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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盯着长长的信纸，眼眶的雾气再一次上涌。
她整理好心情之后，回到床上，看着一侧睡得正香的司艺，她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微凉的指尖隔空抚过他的眉眼。
“司艺。”她无声叫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接下来的几天，云南的天气变得好了一点。
叶颖感觉司艺似乎是在认真履行约定，无论她要去哪儿，他都陪她去。
无论她想做什么，司艺都依着她。
而且再也没有时不时的看手机。
可这样的他，却让叶颖很是迷茫，那封信，越写越不知如何往下写的。
只因这样的他，会让她想起十年前那个全心爱着她的司艺。
到云南的第十天，大晴天。
叶颖看着窗外远远漂浮的云，对司艺说：“我想去丽江。”
那是十年前两人最喜欢的地方。
“行。”司艺随意点头，好像对丽江这个地方没有任何感觉。
叶颖垂下眼，嘴边不由扬起一抹苦笑。
两人带上几件衣服便开车去了丽江古城。
一路上，微风吹着叶颖的长发。
她板着指头数着剩下的天数。
还有5天，一个手掌便能数完，那之后，身边的男人就彻底不再属于她。
叶颖看着倒退的风景，车窗映出司艺漠然的侧脸。
她眼中的神情莫名。
到了丽江古城。
叶颖走在翻新的古城路上，笑容颖了。
她举目四望，周遭的亭台楼榭，眼熟又陌生。
“都变了。”她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笑着看向司艺。
这里以前并没有那么大，连街道都只有两条。
那时候的丽江，小桥流水，像极了泼墨染就的水墨画。
而现在的丽江，粉墨重彩，艳丽得叫她彷徨无措。
司艺看着叶颖脸上僵硬的笑，皱着眉道：“十年了，不变才有问题。”
叶颖笑容一顿，沉默的点了点头。
司艺见此，心中升起烦乱。
到了晚上，丽江灯火酒绿，各类酒吧热闹的不行。
叶颖和司艺一前一后的走在灯火掩映得如同叶昼的街道上，如同两个格格不入的游魂。
酒吧里传来的吉他声和街边属于丽江的曲调交织，叶颖沉默的走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也没了意义。
她找不到一个和十年前有关的东西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黑倒映着无数的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牌，对司艺说：“走吧，回大理去。”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司艺有一种预感。
如果就这么走了，他会后悔。
“那间酒吧还在。”
司艺突然拉住了叶颖的手，径直往前走。
人的记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一开始他以为自己都忘了。
可是在云南待的越久，他想起的越多。
想起的越多，他似乎就越不能控制自己。
所以看着叶颖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出了口。
走进名为“爱丽丝”的酒吧，叶颖吃惊的发现不仅名字没变，连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还在？”叶颖喃喃问。
司艺抿了抿唇，淡淡说：“觉得这里应该还在。”
两人像十年前一样，坐在吧台边。
“要什么？”酒保头也没抬低声问。
叶颖这才发现连酒保都是十年前的老板。
她有些恍惚，十年了，什么都变了，好像只有这个酒吧还没变。
“果汁可以吗？”叶颖笑着说。
“一杯马天尼。”司艺也认出了老板，他甚至下意识点了十年前自己在这酒吧点的第一杯酒。
老板却没认出他们，说了声“稍等”就去调酒了。
叶颖环司四周，终于笑了，对司艺说：“谢谢你。”
司艺看着她的笑，目光凝滞了片刻。
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在这短暂的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酒吧的驻唱歌手唱完了上一首歌，重重的弹了几下吉他。
她站起来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到了约定的时间，老规矩，一分钟的黑灯时间，亲吻你身边相爱的人吧！”
酒吧的人都纷纷起哄。
女歌手弹起吉他，清澈歌声响起：“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
下一刻，酒吧的灯一下全都熄灭。
叶颖迟缓的想起了这个“传统”。
相爱的人……她想着，黑暗中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时，她忽然身体一僵。
司艺身上熟悉的檀香味钻入鼻尖。
他握住了她的手，吻上了她。
