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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
顾万珺脸上的笑意抖然消失不见，直接下令：“来人，将楚家人一并抓进来，押入衙门大牢等候本宫发落！”
令下，侍卫将凌羽和楚秀兰两人扣押下去。
凌羽冷峻的身影路过身边时，顾万珺分明听到他的一句低喃：“臣在牢房，恭等圣女。”
男人熟悉的冷杉香倒入鼻尖，顾万珺面色清冷，眼角清晰可见地捕捉到看凌羽眼里的一丝愧疚。
呵，她此生最不缺的便是愧疚。
三年来，凌羽该是将她给的所有都当做是羞辱。
那么此刻，她揭晓了身份，对于他这般清冷孤高的人又怎么接受得了接憧而至的一切真相？
凌羽的大婚，终究是被她搅黄了。
新郎全家下狱，仅剩下新娘许可儿站立在原地，姿态仪仪。
顾万珺站在寒风之中，容颜淡笑：“许可儿，你觉得你还能等到你的烟花吗？”
所有的烟花都在她的控制之下，她想什么时候放，便什么时候放。
许可儿是等不到她的烟花了。8
红妆抹面，许可儿的红衣尤为显眼，她自嘲一笑，还在端着仪态：“我没想到你竟会是圣女。”
说着，许可儿嘲笑出声：“堂堂圣女，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屈尊降贵到这偏僻的幽州城，结果还被惨遭抛弃，顾万珺，我该说你痴，还是傻？”
她缓缓走上前，与顾万珺相对而立，却被女吏拦下了脚步。
许可儿眼角轻蔑，看着顾万珺：“不过凌羽这个人，也难免你看上他，我从未见过如他一般长得如谪仙般的人物，又有才干，就是出身商贾，身份低了些。”
“既然这样，我送你去见他，如何？”
顾万珺面色清冷，好似毫不在意许可儿说的每一句话。
她以高贵之姿冷冷扫过许可儿脸上的诧异，玉手挥下：“来人，将此女一同关进牢房，听候发落。”
话落，将士拿着刺戗纷纷朝许可儿拥上前。
许可儿最看不惯顾万珺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柔和的脸色顿时一变，冷嗤：“顾万珺，你这还想猖狂到什么时候！”
随着将士的靠近，许可儿点地而起，抢过一个将士的刺戗，直指顾万珺，恶狠狠道：“顾万珺，我大祈的将士马上就会兵临城下，踏破你南疆的疆土，我要亲眼看你这高贵的圣女跌落泥潭的狼狈！”
“至此之后，南疆再无圣女！云墨也不会有再喜欢的人！”
冷风刮起许可儿的喜服，顾万珺笑了，凌羽哪里喜欢她？
他这样清高冷傲的人只会觉得她是羞辱，就连知晓了她圣女的身份，凌羽也仅仅是眼里有了一丝愧疚。
喜欢？三年前她就该知道，她得不到凌羽的喜欢，凌羽也配不上她的喜欢。
叶婉头冷笑一声，指尖微点，身边的女吏便将许可儿手上的刺戗夺了去。
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女吏个个武艺高强，许可儿能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玩出花样？
许可儿手上瞬空，怔楞住，顾万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可笑：“你败了。”
说完，许可儿马上便被女吏拿下。
顾万珺觑了觑眼，嗓音清冷：“拖下去。”

======第13章======
不再去看许可儿面上的表情，顾万珺转过身看向一旁候命的大将军，娥眉微蹙：“大将军，你手下的部将这般本事，平日里训练可是少了？”
大将军捏了一把冷汗，幽州作为边疆之城，每日将士们的训练都极其刻苦，可是再如何，又怎么比得上圣女身边亲手调教的女吏。
但今日，他却十分服气。
圣女的英姿与传闻中不假，更令他这折服的是，圣女未曾怪罪他的不察之罪，可见胸襟。
凌羽当真是错把鱼目当珍珠，而把璞玉弃如敝屣。
太迟了。
大将军心中感慨一番，俯首而跪：“圣女教诲的是，末将定当加强将士们的训练。”
顾万珺没有再计较，再抬眸之时，许可儿的身影已经被女吏带走，消失不见。
月上屋檐，如钩。
一旁放心交给顾万珺处理的太子叶宸昱，终于有了动作，他徐徐走到顾万珺的身旁，眼中带着宠溺：“时候不早了，眼下城内布防皆已就位，你打算怎么做？”
顾万珺收敛神色，看向叶宸昱：“我说过，今后必当专心军政，专心国事。”
“如今，大祈要犯我南疆国土，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说着，顾万珺高举圣女令，号令四方：“传我命令，放烟花！”
……1
幽州城外十里，大祈临时驻扎营地。
巡逻的小队从一尊华贵营帐中而过，营帐里，气氛紧张。
“可汗，许可儿迟迟不发信号，我们是否直接攻城？”
