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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一个母亲能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
这一刻，脑海里回响起的不是苏惠兰对我的冷漠与厌烦，而是她对方梓柠的好。
她会把方梓柠搂在怀里，轻刮着她的鼻尖说：“我的梓柠真乖，是妈妈最贴心的小棉袄！”
她会带方梓柠去逛街，买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
她会带方梓柠去见朋友，去参加各种活动，去向所有人宣布她是她的女儿！
可我，什么都没有。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
我忍着鼻间的酸涩，却还是想最后试一次。
我将方梓柠在学校欺负我的所有证据，都放给他们看。
方梓柠的神情从得意，到心虚，到害怕，到慌张。
方天成和苏惠兰的神色越来越沉。
我以为，他们终于要选择我一次了。
苏惠兰却一把将手机砸在地上：“心机深沉，竟然连你妹妹都算计！”
方天成眼里也遍布失望：“你搜集这些，是想要什么？”
他们没有一个人觉得方梓柠做错了。
偌大的客厅里，白瓷的地砖反射着冰冷的光。
明明已经到了盛夏，我却遍体生凉。
还期待吗？
不期待了。
我自问自答着，弯腰捡起屏幕已经碎成裂纹的手机，看着方家三口人。1
最后对方梓柠说：“你可以放心了，今天开始，方家只会有你一个女儿。”
说完，我转身出门，泪流满面。
我憧憬了两辈子的亲情，最终还是以这种结局收场。
重来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我迷茫的走出方家，就看到停在季家门口的车。
季玮鹤正从车上下来，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头看来。
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顿了下，走向我：“怎么哭了？和方叔叔苏阿姨吵架了？”
我没回答，脑海里却想起了苏惠兰说的那句‘梓柠毕业就要和玮鹤结婚’。
上辈子，我曾向季玮鹤求证过，他说是假的。
他不会娶方梓柠。
我如获至宝，将自己的一腔少女真心尽数表白，告知。
却只换来一句：“我有喜欢的人。”
那时我强装着笑，祝福的话说的颠三倒四，整个人还坠入了冰河中，狼狈又不堪。
这次呢？
我想着日记本上记载的那些相处，那些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偏爱和对待。
“季玮鹤，你有喜欢的人吗？”
季玮鹤看了我很久，似乎是想要开口，手机却先一步响起。
他垂眸扫了眼：“你先进去，我还有些事处理。”
说完，接起电话越过我，朝方家走去。
“方叔叔？”
“嗯，我回来了，看到她了。”
“我现在过来。”
季玮鹤的声音透过漆黑的夜幕一点点飘进我耳朵里，也掏空了我的思绪。
回到卧室，我打开了日记本。
【2022年4月7日，天晴。季玮鹤带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他们说，我是季玮鹤唯一带给他们认识的女生。】
【2022年4月20日，小雨。我送了季玮鹤一盆自己养活的玫瑰花树，他接过，说会好好养。】
【2022年5月13日，多云。季玮鹤将我的生日记录下来，说每年都会给我庆生。】
……
很多很多，字字句句，是我以为季玮鹤也喜欢我的证明。
出神间，楼下传来声响。
我走出房间，就看到季玮鹤正在上楼。
我站在高高的二楼平台上，俯视着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角度，能将他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
瞧见我，他停住脚步，微微抬头：“还没睡？”
“我在等你。”
季玮鹤身姿挺拔，黑目里瞧不出情绪：“很晚了，睡吧。”
我没动，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前。
我渐渐从俯视，到仰视。
最后抓住他衣角：“季玮鹤，你会赶我走吗？”

