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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成人礼那年，他从外地出差，匆匆赶来，因为把礼物落在了机舱里，害的她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就连酒也喝了不少。
    后来，是他抱着晕晕乎乎的她回了房间，那时候，其实她并没有睡着，但她太贪恋小叔的怀抱，所以才会一直装睡。刚要醒来吓一吓他，可下一秒，无比柔软的触感落在了她唇角。
    他压抑而又克制的声音沉沉传来，“婉童，生日快乐，这是小叔最想给你的成人礼物。”
    她无数次想跟他摊牌这件事，也想过无数次说了之后他的反应，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否认，他居然，否认了。
    姜婉童声音颤抖，还想再说详细点，“是在我十八……”
    可下一秒，商聿风打断了她，“婉童，你长大了，不该把梦境当成现实。我不会喜欢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够了，这句话就够了。
    姜婉童认命地闭上双眼，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痛。
    他从来不肯向前走一步，只有她，固执的站在原地等着，在他的感情里，扮演一个不讨喜的配角。
    在泪水落下的前一秒，她终于转身离开。
    但哽咽的声音还是暴露了狼狈：“我知道了。”
    她像疯了一样跑出去，离开商家别墅后，终于任眼泪汹涌地落下。
    她没有回家，随便选了条小路边走边哭，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
    余缺匆忙赶来，跑得气喘吁吁，看到她满是泪痕的脸，叹了口气，又拿出手帕为她擦拭。
    “婉童，别乱跑。”
    看到他，姜婉童有些无措，但心里巨大的难过让她无暇去管这些，泪水丝毫不听她管束的流下，仿佛永远也流不尽。
    他为她擦干眼泪，又兀自抱紧了浑身颤抖的她，用身体的温度给予她温暖。
    “你喜欢商聿风是吗？”他忽然问。
    姜婉童没有回答，但所有眼泪都是她的答案。
    余缺叹了口气，又道：“别喜欢他了，商聿风不适合你，别这么难过了，好不好？”
    “他都订婚了，你该往前看了。”
    “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下一段恋情，婉童，看看我好不好？”
    ……
    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流泪，大脑被痛苦席卷，好像连思考都不会了。
    余缺最后送她回了家，他只在最开始说了几句话，后来便一直安静的陪着她哭。
    商家的宴会即将结束，他也要离开了，走前看着她说：“我刚刚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嗯？”
    姜婉童通红的眼眶盯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她没睡，躺在床上想了一整晚。
    想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喜欢的那个人，遥不可及的那个人，她不顾世俗的眼光，抛下所有的尊严，鼓足所有的勇气，朝他走了999步，可他为什么连朝她走一步，也不愿意？
    天色蒙亮时，她看着那条小星球手链，再次把它收进那个尘封的礼盒里，接着给余缺打了电话。
    “我考虑好了。”
    ……
第十章
    三天后，姜家父母宴请商家一家人过来吃饭。
    两家一向关系好，互相宴请是常有的事，商聿风也以为跟平常一样，下班后，直接开车进了姜家别墅。
    进了客厅，才发现不仅两家的父母和两家的老太太在，余缺竟然也在。
    余缺自然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商聿风脚步顿住，听到楼上父亲和姜父喊自己后，才回过神来过去。
    几人谈完事情，商聿风走出书房，发现姜婉童靠在二楼栏杆前，见他出来转过了身。
    “有事吗？”
    “小叔，你来我房间一下吧，我有事跟你说。”说完，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往房间走过去，商聿风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她的房间了，进去看着这些熟悉的摆设，有她从小到大都舍不得的那些娃娃，有她以前乱七八糟设计的项链，只觉得熟悉极了。
    姜婉童背对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
    转过身，表情平静的递给他：“小叔，这个还给你。”
    商聿风下意识接过来，“什么？”
    打开后，看到那条小星球手链，他的手有一瞬间僵硬。
    “为什么还给我？”
    姜婉童不再看他，迈步往门口走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淡淡道：“我不想要了。”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把手链还给他之后，两人没再说一句话，她跟余缺坐在客厅里陪着姜老太太聊天。
    余缺这样性格的男生，最讨老人喜欢，没一会儿就把姜老太太逗的开怀大笑。
    而商聿风则在会客区跟姜父聊着工作。
    他面上还是毫无破绽，只是思绪总是容易跳到口袋里的那条手链上。
    然后想起她那句“我不想要了”，心绪怎么也静不下来，甚至有种不顾众人在场拉着她想让她把这句话说清楚的念头。
    很快，佣人做好了饭，两家人加上余缺都坐了过来。
    从前每次吃饭时，她都喜欢粘着跟商聿风坐在一起，这次却跟余缺坐在了一起，而商聿风坐在她对面。
    她的目光，也没有一刻在他身上停留。
