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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的回答。
江南乔并未感到失落，等到俞母从家中赶来之后，她就和俞老太先行回了家。
一通忙活让大家累得够呛，好在江南乔那几句话被人听入了耳，俞渊回家后并未寻死觅活，反而主动说想吃红薯稀饭，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让俞母既激动又欢喜。
从娘家归来的陈美凤听说了丈夫闹出的这件事后，后怕不已。
双眼红红的跑来找江南乔，言语间俱是感激。
“听阿妈说了，多亏你及时处理，又求了人驾牛车送我家那口子去公社，江同志！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谢谢，真的感谢……”
她和俞渊是少年夫妻，感情真挚。
即使对方如今残疾也依旧不离不弃，从一定的程度上来说江南乔是佩服的，她摆了摆手：“好在并没有什么大事，平日里你们得空也多开解他，我瞅着俞家大哥有抑郁症的前兆……”
“抑郁症？”陈美凤好奇的望了过来。
江南乔连忙清了清喉咙：“就是创伤应激症，简单来说是他在经历了某件事后，受到的打击巨大，导致他现在都没能走出来，作为家人平日里还是多和他聊聊天，解开心结比喂他喝药更重要！”
陈美凤温柔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垂下眼睫应道：“我懂了……”
“对了，你来俞家快大半月了，可身上的红疹还未消退，是过敏吗？需要我调点药给你敷不？”
陈美凤一如既往的善良，甚至想要帮忙改善江南乔的困境。
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对方应该是过敏。
江南乔委婉拒绝了陈美凤的好意，她将一块麻布织的布巾蒙在脸上，笑得眉眼弯弯：“没关系，老太太给我织了张面巾……”
许是她那晚的英勇举动，让善良的俞老太越发怜惜她，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贡献出来给江南乔遮脸。
免得她总因为相貌被村里人无端攻击。
陈美凤遮住了眼底的艳羡，笑道：“奶奶对你可真好……”
俞野虽然讨厌，可俞老太和俞小花对她确实是没话说！
江南乔等身体完全恢复后，就借着熟悉地形的理由拐去了后山的原始密林里探索。
前世的她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和驴友攀最高的峰、去最原始的森林、野外探险、高空蹦极等惊险刺激的项目都体验过，全赖她哥当初下的狠心，将她扔进特训营里呆了两年，身手不说绝佳，对付普通的地痞流氓不成问题。
如今换了具病歪歪的身体，她差点真将自己当做是弱柳扶风的美人了……
年岁久远的密林杂糅了各种绿，像泼墨般撒在各处，细碎的阳光透过头顶的枝叶落在晶莹的蛛丝网上。
左一根，右一根。
江南乔行至半山腰，选了处儿绝佳的地，仔细观察了旁边的灌木丛后，在有新鲜鸡屎的位置下了个触发式的吊脖套，这一手绝活是营里的教官亲手教授，没想到此刻就派上了用场。
上次俞野买回来的猪肝拿来熬了稀饭，猪蹄被眼尖的俞母要了去，俞老太祖孙俩是实打实的大半月没沾过荤腥，若是能学以致用，江南乔希望自己能够借着山势猎点小东西回去。
忙活了半刻钟，才将简易的陷阱布置好，而白嫩的手心已经磨出了水泡。
江南乔：“……”
这确实是一副不适合干粗活的身体，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江南乔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环顾四周，便准备下山了，看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她秀眉微蹙，暗自思量下次干脆还是将俞小花带来算了，这静悄悄的山林莫名的渗人，偶尔还有怪异的虫鸣鸟叫，像未开化的原始森林，蓦的就令她想起了前世出事的那片暗林。

脚下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加快。

一门心思偏离的江南乔踩中了山壁间的苔藓。
“啊！”
脚底一滑，一屁股就摔了出去。
她条件反射的抓住旁边的灌木丛，借以缓解往下冲的势头，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除了沾上满头满身的枯叶，并未摔出个好歹，只是抓住灌木丛的手心又被磨破，江南乔倒吸口冷气，气闷的踢了两脚那锋利的叶尖。
目光骤然就被那躲在阴凉处悄然生长的倒卵形圆叶给吸引了，茎叶细长，颇为眼熟。
江南乔小心的拔开灌木丛，揪住那圆叶的顶端顺着根就将其拔了出来。
直到瞧见那布满横纹的主根时，她才惊呼道：“野参！”
这可是个值钱东西，此刻再看那被暴力扯断的根须时江南乔莫名心疼，在土里刨了半响才把那断掉的须子给捡了出来，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此刻她早已经忘记了手上的疼痛，兴致高昂的绕着灌木丛转了两圈，愣是没再找出一根。
这一趟并非是全无收获，当江南乔灰头土脸的从山上下来时，俞老太被吓了一大跳。
连忙拉住她细细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给奶奶说，咋这么狼狈？！”
江南乔将头发上的落叶捡干净，笑着道：“去了山里一趟……”
“你这孩子还没摔够呢！去山里干啥？！”
俞老太将她当晚辈般疼爱，经历过桩桩件件的事情，再加上俞小花的枕头风，早已将对方看作亲人般。
江南乔顺手关上了院门，露出藏在身后的人参，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阿奶！瞧我这运气，还不赖吧！回头问问陈医生，这能换多少钱？”
毕竟在后世野人参可值钱了，但现在却不好说，投机倒把是明令禁止的。
不知怎的俞老太脸上的欢喜淡了些，轻轻拍了拍江南乔的手：“赶明儿让花儿陪你去镇上问问吧，她大嫂什么也不懂！能卖出两个钱更好，你以后的生活也轻松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南乔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若是有了闲钱傍身，确实该思考离开俞家了。