第9章 

季玮鹤拨开我的手：“不会。”
然后进门。
走廊里只剩我一个。
本该因他回答升起欣喜的心里，此刻却只有一种抓不住，摸不到的虚无感。
这天之后，我说不出和季玮鹤之间是什么变了。
他还是那幅温柔的样子，在对待我的事情上，事无巨细，关切备至。
可还是觉得他像天边月，无法追逐，无法触碰。
直到临近高考的一周前，我再次见到了陆言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色好像苍白了很多。
见到我，陆言舟走了过来：“方玉轩，有兴趣出去聊聊吗？”
我抓着书包带的手微微攥紧，点下了头。
炽烈艳阳下的操场上，隐约间能看见热气。
耳边，陆言舟的嗓音清泠：“大学你打算报考哪儿？”
“我记得班主任那儿好像有斯坦福大学的保送名额，你转学过来后成绩优异，那个名额应该会给你吧？”
上辈子也有这样一个保送名额，却被方天成强要过去，给了方梓柠。
美名其曰：“玉轩你成绩好，自己也能考上，没必要抢梓柠的。”
那时候的我早就习惯了好的东西都给方梓柠，希望我的懂事，能够让父母多爱我一点。
但，没用。
这辈子……
“我也希望你去，只有那样，你才会有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
我灵魂一震：“你……”3
陆言舟冲着我笑，眼里充斥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疲惫。
“方玉轩，你真的好蠢啊！”
他噙着笑，嗔骂着。
我脑袋又开始疼了起来，像极了初见陆言舟的那次。
唯一的不同，就是除了声音，脑海内还浮现起了断章般的画面——
我远死异国他乡时，是陆言舟出现，办理了我的后事。
我的墓前，陆言舟红着双眼骂我，满是懊悔和自责。
【方玉轩，我从高中你转过来，就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退缩，看着你追逐季玮鹤，为他丧命！】
【早知今日，我就该走到你面前，让你知道还有我喜欢你。】
……
我有些站不稳，慌乱间，陆言舟扶住了我。
我紧抓着他手臂，声音急切到破音：“上辈子你认识我？”
陆言舟笑了，眼里热切真诚。
我却总觉得不安，想说些什么。
这时，电话响起，是季玮鹤打来的。
莫名的，我看向陆言舟，他却说：“方玉轩，重活一次，及时止损吧，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别让执念害了自己。”
他满眼复杂：“方玉轩，叫一次我的名字好不好？”
几乎不受控制的，我开口唤：“陆言舟……”
他抬起温热的指腹擦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接吧，我去那边等你。”
话落就朝远处走去。
我看着他背影，许久，才收回视线接起季玮鹤的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季玮鹤声音冷淡：“老师打来电话，说你没在教室，你去哪儿了？”
“操场上，马上就回。”
我说着，抬头看向陆言舟。
可入目空旷！
根本没有陆言舟的身影！
这一刻，慌张袭满了心，我顾不上还在通话的季玮鹤，急声喊：“陆言舟？！陆言舟！”
无人回应。
这时，听筒里传来季玮鹤的问声：“你在喊谁？”
“同学，我先挂了。”我挂断了电话，满操场找陆言舟的身影。
可是没有。
我又跑回教室，也没有，转身想去别的地方寻找时，却被方梓柠拦住。
她一脸得意：“这不是被赶出去的土包子吗？！还想跟我斗？我告诉你，爸妈已经说了，往后方家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我不想理会她，绕过她想往外走。
方梓柠却不依不饶，她猛然伸手将我推倒：“这样吧，你跪下来求我，求得我开心了，我就去跟爸妈说不把你赶出学校！”
她的话，我听不清。
手臂磕在桌角的痛，我也感受不到。
我只是看着桌子，那个本该贴着‘陆言舟’名字的地方，却变成了空白。