    一向沉稳而对任何事游刃有余的商聿风，心里竟然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他刚要开口，姜老太太却看向婉童，慈祥的笑道：“婉童，你不是说有什么两件大事要宣布吗，正好现在大家都在，你说吧。”

    商聿风就坐在她的对面，看到女孩儿的双眸盛满了很久不见的星光，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下一秒，就听到女孩的缓慢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

    “第一件事，是我决定不做珠宝设计了。”
    商聿风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姜婉童目光却越过他，偏头看向一旁的余缺，两人相视一笑。
    “第二件事，是我决定，下个月就和余缺去领证结婚了！”
第十一章
    听见姜婉童说她决定不再做珠宝设计的时候，商聿风的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听见姜婉童宣布的第二件事后，商聿风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她要和余缺结婚了？！
    还是，下个月！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件事真实发生的时候，商聿风的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
    但在场的人却没人注意到商聿风差劲的脸色。
    姜婉童举起了自己和余缺交握的手，像是在佐证他们结婚的消息。
    商聿风死死地盯着那只握着姜婉童的手，狠厉的眼神仿佛要在余缺的手上烧出一个洞来。
    哪怕这些年来，商聿风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把姜婉童推到别人的身边，甚至他还屡次向姜婉童提出她和余缺其实挺合适的这种话。
    但当姜婉童真的奔向别人的怀抱时，商聿风才终于发现，自己的心痛得快要滴出血来。
    商聿风心想，姜婉童看见他和宋襄在一起时，应该也是这种心情吧。
    他亲手种下的恶果，最后还是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听见姜婉童的话，姜老太太忍不住说道：“婉童，你愿意和余缺结婚，我和你爸妈都很开心。但你为什么不继续做珠宝设计了呢？”
    “奶奶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珠宝设计的啊，当年义无反顾的要去学习珠宝设计，现在你也已经做出了不小的成绩，怎么突然放弃了呢？”
    姜婉童笑了笑，说道：“奶奶，当年我执意要去学珠宝设计，您不是最反对的一个吗？怎么现在我不做了，您反倒开始劝我了？”
    姜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婉童，奶奶当初反对你去学珠宝设计，是因为奶奶怕你只是一时兴起。”
    “但这些年来，你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并不是一时兴起。相反的，你是很热爱珠宝设计的，而且也很有天赋。看见你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实现了自我价值，我和你爸爸妈妈都很替你开心。”
    “婉童，告诉奶奶，你为什么突然不想继续做珠宝设计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姜婉童原本的强颜欢笑也已经消失，她的语气沉了下来，淡淡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感觉，我好像已经找不回当初做珠宝设计的那份初心了。”
    姜婉童的这句话，在座的其他长辈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包括余缺也没有说话。
    唯有商聿风在听见这话后，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
    当初姜婉童一意孤行去学习珠宝设计，不就是因为为了替他完成他无法完成的梦想吗？
    虽然在姜婉童学习珠宝设计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地爱上了珠宝爱上了设计，但要说起初心，不还是来自于她对商聿风的爱吗？
    姜婉童的此言一出，餐桌上的气压都低了不少，最后还是姜老太太率先打破了沉默。
    “婉童，既然感觉找不到初心了，那就停下来歇歇嘛，也不要轻易的就做了放弃的决定。但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奶奶都会支持你的，奶奶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姜婉童给了姜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拥抱，撒娇道：“谢谢奶奶，奶奶对婉童最好了。”
    商老太太也出来打了个圆场，说道：“婉童，你也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孩子，没想到一眨眼都已经长成这么大的大姑娘了。”
    “奶奶还记得，小的时候你最喜欢黏着我们聿风了，奶奶还开玩笑说等你长大后要做我们商家的孙媳妇呢。结果一眨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婉童和聿风也都要成家了。”
第十二章
    商老太太此言一出，姜婉童的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笑意。
    “商奶奶，您放心，就算结婚了之后，我也会常常去看您的。”
    “那说好了，婉童，你可不能反悔哦。”商老太太慈眉善目的，满脸喜爱的看着姜婉童。
