡的利落劲儿，她不禁怔愣在了当场。
直到江南乔再一次出声提醒，她才奔进灶房将火点燃，尴尬道：“乔乔，我还以为你是个柔弱的女孩，没想到胆儿挺大……”
“体弱是事实。”江南乔利落的将杀好的鸡塞进桶里，一抬眸又变成了那个娇弱的女孩。
烧水、拔毛、宰肉。
江南乔用鸡肚子下面的那块肥油在锅里跑了两圈，剁碎的野山椒混合着辣酱炒香，直到香辣的气味蔓延开，她素手微抬，将大半盆剁好的鸡肉给倒了进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郑小小咋舌道：“你可真是大手笔！”
鸡肉瓷实，裹满了辣椒的辛香，别说郑小小了，就连吃了大半月芋头的江南乔都差点流下口水，她率先舀了碗递给郑小小。
沾着肥皮的鸡肉颤巍巍、亮晶晶的闪着油光，郑小小的眼睛都看直了，大着舌头道：“给这么多干啥，我吃不完！”
虽然饿得简直能吞下一头牛，客气话却是要说说的。
江南乔另外舀了碗出来，便将锅盖给合上了，轻笑着道：“我可没教唆你吃独食！这马上到饭点了，你端回去和队长他们一起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日后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至于手中的这碗，当然是给俞小花和老太太准备的，回俞家的路江南乔熟悉无比，踏过曲折蜿蜒的小道，她无视身后那些人的指指点点，犹豫片刻后敲响了俞家的门。
门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在俞老太开门的那瞬间，江南乔刚好瞥见俞母怒极的眼，同时还有她那句刺耳的话。
“你爸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你拽个什么劲儿！难道还想娶天仙吗？我和周家人早就说好，等秋收后，你上门提亲！”
说完她似不等人拒绝，甩手进了角门。
俞野懒洋洋的靠在屋角，灰色长裤勒着窄腰，粗布衣掩饰住了平坦坚硬的腹部，往上是小麦色的肌肤和凸出的喉结。
配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异常性感。
他低低笑道：“就周小慧那瘦竹竿，经得起我玩吗？！”
话刚说完，一把扫帚从角门处飞了出来，伴随着俞母恶狠狠的怒骂：“你这么能耐就一辈子不娶妻算了！”
角门处有绯红的衣襟闪过，俞野眸色晦暗，顶了顶腮帮子，无声冷笑。
俞小花弯腰将扫帚捡了起来，起身的瞬间瞧见了站在院门口的江南乔，她像倦鸟归巢似的扑了过去，惊喜万分：“乔乔姐，你回来了？！”
小家伙的眼底隐隐有了水意。
俞野漆黑的眼眸适时的望了过来，江南乔扯了扯唇角，将手里的粗瓷碗塞到老人手里：“我现在住在队长家隔壁的茅草棚，挺好的，你们别挂念，暂时不会回来了……”
俞小花将喉咙间的哽咽吞了回去，闷闷道：“那我能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
江南乔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
俞老太瞅见瓷碗里的鸡肉眼睛猛的瞪大了，“你这孩子！这么大一碗肉你自个儿吃呗，端来做什么？！”
“小小带我进山猎的野鸡，炖了一大锅呢，给你们送了点来。”
俞老太推了把已经被肉勾去了心神的小孙女，恨铁不成钢道：“快去给你乔乔姐捡半篓子芋头，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真的不用了。”江南乔不愿接受老太太的好意，三两步退了出去，还不忘嘱咐道：“阿奶，这里面放了辣子，病重的人吃不得，统共一小碗，你们自个儿解决吧！”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俞老太连连点头：“好！天都快黑了，让阿野送你回去，阿野……”
俞野挑了挑眉，循声走了过来，在距离江南乔还有半米的地方站定，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
“走吧！”
长腿一迈，铁臂似的手肘不经意间撞过江南乔的肩膀，炙热的体温顺着单薄的布料传递，望着对方那不管不顾走在前面的高大身影，江南乔蓦的脸颊滚烫，转身走了另外一条路。
她可不想成为村里人明日的谈资。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俞野叼着根狗尾巴草蓦的扭头，空无一物。
江南乔早就跑了个没影儿。
俞野破天荒的愣住，神色冷淡的勾了勾唇角：“出息！”
也就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
郑归在镇上忙活了大半月，钢铁厂的活计本来就重，像他这般的临时工更是牟足了劲干，才能得到师傅的赏识。
他算是车间里最勤奋的一个。
临近周末，去供销社赶早抢了条猪肉，打上二两好酒，下了班就迫不及待的往村里赶了。
他是十里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也是郑队长的骄傲，未满二十的年纪，长得是剑眉星目，眉眼疏朗，典型的北方男子长相，逢人便带三分笑意，看得出来是个心怀坦荡的人。
才刚刚走到村口，就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哟！郑归回来啦！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你了！”
“在哪儿发财呢？！”
郑归咧嘴一笑，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还在当学徒工呢，没啥出息！”