第10章 

我怕是看错，使劲眨了眨眼睛，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方梓柠的声音尖锐响起：“方玉轩，我在跟你说话！”
我猛然抬头看她，声音沙哑：“陆言舟呢？”
方梓柠皱起眉：“什么陆言舟，你磕傻了吧？！”
说完这句，她转身离开。
我看着柠黄的桌面，忍痛起身。
我问遍了班级的人，包括老师，没有一个人记得陆言舟。
可明明刚刚他还在跟我说话……
突然，手机震动了下。
我低头，就看到和季玮鹤的通话记录！
他听过我喊陆言舟，应该会记得！
我握紧手机，去找季玮鹤。
可刚到他办公室外，就听到陌生的男声：“玮鹤，你要出国的事还没跟方玉轩说呢？”
我敲门的手一顿，上辈子在我努力追上季玮鹤的脚步时，他对我说：“我会在美国加州理工大学等你。如果你能考上，我会考虑跟你在一起。”
于是我努力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
去了美国才知道，季玮鹤一直留在国内，陪方梓柠一起上了同一所大学。
而这辈子，季玮鹤是真的要出国，却也没打算告诉我。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想法，就好像心脏被打了一拳，闷闷的疼。
我慢慢垂下准备敲门的手，转身想走。
门里，再度传出对话声。
“你就没想过，等你走了，她该怎么办？方家不要她，你走了她可真没地可去了。”
紧接着，是季玮鹤的回答：“我本就是受方叔叔所托照顾她，她何去何从，我本就不在意。”8
本就是受人所托。
本就不在意。
短短两句话，如同雷轰在身上。
回到季家时，我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这座房子里，季玮鹤待我的那些好还历历在目，怎么就成了碎刀子，每一帧都割剐着心。
这时，楼上传来“砰”的一声。
我走上去，就瞧见季家的下人在打扫房间。
我看着那房间里所有的一切，是这些时日以来，我送给季玮鹤的东西。
它们被堆叠在一起，连包装都没有拆开过，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而那棵季玮鹤曾承诺会好好养护的玫瑰花树，也枯萎成一摊枯叶。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季玮鹤所有的好，所有的温柔其实都浮于表面。
季玮鹤和上辈子也没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是我误以为真，误以为有可能。
心如死灰的这瞬间，我曾以为会很惊心动魄，原来这么平静。
我看向打扫的下人：“这个房间我来打扫吧。”
支走下人后，我将房间里的礼物尽数搬出，连同着那本写满了心事的日记，一起扔掉。
之后，我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直接消失在了季玮鹤和方家人的生活里。
……
等季玮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方玉轩空无一人的房子。
曾经方玉轩生活的痕迹，被全数抹去。
而走廊尽头那间本该紧缩的房门，却大敞着。
屋子里，方玉轩曾送给他的一切东西，消失不见。
季玮鹤立刻掏出手机给方玉轩打电话，却是空号。
他又打给学校，也无人知道。
最后，他找到了方家。
方家人沉默后只说：“她大了，性子也不适合方家，不见就不见了吧。”
这一刻，季玮鹤对他们这种漠不关心，突然心生烦躁。
他没再多说，转身就走，派其他人去找方玉轩。
然而，杳无音讯。
六年后。
陵城HG集团。
季玮鹤面前摆着数不清的面试简历，结果上无一例外的打着鲜红的叉。
“一个都看不上？”好友秦朗叹了口气，“幸好我还有两个保底的，他们是斯坦福毕业的，在华尔街拼过几年，是闻名的投行分析师。”
“他们还是恋人，马上结婚了！对了，他们好像也是陵城人，说不定你们认识呢！”
话落，“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
随着秦朗话落，一男一女走进来。
消失六年的方玉轩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
季玮鹤瞳孔骤缩，迫不及待的走上前。
方玉轩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对着秦朗开口：“秦总，我是方玉轩。”
随后，她望着身边的男人，柔声介绍：“这是我未婚夫，陆言舟。”

第11章 

季玮鹤震了震，视线凝在方玉轩的身上，怎么都移不开。
消失六年，再出现，却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季玮鹤有很多话想和方玉轩说，但她只是对秦朗说：“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剩下的面试，改天再进行吧。”
留下这句话，方玉轩就带着陆言舟走了。
从头到尾，没跟季玮鹤说过一句话。
秦朗看着她背影，啧了声：“有能力的人，就是不拘小节！”
季玮鹤看着已经空掉的走廊，沉默不语。
出了HG集团，
方玉轩就放开了陆言舟的胳膊。
身旁的男人牵强的扯了扯嘴角，但还是难掩眼中的失落。
方玉轩抱歉的说：“学长，谢谢你，刚刚我又麻烦你了。”
陆言舟收回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答：“我倒是很愿意，被你麻烦。”
此话一出，方玉轩愧疚更显，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她的确是一直在麻烦着陆言舟，从在斯坦福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一直在帮助，照顾着自己。
一开始，她以为是眼前这个男人，是那个消失的陆言舟。
可后来接触了，才知道不是。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面容，却不是一个人。