从老太太的态度来看，明显对陈美凤有所顾忌。
因为江南乔这片刻的犹豫，俞老太再次下了剂重药：“也不知道我家阿野在外面辛苦不？老婆子给他做了点辣酱，明日你们去镇上顺路替我送给他可好？”
她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恳求，江南乔点了点头：“好。”
温和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她和俞野有任何隔阂……


第 16 章 她若是能当我嫂子就好了

因为第二日要去镇上，俞小花兴奋不已。
甚至暗戳戳的跑去俞老太那装乖讨巧要来了一分钱，郑重其事的装在荷包里，和江南乔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角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俞母站在隔壁院子，昏黄的灯光照进来，看不清她的脸。
只听见她欲言又止：“妈，你也太相信那丫头了……”
就不怕她生了歹心将家里的女娃娃拐跑吗？
披着外衣的俞老太打了个哈欠，瞅了眼大孙子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你别忘了人家救了你儿子……”
灯光忽明忽灭，俞母艰难道：“她吃的是我俞家的饭……”
“放心吧！最多半月，她会离开……”
懒得和斤斤计较的俞母掰扯，俞老太进了里屋，半个字也没透露野人参的事，否则江南乔的私房钱可存不了！
陈美凤看着良善，也不是个吃素的！
……
江南乔知道在如今的这个年代有黑市的存在，可像她这般没经验没背景的人，进了黑市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转头就能被人给卖掉。
她领着俞小花到了镇上后，直奔唯一的间诊所，看诊的是个胡子拉碴的老大爷，瞧见两人进来就眼神清明的问道：“谁看病？你吗？”
他的目光落在满脸红疹的江南乔脸上，怕过分的惹人注意，江南乔压根就没戴面巾，这吓人的容貌也直接让那些男子离她们三丈远。
半点搭讪的兴趣也没有。
正值大清早，诊所内的人并不多，江南乔环顾四周，点了点头道：“医生，我确实有点不舒服，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给看看……”
她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俞小花适时的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
而正准备将手搭上对方腕间的刘医生转瞬间就瞥见江南乔从袖中摸出一麻布包裹的物件，压低了声音问道：“医生！你们收草药吗？”
刘医生：“……”
他刚想摆手拒绝，就见对方动作利索的掀开了灰扑扑的布，露出了还沾着新泥的野人参。
不收两个字梗在了喉间，他瞬间就像打了鸡血般，两眼放光，哆嗦着手去摸那人参。
表情异常严肃：“收！”
明显感兴趣的眼神，他将江南乔二人带去了诊所内的隔间，激动得直搓手道：“这还没来得及炮制吧？好玩意儿啊！哪儿弄的……”
欣赏的目光在瞅见那半截断掉的根须时，如遭雷击，他痛心疾首：“你们，你们这些乡民，挖的时候能不能小心点，这品相都被破坏了……”
那心疼的模样像是江南乔刨了他家的祖坟！
江南乔都不忍心告诉他这玩意儿是自己错手拔出来的，她眼角抽了抽：“我们不懂这些，你就说值多少钱吧……”
刘医生瞅着上面那道道横纹，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江南乔二话不说直接用布将人参裹了起来，“花儿，姐带你在镇上多逛逛，这镇里有钱人多咧……”
眼看着二人准备离开，刘医生连忙伸手拦住江南乔，语气惋惜：“这根人参本来是值钱的，坏就坏在这根须断了！这已经是我能出的最高价……”
江南乔面色不变：“有一就有二，你掂量掂量吧……”
刘医生咬了咬牙，在原来的基础上多加了十块钱，而站在旁边的俞小花下巴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整整五张大团结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进了江南乔的口袋，而不苟言笑的刘医生偏偏还火上浇油：“若是品相完好，这价格至少能翻上一番……”
在那一瞬间，俞小花清楚的从江南乔脸上瞅见了肉痛的神色。
踏出诊所的那一瞬间，江南乔心中难得的踏实，她豪气道：“小花，想吃什么？姐带你去下馆子！”
俞小花幽幽道：“你有票吗？”
江南乔喉头一梗，“那不然，还去买点不要票的猪下水……”
这日子，咋的就那么难呢！
摸着兜里那崭新的钞票，江南乔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俞老太不满陈美凤的原因。
作为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她竟从未帮助家里赚钱，难道是不想还清外债吗？
属实拎不清！
……
话虽是这么说，可江南乔依旧去供销社花高价给俞小花买了点龙虾糖。
最后到唐刚的副食品店买了些猪下水，放在背篓里，两人这才朝着十里村而去。
太阳慢悠悠的爬了上来，俞小花兴致勃勃的带着江南乔上了巍峨的牛鼻子山，山壁陡峭湿滑，苔藓密布，杂草丛生至人胸口处，江南乔一边走一边将黏在裤腿上的苍耳子给捻掉。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村民宁愿绕远路也不攀爬这座山了。
顶着火辣辣的阳光，终于瞧见了不远处挥汗如雨的高大身影，无数穿着汗衫短袖的壮年男子，手臂上的肌肉蝾结，青筋鼓起，挥舞着铁楸和榔头将石板嵌进泥里，亦或是将山石敲击成阶梯的模样，干得热火朝天。
浓烈的荷尔蒙气息蔓延，江南乔蓦的就停住了脚步，止步不前。
俞小花浑然不觉，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手作喇叭状兴奋道：“哥！！”
俞野麦色的肩膀上汗水滚动，几乎湿了半边胳膊，听见妹妹的声音时他一愣，飞快的抬眼，只见俞小花开心的冲他招手。
同村的郑小川擦了把汗，滋着牙笑道：“俞野，那不是你妹妹吗？大热的天怎么跑这山上来了？”
