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小说《沈雨绮谢彦年》沈雨绮谢彦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分类: 故事
时间: 2023-05-22 23:03:10
作者: panshiji
而身后倒下去的刺客，也让沈雨绮眼中出现一抹茫然与无措。
她以为，谢彦年是想杀她！
对上谢彦年不可置信的眼，沈雨绮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
“谢……谢彦年……我……”
谢彦年抬手捂住她眼睛，低沉沙哑的嗓音轻而又轻。
“别怕！也别跟任何人说！不关你的事！”
下一秒，他带着沈雨绮的手，将那匕首猛地拔出。
他强忍痛苦的粗重喘息声让得沈雨绮脑袋有些发晕。
外面的院子喧闹明亮起来。
“王爷，王爷……”
谢彦年看见暗卫冲进来，终于放下心，眼眸一闭，脑袋重重垂在了沈雨绮肩上。
沈雨绮手足无措扶住她，又立时急促地扬声道：“快去将我小叔叫醒！快！”
最后一声几乎带上了哭腔。
听闻谢彦年和沈雨绮遭遇刺客，南农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
急匆匆赶来时，就看见这两人满身鲜血的模样。
谢彦年脸色惨白得像是死人，只因一身玄色衣衫看不见血，这才让浅色衣服的沈雨绮看着更吓人些。
见沈雨绮中气十足，南农放下心。
他先是给谢彦年喂下一粒药，谢彦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见状，南农这才扒开他衣服检查。
检查过后，南农感慨道：“万幸，离心脏偏了半寸。”
不然直接一击毙命。
沈雨绮手都开始抖起来。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亲手杀了谢彦年。
知道没性命之忧，南农又开始轻松起来：“话说，在楚国当王爷是什么高危职业吗？怎么这小子浑身是伤？”
沈雨绮一听，凝神看去。
南农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看男人看这么起劲，给我出去，不然你父王和你哥哥知道了，明天就能来把这小子宰了！”
知晓小叔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沈雨绮哑着声道：“那就辛苦小叔了！”
她起身走到门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又想到谢彦年昏迷前对她说的那两句话，沈雨绮双手攥紧。
为什么？谢彦年你为什么要这样？
半个时辰后，南农神色轻松地出来对侍卫道：“进去照顾好你们家王爷吧！”
说完他又看向沈雨绮：“小词儿，没事儿，其他的伤口我也处理了，相信小叔，不出半月就能活蹦乱跳。”
看见沈雨绮神思不属的点头，他凝眸道：“你跟我来！”
沈雨绮往房里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一言不发地跟着南农走了。
进了南农的小院。
南农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散去，变得严肃起来。
他压低声音道：“小词儿，你告诉小叔，谢彦年胸口那一刀，是你刺的对不对？”
沈雨绮倏然抬头，眼中惊惶而又悲伤。
南农叹了口气：“我一看那伤口形状就知道，是你父王给你用来防身的匕首。”
沈雨绮缓缓闭上眼：“我以为他想杀我，我不知道后面……”
说到一半，她又住了口，她应该知晓的，只是她更防备的是那个曾带给她无数伤害的男人。
南农思忖一瞬，神情镇定而冷静：“收拾东西，小叔带你回南越，我们连夜启程。”
他没有一点关于自己乖巧可爱的侄女捅了人的惊慌失措，一副见多识广的高人风范。
沈雨绮瞪大眼：“可是楚皇……”
“还管什么楚皇。”南农打断她，“你若是落一根头发，你父王要找我拼命的。”
沈雨绮沉默半晌，摇头道：“小叔，我不走。”
她还有事情没办完，绝不能现在离开楚国。
南农挑眉：“为何？要是谢彦年醒来你不怕他找你麻烦？”
沈雨绮眸光闪了闪：“是谢彦年将匕首拔出来的，还说不关我的事。”
南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老狐狸的光：“你信他？”
沈雨绮脸上闪过一抹极痛苦的纠结，最后她昂首咬牙与南农对视。
“我信。”
第26章
叔侄二人对峙良久，南农妥协：“行吧！”
至少在楚皇无恙之前，他们俩不会有任何事。
刚要去休息，南农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我说，你不会是看上谢彦年那小子了吧？”
沈雨绮一惊，瞪大眼睛：“小叔你胡说什么？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
想到谢彦年那张脸，南农眼眸中满是怀疑。
他嘀嘀咕咕：“果真是蓝颜祸水，我就不该把你带出来，要是嫁到楚国了可怎么办？这远隔千里……”
沈雨绮被气笑：“小叔您放心，我回南越就招婿。”
两日后，谢彦年苏醒。
刚睁开眼便对上一张在不远处打瞌睡的脸。
沈雨绮单手托腮倚在桌上，白皙如玉的脸上，眼下淡淡的青黑十分明显，但却依然不损她半分美丽。
谢彦年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直到胸口处的疼痛传来，谢彦年才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
警惕性十分强的沈雨绮瞬间清醒，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眼中露出一抹喜意。
“你醒了？”
谢彦年开口，嗓音喑哑：“过了多久？”
沈雨绮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回道：“两天。”
谢彦年蹙眉：“那我皇兄……”
沈雨绮打断：“放心，我小叔照顾着。”
谢彦年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公主，可否赏在下一杯茶水？”
沈雨绮漂亮的眼睛眯起，这人现在怎么回事，这么贫？
一点没有当年楚国第一君子的风范。
但她还是倒了杯水端给谢彦年。
一边递过去她一边说道：“那天的刺客查清楚了，还是北疆的，你们到底和羌国什么仇？”