那个上辈子为自己收尸，满心自己的陆言舟是真的消失不见了。
不过还好，她认识了这个陆言舟，相处中，他们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也知晓双方的心事。3
但是，方玉轩却没有办法回应他。
见女人不回答，陆言舟无奈一笑，声音夹着一丝忧愁：“接下来回方家吗？我送你。”
方玉轩看着六年没回的陵城，摇了摇头。
她没有告诉方家的人自己今天回来，也不打算现在就回方家，毕竟在那个家里，没有人是真心喜欢她，希望她回去的。
回国前，方玉轩就在网上找好了房子。
“不用了，我先不回去，我还有点事，我们再联系。”
一连串的回答过后，她便拦下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陆言舟看着消失的倩影，嘴角又是不自觉地抿了抿，随后，弯腰进入一早就来接他的车子里。
汇入车流中。
……
等到季玮鹤从HG出来时，只有一阵阵热浪的夏风。
叮叮叮！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地震动起来。
“玮鹤，到哪了？”
“马上回来。”
在接到季母的电话后，他又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惆怅，坐上了车。
季家。
对于很多年没有回来的儿子，季母表现得格外的热情。
不停地给季玮鹤夹菜，问着那些嘘寒问暖的琐事。
有好几刻，季玮鹤都想要告诉季母，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但在看到季母热烈中带着愧疚的眼神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顿晚饭，就在季母的关怀中结束了。
客厅里，季玮鹤看着端着果盘的季母，开口：“妈，我已经回了一年了。更何况我在国外这几年过得挺好的，您放心。”
季母微楞，眼中有泪光闪过：“这些年，是妈一直忙着在外奋斗，对你的关注少了。”
她看着季玮鹤越发消瘦的脸庞，心疼：“如今你回来了就好，妈会好好弥补你的。”
季玮鹤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懂得季母的难，一个人带着自己，为了给自己好的生活环境，不得不出去打拼。
所以对自己的关注很少，他也才会总是时不时的就去方家，和方家人相处的比较亲近。
少年时不理解母亲的难，长大后的自己已经懂得了。
深夜。
季玮鹤来到窗外，望着隔壁二楼那个熟悉的窗口。
却并没有灯亮起来，心脏闷闷的。
他不是不知道方玉轩和方家早已断联，却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她回来了呢？
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受，但是对于今天重逢后，他就更加清楚地肯定了自己这些年的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小的，害羞的女孩，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以至于在国外的很多个日夜里，他都无数次的梦到方玉轩的身影。
在外人看来，以前季玮鹤会照顾方玉轩，是因为与方家的关系。
但其实或许从一开始初见，他便被她吸引了。