俞野笑了笑，抄起铁楸走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在瞧见江南乔时明显淡了些，抿紧唇角道：“去镇上了？顺路来看我？”
俞小花夸张的做着口型，“哥，你被晒得好黑！”
“我……”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块龙虾糖，胡乱嚼了两口，喉结滚动便咽了下去。
心间泛出一丝甜，俞野的语气柔了些，“来得正好，我有东西让你带回去……”
兄妹两明显有悄悄话要说，俞野将妹妹带到自己住的草棚边，将搁在瓦罐里的野蜂蜜递给她：“这是前两天在树上掏的，甜着呢，你带回去给奶奶他们尝尝……”
江南乔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俞野语气微顿，压低了声音道：“她怎么还没走？！”
俞小花茫然的抬眸，“乔乔姐吗？”
她动作小心的扯着俞野的衣角，好心建议：“哥！你，你为什么不喜欢乔乔姐？她若是能当我嫂子就好了……”
俞野瞳孔微缩，深邃晦暗的眸子里闪过浅浅的厌恶。
“做梦！”
兜兜转转，这算盘珠子可算是蹦他脸上了！


第 17 章 刻在骨子里的矜傲，江南乔的怒气！

除了瓦罐里的蜂蜜，还有一小捧青绿色野枣。
俞野的腕间可见数道红色的伤痕，他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笑道：“回去吧！别乱跑，好好听奶的话……”
俞小花将俞老太准备的辣酱给哥哥拿了出来，江南乔余光瞥见俞野额上滚着热汗，宽阔背脊上的粗布衣衫被打湿，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身躯强壮高大，像株挺拔的白杨，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漆黑的眸子倏然上抬，两人四目相接。
俞野按耐住心底的烦躁，语气认真：“江南乔，这几日我同隔壁村的问过，农场里的生活环境还不错，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送你过去……”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从未对这江南乔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自然也不愿意将对方掬在俞家，这番举动算是尽了点绵薄的心意，作为利用她的报答。
野蜂蜜的香甜顺着密封的口钻了出来，腻人的甜。
江南乔倏而抬起下巴，冲俞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菱唇饱满，贝齿洁白，不经意间的丁点风情让俞野的心泛起难以言说的陌生感觉，他皱眉，不语。
“不劳烦你费心！那日的话不敢忘，等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自会离开……”
俞野锋利的眉微微抬起，桃花眼中的柔情被冷冽取代，他扯了扯唇角：“随你……”
本就是句客套话，对方显然也并未当真。
这次的相遇可谓是不欢而散，江南乔在下山的路途中一言不发。
俞小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脸色，惴惴道：“乔乔姐，我哥说话一直都这样难听，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全家都喜欢你，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至于那些爱说闲话的人，那是她们不知道江南乔的好！
她就没见过像江南乔这般善良又本事的女子。
江南乔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道：“要真介意你哥的话，我第一天就该被气死了！没关系，我早该离开的，哪能一直住在你们家啊……”
有了闲钱傍身，她心中也多了些安全感，不会像之前那般茫然。
俞小花反捉住她的手，郑重其事道：“能，怎么不能？！乔乔姐，你喜欢我哥吗？”
她闪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南乔，像极了渴望吃糖的小孩。
但江南乔注定不能满足对方，她费劲的抽出自己的手，坦然道：“不喜欢……”
谁会喜欢个天天对自己恶语相向的人，那不纯纯有病吗！
……
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俞小花一路上就没放弃过推销自家哥哥。
俞野的喜怒哀乐、意气风发被她翻来覆去说了个遍，听得江南乔的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她气闷的抓了把龙虾糖塞到俞小花的嘴里，笑骂道：“好好吃东西不行吗？我对你哥哥真没兴趣……”
俞小花一脸的可惜，小心的咀嚼着嘴里的糖，认真观察着江南乔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未说谎。
即使俞野在十里村是不少女孩喜欢的类型，可明显不是江南乔的菜。
“哟！俞小花，能耐了！有钱去镇上买糖吃呢……”
两人说话的瞬间并未瞧见在田坎边拔草的葛翠花，她挺直腰杆，就撞见了俞小花二人，连忙手脚并用的从梯坎处爬了上来。
眼露垂涎的盯着俞小花眼中的糖块，鼻子间似乎也闻到了背篓里传来的腥气，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手忙不迭的就伸了过来，讪笑道：“都买了些啥啊！我看看……”
一双素白的手腕蓦的就擒住了她的爪，用力往旁边一甩，言语间不客气道：“好大的一张脸，当真是容得下千山万水……”
葛翠花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啥意思？”
“敢动我的东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江南乔捻起两根手指甩了甩，似乎对她格外嫌弃。
这具身体虽然孱弱，可好歹装的也是自己的灵魂，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改变不了。
