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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晋渊猛地攥紧手，将那封休书从姜云婳手中抽出，声音转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先帝赐下的婚约，岂容你说毁就毁？”
说着，褚晋渊甚至没拆开那封信，就当着姜云婳的面，将其撕成了碎片！
姜云婳看着掉落在地的碎片，声音极轻：“褚晋渊。”
她从未这样直呼他的名字，褚晋渊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我姐姐死了。”
“一尸两命。”
褚晋渊手指一颤，昨日？那真是她？
姜云婳苍白如纸的脸上一双眼死寂无比。
“你不肯答应，是觉得还不够吗？”
褚晋渊心突然一扯，旋即怒气上升，他冷笑一声：“姜家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第10章
姜云婳心口最后一丝温度被这绝情的话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开。
她定定的看着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无声，却无比刺眼。
“您说得对。”
她慢慢起身，没再看褚晋渊一眼，走出了院落。
褚晋渊紧紧盯着她几乎要和雪花融为一体的背影，没有来心生慌乱，忍不住迈步想追上去。
这时，林雪舞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王爷。”
褚晋渊顿住脚步转头看去。
林雪舞眼中泪光闪动：“您还是亲自去姜府接姜小姐回府吧，她毕竟是您的王妃。”
褚晋渊倏的皱眉，他看向姜云婳离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他按下心中思绪，沉声道：“本王承诺过你的东西，不会变。”
褚晋渊说完，转身离去。
当年林雪舞拼死救下他之后，他便说过会娶她为妻。
大丈夫一诺千金，他却被逼着娶了姜云婳，这几乎是他此生最为屈辱之事。
寒风吹过，他走着走着却有些恍然——为何这几年，他从未想过休了姜云婳？
姜云婳回到姜府，走到姜清央的灵枢旁跪坐下来。
她将纸钱点燃，丢进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她的眼睛，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抬起手腕，看着上面几近褪色的红绳，姜云婳露出一抹苦笑。3
幼时玩伴之间扮家家酒，她和褚晋渊因着婚约的缘故，总是扮演夫妻。
褚晋渊说着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云婳，这是月老的红线，带上这个，今生来世我都要你做我的妻。”
这红绳被他扣在她手腕上，一恍竟已这么多年。
姜云婳解下红绳，看着它在火中蜷缩成灰：“褚晋渊，今生来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见。”
等到手边纸钱再也不剩一张，姜云婳才站起身来。
她看向棺木中，姜清央那张苍白的脸，竟直接翻身躺了进去！
姜云婳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毫不犹豫吞了下去。
很快，她腹中便如同刀绞般剧烈疼痛，苍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姜云婳却笑了起来，一点点扣紧了姜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让我做你的姐姐，我会护你，疼你，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另一边，正在书房的褚晋渊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过的剧痛让他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

褚晋渊再也看不进手中的公务，他站起身朝外走去。

刚走出院落，却见几个侍卫正和一个丫鬟拉扯。
“拿下她！交给林夫人！”
褚晋渊眉心一皱，走了过去。
见着褚晋渊，护卫一惊，忙上前禀报：“王爷，这丫鬟偷窃王妃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婢是要去给王妃送药！”
春桃怀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药包！
她不敢看褚晋渊，浑身发颤的跪倒在地，六神无主的辩解：“王妃……王妃很久没吃药了，她的身体会坚持不住的……”
褚晋渊一怔，视线落在那堆药包上，脑中倏然划过姜云婳苍白脸色。
抿紧唇，他压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让她去。”
春桃慌张拢起那堆药草：“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翌日，褚晋渊换好朝服准备出门上朝。
侍卫惊诧地问：“王爷，今日乃是宫宴，您这是？”
褚晋渊一顿，他竟忘了这事。
思绪一转，他不知是向谁解释：“按规矩，本王应带王妃一同出席。”
“备马，去姜府！”
来到姜府，褚晋渊不由拧眉。
只见白色灯笼在风中飘摇，府门竟是大开的。
快步走进，凄凉哭声和钉锤声交织传入褚晋渊耳中！
“日吉时良天地开，盖棺大吉大发财！”
褚晋渊眉心猛然跳了起来。
就见院中，那昨日见过的丫鬟正背对他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个老者拿着锤头，拿着长长的钉子念念有词！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嘭！”
钉子砸入棺材的声音回响在院中。
褚晋渊猛然回神，抬脚走向那丫鬟，厉声问：“姜云婳呢？她姐姐封棺她去哪了！”
春桃吓得哭声一顿，慌忙转过身。
下一刻，褚晋渊瞳孔一缩，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目光直直钉在春桃捧着的牌位上。
——姜氏女云婳之灵位！


