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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洁白的花瓣被碾成泥泞。
“不要！”
明锦月目眦欲裂，那一刻她什么都没想，扑了上去猛地抓住了林雪舞的脚腕！
林雪舞受惊的收回脚，但随即又毫不犹豫的踩上了明锦月的手背。
明锦月眉心痛苦的拧成一团，却还是死死护着混着泥的雪莲……
林雪舞看着狼狈无比的明锦月，轻笑一声后抬脚离开。
明锦月疼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可她顾不上那么多，一点点将那堆泥土拢在手帕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回了明府。
刚进正房院门，明锦月便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泽。
她立即快步走上前，声音满怀希望：“顾大夫，我把雪莲拿回来了，可以给祖父配药了。”
顾泽的视线从她额上狰狞的伤口移到她手中那脏污不堪的雪莲上。
心里狠狠一颤，他别开了眼，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太迟了。”
明锦月瞳孔骤缩！
她推开顾泽，冲进正房。
跪在床边的明清央扭过头来，待看清明锦月的伤时，眼圈骤然红透。
明锦月看着床上满脸死气的明老爷子，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步步挪近床边，重重跪倒在地，攥住明老爷子的手：“祖父，您醒醒……我把药带回来了，您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直毫无动静的明老爷子眼皮颤了颤，下一刻，竟真的睁开了眼。
“祖父……！”明锦月惊喜出声，眼泪唰得落了下来，砸在明老爷子干枯的手上。
“莫哭……”
明老爷子看了看一身伤痕的明锦月，又看看苍白消瘦的明清央，浑浊的眼里一片悲凉。
“锦月……清央……”
他艰难抬手，将两人的手攥在手心，交叠在一起。
“是祖父……没能好好护住你们,……祖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将你二人所托非人。”
“我走后……只能你们姐妹相依为命。”
清正了一辈子的丞相，临终前，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明锦月早已泣不成声，胸腔内剧痛乍起，她死死抵住牙忍住喉间涌上的腥甜。
明老爷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转，瞳孔渐渐放大。
“是……祖父，对不起……你们……”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明锦月手心也随之一空！
她看着明老爷子闭上的眼，浑身都在颤抖。
“祖父，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新年吗？您还说过，要给曾外孙启蒙……”
“祖父，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她攥着明老爷子的手哀求着，声音哑得像在泣血。
“锦月……”明清央流着泪将她拉进怀里，“以后，明家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明锦月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生生撕裂。
下一刻，她猛地咳嗽起来，嘴里控制不住地溢出鲜血。
“锦月！”
失去意识前，她最后看到的，是明清央满是惊恐的脸。
再醒来，屋外哀乐隐约。
明锦月猛地起身来，便朝外走去。
一路上，入目皆白。
她走到前厅时，突的停下了脚步。
屋檐下，写着“奠”字的白灯笼随风而动。
灵堂中，黑漆漆的灵枢前明清央孤零零的身影跪在那里。
许久，明锦月才抬起僵直的腿，走到明清央身边跪下。
明清央看她一眼，突然问：“我问顾大夫你的病，他没告诉我，锦月，你告诉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明锦月心尖重重一颤，半晌才出声。
“咳疾。”
“你撒谎！”
明清央声音从未有过的严厉：“要多严重的咳疾才会咳血？锦月，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明锦月鼻尖蓦的一酸。
她扭身抱住明清央，闷闷哽咽：“姐姐，我没骗你。”
明清央根本不信，正要再问，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明锦月转头看去，却蓦然变了脸色。