葛翠花被她突然爆发的气势唬得愣住，待瞧见俞小花那看笑话的脸时，很快反应了过来，大声指着对方道：“江南乔你个丑东西！嘴里还能吐象牙吗？就差把穷字刻脑门上了！你有钱？你有钱能死皮赖脸的呆在俞家不挪窝吗？”
前世今生，江南乔都未曾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过穷！
她眸中怒气席卷，下一秒反手掠向葛翠花的喉。
对方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往后一躲，江南乔顺势锁住了她的肩，抬起膝盖就击中了她的肚子，在葛翠花弯腰的瞬间，她提脚踢中对方肩头，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葛翠花整个人就已经歪倒在地，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下手几分力道自己心里清楚，江南乔居高临下的盯着葛翠花，将路边的小石头抛在她脸侧，笑道：“咋的，记性被狗吃了！？都叫你别惹我！”
格斗术虽然生疏，可对付这样的草包也绰绰有余。
葛翠花的脸上沾了泥，混着泪水，瞧上去狼狈不堪，她没那个胆子再去招惹不知深浅的江南乔，只得将怒火对准俞小花道：“好你个姓俞的，有了钱不还，就想着买东西吃，一窝子的白眼狼，亏得我家老五宽限你们！这良心都被狗吃了，帮着外人来欺辱我啊……”
这脸皮变得，让江南乔的唇角抽了抽，她翻了个白眼道：“最后说一遍，这些东西是我买的！”
“天老爷耶！世风日下啊……”
俞小花答应了会帮江南乔保密挖到人参的事情，自然不会解释。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歉：“五婶，对不起……”
江南乔蓦的扭头看她，却见小丫头眼眶红红的摇了摇头，明显不想惹事的模样。
拉着江南乔就匆匆的往家里去了。
身后的葛翠花咬牙爬了起来，扶着腰肢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骂道：“贱人！敢打我！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俞家又算什么东西？当真以为能护住她不成？！
天真……


第 18 章 想我道歉？行，那你跪着听！

小孩子大多率真，俞小花很快便忘记了在村口发生的不愉快，此刻吊在江南乔的胳膊上，激动道：“乔乔姐！你居然会打架，厉害啊，姿势好好看，不像我妈她们只会扯头发……”
反正就是说不出的干净利落。
江南乔挑了挑眉，谦虚道：“侥幸而已，我哪会打架啊，提桶水都费劲……”
俞小花眨了眨眼，似是回想起了江南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模样，确实是个弱女子无疑，可也难以掩饰艳羡：“你都把她踹倒了，虽然知道不该打架，可我心里觉得好畅快……”
以往她们被欺负的时候俞野也出过头，但他不打女人，俞小花和母亲没少吃暗亏。
若是她能像江南乔般厉害就好了！那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不仅震住了葛翠花，同时也在俞小花的心中埋下崇拜的种子，生根发芽。
“畅快么？我觉得还远远不够……”
江南乔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她秉承的一贯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葛翠花刚好蹦跶到她的雷点上，刚才那两下，不过是教训而已。
即使斗转星移，她也不是个受委屈的面团！
“不够什么啊？”俞老太先她们一步将木门给拉开，眉眼带笑的凝望着俞小花：“是不是奶奶给的钱不够，让我们小花没吃痛快啊？”
“奶奶！”
俞小花蹦跳着上前挽住俞老太的胳膊，顺势将龙虾糖塞进对方那干瘪的唇，嘻嘻笑道：“乔乔姐给买的龙虾糖，甜吗？”
“甜，和记忆中的老味道一模一样……”俞老太咂吧了两下嘴，差点陷入了回忆。
随着背篓里的猪大骨、猪蹄、猪肝被一一拿出，俞老太那老脸就像是打翻了颜料似的，精彩极了！
她踮着小脚将院门合上，顺便把角门上的横木扣起，这才低声问江南乔：“真卖出去了？咋买这么多东西？这钱该省着点花啊，你这孩子……”
江南乔点了点头，顺势就想将兜里的钱掏出来。
她自从来到俞家，吃穿住行都是俞老太在张罗，当初的那根银链子买不到这一切，也买不到这份真情。
老人家橘皮似的大掌摁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压住眸底深处的渴望道：“别和老婆子说，人都有贪欲，世上也没不透风的墙，你今后的路还长着呢！奶奶就希望你好好的……”
江南乔颇为动容：“阿奶……”
“嘘！”俞老太将手指竖在嘴边，笑得异常和蔼：“见着阿野了没？他如何？”
俞小花早就奔到房间里藏东西去了，江南乔回忆起俞野那小麦色的肌肤和臂膀上越加紧实的肌肉线条，点了点头：“黑了、壮了……”
俞老太连连笑道：“好，那就好……”
背篓里的瓦罐被抱了出来，江南乔将其递给对方道：“这是他给你带回来的野蜂蜜……”
江南乔迟疑了片刻道：“阿奶，我能不能挖两勺蜂蜜，作为对郑小小帮助我们的报答……”
俞老太愣了一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都差点忘了，需要的话你全拿去！女孩子估计都喜欢吃甜的，我这老人家就算了，牙齿不行……”
“只需要两勺！”江南乔强调道，她转身进了灶房，拿出调羹舀了两勺，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笑得眉眼弯弯。
“我有惊喜给她！”
“好！你看着办吧，你们是好朋友，无论你送什么，她都会开心的……”
说来也是缘分，向来眼高于顶的郑小小竟然和江南乔成了好友。
果真是至纯至善……
……
昏黄的煤油灯映照着江南乔温柔的侧颜。
她将从俞小花那里顺来的新鲜茄柿捣碎成泥，按比例将野生的蜂蜜加在里面，搅拌均匀。
准备待会儿给郑小小送去。
“砰！砰！砰！”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
声音又响又急，伴随着院子外的喧闹，熟悉得让人心惊，俞老太连忙将孙女塞进房间，自己则披着外衣就去开门，语气惊慌：“谁啊？”