先是谢玄，又是谢彦年。
不就是半年前她杀了个羌国的拓拔炎，至于吗？
谢彦年接过，又忍不住咳嗽一下，手中茶水顿时洒出来几滴。
沈雨绮烦躁地接过杯子递到他嘴边，谢彦年眼中笑意更浓。
顺着她的手喝完水，谢彦年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五个月前，我潜入羌国王庭，杀了羌王的所有皇子。”
沈雨绮动作一顿，握着杯子手指泛白：“为什么？”
谢彦年看着沈雨绮那张脸，又有些恍惚起来。
半晌后，他往后一靠，云淡风轻道：“不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沈雨绮神情一滞，作出评价：“疯子。”
之前云鹫城那一战几乎把羌国打残，羌国无力再掀起战争，羌王再想报复便只能用这种方法。
可话是这么说，她却总感觉这背后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看谢彦年这模样，显然不想说。
沉默片刻，沈雨绮忍不住问出心头压了许久的疑惑。
“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掩盖刺伤你的事实？”
谢彦年看着那张脸，虽是逆光，却感觉无比清晰。
他淡淡道：“南越公主刺杀楚国永安王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生灵涂炭的战争，你想看见？”
沈雨绮反驳：“我没想杀你……”
谢彦年苍白俊逸的脸上眉梢一挑：“那不就行了，是个意外，你也是被我连累，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吗？”
沈雨绮不再说话，脸上神情复杂。
她没想到只是一瞬间，谢彦年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能猜到她的意图，并选择帮她掩盖真相。
顿了顿，谢彦年仰头闭上眼，声如轻烟：“若是当初，她也如你一般就好了。”
沈雨绮猛地看向他，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干脆利落的一刀刺进我的心脏。”
谢彦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绝望笑容。
“那样，她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了！”
第27章
你不是已经有苏清荷了吗？又为何总惦记着一个已死之人？
沈雨绮想问出这句话，最后却只是沉默无言地咽下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沈雨绮了，再问这些毫无意义。
沈雨绮起身：“你伤口还未愈合，好好休养。”
说完她往外走去，刚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亦是见了鬼一般惊声道：“王妃。”
沈雨绮还未来得及否认，身后谢彦年的声音传出：“卢风，你认错人了，这是南越的南词公主。”
卢风神情惊异，却又极快地掩下：“公主恕罪！”
沈雨绮摆摆手，谢彦年已经起身披着衣衫来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卢风，是王府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谢彦年将王府交给了卢风看管，自己身边只带着暗卫。
卢风小心翼翼看了眼沈雨绮，沈雨绮识相地欲离开。
谢彦年却淡淡道：“说。”
卢风垂眸禀报：“王爷，苏清荷逃了。”
沈雨绮脚步一顿，眉头紧蹙。
苏清荷逃了？
什么意思？
一旁，谢彦年眼眸冷厉幽深：“逃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受了伤的女人，如何逃得出守卫森严的王府？”
卢风一脸羞惭：“王爷，您许久未归，王府出了奸细，是属下失职！”
谢彦年神色冷漠：“自己去领罚，领完后三天之内将人抓回来。她的账还没清完，想跑，没那么容易！”
卢风面容一凛：“是。”
离开前，卢风又看了眼沈雨绮，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夹杂些许欣慰。
沈雨绮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转移话题道：“苏清荷？什么人？”
谢彦年意味深长地道：“这还是公主来到楚国第一次对别人感觉到好奇。”
沈雨绮：“……爱说不说。”
关于苏清荷和谢彦年的问题，她一直刻意去避开。
可她不在这半年，盛京似乎发生了无数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沈靖被封异姓王。
苏清荷似乎被囚禁在了王府。
谢彦年更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得让她几乎不认识。
说完那句，沈雨绮一甩裙摆，翩然离去。
看着那背影，谢彦年眼神变换不停。
刺客出现那天晚上，她翻转手腕的姿势，就是沈家的十八路枪法转换而来。
一个人的习惯在下意识时绝做不得假。
待再看不见那道身影后，他轻声呢喃：“阿颜，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听说南越国的南词公主十八岁之前性子孤僻痴傻，而半年前昏迷过后再醒来便变得聪明伶俐。
借尸还魂这种事，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吗？
可若是换了人，南越王和南越太子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更遑论还有个被称作当世药圣的南农在。
这谜团一个缠一个，越卷越大，压得谢彦年几乎无法喘息。
在别院待了两天，谢彦年醒来后，沈雨绮再也坐不住。
当天下午，她便说要出门。
侍卫应声道：“公主要去哪？属下这就去为公主准备马车。”
沈雨绮垂眸沉吟片刻：“我觉得来到楚国之后十分不顺，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灵验的寺庙让我去拜拜？”
侍卫毫无迟疑道：“镇国寺。”
沈雨绮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便镇国寺吧！”