第11章
褚晋渊的心脏重重一颤！
直到雪花飘扬，落在他脸上，冰冷才刺激他回过神来。
他看向春桃，嗓音森寒，带着迫人至极的杀意。
“姜云婳让你陪她演戏？你可知欺瞒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春桃脸色惨白不已，却仍抱紧怀中灵位，重重磕下头去。
她带着哭腔道：“奴婢怎敢欺瞒王爷，王妃她……真的去了！”
褚晋渊咬紧牙关，大步冲到棺木旁。
那拿着锤子的下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敲下去。
可褚晋渊却狠声道：“来人，开棺！”
院中众人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穿玄色蟒袍的男人，一时死寂无声。
褚晋渊带来的侍卫对视一眼，终究是狠下心来，走上前去。
褚晋渊站在那里，看着被敲下去的钉子一点点被拔出来，只觉得心脏直直下沉。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的，明明昨日姜云婳还在跟自己说话，怎会今日就天人永隔？这太荒谬了！
可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昨日，姜云婳那副苍白羸弱的模样，一时间眼里唯余复杂。
终于，八颗铁钉齐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0
褚晋渊看着那死气沉沉的棺木，走上前去。
他的手搭在棺盖上，却罕见的迟疑一瞬，但最后，他还是将之推开，视线朝里看去。
下一刻，姜云婳那张熟悉的脸，骤然映入眼帘！
她眉眼安宁，嘴角却残留一点黑色的血迹！
褚晋渊只觉得呼吸在这一刻都困难起来。
他心中有惊颤，有怒火，更有一瞬浓郁到化不开的哀痛！
姜云婳，竟是服毒自尽？
褚晋渊下意识扫视一圈，却根本看不到能给他答案的半个人。
是啊，姜家一脉，尽皆死绝！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死死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回王府，将你知道的一切，都老老实实说给本王听！”
春桃抖如筛糠，她伏在那里，上下牙关都在打颤：“还请王爷，准奴婢办完这场丧事。”
“不必！”
褚晋渊眼中狠厉陡生，他想起春桃怀里抱着的那块灵位，声音冰冷。
“姜云婳上了皇家玉牒便是褚家人，本王自会为她刻碑下葬。”
他手指紧紧扣住棺木，心里涌起一股狠意。
姜云婳，你想做回姜氏女，跟本王撇清关系？绝无可能！
他大手一挥：“抬棺，回府。”
侍卫齐齐上前将棺材抬起。
褚晋渊率先朝外走去，这时，春桃猛地扑上去拦住了他的脚步！
“王爷，王妃临走前说过，想要跟大小姐合葬，还请王爷成全她的遗愿！”
褚晋渊脸色沉寂，他薄唇开合：“她还说了什么？”
春桃身子一颤，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褚晋渊停下脚步等了她许久，看着春桃垂眸不语的样子，竟是没有发火。
他看向身后的棺木，发出一声让人觉得心寒的笑。
“本王可以允许她与姜清央一同合葬，但她若想以姜家人的身份入土为安……”
“痴心妄想！”