第八章 坚持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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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一愣，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曾经的司艺对自己宠溺的笑，林绵绵看似怯弱实则嚣张的表情，司艺冰冷漠然的眼神……
但最后，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心口的酸楚涌上心头。
她想，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吻了吧。
灯光亮起前一瞬。
两人的唇分开。
灯光亮起，叶颖复杂的看着司艺。
两人分明彼此对视，却怎么也看不懂彼此的想法。
大概，十年的时光，把彼此都雕琢成了陌生的模样。
这时，老板将两杯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果汁，马天尼，请用。”
两人视线分开。
司艺如梦初醒地移开了目光，叶颖拿起果汁掩饰性喝了一口。
女歌手悠扬的声音传来：“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就算会与你分离……”
“我去趟洗手间。”司艺忽然站起来，有些仓促的离开，手机都落在了吧台上。
叶颖没有回应，她放下果汁，怔楞的坐在吧台边。
过了很久，司艺都没有回来，他的手机却亮了。
叶颖下意识的看去。
通知栏上，标注为“绵绵”的人发来微信：阿之哥，我又发烧了，但我很乖哦，吃了你给我买的退烧药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叶颖定定看着那条微信，直到手机的屏幕变暗。
胸口的钝闷叫人无法呼吸，这一刻，也许她连伤感都是奢侈的。
是了，她该明叶的，连15天的约定都不能遵守，如何能要求他的一生一世。
司艺回来时，叶颖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半点异常。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脸色微微变了。
急忙对叶颖说：“公司的事，我打个电话，你等着我。”
司艺这一句话，像刺穿玻璃的一箭。
叶颖缝补黏贴的心，“哗啦”一声，碎成一地，终于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好。”叶颖笑着答应了。
她笑的很好看。

司艺看着她，眸光一顿，但还是转身离开了。

叶颖想了一下，最终跟上了他，看着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打电话。
他清风朗月的身姿依稀如昨，可他很快就要奔向另一个人。
她停在门口，没再跟上去。
叶颖的喉间酸涩一片，她明叶的，其实他不用说谎。
她回头，看着酒吧闪烁的“爱丽丝”灯管招牌。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其实酒吧也变了的。
这招牌虽然样式没变，却是新做的。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声音：“你好。”
叶颖回过神，抬眸看去，却发现是酒吧老板。
老板笑了：“我刚刚才想起来，你们十年前来过是吗？”
“……是。”叶颖眨了眨眼，有些惊讶。
老板感慨极了：“来我这里的情侣，再次回来的有1年前的，3年前的，十年这么久，你们还是第一对。”
叶颖微怔，心底不知什么情绪，只好转移话题说：“老板怎么想给酒吧取名‘爱丽丝’？”
她随意找的话题却让老板话一顿，神色黯然下来，看着招牌说：“这是我女朋友的英文名，十年前，这种名字最流行了。”
老板说完，又笑了：“今天遇见你们是开心事，我请你们喝酒，想喝什么都有……”
叶颖微愣。
她感觉到老板是真的很开心，可是……
“抱歉……”她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口，“我和他，要离婚了。”
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老板拿出烟，可是点了半天还是没点上。
叶颖不知为何下意识说：“抱歉。”
老板只好放弃点烟，眼眶红了，感叹道：“十年了，怎么就散了呢？”
“是啊……”叶颖心口像被攥紧了，只能苦笑。
“其实，这间酒吧我也要转卖了。”老板看着招牌，眼神太过复杂。
“爱丽丝走了十年了，我也等了十年。”
叶颖愣住了，老板没说为什么不等的理由，只是说：“爸妈年纪大了，我准备回老家照司他们。”
说完，老板摇摇头走进酒吧。
叶颖站在原地，胸口堵得难受至极。
微风钻入她的身体，却只觉寒冷刺骨。
原来，无论是相伴的许诺，还是是无望的等待……都坚持不过十年。
第九章 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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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灯纷纷。
司艺打完电话走回来，却发现叶颖的眼眶红了。
他皱眉问道：“怎么了？”
叶颖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车停在了古城外，两人沿着小巷向城外走去。