    姜婉童乖巧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商老太太看着姜婉童这副乖巧可人的模样，只觉得越看越喜欢。
    商老太太再看向了自家孙子，商聿风此时沉着一张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商老太太不由得越看越不满。
    在商老太太看来，商聿风一天到晚就是拉着个脸，根本不会讨长辈欢心，完全没有姜家这丫头讨人喜欢。
    姜婉童从小就爱黏着商聿风，商老太太是何种人精啊，姜婉童对商聿风的那点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商老太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但商老太太从小就喜欢姜婉童的紧，她本来还等着姜婉童长大后让商聿风把她娶回商家呢。
    自己的孙子，商老太太是最了解的。
    商聿风那小子，嘴上虽然不说，但商老太太看得出来，商聿风对姜婉童的纵容和宠爱也是独一份的。
    谁知道，三年前却不知道怎么了，姜婉童一夜之间出了国，大有不会再回来的意思。
    商老太太当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不容易看着长大的孙媳妇，怎么就跑了呢？
    当时，不管商老太太怎么问商聿风，他都不肯说出实情，只说那是姜婉童自己的选择。
    但商老太太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年姜婉童一夜之间便出了国，商聿风知道后也像丢了魂一般。
    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商聿风的肩膀，叹了口气：“聿风，其实你心里也是喜欢婉童的对不对？”
    “你的那点小心思，奶奶看得出来。婉童明明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迈出这一步呢？”
    商聿风沉沉开口：“奶奶，婉童她既然叫我一声小叔，那我们之间就是不可能的。”
    商老太太没好气道：“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就是好糊弄的！你如果不喜欢婉童，心里不想跟她在一起的话，那你又为什么会如今三十岁了还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你还不就是在等她吗？”
    “你如果真的觉得你和婉童之间是不可能的话，那你为什么又屡次拒绝你爸妈给你安排的联姻对象？”
    “聿风，你的心思奶奶都懂，也都支持。现在婉童好不容易长大了，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你还把人给气跑了算是怎么一回事？”
    商聿风语气微沉，“奶奶，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但婉童还是，她分不清什么是喜欢，我不能耽误她。”
    商老太太气结，“你就自己作死吧，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如今商聿风再度想起三年前商老太太说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这一顿晚饭，在座的几人都有些食不知味。
    等几位长辈也放下了筷子后，商聿风便起了身，借口说自己还有事，便匆匆地离开了姜家老宅，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余缺此时附在了姜婉童耳边，轻声说道：“婉童，你的这位小叔好像有点不对劲。”
    听见余缺的话，姜婉童这才抬头看向了商聿风离开的背影，这还是今晚姜婉童第一次看向商聿风。
    姜婉童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样子，“是吗？他不是一直这样吗，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十三章
    谁都没有想到，三十多年来都清醒克制，向来滴酒不沾的商聿风，在这天夜里，第三次走进了自家的酒窖。
    商聿风虽然从不喝酒，但他作为一个有品位的有钱人，他爱收藏酒。
    他第一次打开酒窖里的酒，是在姜婉童十八岁成人礼的那天深夜。
    那时偷偷在姜婉童唇角落下一个吻的商聿风辗转难眠，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地下室的酒窖。
    那是商聿风第一次体会到酒和宿醉的滋味，宿醉后的头疼很不好受，但这和他的心痛比起来却不算是什么。
    第二次，是姜婉童被他拒绝表白连夜出国后。
    得知姜婉童出国后的商聿风再一次喝了个烂醉如泥，酒精能麻痹他的神经，让他获得片刻的放纵和解脱。
    他可以借着酒劲释放情绪，诉说悲痛和爱意。
    等到第二天清晨酒醒之后，他又会变回那个冷漠无情、不疑有他的商家继承人。
    这一次，在得知姜婉童和余缺结婚的消息后，商聿风再一次走进了酒窖。
    他轻车熟路的从琳琅满目的酒架上拿下了一瓶高浓度威士忌，随后走到一旁的吧台，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高浓度的酒精火辣辣地划过商聿风的喉咙，商聿风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太阳穴的跳动。
    其实商聿风不喝酒，正是因为他是不适合饮酒的那一类人，每次酒精入喉之后，商聿风都会心跳加速。
    但也正是每一次买醉的时候，商聿风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唯有这种不为人知的深夜，他才能毫不压抑自己的感情，他才能完完全全的做他自己，而不是那个一丝不苟的商家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