第12章
长街两侧，人头攒动。
褚晋渊骑在马上，缓步前行，在他身后，六个侍卫抬着一口棺木，再无其他。
这样的场景，在旁人看来，简直怪异至极。
可褚晋渊积威已久，一时间除了马蹄声踢踏，竟再无其他声音。
一行人缓缓朝王府走去。
这时，人群中有人眼中闪动异色，悄无声息的离开，将此事回报给背后的人去了。
林雪舞看着眼前逐渐冷却的饭菜，看向屋外，她喊来侍女：“去前门看看，王爷怎的还没回来。”
那侍女应声转身，却听到门外有下人的声音：“林夫人，王爷回来了。”
林雪舞连忙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刚到门口，却是一愣。
她看着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心里惊惧不已，下意识后退一步。
好半天，她才朝褚晋渊出声：“王爷，这是……”
褚晋渊眉心一皱：“你出来做什么？”
林雪舞几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褚晋渊不同往常的冷淡，她心脏猛地一沉。2
她努力扯开一抹带着温柔的笑：“王爷别生气，我见你迟迟未归，心里担忧，我这就回去。”
说完，她便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褚晋渊扫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冷淡，他对赶来的管家开口：“准备灵堂，迎接王妃。”
管家被他这句话砸的一懵，灵堂？王妃？他看向那口棺材，险些一口气没吸上来晕厥过去。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准备依照褚晋渊的话去做。
棺木被放进褚晋渊放进他的院子里后，他便让侍卫都退了出去。
褚晋渊坐在院内的石桌旁，看着那口棺木，恍惚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就像一场梦。
他不懂，一个人的离开怎会那么快，更让他害怕的是，姜云婳似乎瞒了他很多事情。
这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他朝下人吩咐道：“去将春桃带过来。”
不过一刻钟，春桃就跪在了他面前。
褚晋渊看着她，声音凌然：“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春桃几乎要将头埋进胸口，她声如蚊蝇：“王爷，奴婢……奴婢不知道您想知道什么。”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知道从何说起。
褚晋渊手臂搁在冰冷的石桌上，寒意慢慢渗入他的身体。
他慢慢开口：“从她的病开始说。”
春桃一愣，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开口。
“王妃的咳疾是从去年入夏有征兆的，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什么，只开了药，那时……奴婢只以为是因为林夫人进府，王妃忧思成疾。”
“可不想，这咳疾越发严重，王妃不愿让您担心，便一直没请大夫。”
“直到有一日咳血，王妃才让奴婢去外面请了顾大夫来。”
“却不想，被诊断出是不治之症，仅剩半年不到。”
春桃声音哽咽：“王妃第一时间就吩咐了奴婢，千万不要让您知道这件事。”
“王爷，王妃从未骗过你，她是真的命不久矣，也是真的从未背叛你！”
春桃鼓足勇气说完，带着必死的信念磕下头去，却久久没有听到褚晋渊降罪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桃听到脚步声。
她偷偷抬眼，却被眼前那一幕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褚晋渊走到棺木旁，竟从里面抱起了姜云婳的尸身！


第13章
褚晋渊将姜云婳放在床上，小心翼翼执起她的手。
他问：“怎会这么轻？”
褚晋渊记起，大婚之日，按规矩他需要将姜云婳从姜家背出来。
他以为自己会很抗拒，可事实上，自从姜云婳趴在他背上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有：不能摔着她。
褚晋渊突然眼睛有些酸胀，明明那时他对姜云婳还有关心和爱护的啊，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她的苍白与痛苦就视而不见了？
他将姜云婳的手按在脸上，那股冰冷之气带着锋利，直直刺进他心脏。
他淡淡出声：“姜云婳，新婚夜，合卺酒，你明明说过此生不离，你骗我。”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在姜云婳面前自称本王。
褚晋渊就这么坐在床边看着姜云婳，直到夜幕彻底包裹住天地，他才站起身来。
他走出去，对还在跪在那里的春桃开口：“以后，你就负责守着王妃的院子，本王不会亏待你。”
春桃走后，褚晋渊又走出去，对守在门口的下人开口：“将棺木重新订好，让人抬去灵堂。”
说罢，他径直出了王府，朝皇宫赶去。
一个时辰后，褚晋渊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大内侍卫。3
褚晋渊一指屋内：“把东西放过去，你们可以走了。”
巨大的木箱轰的一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些人将木板拆开，这才退出了院子。
房间里多了一张寒玉床，本就低的温度一瞬间下降到了不可思议的温度。
褚晋渊没管，绕过屏风从里面将姜云婳抱起来放上去。
他去宫中求了皇帝，将这张外邦进贡的寒玉床拿到了手，据说这张床能有效的保证尸身不腐。
他看着姜云婳瞬间结冰的发丝，轻声开口，眼睛里难得溢出温柔之色。
“姜云婳，你永远都会是摄政王府的王妃。”
说罢，他竟直接翻身上床，躺在姜云婳身边。
褚晋渊整个人都冷的打颤，却还是将姜云婳的身躯紧紧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