只是在她出门时，看着马车旁的身影，沈雨绮俏脸一变。
“谢彦年，你不好好养病，出来干嘛？”
“咳咳……咳……”谢彦年以手抵唇，苍白的脸因咳嗽漾上一丝红润，“我答应过南前辈，贴身保护你！”
沈雨绮斜眼一睨：“就你现在这样，你确定是你保护我？”
谢彦年姿态淡然地颔首：“确信，公主可要试试？”
沈雨绮握拳，又松开：“行，你真行啊谢彦年，监视我是吧？”
谢彦年眼含笑意：“不敢。”
沈雨绮看着面前病弱公子模样的人，有火发不出。
镇国寺山路虽不算颠簸，到底不适合重伤未愈的人。
再者，带着谢彦年，她如何单独去找镇国寺住持问话。
沈雨绮上了马车，一脸悻悻地道：“去近月楼喝茶！”
谢彦年又若有所思道：“公主当真是把盛京这吃喝玩乐之所打听得清楚。”
第28章
沈雨绮心一提，随即又变得无所顾忌。
反正谢彦年曾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了解她。
就算以为她是沈雨绮也无妨，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她咬死不松口，无人能奈何她。
盛京吃喝玩乐纨绔子多如牛毛，此刻的近月楼竟然没有包厢。
这两人一个王爷，一个不便露脸，更不可能坐在大厅。
沈雨绮眼眸一瞥旁边的谢彦年：“你作为一个王爷，在近月楼竟然没有常年预留的包厢。”
她记得之前明明是有的。
谢彦年面色不改，淡定自若：“没有，我甚少踏足这些地方。”
沈雨绮以舌抵颊，只觉得手越发痒。
“王爷，撒谎可不是君子所为？”
谢彦年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前：“你怎知我撒谎，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以前确实是有，但在沈雨绮离去后，他也真的再没来过这地方。
观察着沈雨绮极力压抑火气的表情，他只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不知哪家没长眼的蠢货少爷对着近月楼弹琴的姑娘调笑道：“这小模样倒是不错，不如跟少爷我回家当个姨娘，也不用再干这人前卖笑的活！”
台上的小姑娘大抵刚出来没多久，有些无措。
沈雨绮蹙眉望去，这么久了，盛京城唯独这点没变。
便是这无处不在，无所事事，每天领着一群狗奴才欺男霸女的碎嘴子纨绔没断过。
她火蹭的便冒了出来。
沈雨绮阴阳怪气道：“给人卖笑，总比回去伺候狗强。”
“哪个贱……”那蠢货少爷一扭头，看见沈雨绮身后眼神冷凝如冰的谢彦年，声音立时咽了下去。
谢彦年这张脸，盛京谁人不识。
那男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仆从灰溜溜离去。
谢彦年面无表情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队末一个侍卫悄无声息离开。
台上小姑娘对着沈雨绮感激一笑。
沈雨绮略一颔首，又转头对谢彦年兴致缺缺道：“既然没位置，那便回去吧！”
谢彦年看着那双懒散又漂亮的眸子，突然思绪飞远。
如果他能认识最早的沈雨绮，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性格？
以前只听皇兄说，沈靖家中有一妹妹性子极有趣。
他见过那小姑娘一次，那是她刚随兄长来盛京，一身红装漂亮至极。
朱雀街上，一群纨绔围着调戏她，却被她一手利落漂亮的功夫全都揍趴下。
打完人她还拍拍手故作感慨：“这盛京的公子哥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扔到军中，只怕活不过一天。”
可功夫再好到底年纪轻，她差点被人偷袭暗算，谢彦年折扇甩出去随手一救。
而后他面容淡漠，语气不沈地看向那群人。
“对个小姑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去盛京府领十个板子，如果不然，便邀各位的父兄进宫饮茶探讨一下教育问题。”
或许正是那次种下的因果。
后来他去了西南，沈雨绮回了北疆。
再次见面便是被逼成婚，他心中带着怨气，竟忘了，这小姑娘原来也是这般骄傲飞扬的性子。
沈雨绮不知他在想什么，已经自顾自往外走去，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直言不讳，上次是我言语冒犯，不若上来饮一杯，也好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
沈雨绮和谢彦年同时抬眸望去，只见二楼一风流公子持扇而立。
正是林邺。
第29章
沈雨绮回眸看一眼谢彦年，似乎在问——你这朋友什么意思？
林邺不急不忙，含笑等着回复。
谢彦年忽地想起半年前，也是在近月楼，林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若是我能娶到她……”
谢彦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眼眸幽深，情绪难测。
这是一个全新的，更耀眼的沈雨绮。
再看林邺紧盯着沈雨绮的眼神，谢彦年只觉得心口发闷。
他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上去吗？”
想到这人虽帮自己说过话，收起自己的兵书却也毫不手软。
情绪不佳的沈雨绮顿时没好气道：“不去，哪有空搭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林邺笑意僵在嘴角。
谢彦年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
他点点头：“这盛京有意思的地方还有许多，我带你去新的。”
沈雨绮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没兴致，不如我们南越。”
醒来后，她跟小铃铛悄悄溜出去王宫玩过不少次，南越王城民风淳朴多了。
见他要走，林邺终于忍不住走下楼。
“抱歉，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镇南侯世子，我叫林邺。”
沈雨绮盯着他看了两秒，点点头：“哦！”