一路上，叶颖很沉默。
她踩在翻新过的石板路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过最繁华的酒吧街，小巷头顶是一把把倒吊的油纸伞，没有霓虹招牌照映，四周暗了下来。
司艺看着前面的叶颖，心里烦乱。
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能说什么。
走着走着，正要走出小巷口，前面的叶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司艺急忙走上前，却看着面前的景色失了神。
静默的河水上，飘着数不清的河灯，绵延不绝。
无数人站在河边祈愿，长长的河灯像一条飘到天上的河流。
叶颖失神的走到河边。
卖河灯的小贩就在旁边，见到两人空着手，热情上前：“美女放河灯吗？一起放过河灯的人，下辈子还会在一起的，很便宜，10块钱一个，来一个吧……”
司艺下意识皱眉，有些犹豫，就听她说：“不用了。”
叶颖转身就走，司艺急忙跟上。
回程路上，长长山路，丽江古城越来越远。
叶颖望着越来越远的缩影，知道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来了。
一路无话，回到酒店。
两人洗漱后睡在床上，同一张床，中间却隔得很远。
司艺想说些什么，想要解释自己是真的给公司职员打电话，或者解释自己也不明叶的那个吻……
便发现叶颖呼吸轻颖，似乎已经睡着了。
刚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他侧过身，看着她的睡颜，竟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司艺睡着后不一会儿，叶颖却睁开了眼，眼神清明。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走向书房，拿出那封写了好些天都没能写完的信。
她展开信继续往下写，今天似乎异常顺畅。
那些藏在心口的泪，那些想说说不出口的话，通过笔间一点点跃然纸上……
她得到过，也失去了。
她欢笑过，也痛哭过。
到现在，所有的不甘和悲伤，最后好像都可以接受。
十年了，司艺。
我接受你的不守承诺。
从此之后，春叶和寒暑，我都不必牵挂。
写完最后一句，叶颖颓然的松开笔，失神坐了几分钟后，她才把信收好。
叶颖拉开书房的窗帘，夜色渐浓。
远处的万家灯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失神的想着，他们是不是都在幸福着呢？
而她，曾经也真切的幸福过。
第二天一早，两人对坐着吃早餐。
叶颖吃着东西突然一阵反胃，干呕了几下。
司艺心里不安，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叶颖想着怀孕的事，脸色微变，立刻敷衍的说：“没什么。”
她不愿让司艺知道自己怀孕了，等孩子出生，也不愿让他知道父亲是司艺。
就这样干脆分开，不要再有一点牵挂吧……
“还是去医院看看。”司艺看着叶颖苍叶的脸。
“我说了没事。”叶颖冷冷说。
司艺话被一堵，烦躁的丢下刀叉：“行。”
她总是这样，不像绵绵那样听话。
司艺站起来去卧室换衣服，叶颖有些迟疑的看着他的背影说：“明天我们去爬玉龙雪山吧。”
“随你。”司艺淡淡答。
叶颖深吸一口气，压着反胃继续吃东西。
过了一会，两人出门去找向导。
正在商量爬山事宜，司艺的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朝着远处走去。
叶颖一顿，又若无其事听向导说话。
“明天一早，我们准时出发……”
司艺一下就回来了，脸色黑沉，却径直对向导说：“我们不去了。”
他看着叶颖黝黑看不清情绪的眼睛，话还是出了口：“公司有事，我必须赶回去。”
叶颖一愣，却并不相信。
她坐着没动：“我想去。”
十年前没登上的雪山，她现在一定要去。
司艺不耐极了：“你不要任性，下次再来。”
她任性吗？
叶颖心中嗤笑，任由心口难以控制的痛蔓延。
“那你走吧。”她紧攥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司艺的眼睛，“我自己去。”
第十章 打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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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颖看着司艺离去的背影，眸光微顿。
然后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看向向导：“您继续说吧。”
向导还没遇见过这种事，但客人的隐私他也不好问，愣了一下才继续说。
付了定金，叶颖走回了酒店。
房间里，司艺还没走。
看到她回来，他点了烟开口：“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叶颖闻到烟味，退了一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他吧，她已经放他自由了。
这般想着，她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沙发上的司艺看着她冷淡的态度，烦躁的摁灭了烟。
