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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卉一眼就认出了多年未见的闺蜜，书和院院长的孙女许念汐。
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她的事情，许念汐都知道。
辛祝容冷眼睨她：“陛下有圣旨，我来宣读。”
许念汐不安地皱了皱眉，嘴上一点不服输：“你亲自来，估计没什么好事！当初我就该去一趟边疆，把沐卉带回来！”
“她不会和你走。”
辛祝容的笃定让秦沐卉忍不住自嘲苦笑。
许念汐一噎，她嘴硬道：“沐卉前段时间和我回信说了，她回来就退军，找一位良人共度余生！”
此话一出，辛祝容冷硬的下颚线倏然绷紧，眼中闪过一丝冷怒：“连青楼女子都不如的女人，还想嫁人，痴心妄想。”
许念汐霎时白了脸：“沐卉可是秦家大小姐，你居然拿她和青楼女子对比？！”
秦沐卉早已心痛到麻木，比起自己，她更关心秦家人。
她正要往堂内去，却见母亲从堂内走出，她两鬓斑白，步履蹒跚。
秦沐卉见到她如此苍老，心狠狠的揪在一起。
四年前，兄长秦末阳死去的那天。
母亲一刀剪断她的长发，扔给她一副染血的盔甲，疯魔般在她耳边重复：“你要守住你哥哥的英名，为秦家增添荣耀，直到死的那一天！”
后来身份暴露，秦沐卉深陷地狱，无助求救时，她托战友送了封信给母亲。
可她的回信，却令秦沐卉如坠深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灾星！当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如今母女再见，却是生死相隔。
秦沐卉心情复杂。
这时，秦母开了口：“辛将军，陛下有何旨意，请说吧。”
“秦沐卉欺君瞒上，罪不容赦，当诛全族！”
一道惊雷炸响，许念汐怒斥道：“辛祝容！你还是不是人？！秦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我只是秉公办事。”辛祝容冷声回应。
一旁，秦沐卉看着他们争论，感觉自己好像劈成了几片，痛不欲生。
她甚至不敢看母亲的脸色。
秦母冰冷的话却砸在耳畔：“秦沐卉已被秦家除名，所有罪责她一人承担，与秦家无关！”
秦沐卉僵硬的站在原地，明明只是魂体，却还是感觉到了冻骨的寒风！
许念汐惊讶的看着秦母。
辛祝容却不以为然：“陛下圣旨谁敢反抗？将人带走，抄家！”
一声令下，粗鲁的士兵一间间房翻过，如劫匪过境。
“哗啦！”
“砰！”
所有东西都被丢砸在地上，一团糟乱。
许念汐连忙站出来，慌张阻止：“辛祝容！你这样做，沐卉若知道了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秦沐卉苦涩一笑，就算不原谅又如何，辛祝容根本不在乎。
果然，辛祝容充耳不闻。
他大步走进秦沐卉曾经的院子。
院子里，一股腐朽荒败的味道扑面而来。
辛祝容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画像。
画像上，男子身着银色盔甲，手握红缨长枪，骑着高大的黑马，目光坚定地望着天空，一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模样。
正是辛祝容第一次出征的模样！
秦沐卉看着画像陷入怀念，那是她第一次送兄长出京，却只看到了军队前方如烈日般耀眼的辛祝容。
一眼定情，动魄惊心。
回到家中，秦沐卉作下此画。
那时，她根本不会想到与辛祝容的再遇，会让自己落到香消玉殒的下场。
秦沐卉转头看向辛祝容，却目睹他双眸倏然被厌恶吞噬。
辛祝容碰都不愿意碰画像，冷声道：“处理掉。”
“是。”
士兵正要走上前，许念汐突然冲出来。
“住手！”她越过士兵，挡在画卷面前：“辛祝容，这么多年，你对沐卉当真没有一点情吗？”
秦沐卉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在军营的这两年，辛祝容偶尔疲惫了都会来找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
还会在情动时，一遍又一遍低喃她的名字：“沐卉……”
那一刹那，秦沐卉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全部温柔。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是有机会的。
辛祝容的话却打碎了秦沐卉所有的憧憬。
他瞥向许念汐，毫无半点迟疑：“没有。”
随后再次对士兵下令：“动手！”
士兵立刻上前去拿。
许念汐连忙将画从墙上取下，紧紧抱在怀里。
可她一介女子，终究敌不过士兵，画卷瞬间被抢了过去。