门刚露出条缝，就被人大力推开。
俞老太踉跄着往后倒，被紧随其后的江南乔给虚虚扶住，她反手拽住江南乔的腕，将人藏在自己身后，笑着望向来人道：“队长，老五，你们这是啥意思啊？”
郑队长皱眉，正气凛然：“婶儿！我该问你啥意思吧？村里人念你们生活不易，也没想过为难你们，可你们有钱买糖买肉，偏偏没钱还，让别人怎么想？俞老五的婆娘好心询问，俞小花竟还指使着江同志把她打伤，这不得给人个说法？你们俞家人腰杆当真是硬了？”
火光映照着这些人眼底的不满，若非是队长约束，他们几乎恨不得冲进屋子搜，反正俞野那煞神不在。
葛翠花扶着腰，做作道：“我挨打不要紧，关键是大家日子都过得不容易，你们若真藏了钱，那就先还吧？”
嘎吱一声，角门被推开，俞母和陈美凤匆匆赶来。
俞母拍了拍大腿作势就要躺在地上，眼角挤出两滴泪道：“天地良心！我家穷得连耗子都不来，哪来的钱啊？前些天老大还进了趟医院，雪上加霜啊！都怪我们那口子死的早，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
俞母的嗓门大，瞬间就盖过了葛翠花。
葛翠花掐了把俞老五，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声如洪钟道：“那糖那肉！可不是我媳妇看差了，为这事还挨了江南乔几脚呢！她不该道歉吗？凶狠泼辣，不知道是随了谁？！”
明明刚来村里的时候软得和只兔子似的，如今还学会咬人了！
江南乔盯着俞老五那满脸的横肉，知道今晚这些人全是受两夫妻挑拨而来，她眉心重重一跳，不客气道：“想我道歉？行啊 ！那你们跪着听……”
葛翠花被对方的豪言壮语给惊住，一时之间忘了装腰疼，跳起来道：“你这小贱蹄子！”
手中的巴掌不客气的就朝着江南乔而去，看架势，像是扇向俞老太似的。
一把扫帚从院门处飞来，直接将葛翠花的手打歪，伴随着俞野冷冽的嗓音。
“谁他妈让你来我家撒野的？！”
他整个人都陷在黑暗中，一双冰冷的桃花眼看似漫不经心却带着嗜血的光。
戾气横生。


第 19 章 你觉得江南乔怎么样？要不然真娶了她？

他回来得急，行李被拎在左手的尼龙袋里，因天气的潮热身上的汗衫都发酸，肩膀处隐出汗渍，宽肩窄腰，灰色长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肌肉鼓攘。
配合着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一股年轻人的嚣张味儿。
破烂的背心遮不住宽阔舒展的背脊，荷尔蒙澎湃发散。
“队长，没记错的话当初你承诺了宽限时间让我们还债，如今这日子还没到，怎么？想欺上门了？”
俞野的嗓音低哑，像砂石在心间碾过，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
郑队长那被俞野敲断了的腿隐隐发疼，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和着稀泥：“一场误会！是你五叔的婆娘愣说你家藏着钱，她瞅见小花她们买回来的东西了，好巧不巧的，还被江同志打伤了腰，这不，上门来要个说法！可没有针对你们的意思……”
俞野疯起来不要命，饶是三五个成年男子也摁不住他。
没人愿意和嗜血的野兽对上，就连俞老五都有些后悔讨上门来，此刻娇娇媳妇站在旁边，他硬着头皮道：“阿野，你好歹给个说法……”
俞野舔了下牙齿，眸光生刺，戾气浮出来：“我他妈的花点钱都得受你们指点是不是？这钱想还就还，不还就不还，你们能咋的？”
谁不知道他曾经干过的那些混账事，如今能收心还钱已是不易。
江南乔将下午俞老太扯出来的大肠肥油唰的一下扔到葛翠花的脚边，冷冷道：“如果你没眼疾，就好好看清楚，这东西到底值几个钱？！”
扑鼻的臭味袭来，葛翠花盯着自己新做的裤子上溅到的污渍，怒道：“江南乔，你就是故意的……”
“与其说我故意，不如问问自己吧，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吃饱了撑的吗？”
众人异样的眼光袭来，葛翠花打了个激灵，咬牙道：“你胡说……”
闹到这个份上，郑队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是妇人之间的胡闹，而他被人当了枪使，当即冷哼甩身出了门。
俞野不耐烦的偏头，一双眼晦暗幽戾：“要吵就滚出去吵……”
群龙无首，剩下的人三三两两就散了，葛翠花梗着脖子还期盼着江南乔给她下跪道歉。
俞老五扯了扯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祖宗耶！别闹了！”
葛翠花眼一横，蔑着俞老五：“姓俞的，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今儿你要是不帮我讨个说法就别想上我的床……”
“咔嚓”一声，俞野捡起掉在地上的扫帚直接掰断，一记眼刀扫了过来。
俞老五腿肚子抖了抖，脸涨得通红：“今晚我还真就不睡床了……”
说完溜得比兔子还快！
葛翠花跺了跺脚，心中也萌生了退意，却不忘放话道：“你给我等着……”
“好啊……”江南乔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接把人气得吐血。
这下真是扶着腰出去的了。
等到院子里的人散了个干净，俞老太才乐颠颠的来到孙子面前，摸了摸他的脸：“瘦了！也黑了不少，怎么想着提前回来了？”
俞野眉眼间的戾气散了个干净，竟带了几分乖巧道：“活做完了，本来说明天回，我赶的夜路……”
“你这孩子，就是胆子大！回来得正好，今儿奶奶炖了猪蹄，给你好好补补……”
新鲜的猪蹄用稻草烧过，散发着悠悠的柴火香气，炖上白嫩的萝卜，润肺生津。
俞野挣脱掉奶奶的束缚，细碎的额发掩映着多情的眉眼，在望向江南乔的时候那双眼却没一点柔情，江南乔甚至能瞧见对方深藏的厌恶。
只见他扯着唇角讥讽道：“当初收留你的时候想必说得很清楚了，暂住而已！你无端招惹村里的人，惹来许多麻烦，已经给我们造成困扰……”
俞老太着急道：“阿野！你别听葛翠花胡说！那猪蹄和下水都是乔乔买来的，她们是眼红……”
“嗯？意思是她现在有钱了？”俞野舌尖顶着唇角，态度漠然，手指着门口道：“那可以离开了吧！”
从前种种，俞老太为她找了无数理由。
她自私、凉薄、表里不一，如今在村里惹事，无端把俞家推入深渊，俞野无论如何都不想忍了。
本因为他的回来心中还存有一丝喜悦的江南乔，如今算是凉了个彻底。