一个侍从小心翼翼询问，大祈皇帝耶律勒一身织锦镶边的金贵绸段，饰犀牛玉刀错，络缝乌靴，侧身躺在虎皮裘上，微睁的狭长眼睛宛如草原黑夜的鹰睢。
“不急，许可儿此时说不定正在那凌羽那个美男身上呢，朕就让她多快活一会。”
话音刚落，几乎是一瞬间，幽州城方向传来轰鸣声——
“砰！”
“砰砰！”
只见城内，烟花齐放，在寂静的夜空之中，绽开绚烂颜色。
大祈军营氛围肃静，侍从大喜而跪：“恭喜陛下，南疆城池唾手可得！”
耶律勒站起身，敛眸勾笑：“传令，大军进攻，推翻幽州城！”
“南疆所有财宝、女人都是我大祈将士的！”
……
幽州，夜风萧瑟。
顾万珺一身素白直立于城墙之上，冷风掠过她绝美容颜，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
太子叶宸昱站立在侧，俯瞰城门之下隐匿的五万黑甲兵卫，不知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听士卒说，你真将许可儿与凌羽的姐姐关在一起了，狗咬狗，你这招可真够损的。”
风声鹤唳下，顾万珺看着重新恢复寂静的幽州城蜿蜒街巷，面色清冷：“自食恶果而已。”
太子叶宸昱却一笑：“那凌羽说要在牢房等，你去还是去？”
顾万珺睨了一眼自己的亲哥，良久没有说话。
凌羽于她而言，不过是过去式，他说等她，她便要乖乖跑过去寻么？
可笑。
正想着，不远处骤然狼烟滚滚，敌军的号角大作，大祈军队如黑色海潮般平地席卷而来。
顾万珺和叶宸昱的面色瞬间凝重，虽说此次做足的准备，但若想真擒住大祈的大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夜风之中，顾万珺美人脸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等到敌军差不多都走近了，她才微微松下一口气。
大祈军队为首的位置，耶律勒坐在马背上，死死盯着城墙之上那一抹白得圣洁的人影。
“不曾想南疆居然还有这等美人，待朕掳了回去，就安在朕的后宫好好‘宠幸’！”

======第14章======
兵器直指顾万珺，毫不避讳。
一瞬间，将士们几乎脸色都是一变，他们高洁的圣女岂是容这些人玷污的。
顾万珺凝眸看去，冷哼一声：“也要看你有没有这种本事！”
说完，当即果断下令：“传令，进攻！”
令下，一瞬间，隐匿在幽州城外的五万黑甲军以破雷迅风之势横扫战场，无数利箭齐下，如潇潇箭雨，打得来攻城的敌军毫无反手之力。
黑甲军，是南疆最强的军队，又加上幽州城防，大将军的手下本就领了五万的兵卒。
对上此次大祈进攻的军队，当是只战不败。
随着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嚎叫，弥漫的烟尘，败局渐显……
人群中，耶律勒杀红了眼，看向城墙上的人影：“好一个蛇蝎女人，你竟下了圈套在这等朕！朕派去的手下可是被你给擒了？”
顾万珺收敛神色，向城墙下探去，一双冰冷带笑的杏眼摄魂心魄。
“耶律勒不如先担心自己还能不能出得了我南疆将士的包围圈？”
话落，黑甲卫的长剑朝耶律勒刺去，战争持续了不知多久。5
直到耶律勒被逼得只能舍弃先锋的五万大军，带着残军撤退。
此战虽说有些遗憾，未能全擒，但也总归是胜了，消减了大祈的兵力。
……
幽州牢房外。
顾万珺刚下城头，一身冷气，如今再到这牢房之中，更是指尖微颤。
“殿下无需担心，太子殿下会从宽处理敌国那五万兵，若是不降，便依您的意思，杀了。”
女吏的话落，无数年轻的面孔在战场上倒下，泼洒鲜血的场景又在脑海复现。
顾万珺看向身旁的女吏竹染，美眸微垂：“竹染，这一战，南疆面对周边敌国的威胁便小了许多，若是有旁的法子，本宫也不想再战。”
“殿下，竹染懂得。”
顾万珺敛了神色，看向牢房的匾子，微叹一口气：“走吧。”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楚秀兰哭天喊地的声音：“许可儿，你害我们楚家害得好惨，我们楚家本来是已经和圣女结亲了啊，都是你这个贱蹄子搅混水！”
紧接着，传来许可儿的冷哼：“要不是你这么贪慕虚荣，怎么会给我机会？说到底，不过是你自作自受！”
顾万珺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凌羽一身孤冷坐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未发一言。
直到自己的亲姐姐和许可儿打起来，他才冷眉出声：“够了。”
男人的话仿佛有种非同寻常的震慑，牢房瞬间安静。
许可儿理了理被楚秀兰抓乱的头发，看着凌羽，微微昂头：“云墨，我大祈的大军如今定是已经攻城，你可要和我一同走？”