只见两个士兵抓住画卷边缘，手中向外用力——
许念汐瞬间瞪大了眼睛，她挣扎着欲要阻止：“不要！”
然而，“嘶拉——”一声。
画像，瞬间被撕碎成两半！
撕裂的画像落在秦沐卉的脚边。
她垂头看着，脸色苍白灰败。
回想起自己每当节日，都会在画像前为他祈福，祈求上天护他平安凯旋，岁岁安康。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辛祝容看不见秦沐卉，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转头看向屋内的柜子。
打开一看，居然都是各种檀香。
辛祝容眉头一皱，甩手将檀香瓷瓶砸在地上：“都丢掉。”
看着滚落在脚边的檀香，秦沐卉眼底一片悲哀。
这是她唯一的爱好，却被辛祝容如同垃圾一样随意丢弃在地上，一文不值。
这时，只听隔壁院子里传来秦母的哀鸣：“不要！”
秦沐卉心一颤。
随着辛祝容快步走过去，屋内的景象也映入两人眼中。
一个刻着‘秦末阳’名字的灵牌，躺在满地狼藉中，支离破碎。
第7章
秦沐卉呼吸一颤，连忙跑过去想将灵牌捡起。
可双手穿过了实物，无法触碰。
秦沐卉不死心的一次又一次去捡，可无济于事。
辛祝容看着那牌位上秦末阳的名字，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秦末阳死了？
辛祝容抬头看向被士兵押住的秦母，沉吟片刻后，没有多问。
“将秦家人压入诏狱，择日问斩。”
随着令下，秦家几十口人被捆上铁锁链带走。
任凭秦沐卉如何哀求，恳求，辛祝容都听不见。
她想陪着族人一起，却又一遍遍的被拉回辛祝容身边。
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眸看着地上兄长碎裂的令牌，泪流满面。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我护不住母亲，护不住秦家荣耀，如今连你的灵牌我都护不好……”
秦沐卉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兄长。
如果死的时候，她能魂飞魄散就好了，那样就不用看到这一切，不用这么受折磨。
秦家人烟尽散。
许念汐怀抱着碎裂的画卷，看向辛祝容的眼里尽是怨责：“辛祝容，你会后悔的！”
辛祝容置若罔闻，直接转身回了将军府。
远远就看到辛瑶影坐在庭院里，低头看书。
恍然间，辛祝容仿佛看到了营帐内，秦沐卉坐在烛台下看兵书的模样。
这时，辛瑶影瞧见他，起身迎来：“祝容，你回来了。”
辛祝容回过神：“你怎么过来了？”
“我闲着无事，煮了一碗银耳羹给你。”
辛祝容看着她手中的银耳羹，莫名又想起了秦沐卉。
在军营时，她便总做各样的羹汤给他。那时，秦沐卉的眼中总映着笑，高兴的，爱慕的……
她会在战事吃紧时，坚定鼓舞：“祝容，我们会赢！”
“祝容，你怎么了？”
辛瑶影疑惑的声音拉回了辛祝容的思绪。
“没什么。”他接过碗喝了一口，正要说话。
辛轶云走了进来，他一身盔甲，像是要出征。
“哥，陛下已为我和沐卉赐婚，！”
辛祝容眸色一沉：“秦家满门将诛，你胡闹什么？！”
辛轶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秦末阳死了，秦沐卉也是没办法，才女扮男装替兄从军！她何错之有？”
“这件事你何时知道的？”
想到辛轶云比自己更早知晓，辛祝容心里有些不舒服。
辛轶云没回答，只说：“我以再不入京，永驻边疆向陛下求旨，赦免秦家，陛下已经应允。”
“哥你曾教过我，敢于争取才能得到想要的！既然你不要秦沐卉，那我要！”
秦沐卉也没想到辛轶云会这样做，她看着少年人熟悉的面容，眸色复杂。
“咔嚓！”一声脆响，辛祝容生生将手里的瓷碗捏碎。
辛瑶影吓了一跳，眼底闪过抹狠意，随即柔声劝：“祝容，轶云这么深情，想来和秦小姐应该是早有情分，你何必阻止？”
辛轶云想要否认，但不知为何，又没开口。
在辛祝容逐渐黑沉的脸色里，他扔下一句：“我定会娶秦沐卉为妻，你不同意也没用。”
秦沐卉目送着他背影，心想，辛轶云注定要失望了。
她，已经死了。
这时，辛瑶影开口问：“祝容，你……为何不愿轶云娶秦小姐？”
秦沐卉也看向辛祝容。
只见他将辛瑶影搂进怀里：“你的病还需她的命来换，轶云若娶了她，不太好办。”
当初的爱慕好似冻成千年寒冰，砸在地上，碎的彻底。
这一刻，秦沐卉感觉整个灵魂都被扯成两半。
秦沐卉只觉得好痛，比那日死守廷阳时，所受的百孔千疮还要更剧烈的疼！
恍惚间，秦沐卉听见辛瑶影又问：“军中四年，你对她就没有半点儿欣赏？”
“没有。”辛祝容毫无半分迟疑，“我此生最厌恶她这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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