江南乔盯着他，眉眼清澈：“俞野，是那姓葛的先找茬，这事儿你怪我？”
“你若不惹事，她会找茬？江南乔，别把人当傻子！滚吧你……”
仅有的体面被扯得细碎，江南乔眸子里起了层雾气，抿唇道：“行！我走……”
她来时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不过是抱了个瓦罐就离开了。
“乔乔姐！乔乔姐，你别走……”俞小花踩着草鞋追了上去，门唰的一声就被俞野关上。
他皱眉，面色不耐烦道：“她走了，以后就不会有人抢你吃的了……”
俞小花哭得哽咽，揉着眼道：“她没有抢过我吃的！哥你胡说……”
“大晚上的！这是干啥呢？你这混小子！”俞老太同样急得跺脚。
瞧见孙子不让开，她下狠手拧了对方一把，俞野吃痛松了力道。
老太太连忙拉开院门，夜色深深，哪儿还有江南乔的身影……
俞老太的脸随即沉了下来，怒道：“你把人追回来，赶紧去，大晚上的出了事咋办？！”
说完她将俞野推出了门。
砰的一声门被合上，俞野目瞪口呆的盯着老人的动作，一时之间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找江南乔，照那女人的属性，应该不会委屈自己。
他翻墙进了隔壁的院子，俞母瞧见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陈美凤眼中闪过欢喜，小心翼翼的问道：“阿野，你不是去找江同志吗？”
隔着一堵墙，什么都听得清清楚楚。
“脚在她身上，还能走丢不成！？”
俞野掀起帘子进了大哥的房间，俞渊的状态出乎意料的好。
他将藏在兜里的药扔了过去，漫不经心道：“别人硬塞的，拿着！”
一贯的面冷心软，俞渊唇畔扬起笑意，旁敲侧击问着：“阿野，你觉得江南乔怎么样？要不然真娶了她？”
俞老太将人留在家中，他隐约猜到一点。
俞野沉默了一瞬，唇角勾起抹狠厉的笑：“做梦！你明知道她心如蛇蝎……”
他看着江南乔就觉得头疼，怎么可能喜欢上这种人！


第 20 章 我这辈子没追过人，为何因她破例？

“心如蛇蝎？你是这样看待她的？”俞渊有些意外。
和江南乔仅有的两次相处都令他倍感愉悦，对方的谈吐、见识、心胸都不似弟弟说的这般。
家里难得有个敞亮的人，俞野嗓音冷冷的：“她在村口骗小孩东西吃，就连花儿都将糖省着给她，表里不一，煽风点火，那张嘴还不饶人……”
俞渊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像冬日里消融的冰雪，露出春暖花开的盎然。
令俞野都有一瞬间的怔忪，从出事以来，他多久没见哥哥这般笑过了。
俞渊拍了拍自己的床侧，温声道：“你坐这儿来，听我说……”
他躺在床上的这些无聊时光，陈美凤不曾理会，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听着隔壁的欢声笑语度过……
俞小花的改变、俞老太的笑容、江南乔的相护和帮扶，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他一字不落的说给了俞野听。
俞野神情难掩错愕：“你说癞毛儿头吃茄柿卡住了，江南乔救了他？”
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俞渊点了点头：“他们上门答谢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没记错的话癞毛儿头他妈还送了一篮子芋头来，说是江同志喜欢吃……”
风携裹着那些话飘入耳，他想听的不想听的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救过我……”
“什么情况？”
“上周发病，若不是她求郑小小送我去公社，你怕是见不着我了，江同志是个好姑娘，绝非像你说的那般龌龊不堪。”
俞野垂眸，良久才开口：“那她招惹葛翠花那些妇孺……”
“无知村妇，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吗？”
俞渊说了一通话，已经感到疲惫，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你若是不信，就亲自去问奶奶吧，她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行！”
俞野嘴角轻扯，抬脚离开。
夜凉如水，细小的蚊蝇扑腾着翅膀绕着烛火打圈，在窗柩上带出黑影。
俞老太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俞野推门而入。
对方立马坐了起来：“咋样？找着没？”
目光中是浓浓的担忧。
俞野人高马大的立在床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追上……”
俞老太浑浊的老眼微眯，拍了拍芦草席子：“你坐这儿来……”
他本就有话想要问老太太，闻言毫不犹豫的坐了过去。
一巴掌携裹着风声而来，径直扇在了他脸上，俞野顶了顶腮帮子，眼神暗了下来，“奶奶……”
“你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屎，还想骗我？你怕是连一百步都没走出吧！臭小子！”
俞野冷峻的桃花眼亮得吓人，他捉住俞老太的手，语气平静：“我这辈子还没追过人，可不想因为个丑八怪破了例，她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老人家如此偏爱？！”
俞老太被孙子三两下闹得没了脾气，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心眼诚实咧……”
大哥说过的那番话，在老太太的嘴里再一次得到了证实，俞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误会了江南乔，从她第一次，借着受伤的名头住进俞家开始，他就压根没拿正眼瞧过对方，如今竟隐隐的有些后悔。
夜色深沉，俞野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和俞野想象中的心酸落魄不同，江南乔本就孑然一身，将给郑小小准备好的礼物送到便打算离开十里村。
从小到大，郑小小就极少收到别人的礼物，此刻的她捧着罐子感动道：“怎么大晚上的送过来，这么急？”
“小小，我要离开了……”