见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往外走，林邺跟出来幽幽道：“上回见到姑娘，只觉得跟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姑娘可曾听说过已逝的永安王妃，骁卿侯沈雨绮之名？”
沈雨绮停住脚步，看看林邺，又看看谢彦年。
这俩……也闹掰了？
不然这位怎么上赶着来自己面前给谢彦年拆台。
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故作兴趣道：“我是南越来的，不曾听闻，我跟那沈雨绮，当真如此相像？”
林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派出去的侯府暗探打听到这位是南越来的南词公主，谢彦年若对她有意，必不敢叫她知晓沈雨绮之事。
谢彦年看着沈雨绮脸上露出的兴味神情，心中叹息这位怕是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他又望向林邺，没想到林邺当初说的那话，当真不是戏言。
两人相识数十年，他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林邺见沈雨绮模样，温声道：“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谢彦年垂眸。
正好，他也有些话需与林邺说清楚。
几人又返回林邺的包厢。
沈雨绮坐下后，林邺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沈雨绮不想惹麻烦，淡淡道：“鄙姓南，林世子唤我一声阿南小姐吧！”
林邺也不纠缠，看了眼面色有些冷凝的谢彦年，又问道：“不知阿南小姐与永安王是何关系？”
谢彦年皱眉：“林邺，你逾矩了！”
林邺丝毫不惧：“朋友之间的随意问候，王爷何必紧张。”
沈雨绮却毫不客气道：“林世子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听一听骁卿侯的事，我们还称不上朋友。”
林邺：“……”
被接连怼了好几次的他终于确信。
这人绝对不是沈雨绮，沈雨绮温柔又懂礼，哪有这般牙尖嘴利。
谢彦年抿了下嘴，止住差点溢出唇边的笑意。
沈雨绮又催促：“说吧，林世子，我耐心有限。”
林邺意有所指地看向谢彦年：“没想到王爷喜欢这样的性子，怪不得当初骁卿侯那般温柔至极却不得王爷青眼。”
沈雨绮：“……”
阴阳谁呢？
这人怎么能一句话同时骂到现在和过去的她？
第30章
谢彦年神在在不说话。
果然，沈雨绮耐心告罄：“林世子若再说这般不着边际的话，我便先走了！”
林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不能以常理以待。
他回神，面色亦变得认真起来：“王爷可曾告诉过阿南小姐，您与沈雨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你比她看起来年纪小些？”
沈雨绮似笑非笑：“废话，我才十八！”
林邺有些无力，但随即打起精神。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绝不能再错过一次。
“那王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他是如何对待骁卿侯的？”
谢彦年终于冷冷看过去：“林邺，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邺不甘示弱：“王爷在心虚什么？”
沈雨绮斜眼睨谢彦年，托腮浅笑：“愿闻其详。”
林邺定了定神，将当初沈雨绮所遭受的苦难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谢彦年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握紧。
然而沈雨绮却心如止水，外人看到的，不过十之二三。
死去后的那困在谢彦年身边的半月时光，她的心脏更是早已被磨砺得如磐石。
但她仍是十分配合的不时发出感慨。
“竟有这样的事？”
“当真不是东西。”
“真是荒唐至极。”
谢彦年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迟一遍。
但他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沈雨绮，生怕错过她的半点反应。
待林邺讲完，沈雨绮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邺愣了下：“我？”
沈雨绮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邺不解的神情，沈雨绮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沈雨绮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邺哑然：“我……”
沈雨绮打断：“你与永安王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他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她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子。”
这是林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沈雨绮步步紧逼：“谢彦年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谢彦年？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她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她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她的哥哥沈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她。
