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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在莫山身边的那五年，是程曦瑶此生都不愿提起的回忆。
那么其中最想让她一死百了的，就是被刺上这枚刺青的那一刻。
程曦瑶每每看见腿间的朱砂刺青，都恨不得将匕首捅进心脏，从此死去不再忍受这般耻辱。
可一想到莫靖禹，想到有人想要了他的命，她便咬牙丢了匕首。
程曦瑶无法面对此时莫靖禹那深渊一般，像是要人坠死的双眸，绝望痛苦地阖上了眼，流下眼泪。
她声音轻得快听不清：“若我说没有，你便信我吗？”
莫靖禹久久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刺青，缓缓伸出手覆在了上面。
可不过一瞬，他就像是被火焰炙伤了手，迅速地收了回去。
这是他年少时便决心要娶的女子，是他幻想过与她膝下子孙成群，白头偕老的女子！
就算明知程曦瑶背叛了自己，莫靖禹都做不到亲眼看着她去死！
他对她爱恨交织，但到底还是爱多了些的。
然而，她的身上……却早就留下了旁人的印记！
此刻莫靖禹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他要杀了莫山！
沈太医连日的针灸让程曦瑶的双腿恢复了些知觉，当莫靖禹触碰到她腿间的皮肤时，她狠狠一颤，浑身都僵住了。
但又感觉到他很快地收回手，好似碰到了什么在脏物时，程曦瑶的心重重一坠，摔了个粉碎。
她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是啊，莫靖禹怎么会信呢？
当年莫山将她赤身裸体地绑在铁床上，亲手刺下刺青后笑着对她说：“别怕，我不会碰你。”
“不过有了这个刺青，就算你是假意投靠我，也一定会变成真的。想想看，若是被莫靖禹看着你腿间有这样一个图案，他会怎么想？”
莫山拍着程曦瑶的脸，笑得意味深长：“他必然会觉得，你是一个被我玩脏了的女子，只会更加厌弃你，憎恨你。”
一字一句，皆以成真。
半晌，莫靖禹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他拉过被子给程曦瑶盖上，转身便大步地离开了寝殿。
裴容在议事殿没找到莫靖禹，问过大太监便找来长乐宫。
可刚到宫门口，却见他怒气冲冲地不知要去哪儿。
“阿禹！”裴容连忙追上，“你这么急，是要到哪里去？”
莫靖禹一言不发，只冷着脸往前走。
裴容直觉有事发生，不想却跟着他来到了天牢。
“把莫山的门打开。”莫靖禹冷冷道。
狱卒不敢抗命，裴容却上前问：“阿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铁门打开，莫靖禹推开他，走进去抬手便给了莫山一拳。
紧接着，他又掐住莫山的脖子扯到身前，那神色仿佛要将莫山活吞一般：“告诉我，你到底碰没碰过程曦瑶！”
莫山舔了下嘴角的血，笑起来：“你碰过她了？怎么样，滋味一定很不错吧？说实话，小瑶虽然不是我那些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但她咬着唇哭泣的声音可真让我……”
莫靖禹抬手又是一拳，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你觉得我会信你？”
莫山咳了好几声，却还是露出抹邪笑：“你当然可以不信我，不过禹儿，三叔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小瑶曾经，可是心甘情愿地给我怀了个孩子呢！”


    第三十章

莫山狂妄的笑声在空旷的溶洞里不断地回响着。
莫靖禹满眼血丝，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他把莫山按在地上，一拳接着一拳地砸在莫山脸上。
裴容连忙上前把莫靖禹拉开：“阿禹！阿禹你冷静点！再打真的死了！”
“我就是要杀了他！裴容你放开我！”
莫山吐出口学，接着仰天大笑：“来杀了我啊！禹儿，你可是北清的皇帝，怎么连杀个人都不敢？！”
莫靖禹眸色一冷，挣开裴容又要上前。
裴容偏就死死不放手，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带出了天牢。
“阿禹你冷静点！莫山说那些话明显是为了激怒你，阿瑶怎么可能怀上他的孩子？！”
“为何就不可能？她跟了莫山五年，五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莫靖禹一把攥住裴容的衣领，“你知道程曦瑶的刺青在何处吗？”
裴容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他脸色发青。
他挣开莫靖禹的手，目光淡凉：“你是怎么看到阿瑶的刺青的？”
莫靖禹默了瞬，别开眼不说话了。
裴容怒意腾起：“阿禹！阿瑶身上那么多的伤，你怎么还能那样对她？！你这不是伤她更深吗？！”
莫靖禹却微微眯起眼：“你这般在意她，怎么，还真的打算娶她为妻？”
“阿禹你！”裴容气得说不出话，他摆摆手，“随你怎样想！”
说完他抬步便走，根本不管身后的莫靖禹是什么神情。
夜深，议事殿。
莫靖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搁在桌上：“倒！”
大太监在一边劝道：“陛下，您已经喝了很多了，不能继续喝了。”
“让你倒就倒！”莫靖禹瞪了他一眼。
大太监没办法，只好又给他倒满。
莫靖禹眼前模糊，举起酒杯摇摇晃晃的，刚递到嘴边却一阵晕眩，整个人就往前倒去。
他倒在桌上，酒杯从手中掉落，在地上滚了一圈。
“哎哟陛下！”大太监上前去扶，却听他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
俯身贴近，才听清莫靖禹喊的是：“阿瑶……”
长乐宫。
白从殿内走出，将披风盖在程曦瑶的肩上，轻声道：“主子，夜深了，外面露水重，咱们回殿里去吧。”
她却像是没听见，失神地看着虚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莫靖禹离开后，白芍跑进寝殿内，看见满地的衣衫碎片，几乎是颤着手给程曦瑶换好新衣的。
而从那时到此刻，程曦瑶便是这样，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
白芍心疼地叹了口气，准备推着她回殿内。
这时，宫外却跑进一人，是议事殿的小太监。
他跪在地上：“程姑娘，皇上喝醉了，公公请您去一趟议事殿呢。”
程曦瑶好久才回过神：“他喝醉了，该去找舒妃，我一个残废能做什么？”
“可皇上他……他喊的是您的名字。”
闻言，程曦瑶缓缓抬眼，寂静的眸中似乎闪过什么。
议事殿中挥散不去的酒味。
莫靖禹躺在内殿的床榻上，而程曦瑶就坐在榻边抚摸着他的脸，安静地凝望着。
这样的相处，当真是这几年中最难得的。
突然，她的手却被莫靖禹攥住。
怔楞时，只听耳边他沙哑的声音：“阿瑶……别离开我。”



    第三十一章

程曦瑶浑身一怔，像有块石头在胸腔里撞击。
她说不出来此刻心底是什么感觉，若不是手还被莫靖禹紧紧攥住，恐怕她会以为这是梦。
毕竟这八年来，只有在梦里的时候，他才会她这样温柔。
深吸了口气，程曦瑶缓缓俯下身，轻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
不知莫靖禹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手上竟倏地用力，将她整个人拉上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