江南乔垂眸望向院子外面的洋槐树，语气淡淡：“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再见！”
对方好歹是她在十里村唯一的朋友，说两句道别的话还是应该的。
郑小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这大晚上的你往哪儿走？我听说俞野回来了，怎么？是不是因为今晚我爸他们上门要钱的事，他迁怒你了？竟要你现在就离开！呸！这个没良心的狗崽子……”
她麦色的脸庞涨得黑红黑红的，连忙一把拽住江南乔的手，说什么也不放：“这事儿说来也怪我老爹！你进来！”
江南乔没敌得过郑小小日日做农活的那把子力气，被人连拖带拽的拉进了院子。
“老郑头！瞧瞧你干得好事！听了别人的撺掇上蹿下跳，害得乔乔被人扫地出门，她这大晚上的离开村子，要是在山里出了事，那可是你当队长生涯的一大败笔！”
郑队长眉心跳了跳，全是被这不孝女给气的！
他皱眉道：“不都说了是场误会吗？这俞野也是个狗脾气！江同志没受委屈吧？”
他的语气一如当初般和蔼，江南乔却再也不能将对方当做老实憨厚的人看待。
她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没事。”
“没事就好，走夜路也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先和小小对付一晚，等天亮了再决定去处吧，这事儿急不得。”
江南乔本就被怒火冲刷了理智，这才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现在冷静下来，也明白个中道理。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跟我来……”
郑小小迫不及待的将对方拉去了自己的房间，兴致勃勃道：“坐着吧，我给你冲碗蜂蜜水喝……”
江南乔拉住对方的手，笑道：“等等，这不是拿来吃的！”
郑小小一头雾水：“这不是蜂蜜吗？”冲水喝可甜了！
江南乔的目光落在对方那黝黑的脸色和满脸的痤疮痘印上，点了点脸蛋道：“有其他的用处……”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笑容温婉干净，带着治愈人心的美丽。
令郑小小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第 21 章 村里的谣言并非是无风起浪，你们？

郑小小闻了下香香甜甜的糊状物，眼中难掩奇：“你别卖关子啊，我这脑袋瓜跟不上……”
江南乔挽起衣袖为她打了盆水进来，示意对方将脸洗干净，随即将黏糊的茄柿抹在郑小小那满目疮痍的脸上。
后者被脸上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往后退：“干啥！这是吃的啊，抹脸做什么？！”
江南乔对她那一脸肉痛的神色视而不见，淡定道：“哪有小姑娘不爱美的？你这痘印早该处理了，明明五官长得不差，偏偏被肤色所累……”
说话间她的动作未停，很快便将郑小小的整张脸给盖住，只露出滑稽的五官。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江南乔知道郑小小心思细腻，对自己的容貌颇为在意，却苦于没有办法，只得将自己当半个男人造。
此刻顶着满脸的冰凉糊状物，她小心翼翼的将门给关上，窃喜道：“这样真的有用吗？还是先把门给关上，免得把我爸他们吓死。”
再扣个浪费粮食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很多事情都得坚持才能有用，半途而废可不行……”江南乔意味深长的瞥了她眼。
等到郑小小将满脸的糊状物洗去，露出英气的五官时，她粗糙的大手不停的在脸上摸索，惊喜道：“感觉皮肤滑嫩了些，是错觉么？”
江南乔把红色圆框的镜子递给她，“自己看。”
说完她就径直躺在了床上，闭目养神。
“卧槽！真白了！”
“乔乔我真的爱死你了！”
江南乔正思考着后路，冷不丁的脸上就滴落一坨冰凉的物体，她倏然睁眼，对上了郑小小严肃无比的脸。
对方一手捧着瓦罐，一手拿着调羹，正经道：“你这张脸也该好好捯饬捯饬，姐妹帮你！”
江南乔缩到床角，哭笑不得：“不用了，我这样挺好的！”
“挺好？”郑小小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觉得我长得咋样？”
“漂亮！”
“俞野帅吗？”
“丑！”
郑小小收起惊掉的下巴，冲她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是真眼瘸！”
江南乔：“……”
她确实眼瘸，不然怎会有片刻认为俞野是个好人呢？！
……
队长家的生活比起其他人还是好很多。
早饭是清汤寡水的米粥，煎的粗面饼子，滴了两滴油。
江南乔在俞家待了一段时间，早就习惯了苦行僧般的生活，她思维清醒道：“有芋头吗？我吃那个就行……”
十里村的沟渠里栽种了不少野生芋头，家里条件困难的会挖些充饥，算是下等食材。
郑小小狼吞虎咽的嗦下米汤，捡了个饼子塞到江南乔的手里，嗔怪道：“说啥呢？！我们至于这般虐待你吗？这白面不香吗？快吃吧……”
郑母生就一张笑呵呵的脸，她爱怜的看了眼小女儿，冲江南乔道：“小小说得对！你赶紧吃吧！吃完让她驾车送你……”
她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平日里对女性诸多宽容爱护，和蔼无比。
也难怪也养出郑小小这般脾性的女儿。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郑队长站了起来，放下筷子道：“大早上的，谁啊？！”
“是我！”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让坐在饭桌旁的江南乔和郑队长俱是一僵。
后者低低的咒骂了声，加快脚步上前将院门拉开，脸上已经挤出笑意：“阿野，这么早过来是有事吗？吃了没？”
俞野拇指顶了顶下巴，眉眼间有深藏的倦意，细看发稍衣角全是水意，他哑着声道：“队长，昨晚江南乔跑出门后就没了踪影，劳烦你通知全村的人进山找找，山路错综复杂，大半夜的，我怕她被野兽叼了去……”
去往镇上的路他跑了两趟，招待所，车站，邮局都找过，没人。