见这两个男人都愣住，沈雨绮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沈雨绮。”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她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沈雨绮丝毫不惧，而是笑道：“她的人蠢，她的爱更蠢，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谢彦年声音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她，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沈雨绮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她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离开，这次谢彦年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邺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他率先苦笑道：“彦年，你知道吗？沈雨绮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谢彦年抬手捂上心口，他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邺回想起沈雨绮刚死时，谢彦年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她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姑娘，偏你对这姑娘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她算什么？”
她以为，谢彦年是想杀她！
对上谢彦年不可置信的眼，沈雨绮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
“谢……谢彦年……我……”
谢彦年抬手捂住她眼睛，低沉沙哑的嗓音轻而又轻。
“别怕！也别跟任何人说！不关你的事！”
下一秒，他带着沈雨绮的手，将那匕首猛地拔出。
他强忍痛苦的粗重喘息声让得沈雨绮脑袋有些发晕。
外面的院子喧闹明亮起来。
“王爷，王爷……”
谢彦年看见暗卫冲进来，终于放下心，眼眸一闭，脑袋重重垂在了沈雨绮肩上。
沈雨绮手足无措扶住她，又立时急促地扬声道：“快去将我小叔叫醒！快！”
最后一声几乎带上了哭腔。
听闻谢彦年和沈雨绮遭遇刺客，南农瞌睡瞬间醒了一大半。
急匆匆赶来时，就看见这两人满身鲜血的模样。
他心瞬间提起，脸色难看地快步过来：“小词儿！”
谢彦年脸色惨白得像是死人，只因一身玄色衣衫看不见血，这才让浅色衣服的沈雨绮看着更吓人些。
见沈雨绮中气十足，南农放下心。
他先是给谢彦年喂下一粒药，谢彦年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见状，南农这才扒开他衣服检查。
检查过后，南农感慨道：“万幸，离心脏偏了半寸。”
不然直接一击毙命。
沈雨绮手都开始抖起来。
只差那么一点，她就亲手杀了谢彦年。
知道没性命之忧，南农又开始轻松起来：“话说，在楚国当王爷是什么高危职业吗？怎么这小子浑身是伤？”
沈雨绮一听，凝神看去。
南农这才反应过来无奈道：“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看男人看这么起劲，给我出去，不然你父王和你哥哥知道了，明天就能来把这小子宰了！”
知晓小叔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沈雨绮哑着声道：“那就辛苦小叔了！”
她起身走到门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又想到谢彦年昏迷前对她说的那两句话，沈雨绮双手攥紧。
为什么？谢彦年你为什么要这样？
半个时辰后，南农神色轻松地出来对侍卫道：“进去照顾好你们家王爷吧！”
说完他又看向沈雨绮：“小词儿，没事儿，其他的伤口我也处理了，相信小叔，不出半月就能活蹦乱跳。”
看见沈雨绮神思不属的点头，他凝眸道：“你跟我来！”
沈雨绮往房里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一言不发地跟着南农走了。
进了南农的小院。
南农脸上云淡风轻的神情散去，变得严肃起来。
他压低声音道：“小词儿，你告诉小叔，谢彦年胸口那一刀，是你刺的对不对？”
沈雨绮倏然抬头，眼中惊惶而又悲伤。
南农叹了口气：“我一看那伤口形状就知道，是你父王给你用来防身的匕首。”
沈雨绮缓缓闭上眼：“我以为他想杀我，我不知道后面……”
说到一半，她又住了口，她应该知晓的，只是她更防备的是那个曾带给她无数伤害的男人。
南农思忖一瞬，神情镇定而冷静：“收拾东西，小叔带你回南越，我们连夜启程。”
他没有一点关于自己乖巧可爱的侄女捅了人的惊慌失措，一副见多识广的高人风范。
沈雨绮瞪大眼：“可是楚皇……”
“还管什么楚皇。”南农打断她，“你若是落一根头发，你父王要找我拼命的。”
沈雨绮沉默半晌，摇头道：“小叔，我不走。”
她还有事情没办完，绝不能现在离开楚国。
南农挑眉：“为何？要是谢彦年醒来你不怕他找你麻烦？”
沈雨绮眸光闪了闪：“是谢彦年将匕首拔出来的，还说不关我的事。”
南农一顿，眼中划过一抹老狐狸的光：“你信他？”
沈雨绮脸上闪过一抹极痛苦的纠结，最后她昂首咬牙与南农对视。
“我信。”
第26章
叔侄二人对峙良久，南农妥协：“行吧！”
至少在楚皇无恙之前，他们俩不会有任何事。
刚要去休息，南农又想到什么似的转头：“我说，你不会是看上谢彦年那小子了吧？”
沈雨绮一惊，瞪大眼睛：“小叔你胡说什么？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他。”
想到谢彦年那张脸，南农眼眸中满是怀疑。
他嘀嘀咕咕：“果真是蓝颜祸水，我就不该把你带出来，要是嫁到楚国了可怎么办？这远隔千里……”
沈雨绮被气笑：“小叔您放心，我回南越就招婿。”
两日后，谢彦年苏醒。
刚睁开眼便对上一张在不远处打瞌睡的脸。
沈雨绮单手托腮倚在桌上，白皙如玉的脸上，眼下淡淡的青黑十分明显，但却依然不损她半分美丽。