洗好衣服的婶子将盆儿往身面前一揣，打趣着道：“你和咱们村里这些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不同，那可是实打实吃公家饭的，那还不叫出息呢！”
“婶儿，你别取笑我了……”他红了一张脸，看得出来面皮薄。
“哎！郑归，你在镇上谈对象没？我妹妹家的小女儿长得白净漂亮，要不明天带来给你家瞧瞧？！”
话题说着说着就偏了，郑归匆匆告别，几乎是落荒而逃。
在男女情事上面，村里人总是能燥得他红了脸。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暮色四起，堆砌着晚霞的天空渐渐失去色彩，无边浓墨泼洒在天际。
郑小小是第一个发现郑归回来的人，她咧嘴一乐，笑道：“哟！大哥狗鼻子，回来得真巧啊！这是知道今儿家里吃肉呢！”
郑归将两条红头绳塞进她的手中，来到水池边将手洗干净，讪笑道：“不年不节的，怎么舍得吃肉？”
郑母将儿子买的东西接过去，埋怨道：“快一个月都没回来了，要不是托人给你带口信，你还不准备回来呢……”
“所以，你老人家特意买肉等我回来吃吗？”
“做梦呢，这鸡肉可是我家乔乔上山猎的！”
郑小小翻了个白眼，看着隔壁黑黢黢的屋子，很快反应过来道：“遭了，乔乔咋还没回来呢！”
郑归将手上的水擦干，自然而然的问道：“谁！？”
“我最好的朋友，江南乔！”说完郑小小跺了跺脚，直接出了门。
郑归三两下追了上去，撂下话道：“天儿黑了，我陪妹妹去找人……”
顺道问问，郑母这么急切的召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第 26 章 一见钟情，她是我喜欢的类型！
江南乔不想和俞野有丝毫牵扯。
她绕远路从俞家往村头走，夏日黏腻的的汗水沾湿了额发，加上她带着纱布巾格外的不舒服。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路上已经没了人影。
江南乔憋得难受，索性将纱布扯掉，塞在裤兜里，沿着记忆里的老路朝着村口而去，路过婆娑的竹林时，她隐约听见了前方传来的人声，江南乔身形一滞，立马就将搁在裤兜里的纱巾拿出来，许是刚才漫不经心，纱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去，此刻兜里空无一物。
就像是走在大街上的人发现自己没穿鞋，尴尬来得突然，江南乔适时侧过头，希望对方只是路过。
天不遂人愿，郑小小惊喜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乔乔？！”
郑归循声望去，只瞧见道窈窕的身影侧对着他们而立，鬓边垂落的青丝恰好挡住了对方的脸，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清楚。
郑小小用手肘捣了他一把，压低声音道：“你别盯着人家看，乔乔她长得不漂亮，但你也不能因此将她看低了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儿郑小小扬了扬下巴，一副我为她撑腰的模样。
看得郑归好笑不已，他喉咙里闷出浅笑，乐道：“放心，你哥什么时候是以貌取人的浪荡子了，我……”
话还没说完，江南乔就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淡淡的月光像薄纱似的笼罩在她身上，为其镀了层圣洁的光。
那是一张惹人怜惜的面容，水雾般的潋滟双眸，澄澈明亮，像是山野中钻出的精灵。
凌乱的青丝横生出几分慵懒风情，肌肤胜雪，容色艳丽。
郑小小狠狠掐了把自家大哥，呆呆道：“大哥，她谁啊？！”
胳膊上的刺痛让郑归短暂的回神，他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江南乔而动，在与那双秋水似的剪眸四目相对时，他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面红耳赤道：“那不是你的闺蜜吗？小小，玩笑都开到你哥头上来了，过分了啊！”
他倏然低头，整理起自己皱褶的衣襟，生怕给对方留下什么坏印象。
“啊啊啊啊啊！你的脸！”郑小小就像是那登徒浪子般，两只眼睛都快黏在江南乔的身上，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江南乔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一片光滑。
她尴尬的拉住郑小小的手，“刚才回来的路上将纱巾弄掉了，你陪我回去找找吧！”
被这般的美人眼巴巴的盯着，郑小小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干巴巴道：“你骗我！你明明生得如此好看……”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江南乔笑得眉眼弯弯，温婉可人的美丽模样再次让郑归看呆了去。
那道灼热的视线不容忽视，江南乔抬眸望去，对方讨好的扯出个笑来。
郑小小压下眼底的艳羡，介绍道：“这是我的亲哥哥，郑归，他在镇上的钢铁厂做活，平时很少回来……”
江南乔礼貌的笑了笑，拉着郑小小就往回走，并未过多的寒暄。
郑归三两步追了上来，将还带着体温的电筒递给江南乔，语气和煦：“天黑路滑，这电筒你们拿着……”
郑小小目瞪口呆的盯着态度骤变的大哥，要知道她刚才撒泼耍赖都没能让他将这稀罕玩意儿拿给自己使使，眼下竟这样轻飘飘的就送出了手，她毫不客气的伸手，将电筒抢了过去，皮笑肉不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郑归冲着她们傻乐，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像吃错了药似的。