来的竟是林雪舞！
晏鹤行的身影也出现在林雪舞的身后。
想起刚刚听到的话，他嘴角闪过一丝讥嘲。
不久前，明锦月才对他说过自己命不久矣，却原来，只是咳疾！
他走到灵枢前，淡淡道：“本王听闻老丞相病故，特来吊唁。”
就在他抽出香准备点燃时，明锦月突然起身，抓住了他的手。
晏鹤行眸色一沉，冷眼看她：“你又发什么疯？”
明锦月黑沉沉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不用了，王爷身份尊贵，我祖父怎能受您的礼？”
晏鹤行心里蓦的腾起一股怒意。
可当他看清明锦月那惨白到无一丝血色的的脸时，那股怒意却莫名被一种烦躁取代。
他冷哼一声便甩开了明锦月的手：“你倒有自知之明。”
晏鹤行将香掷回原处，带着林雪舞转身便走。
临出门时，他冷声开口：“人死灯灭，明丞相既去了，那前事本王便既往不咎。”
他的话，让明锦月瞬间便红了眼。
喉间骤然一阵刺痛，明锦月死死抿着唇，终是将那股腥甜之气咽了下去。
她转身，正对上明清央担忧的眼。
明锦月心一颤，轻声道：“姐姐，你怀着孩子，还是先去休息吧，祖父这儿我来守。”
明清央看着妹妹嘴角僵硬的笑，一瞬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她，泪如泉涌。
出殡这日，明老爷子曾经的门生只来了寥寥几人。
从其中一人口中，明锦月得知，晏鹤行前日竟真让何侍郎官复原职了。
一片黑暗的世界忽的亮起一盏孤灯，明锦月看向姐姐，露出了自祖父去后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明清央也笑了，只是那笑却含着无法言说的苦涩。6
送葬之人第次离去，只余姐妹俩久久站在碑前。
等到天色昏沉，才互相搀扶着回城。
明锦月握着明清央温暖的手，欲言又止：“姐姐，姐夫起复，应当很快就会来接你回去了。”
明清央一怔，却是沉默了。
回到明府。
何府的马车竟真停在了门口！
站在马车边的何侍郎看见明清央，立即冷冷道：“你倒学会拿乔了，我不来你就不会回家了是不是？”
明锦月忍住怒意开口：“姐夫，你有话好好说……”
可明清央却按住她手臂，朝前走了一步。
向来温柔的人，眼中却有着冷意：“何晟，我说过，我不会回去了。”
明锦月愣住了。
这时，马车里却传来一个妩媚的声音：“夫人，出嫁从夫，您既然嫁了夫君，自然要以他为天才是。”
一个女子从马车上走下，眉眼间风尘尽染。
明清央脸色一变。
明锦月心一沉，冷声质问：“你是谁？”
那女人笑了起来：“传言王妃与姐姐情谊深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若不然，她怎么从没跟你提过，夫君娶我为平妻之事？”
明锦月一震。
她看向明清央，却从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无奈与痛苦。
她霎时手脚冰凉。
明锦月从未想过，姐姐竟跟自己受着同样的折磨。
这一刻，心底的愤怒与悲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殆尽！
可那女人偏偏还要上前，挑衅的开口：“夫人快跟我们回家吧，夫君说了，您腹中的孩子，可还要记在我名下呢。”
明锦月瞳孔一缩，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明清央看也没看捂住脸仿佛不可置信的女人，声音清冷：“何晟，带着你的‘夫人’，离开我家！”
那女人眼睛一转，立即捂住肚子大叫起来：“夫君，我们的孩子……”
何晟脸色难一变，冲上来一把推开明清央，怒声道：“她还怀着孕，你疯了是不是！”
明清央脚下一个踉跄，重重跌倒在地。
何晟却看也没看明清央，抱起那女人便上了马车。
“姐姐，你有没有事？”
明锦月连忙俯身想要扶起明清央，可下一瞬，她瞳孔一缩。
只见明清央身下……缓缓溢出了一片鲜红。
“锦月，我肚子好痛……”
明清央脸色惨白一片。
明锦月心重重往下坠，她仓皇地将明清央背了起来：“别怕，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
天色渐黑，路上一个行人也无。
明锦月背着明清央艰难走在覆满白雪的长街上。
“姐姐……马上就到了……你别怕……”明锦月喘着粗气，寒风吸进去，如同刀片一般在肺腑间肆虐。
她从没觉得通向医馆的路竟有这么长，她想走得快一些，再快一些，可她孱弱的身体却怎么也快不了！
背后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弱，许久，她才听到明清央几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听着明清央的声音，明锦月心里的惊惧按捺住了一点。
可她看不到的是，在她背上，明清央脸色苍白如纸，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