谢彦年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直到胸口处的疼痛传来，谢彦年才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
警惕性十分强的沈雨绮瞬间清醒，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她眼中露出一抹喜意。
“你醒了？”
谢彦年开口，嗓音喑哑：“过了多久？”
沈雨绮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回道：“两天。”
谢彦年蹙眉：“那我皇兄……”
沈雨绮打断：“放心，我小叔照顾着。”
谢彦年轻轻舒了一口气，又笑了笑：“公主，可否赏在下一杯茶水？”
沈雨绮漂亮的眼睛眯起，这人现在怎么回事，这么贫？
一点没有当年楚国第一君子的风范。
但她还是倒了杯水端给谢彦年。
一边递过去她一边说道：“那天的刺客查清楚了，还是北疆的，你们到底和羌国什么仇？”
先是谢玄，又是谢彦年。
不就是半年前她杀了个羌国的拓拔炎，至于吗？
谢彦年接过，又忍不住咳嗽一下，手中茶水顿时洒出来几滴。
沈雨绮烦躁地接过杯子递到他嘴边，谢彦年眼中笑意更浓。
顺着她的手喝完水，谢彦年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五个月前，我潜入羌国王庭，杀了羌王的所有皇子。”
沈雨绮动作一顿，握着杯子手指泛白：“为什么？”
谢彦年看着沈雨绮那张脸，又有些恍惚起来。
半晌后，他往后一靠，云淡风轻道：“不为什么，想杀就杀了。”
沈雨绮神情一滞，作出评价：“疯子。”
之前云鹫城那一战几乎把羌国打残，羌国无力再掀起战争，羌王再想报复便只能用这种方法。
可话是这么说，她却总感觉这背后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看谢彦年这模样，显然不想说。
沉默片刻，沈雨绮忍不住问出心头压了许久的疑惑。
“那天……为什么要帮我掩盖刺伤你的事实？”
谢彦年看着那张脸，虽是逆光，却感觉无比清晰。
他淡淡道：“南越公主刺杀楚国永安王这可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便是生灵涂炭的战争，你想看见？”
沈雨绮反驳：“我没想杀你……”
谢彦年苍白俊逸的脸上眉梢一挑：“那不就行了，是个意外，你也是被我连累，你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吗？”
沈雨绮不再说话，脸上神情复杂。
她没想到只是一瞬间，谢彦年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能猜到她的意图，并选择帮她掩盖真相。
顿了顿，谢彦年仰头闭上眼，声如轻烟：“若是当初，她也如你一般就好了。”
沈雨绮猛地看向他，心不知为何狂跳起来。
“干脆利落的一刀刺进我的心脏。”
谢彦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绝望笑容。
“那样，她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了！”
第27章
你不是已经有苏清荷了吗？又为何总惦记着一个已死之人？
沈雨绮想问出这句话，最后却只是沉默无言地咽下去。
她现在已经不是沈雨绮了，再问这些毫无意义。
沈雨绮起身：“你伤口还未愈合，好好休养。”
说完她往外走去，刚推开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亦是见了鬼一般惊声道：“王妃。”
沈雨绮还未来得及否认，身后谢彦年的声音传出：“卢风，你认错人了，这是南越的南词公主。”
卢风神情惊异，却又极快地掩下：“公主恕罪！”
沈雨绮摆摆手，谢彦年已经起身披着衣衫来到她身边并肩而立。
“卢风，是王府出什么事了？”
这半年，谢彦年将王府交给了卢风看管，自己身边只带着暗卫。
卢风小心翼翼看了眼沈雨绮，沈雨绮识相地欲离开。
谢彦年却淡淡道：“说。”
卢风垂眸禀报：“王爷，苏清荷逃了。”
沈雨绮脚步一顿，眉头紧蹙。
苏清荷逃了？
什么意思？
一旁，谢彦年眼眸冷厉幽深：“逃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受了伤的女人，如何逃得出守卫森严的王府？”
卢风一脸羞惭：“王爷，您许久未归，王府出了奸细，是属下失职！”
谢彦年神色冷漠：“自己去领罚，领完后三天之内将人抓回来。她的账还没清完，想跑，没那么容易！”
卢风面容一凛：“是。”
离开前，卢风又看了眼沈雨绮，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又夹杂些许欣慰。
沈雨绮被这眼神看得发毛，转移话题道：“苏清荷？什么人？”
谢彦年意味深长地道：“这还是公主来到楚国第一次对别人感觉到好奇。”
沈雨绮：“……爱说不说。”
关于苏清荷和谢彦年的问题，她一直刻意去避开。
可她不在这半年，盛京似乎发生了无数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沈靖被封异姓王。
苏清荷似乎被囚禁在了王府。
谢彦年更像是变了一个人，陌生得让她几乎不认识。
说完那句，沈雨绮一甩裙摆，翩然离去。
看着那背影，谢彦年眼神变换不停。
刺客出现那天晚上，她翻转手腕的姿势，就是沈家的十八路枪法转换而来。
一个人的习惯在下意识时绝做不得假。
待再看不见那道身影后，他轻声呢喃：“阿颜，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听说南越国的南词公主十八岁之前性子孤僻痴傻，而半年前昏迷过后再醒来便变得聪明伶俐。
借尸还魂这种事，真的存在于这世间吗？
可若是换了人，南越王和南越太子又怎么会毫无察觉？
更遑论还有个被称作当世药圣的南农在。
这谜团一个缠一个，越卷越大，压得谢彦年几乎无法喘息。
在别院待了两天，谢彦年醒来后，沈雨绮再也坐不住。
当天下午，她便说要出门。
侍卫应声道：“公主要去哪？属下这就去为公主准备马车。”
沈雨绮垂眸沉吟片刻：“我觉得来到楚国之后十分不顺，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灵验的寺庙让我去拜拜？”
侍卫毫无迟疑道：“镇国寺。”
沈雨绮漫不经心的语气：“那便镇国寺吧！”