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不远处。
郑小小盯着江南乔那白瓷般的侧脸，惋惜道：“乔乔，你若是进村的时候就这般美貌，何愁落到如此田地……”她压低了声音：“要是俞老五知道你长得如此貌美，只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村里谁人不知，俞老五就爱那好颜色的姑娘，葛翠花长得算中规中矩，胜在皮肤白了点，但和此刻的江南乔比起来，那完全被虐成了渣渣。
江南乔嘴角的笑意尚在，却丝毫不达眼底，她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我想嫁给俞老五？图他年纪大？图他会喝酒？！”
话里的鄙夷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郑小小噗嗤笑出了声，试图解释：“你若是嫁了人，户口就能落在十里村，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爸都能给开介绍信了……”
“美色伺人，终不久矣！”
江南乔弯腰捡起掉落在路边的布巾，动作利索的遮在了脸上，只露出那双仿若会说话的雾眸，直直的望进人的心底。
郑小小不自在道：“可惜了。”
长得漂亮还得遮遮掩掩，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
昨晚的辣炖鸡肉明显收服了郑家人的心，就连严肃的郑队长都对江南乔的手艺赞不绝口。
临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江同志一个人住多有不便，你们得空的时候也帮着点，左右都是邻居。”
“这还用得着你说！儿子一大早就帮忙提水去了……”郑母笑眯眯道。
儿子郑归一贯的出息，为人热情、心地善良，她做母亲的也觉得脸上有光。
正站在堂屋伸懒腰的郑小小一愣，后知后觉道：“哥怎么抢我的活计？！”
她大踏步出去，只瞧见郑归将堆在地上的柴火归整好，像田螺姑娘般转个不停。
“哥！你在这儿干啥呢？”
“小声点儿！江同志还没起床呢，你待会儿吵着她……”郑归的眼里明显带了情愫，迟钝如郑小小嫌弃的瞪着他：“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呢，乔乔压根就不在家，她去镇上置办东西了。”
茅屋上明晃晃的一把锁。
郑归：“……”
一大早的殷勤算是喂了狗了！
第 27 章 嘴硬心软的人，将来是要吃大苦头的
江南乔在村里没什么好人缘，想要购置粮食还得去镇上，正好去会会猫儿胡同的宋二。
若原主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那眼下的困境指不定能迎刃而解。
天还没亮她就出发了，一个人走在寂静的荒野，说不怕那是假的，江南乔攥紧手中的木棍，好在经过上次摘野橘子的地方时碰见个去镇上卖鸡蛋的妇人，路上多了个伴，倒不觉得孤单。
和对方匆匆告别后，江南乔就朝着打听好的猫儿胡同而去，巷子七弯八拐，隐在绿色的芭蕉树后面，江南乔敲响那扇唯一的铁门，门很快应声而开，一个矮小的男子探出脑袋问道：“找谁？”
“别人介绍我来看房子的，找宋二。”江南乔不卑不亢的回答。
对方拉开了门，上下打量她：“进来吧！”
末了还低低的吐槽了句，“这年头有钱人都穿得如此低调了吗？啧啧……”
穿着对襟马褂的宋二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躺，语气随意：“哪一栋？”
“街口皂角树下 ，那栋小别院……”
话音刚落，宋二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确定？那栋院子来问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从来没人说要买的？你这是钱多了没地方花？逗我玩呢！”
江南乔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她直白道：“多少钱？”
“一千二！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他将左脚搭在右腿膝盖处，吊儿郎当的甩着腿，压根没将江南乔放在眼里。
“行！若是我能将那院子买下，你记得将屋主的联系方式告知，我总不能通过你来买卖吧……”
宋二嘴角抽了抽，眼神瞬间鄙夷，这女人和那些找上门的全都一样，兜兜转转竟是想打听那人的下落！不过这倒是唯一一个舍得下血本的，对那破房子感兴趣！
他将腿放下，认真道：“你若是能将那院落买下！我定把人给你叫回来。”
“好！一言为定！”
江南乔心底松了口气，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说那院落应该是她的家，若能买栋房子也能解决户口的问题，只是这钱，还不知道从何而来，有些棘手。
三两句说完，确定在对方的嘴里再撬不出一句真话，江南乔转身离开，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听见了巷子深处的喧闹，好奇的抬眸望去。
宋二打趣道：“那是镇上的黑市！没去过吗？好东西多着呢！有钱也能找到地方花！”
江南乔攥紧手里的大团结，想起供销社大姐那高傲的嘴脸，她脚步一转，往巷子里的黑市而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黑市里的东西是可以不要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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