郑队长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啼笑皆非：“她又不是十里村的人，要走就走了呗，你趁机甩掉包袱，不好吗？”
俞野静默的掀起眼皮一瞥，桃花瓣似的眼眸又冷又亮：“我欠她的！她若在十里村出了事，闹到公社也不好听吧？明年开春你想要的那批机器估计也不容易拿到！”
针对愚昧落后还爱闹事的村子，上面的人总得掂量掂量。
郑队长差点被气笑了！
“你小子还学会威胁人了！明明是你将人她扫地出门的，好人坏人合着都你当了，至少得看别人领不领情吧？江同志，你说是不是？！”
郑队长往侧边躲开，露出了坐在堂屋里的倩影。
俞野目光直直望过去，只见江南乔唇角带笑，尾指勾着缕碎发别在耳后，声音冷清：“怎么？嫌昨晚上那巴掌还不够响亮吗？”
俞野冷着脸，他本以为按照队长的尿性是绝不可能收留江南乔的，却忘了郑小小的存在。
对方嘴里的饼子直接掉了下来，她仗着父母都在场，撸起袖子叉腰道：“什么？他给了你一巴掌？！”
郑母直接把二愣子似的女儿给拽了下来，柔声道：“你凑什么热闹……”
这俞野从来不打女人，是村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他暗自舔了舔后槽牙，只觉得太阳穴都被这女人气得一跳一跳的疼，他绷着脸道：“别胡说……”
江南乔的语气淡定：“还是说你都已经管到队长家来了！只要我在十里村一日，那便碍着你的眼吗？”
两人之间那不同寻常，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让其余三人品出了点不对劲。
郑队长神色古怪的打量着俞野，忽然觉得村里的谣言并非是无风起浪。
俞野累了大半宿，怔愣了一瞬，皱眉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罢他扭身离去，杜绝了看热闹的郑家人。
江南乔犹豫了一秒，终究是跟了上去，就看他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第 22章 你若想离开，我送你去农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门，来到空旷场地。
江南乔微微蹙眉，眼神平静到几乎冷漠，嗤了声道：“说吧，还有什么指教的？”
俞野的脸黑得像锅底似的，他目光往旁边一滑，郑小小的脑袋适时的藏进了门框内，俞野侧眸，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该来队长家的，你以为他是真心想收留你吗？小心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那不然呢！我该连夜跑山路，活该被野兽叼走，或者摔断了腿，死都得死得远远的，免得给你们带来晦气！”
江南乔面露讥讽，说出口的话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俞野鼻梁高挺、下颌坚毅，本该温柔的眉眼生生带出几分戾气，肆意张扬，属实一副英俊相貌。
他喉结上下滚动，缓缓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像听见了天方夜谭般，江南乔的眸中难掩诧异，她菱唇微启：“你吃错药了？”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花的照顾，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自己都觉得别扭，扯了扯唇角，眉宇间被倦怠色取代，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嚣张，只淡淡道：“你若想离开，我送你去农场，保你日子无忧……”
他不是傻子，没有捡麻烦的习惯，自然不会像俞老太希望的那般将人带回去。
能替她将以后的事情打点好，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除此之外，与他无关。
说来说去，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她离开。
白日里的暑气渐渐升腾，清晨的风也带了丝躁意，江南乔沉沉的吐了口气，轻描淡写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老太太！接下来是死是活也用不着你操心，你少在我眼前晃悠，那就感激不尽了……”
她将对方说出口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气氛冷了下来，俞野脸色阴沉，挑了挑眉：“行，你以为我多乐意看你似的！”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离去。
郑小小才从门框后跳了出来，拍了拍胸口道：“俞野干啥呢！就为了和你道别？！”
看刚才他那副仿若要吃人的神色，郑小小手中的锄把都捏紧了，谁知道这人竟拔腿就走了。
江南乔笑了笑，无所谓道：“吃饱了撑的呗！走吧……”
是时候离开了……
……
郑小小驾驶着牛车走的大路，绕过苍翠的青山、湾湾水田，金黄的麦浪在稻田里翻滚。
越往里走路越窄，高大的树木比比皆是。
坡上劳作的人三三两两，不时向她们投来注目的视线，郑小小用江南乔听不懂的方言回话，眉眼间俱是笑意。
她扭头冲江南乔道：“还有二里地，农场在山林那边，我送你过去，得空的时候还能来找你玩……”
疲惫的老牛慢悠悠的甩着蹄子，隔着木栅栏望去，绿色一望无际。
到农场了。
郑小小正准备绕到正门，忽然有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扑到了木栅栏边，骨瘦如鸡爪似的手伸了过来，面露哀求：“救命！求求你救救我！你们不是农场的人吧？！帮我一把好不好？！”
她脸瘦得快脱了形，衬得一双眼睛大得吓人，干涸的唇不停颤抖，小声哀求着。
郑小小将牛车调转头，免得黄牛失控踢着她，同时利索的下了车，疑惑的问道：“你是农场里的人吗？有事去找生产科的赵科长呗，搁这儿乱嚎什么呢？！”
这片农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零零散散的几个知青和待岗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