第12章 

香椿公寓。
方玉轩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输入密码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客厅就亮了起来。
看着客厅那盏漂亮的水晶灯，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回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个夜晚。
她摆了摆头：“方玉轩，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该再留恋过去了。”
随手从玄关处，找出一双白色拖鞋。
方玉轩就去了浴室。
躺在盛满水的浴缸里，水温渐渐上升，带走了长途跋涉而归的疲惫。
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年改变自己人生的夏天，又在那里被身穿白衬衫的少年所吸引。
只是结局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尽如人意。
冷风簌簌的江边，方玉轩鬼使神差的像喜欢的男生告白，得到的却是对方决绝的拒绝。
惆怅爬满心头，喉间堵得难受。
正在这时门铃声突兀的响起。
方玉轩从梦中惊醒，恍然如梦，随手看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晚上八点四十分。
“这个点，谁会来找自己。”4
虽然迟疑，她还是快速的从浴缸里出来，穿好了衣服。
打开门后，门后站着的是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和零食的乔露。
方玉轩还怔在原地，乔露就直接扔了手中的袋子，将面前的女人抱了一个满怀。
“玉轩，你个没良心的，我从斯坦福一走，你就不联系我了。”
乔露哭哭啼啼地抱着方玉轩，嘴里都是埋怨。
方玉轩被抱得掐点踹不过气来，趴着闺蜜的后背，嗓音哑哑的说：“露露，你要再使点力，那你可真的就要见不到过。”
听到这话，乔露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方玉轩。
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方玉轩咳嗽了几声，将人带了进来。
“随便坐，我也是刚到，还没来得急收拾。”
尽管几年不见，乔露也没有客气，脱了鞋就盘坐在沙发上。
然后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打开了塑料带：“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吃东西，也来不及买生活用品，我都给你带来了。”
方玉轩微楞，这些自己的确都没有准备。
她感激的看着自己的好闺蜜，很感动：“谢谢。”
乔露无所谓地笑了笑：“你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说谢谢。”
方玉轩浅浅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乔露并没有在意，直接拿起两瓶灌装的啤酒，拉开易拉罐，一瓶给乔露，一瓶给自己。
“来，欢迎咱们的方玉轩女士光荣回国。”
方玉轩被逗笑：“你说的好像我是优秀人才要回国为祖国做贡献一样。”
乔露撇了撇嘴：“那可不，我们这种喝过洋墨水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方玉轩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没有在意。
乔露却突然说了一句：“玉轩，六年时间，那个人你忘了吗？”
方玉轩脑海里短暂的停滞了那么一秒，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的，只是多了份成熟的意味：“也许吧。”
“要是做不到就别强求，一直想忘记，也是一种偏执。”
乔露端起手中的啤酒撞了撞方玉轩手中的啤酒。
这个晚上，两个分别很久的好友聊了很多。
女孩子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即使很久没有见面，但还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两人的脸上都挂上了陀红，有了浅浅的醉意。
方玉轩觉得有点热，不自觉的来到阳台，看着头顶的一片星空有些发神。
乔露不知道何时也来了她的旁边，看着她脸上不易察觉的忧愁，鬼神神差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今天去HG面试了？季玮鹤是那儿的总裁，你们见面了吗？”