只是在她出门时，看着马车旁的身影，沈雨绮俏脸一变。
“谢彦年，你不好好养病，出来干嘛？”
“咳咳……咳……”谢彦年以手抵唇，苍白的脸因咳嗽漾上一丝红润，“我答应过南前辈，贴身保护你！”
沈雨绮斜眼一睨：“就你现在这样，你确定是你保护我？”
谢彦年姿态淡然地颔首：“确信，公主可要试试？”
沈雨绮握拳，又松开：“行，你真行啊谢彦年，监视我是吧？”
谢彦年眼含笑意：“不敢。”
沈雨绮看着面前病弱公子模样的人，有火发不出。
镇国寺山路虽不算颠簸，到底不适合重伤未愈的人。
再者，带着谢彦年，她如何单独去找镇国寺住持问话。
沈雨绮上了马车，一脸悻悻地道：“去近月楼喝茶！”
谢彦年又若有所思道：“公主当真是把盛京这吃喝玩乐之所打听得清楚。”
第28章
沈雨绮心一提，随即又变得无所顾忌。
反正谢彦年曾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根本不了解她。
就算以为她是沈雨绮也无妨，以她现在的身份，只要她咬死不松口，无人能奈何她。
盛京吃喝玩乐纨绔子多如牛毛，此刻的近月楼竟然没有包厢。
这两人一个王爷，一个不便露脸，更不可能坐在大厅。
沈雨绮眼眸一瞥旁边的谢彦年：“你作为一个王爷，在近月楼竟然没有常年预留的包厢。”
她记得之前明明是有的。
谢彦年面色不改，淡定自若：“没有，我甚少踏足这些地方。”
沈雨绮以舌抵颊，只觉得手越发痒。
“王爷，撒谎可不是君子所为？”
谢彦年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前：“你怎知我撒谎，你以前又不认识我？”
以前确实是有，但在沈雨绮离去后，他也真的再没来过这地方。
观察着沈雨绮极力压抑火气的表情，他只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不知哪家没长眼的蠢货少爷对着近月楼弹琴的姑娘调笑道：“这小模样倒是不错，不如跟少爷我回家当个姨娘，也不用再干这人前卖笑的活！”
台上的小姑娘大抵刚出来没多久，有些无措。
沈雨绮蹙眉望去，这么久了，盛京城唯独这点没变。
便是这无处不在，无所事事，每天领着一群狗奴才欺男霸女的碎嘴子纨绔没断过。
她火蹭的便冒了出来。
沈雨绮阴阳怪气道：“给人卖笑，总比回去伺候狗强。”
“哪个贱……”那蠢货少爷一扭头，看见沈雨绮身后眼神冷凝如冰的谢彦年，声音立时咽了下去。
谢彦年这张脸，盛京谁人不识。
那男子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带着仆从灰溜溜离去。
谢彦年面无表情瞥了眼那人离开的方向，对着身后侍卫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队末一个侍卫悄无声息离开。
台上小姑娘对着沈雨绮感激一笑。
沈雨绮略一颔首，又转头对谢彦年兴致缺缺道：“既然没位置，那便回去吧！”
谢彦年看着那双懒散又漂亮的眸子，突然思绪飞远。
如果他能认识最早的沈雨绮，会不会就是这般模样性格？
以前只听皇兄说，沈靖家中有一妹妹性子极有趣。
他见过那小姑娘一次，那是她刚随兄长来盛京，一身红装漂亮至极。
朱雀街上，一群纨绔围着调戏她，却被她一手利落漂亮的功夫全都揍趴下。
打完人她还拍拍手故作感慨：“这盛京的公子哥真是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扔到军中，只怕活不过一天。”
可功夫再好到底年纪轻，她差点被人偷袭暗算，谢彦年折扇甩出去随手一救。
而后他面容淡漠，语气不沈地看向那群人。
“对个小姑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己去盛京府领十个板子，如果不然，便邀各位的父兄进宫饮茶探讨一下教育问题。”
或许正是那次种下的因果。
后来他去了西南，沈雨绮回了北疆。
再次见面便是被逼成婚，他心中带着怨气，竟忘了，这小姑娘原来也是这般骄傲飞扬的性子。
沈雨绮不知他在想什么，已经自顾自往外走去，突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越嗓音。
“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直言不讳，上次是我言语冒犯，不若上来饮一杯，也好让我有个赔罪的机会。”
沈雨绮和谢彦年同时抬眸望去，只见二楼一风流公子持扇而立。
正是林邺。
第29章
沈雨绮回眸看一眼谢彦年，似乎在问——你这朋友什么意思？
林邺不急不忙，含笑等着回复。
谢彦年忽地想起半年前，也是在近月楼，林邺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若是我能娶到她……”
谢彦年看了眼身旁的女孩，眼眸幽深，情绪难测。
这是一个全新的，更耀眼的沈雨绮。
再看林邺紧盯着沈雨绮的眼神，谢彦年只觉得心口发闷。
他想直接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想上去吗？”
想到这人虽帮自己说过话，收起自己的兵书却也毫不手软。
情绪不佳的沈雨绮顿时没好气道：“不去，哪有空搭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
林邺笑意僵在嘴角。
谢彦年莫名地心情舒畅起来。
他点点头：“这盛京有意思的地方还有许多，我带你去新的。”
沈雨绮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没兴致，不如我们南越。”
醒来后，她跟小铃铛悄悄溜出去王宫玩过不少次，南越王城民风淳朴多了。
见他要走，林邺终于忍不住走下楼。
“抱歉，姑娘，我不是什么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镇南侯世子，我叫林邺。”
沈雨绮盯着他看了两秒，点点头：“哦！”
见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往外走，林邺跟出来幽幽道：“上回见到姑娘，只觉得跟一位故人十分相似，姑娘可曾听说过已逝的永安王妃，骁卿侯沈雨绮之名？”
沈雨绮停住脚步，看看林邺，又看看谢彦年。
这俩……也闹掰了？
不然这位怎么上赶着来自己面前给谢彦年拆台。
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故作兴趣道：“我是南越来的，不曾听闻，我跟那沈雨绮，当真如此相像？”