两人缓和的氛围又紧张起来。
第二天，叶颖很早就起床了，她将那封信放在了司艺的行李箱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出了门。
司艺醒了后，发现身侧叶颖的位置早就冰凉一片。
他冷哼一声，自己一个人去酒店餐厅吃饭。
吃着吃着，莫名想起曾经他好似说过，会一直陪叶颖吃饭。
莫名的，他放下了筷子，没了胃口。
他的手机此时突然响起。
司艺望着上面‘绵绵’的名字，眉头紧皱。
这些天，林绵绵好像特别不懂事。
明明他已经通知过她不要联系自己，她却总是打电话，发短信。
司艺的心情越发烦闷，不耐地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林绵绵声音怯怯的：“阿之，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司艺听着她柔弱的声音，本来应该顺耳的嗓音，此刻却让他有些烦躁：“说事情。”
“我……阿之，之前你带我去见的赵老板，送了个署名‘司夫人’的礼物给我，说要请我们去参加婚礼……”
司艺眸光一顿。
‘司夫人’三个字敲着他的心坎。
下意识的，他想到叶颖。
‘司夫人’这个称呼，他从没想过会是别人的……包括林绵绵。
半晌，他冷冷道：“把礼物退了，婚礼我不会去。”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他心底烦闷，难以消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无法接受其他女人做他的司太太？
他早就不爱叶颖了不是么？
想着，司艺点开微信和叶颖的对话栏，她什么消息也没有给他发。
越发烦躁之下，司艺打开了叶颖的朋友圈。
一小时前，她发了一条正在登山的照片，但刺痛他眼睛的是照片下面一条曲见琛的评论：多希望此刻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司艺心口怒火猛然升起。
他一直知道，曲见琛喜欢叶颖，甚至为了她这些年一直单身。
但他从没放在心上过，因为他知道叶颖爱的是自己，曲见琛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可是，如果他们离婚了。
叶颖不再是司夫人，曲见琛一定会追求她，而叶颖她还会拒绝吗？
司艺攥紧了手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叶颖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那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如果看向另一个男人，那他吻过无数次的唇被另一个人采撷……
只要想想，他就想杀了那个男人！
司艺生气的站起来，他无法想通这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给叶颖打电话，可机械的提示音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顿时脸色黑沉，烦躁的回到房间，里面空空荡荡。
他有些怔楞，又有些莫名的无措。
在房间走了几圈，他突然打开手机退了机票，又将昨日愤怒之下收好的行李箱放回房间。
打开行李箱后，他却发现了一个信封。
他打开信封，一个熟悉的戒指掉了下来。
司艺捡起一看，竟是他丢了好几个月的结婚戒指！
他怔然的展开信，信是叶颖熟悉的笔迹。
“司艺。”她生疏而礼貌的称呼他。
难以言表的不安升起，他突然有些慌乱，却还是看了下去。
“这封信，我写了很多天。每每提笔，便沉重的难以写下去。过去十年，总在我脑中回放……我也许不该怪你薄情，是我自己过于专情。”
“司艺，我不爱你了。”
第十一章雪色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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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你了。”
最后一句，好像一支箭刺入司艺心。
他脸色苍叶，手中信纸似有千斤。
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懂珍惜另一个人的爱，他们随意挥霍，甚至肆意伤害，直到失去那一刻，才明叶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现在，司艺终于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要失去叶颖了。
他喉咙干哑，颓然的坐在床沿。
好一会儿之后，他又突然间站起，将戒指带回手上，匆匆出门往玉龙雪山而去。
玉龙雪山东面。
向导带着几个人登上了瞭望台。
叶颖吸着氧气瓶，脸色苍叶的看着连绵雪景。
苍茫大地，一片雪叶，天地之大，唯她如此渺小。
这一刻，不管是悲伤还是痛苦，似乎都要从她的心口涌出。
“再见，司艺。”她的唇轻颤，眼前一片模糊。
她不知道是对谁说，也可能是对自己说。
开始下雪了，冰冷冷的风裹挟着雪涌来，雪落在她的鼻尖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