第13章 

听到这个名字，方玉轩却只是很平静的回了一句：“见过了。”
早在回国前，她就做好了会重新遇到季玮鹤的准备，只是她没有想到，相遇居然会这么快。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避开了季氏，却没想到还是会和他见面。”
“他比从前，像是没变。”
方玉轩的声音不大，却迎着热风传进了乔露的耳朵里。
这下律周，乔露的酒彻底清醒了。
她错愕地回：“你们遇到了？那……”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但是方玉轩明白乔露话里的意思。
在乔露震惊的嘴型中，回了屋，然后不经意的打开了客厅的电视。
当电视里的声音响起时，方玉轩也回答了。
“我让陆言舟配合演了我的男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信。”
乔露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方玉轩喜欢季玮鹤的事，她是唯数不多的知情人。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或许是鼓励方玉轩再去试试的。
毕竟女人了解女人，她能够从方玉轩的眼神里看出，她还是喜欢着季玮鹤的。
只是，六年了，每个人都变了。
现在的方玉轩已经不是非季玮鹤不可的女生，而且身旁已经有了陆言舟那样优秀的男人，站在闺蜜的角度，她是站陆言舟和方玉轩的。
也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好闺蜜重蹈覆辙。9
“这电视里演的什么啊，我跟你说我最近正在追的那部剧。”
她抢过遥控器，生硬的转着话题。
方玉轩心知肚明，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乔露的小把戏，只是没拆穿罢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好友的相聚就要告一段落了。
翌日，乔露也回了公司上班，她在一家杂志社做摄影师。
这是方玉轩没有想到的，斯坦福毕业的她，竟然会对摄影有兴趣。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变化莫测的，自己不也是吗，在大家眼中文文弱弱的女生，却成了一名投行分析师。
和乔露告别后，方玉轩打开了求职软件，本来想拒掉HG的offer。
可对比了陵城几家大公司福利待遇，最后还是默默退出。
但她没有想要立马就去报道，打算处理好自己的事，再去。
随意回复了HG三天之内报道。
今天就是第三天了，也该回一趟方家了。
时隔六年，怎么也要和‘家人’打个招呼，不管他们愿不愿意。
方家别墅。
方玉轩刚下车，就被站在门口的周管家认了出来。
“大小姐？！”周管家激动地看着她。
方玉轩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点了点头。
周管家像是很激动，立马要朝里面的人喊，被方玉轩拦下了。
“父亲和母亲不知道我回来。”
话里的意思，周管家明白。
当年方母就偏心二小姐方梓柠，对这个大小姐的关注自然就很少，甚至在她没留任何消息离开后，都不曾派人寻找。
最后还是方父心软，暗中给方玉轩的账户打钱。
周管家看着现在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方玉轩，打心底高兴。
他领着人来到客厅。
别墅里的一草一木还是跟以前一样，似乎一点没变，却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听周管家说，大家都在后院喝着下午茶。
“知道了，我自己过去吧。”
方玉轩没有让周管家继续带路，独自去了后院。
白色大理石圆桌旁，方家一家人围坐在一团，有说有笑。
只有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和六年前一模一样。
不过，方玉轩已经没了那时的难过。
她踩着高跟鞋来到他们的身后：“爸，妈，我回来了。”

第14章 

苏惠兰听到声音，手下意识的一紧，手里的杯重重砸在托盘上。
方天成率先开了口：“回来了就好，快让爸好好看看，有没有瘦。”
方梓柠不悦地说着：“爸你每个月给姐姐那么多零花钱，她怎么可能瘦。”
对于方梓柠的言语讽刺，方玉轩并不打算隐忍，回怼了过去：“听说妹妹你错过了斯坦福大学的保送，还没考上一个好大学，全靠爸捐钱？这么比起来，我花的那些钱应该不值一提。”
此话一出，苏惠兰脸色立马变了。
“行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安宁一点吗？”
果然，方母还是这么维护着方梓柠。
方玉轩用力地攥紧了手：“妈您也不用担心我会欺负方梓柠，这次回来，我已经在外面找好了房子，不会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相处。”
她的语气是告知并不是商量。
这下，让一直好脾气的方天成也来了脾气：“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干嘛在外面租房子。”
“家里是有很多房子，可都不是我的，也没有人欢迎自己。”
这些话，方玉轩是不会说的，因为知道说了只会换来一顿责骂。
骂她不懂事，骂她事事都要和方梓柠争抢，她已经懒得应对。0
只得随意的撒了一个慌：“公司离家里太远了，我住外面方便些，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方梓柠不依不饶：“某些人，以为喝了几年洋墨水，就翅膀硬了，忘本了。”
方天成也是留洋归来，自然也是不愿听到这些话的。
很显然，方梓柠撞到了枪口上，他呵斥：“够了。”
“小时候你们两人就吵，长大了也还是如此，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方梓柠被这声吼吓住，也没在继续说话了。
方玉轩看着沉默不严的方母，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苏惠兰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
对于这个女儿，她的内心是复杂的，过了这些年，她知道自己忽略了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的亲生女儿。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像一个寻常的母亲一样，对她嘘寒问暖，可一贯的高傲性格，让她放不下面子，也开不了口。
而方玉轩刚刚那几句疏远关系的话，更是戳到了她的自尊心，心生怨气。
如今的方玉轩早就褪去了曾经的面目，比起等待别人的爱，她更爱自己。
“人也看了，我就先走了。”
苏惠兰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方天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其实和自己的妻子脾气很像。
都是高傲的性格，他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叹息。
整个院子里，只有方梓柠一人是开心的！
方玉轩终于走了，终于不再和她抢爸爸妈妈了，以后她就是方家真正的大小姐了！
方玉轩也没在意她那幼稚的想法，转身要走。
不料，却撞了一个坚实的胸膛，熟悉的木兰气息袭来。
方玉轩脚步僵硬，猛地抬头，就撞见了一双明亮不明的眸子里。
不知为何，面对季玮鹤时，无论她如何准备，都会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溃败。
她像个落荒而逃的小鸟，逃走了。
季玮鹤来不及和方父方母说话，就追了出去。
“方玉轩，你站住！”