林邺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派出去的侯府暗探打听到这位是南越来的南词公主，谢彦年若对她有意，必不敢叫她知晓沈雨绮之事。
谢彦年看着沈雨绮脸上露出的兴味神情，心中叹息这位怕是又起什么坏心眼了。
他又望向林邺，没想到林邺当初说的那话，当真不是戏言。
两人相识数十年，他从未想过两人会走到这一步。
林邺见沈雨绮模样，温声道：“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谢彦年垂眸。
正好，他也有些话需与林邺说清楚。
几人又返回林邺的包厢。
沈雨绮坐下后，林邺问道：“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沈雨绮不想惹麻烦，淡淡道：“鄙姓南，林世子唤我一声阿南小姐吧！”
林邺也不纠缠，看了眼面色有些冷凝的谢彦年，又问道：“不知阿南小姐与永安王是何关系？”
谢彦年皱眉：“林邺，你逾矩了！”
林邺丝毫不惧：“朋友之间的随意问候，王爷何必紧张。”
沈雨绮却毫不客气道：“林世子莫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听一听骁卿侯的事，我们还称不上朋友。”
林邺：“……”
被接连怼了好几次的他终于确信。
这人绝对不是沈雨绮，沈雨绮温柔又懂礼，哪有这般牙尖嘴利。
谢彦年抿了下嘴，止住差点溢出唇边的笑意。
沈雨绮又催促：“说吧，林世子，我耐心有限。”
林邺意有所指地看向谢彦年：“没想到王爷喜欢这样的性子，怪不得当初骁卿侯那般温柔至极却不得王爷青眼。”
沈雨绮：“……”
阴阳谁呢？
这人怎么能一句话同时骂到现在和过去的她？
第30章
谢彦年神在在不说话。
果然，沈雨绮耐心告罄：“林世子若再说这般不着边际的话，我便先走了！”
林邺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位不能以常理以待。
他回神，面色亦变得认真起来：“王爷可曾告诉过阿南小姐，您与沈雨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你比她看起来年纪小些？”
沈雨绮似笑非笑：“废话，我才十八！”
林邺有些无力，但随即打起精神。
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绝不能再错过一次。
“那王爷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他是如何对待骁卿侯的？”
谢彦年终于冷冷看过去：“林邺，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邺不甘示弱：“王爷在心虚什么？”
沈雨绮斜眼睨谢彦年，托腮浅笑：“愿闻其详。”
林邺定了定神，将当初沈雨绮所遭受的苦难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描述出来。
随着他的讲述，谢彦年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握紧。
然而沈雨绮却心如止水，外人看到的，不过十之二三。
死去后的那困在谢彦年身边的半月时光，她的心脏更是早已被磨砺得如磐石。
但她仍是十分配合的不时发出感慨。
“竟有这样的事？”
“当真不是东西。”
“真是荒唐至极。”
谢彦年一言不发，眼中的痛苦却似又被凌迟一遍。
但他又眼珠一刻不错地紧盯着沈雨绮，生怕错过她的半点反应。
待林邺讲完，沈雨绮收起惊讶感叹的悲愤神情，慢条斯理问：“发生这些事时，你呢？”
林邺愣了下：“我？”
沈雨绮点点头：“对，你。”
看着林邺不解的神情，沈雨绮冷笑：“你现在作出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可当初，那沈雨绮在遭受这些痛苦时，你不也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
林邺哑然：“我……”
沈雨绮打断：“你与永安王曾是好友，但你可曾劝诫过他一句？你没有，你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在她死后叹息一声，可惜了这样的好女子。”
这是林邺从未思考过的问题，他眼中出现一抹茫然。
沈雨绮步步紧逼：“谢彦年不是个东西，你们也是帮凶，谁也没比谁高贵！”
“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让我鄙夷谢彦年？你们俩一路货色，跟我装什么情深不寿。”
她本不愿说出这样的话，可这些话，早已压在她心头许久，不吐不快。
这整个盛京皇城，只有她的哥哥沈靖是从头至尾，真真正正的在心疼着她。
见这两个男人都愣住，沈雨绮起身：“不过要我说，这整个故事中，最蠢的还是沈雨绮。”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看向她的眼眸冷冽不悦起来。
沈雨绮丝毫不惧，而是笑道：“她的人蠢，她的爱更蠢，她所经受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谢彦年声音发涩地辩驳：“不，错的不是她，是我，所有的错都是我造成的。”
沈雨绮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夕阳布满的天，她漆黑双眼被暖橙的光染成琥珀色。
“重要吗？反正她都已经死了，两位自己慢慢缅怀感动自己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转身离开，这次谢彦年没有再追。
待只剩两人后，林邺才惊醒似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清晰浮现。
看着对面的好友，过了许久，他率先苦笑道：“彦年，你知道吗？沈雨绮死后，我真的恨过你。”
谢彦年抬手捂上心口，他又何尝不恨自己。
但林邺回想起沈雨绮刚死时，谢彦年那些疯狂的举动，心中又一颤。
“这次是我不甘心，我也……替她觉得不值，这才半年，你身边又出现了这样一个姑娘，偏你对这姑娘满心呵护，百依百顺，那她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