说着，许可儿面色凝重：“云墨，我想要嫁你之事是真的，你留在这大牢里左右也是死路，顾万珺她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如就和——”
话没说完便被打断，凌羽的黑眸冷冷睨去，俊脸清冷无温：“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要一个奸细来救。”
许可儿微怔，唇齿微启，还想再说些什么，牢房长廊处却传来脚步声。
顾万珺一身素白而来，发髻上玉簪点缒，如清水芙蓉，出尘不染的仙子，一对眉眼婉转动人。
她撇开凌羽炙热的视线，轻睨向许可儿：“大祈大军已经被我南疆的将士剿灭，你走不了。”

======第15章======
月色透过四米高的小窗，照进牢狱之中。
许可儿听到顾万珺的话，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稳住身体后再也端不住，脸上惨白一片：“不可能！我大祈的军队怎会不敌你幽州驻守的人！”
顾万珺掀眸，清冷的脸上无温：“本宫执掌的黑甲军以一挡十，这场战，本就没有悬殊，就是可惜了没有生擒到你大祈的王。”
如此一来，大祈还可再翻身重来。
许可儿没了逃命的依仗，只能扶着牢墙撑起腰杆，她看着顾万珺，眼中恨意滔天：“我千算万算，倒是没有算出你就是圣女。”
“败了，终归是败了……”
说完，她大笑出声，似魔怔似疯癫。
一旁，楚秀兰趁机死死抓住牢门，瞪大眼睛看向顾万珺：“叶……不，圣女大人，你能不能念在和我弟弟云墨三年的夫妻情分上，放过我，放过楚家？”
她抓住牢门的手颤抖不已，她还没嫁过人，还没活够，怎么能就死掉？
害怕、恐惧萦绕着不去。
可没有等来顾万珺的宽恕，却等来了凌羽的一声冷叱：“楚家，已经没有脸再求宽恕！”
凌羽从角落站起，阴影里的半边侧脸俊美绝伦，他瞥向楚秀兰，嗓音清冷：“你若还是我的姐姐，还是楚家的一份子，就不该再求情。”
凌羽看向顾万珺，四目相对之间，男人眼中的复杂和情愫叫顾万珺看不清晰。
“楚家不敬圣女在前，庇护敌国细作在后，已是死罪难免。”
凌羽宽袖下的手紧了又紧，眸色暗沉：“圣女来幽州三年，是臣之此生所幸，而不自知，但楚家若没有血流，臣怕圣女难平幽州众口，特恳请赐臣死罪。”
若是没有听错，凌羽在为她着想？怕她难平众口，而自请死罪。
顾万珺觉得可笑，可在凌羽幽暗的黑眸之中没有发现半点对她的情愫。
皎月如初的？”
“可本宫早已说过，你已是死罪！”
冷冷拂袖，顾万珺看到凌羽的身子一动，他的双眸凝着她，忽而变了个人似的，问：“若是重来一次，圣女还会再选择那个只是一个低贱商贾的人吗？”
顾万珺微怔，为何还要选他呢？三年的时间还不够领悟吗？
“不会。”
顾万珺看着凌羽，眼里都是淡漠：“凌羽，那三年，是本宫看错了眼，白白蹉跎了光阴，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本宫为何还要去撞这南墙。”
撞南墙，会疼的啊。
至此，男人眼里的光彻底消失，替代的是一片黑沉和死寂。
可顾万珺却没有闲情再去看他，正当打算处理许可儿的时候，凌羽却再次开口：“请圣女赐死臣。”
男人低沉幽暗的声音在牢狱之中格外响亮。
大牢之中其他颓败躺在地上的犯人们瞬间睁开了一片死寂的眼睛，这世上还有自寻死路的人？
听到凌羽的话，楚秀兰像个木偶人一样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顾万珺不知道凌羽是什么想法，但他一心求死，她便全了他。
也全了这三年她的所有情意。
不知过了多久，顾万珺看着凌羽视死如归的黑眸，最终敛了眸，挥手：“来人，赐毒酒。”

======第16章======
大牢昏暗，铁杆处透过几束光，稻草杂乱地铺在潮湿的地面。
凌羽猩红着眼，拱手谢恩：“谢圣女赐死。”
不久，女吏端着毒酒而来。
而凌羽那双本就没有过对她有过爱意的眼里，此时更是一片荒芜。
顾万珺看着凌羽，仰头阖眸：“凌羽，自此往后，你我恩怨两清了。”
“下辈子，若是有机会，别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昔日，桃花坞里的相遇，终归是孽缘。
若是她下幽州寻访民情时没有遇见凌羽，一切倒是不该至此。
这三年，谁都不是赢家，就像顾万珺没有赢到凌羽的爱，而凌羽也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可顾万珺却想错了，凌羽接过毒酒，男人幽暗的眸底全是未曾言说的情愫。
一直到今天，才被恍然发现。
凌羽苍凉一笑，再说也没有意义，反而徒增她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