第15章 

两辈子的习惯，让方玉轩猛地的停下脚步，既然就这么听话的站在了原地。
等她反应过来，想要再走，已经来不及了。
季玮鹤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墙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方玉轩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
季玮鹤也不满她看见自己就跑的样子，就好像他们之间，不该再有交集一般。
“六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
天知道，他现在每次回到季家，推门进去的那刻，都会想起六年前那天，家里空空荡荡，而方玉轩消失无踪的景象。
就像是噩梦一样，缠绕了季玮鹤六年。
哪怕是后来去了哈弗，每次午夜梦回，都会梦到那一幕！
方玉轩讨厌他这副居高临下的质问模样。
像极了上辈子，将她赶去异国他乡时的冷漠和高高在上。
方玉轩试图推开他。
可男女力量悬殊，她挣脱不开。
最后扭到了手腕，一阵刺痛，逼红了眼。
季玮鹤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他倏然放开了双手，嘴里笨拙的道歉：“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方玉轩已经收回了眼中的水雾，抬头看着男人，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模样。
“我还有事，可以先走了吗？”
“等等，玉轩，我们可以聊聊吗？”4
男人的声音如从前一样的温柔，方玉轩下意识开口拒绝。
季玮鹤也没想到她连这样的对话机会都不给自己。
他微微皱起眉，神色有些不虞。
这一幕，落在路过附近的陆言舟眼里就是一副方玉轩被欺负了样子。
他踩了刹车，熄了火，下车。
动作一气呵成。
来到两人面前，一把扯过方玉轩拉到自己的身后。
“轩轩，你还好吗？有没有被欺负？”
方玉轩摇了摇头，陆言舟一双黑眸带着敌意地看着季玮鹤。
季玮鹤也毫不客气地回望着陆言舟。
两个男人眼神之中，波涛汹涌。
连身后的方玉轩都感受到了火光。
盛夏的天，格外的闷热。
方玉轩很感谢陆言舟的即使出现，没有让自己更难堪，但也不愿意陆言舟为了自己的事和季玮鹤有什么纠葛。
片刻后，她开口，声音不夹杂任何一丝情感：“季玮鹤，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
她挽起陆言舟的胳膊：“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们先走了。”
说着便拉着还在生着气的陆言舟转身离开。
打开车门前，方玉轩听到了季玮鹤的呐喊。
他说：“方玉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他根本不是你男朋友。”
季玮鹤还是像从前一样很了解自己，哪怕一个谎言，总是会被他不经意的拆穿。
但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拉开车门的手没有一丝迟疑，径直坐进了陆言舟的车里。
陆言舟也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般，在经过季玮鹤身旁时，还特定加大了油门。
就像是耀武耀威一般。
可她并不觉得快乐，反而让她更加愧疚身旁的男人了。
安静的路上，方玉轩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对不起。”
陆言舟眉毛微皱，不经意的抓紧了方向盘，然后打趣道：“你要是去参加礼仪比赛，一定是冠军。”
他像是自嘲般：“认识你六年，你对我说过除了谢谢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方玉轩尴尬的笑了笑，她没再接话，过了会又突兀的开口：“你会觉得这样的我很难相处吗？”
陆言舟摇了摇头：“没有，因为我了解你。”
是啊，因为了解，所以不会觉得自己是怪人。
可自己的父母，最亲的人却不喜欢自己。
以前找不到的答案，这一刻，方玉轩好像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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