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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上的钟在繁忙的工作中，逐渐走向夜幕。
到了下班的点，肖采芸的办公室前还站满了人。
韩墨比肖采芸清闲些，他准备走的时候，肖采芸还在事无巨细的给最后一位病人家属讲解后续治疗的事宜。
无论病人家属围着同一个问题反反复复问她多少遍，她好似有用不完的耐心，一遍又一遍用她那温软的吴侬软语给家属解惑。
韩墨倚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视线不断描摹着她的眼角眉梢，最后，定格在她脖子间，那分外扎眼的暗红上。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韩墨今天不止一次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是在她热心帮他一次又一次之后，可能是看到她含笑逗福宝开心的时候，又或者……是第一次见面时，她用她那一口温软的声音叫他名字的时候……
他原以为两人会有以后，他甚至都准备好了措辞，让家里人接受她，接受福宝的措辞，可是现在，多了个江高。
他的出现来的猝不及防，让韩墨连公平竞争的名义都没有。

江高直接占据了肖采芸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妈妈！”
办公室外，一道脆生生的轻唤打断了韩墨的悲恸和伤感。
福宝背着书包欢欢喜喜的跑进来。
看到有病人在，他又懂事的刹住车脚下步子一拐，站在了韩墨身边。
“韩叔叔。”
福宝礼貌的跟人打招呼，肖连黄跟在身后也叫了人。
看到那张可爱稚嫩的小脸，韩墨怔愣在了原地。
从前他从不觉得这张脸眼熟，现在这么看，福宝的眉眼和江高起码有八分相似。
“韩叔叔，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福宝拉着他的裤子仰头看着他。
韩墨回神，摇头将他抱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他软嫩嫩的小脸：“你妈妈还在上班，韩叔叔抱你出去等。”
肖采芸在不远处朝韩墨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直到目送福宝出去，她才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
送走家属，时针已经走到七点。
肖采芸加快速度换下白大褂。
韩墨正抱着福宝，和肖连黄一起并肩站在走廊上等她。
看着自家小宝贝可爱又喜人的脸，肖采芸一天的疲惫都一扫而光。
走过去，她没忍住凑上前亲了亲福宝的小脸。
韩墨还抱着福宝，看着骤然拉近的脸，他面上神情一僵，心跳都在那一霎漏了半拍。
紧接着，就听耳边有两个八卦的小护士在那偷笑。
“这分明就是一家人嘛，瞧瞧肖医生脸上幸福的笑，看的我都想结婚了。”
肖采芸没听见两人的话，正从韩墨手里接过福宝。
福宝也欢喜，抱着肖采芸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妈妈，今天福宝也得到大红花了。”
小家伙欢喜的跟母亲炫耀。
肖采芸刚要应声附和，却觉不远处有一道分外灼热的视线凝固在她身上。
身子本能一颤，肖采芸循着那灼热的视线抬头。
不远处，江高一身正装，手里还捧着一把小玫瑰。
四目相对，肖采芸直白的感受到了江高眼底压制不住的戾气，好像要把她看穿，让她无处遁形。
“真有你的肖采芸。”
手里包装精美的玫瑰被他捏断了根。
江高从未觉得自己的情绪这么不受控过。
那些所谓的理智，在这一刻通通化为灰烬，滔天的怒火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再开口，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说你和他没什么？孩子都有了，还要有什么？”

第27章
肖采芸脑袋嗡鸣，眼前有一瞬的发黑。
她根本没多余的理智去思考江高话里的意思，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本能的想把福宝的小脸挡起来。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绝对不能让江高知道福宝是他的孩子。
福宝是她辛苦怀胎冒着丧命的风险生下来再一点点养大的宝贝。
谁要是敢跟她抢孩子，她能跟对方拼命。
肖连黄也吓到了。
五年未见，再次遇上江高，她嘴里那句‘姐夫’根本叫不出口。
气氛就这么莫名的僵持着，大抵是这几人长相都太扎眼，来来往往已经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视线。
韩墨最先反应过来，推着肖采芸往楼梯口走。
眼看着江高的面色越来越渗人，从他身边经过，他到底还是好心开了口。
“有话出去说，别让阿绣难做。”
一声‘阿绣’惹的江高面色尽数沉落。
嘴角仅剩的平静也四分五裂，狼狈的皲裂开来。
死死凝着前头的几人，他一颗心又酸又涨，好像被人打了一拳，各种感觉齐齐而上，难受异常。
福宝不明所以，小手搂着肖采芸的脖子。
江高加快了脚步走到两人之前，阴沉的眸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福宝脸上。
福宝被打量的瑟缩，到底还是个孩子，小手怯怯的滑下来，极其没有安全感。
“妈妈，不喜欢。”
小家伙竭力忍着恐惧，可眼眶还是没忍住湿透了。
他硬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来，声音里却全是颤意。
“妈妈，我们回家，福宝不喜欢这个叔叔。”
肖采芸心疼的哄着福宝，小手帮他顺着气，心头却乱的厉害。
她以为按照江高的性子，被她回绝几次，他失了兴致便不会再纠缠她，到时候好聚好散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他这次为什么这么偏执固执？
他怎么还会找到医院来？
他到底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他要把她的生活全毁了才甘心吗？
“孩子给我吧。”
几人走出医院大楼，还是韩墨率先开口。
这架势，他不适合参和其中，虽没经历过，不过看肖采芸那神情，大概是不想带着福宝一起的。
肖采芸好像非常不想江高知道福宝的存在。
而且依着江高刚刚的反应，他好像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肖采芸没有拒绝，转手将福宝送到韩墨手上。
小家伙却不乐意了，小手紧紧扒拉着肖采芸的脖子，氲了满眼的热泪再憋不住决堤而出。
“妈妈！不要，妈妈不跟他走，他是坏人！妈妈！”
福宝哭的撕心裂肺，肖采芸心都要碎了。
韩墨心疼的哄着小家伙，动作间暗暗朝肖采芸使眼色。
这一幕落在江高眼中，俨然成了两人当着他的面在眉来眼去。
他心底的怒意已然滔天，除却那双猩红的眸子，面上却是不显山水，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肖采芸，过来。”
今晚第二次开口，他的声音低沉的好似染着刺骨的寒霜。
肖采芸本能的颤抖着，面色冷白一片。
肖连黄站在她身边，担心的看着她：“阿姐……”
“没事。”肖采芸尽力扯出一抹坦然的笑：“我今晚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带福宝先回去，路上小心一点，冰箱里还有剩菜，你热一热和福宝将就一下。”
“放心。”韩墨打断她：“你去就是，这两个小家伙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肖采芸原本想拒绝，可只有连黄一个人，她到底是不放心。
拒绝的话涌到嘴边，也成了道谢：“那就，麻烦你……”
“肖采芸！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江高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面上努力想维持的平和几乎瞬间破裂。

第28章
是夜，还是早上那间熟悉的房子。
距离医院不过百米，两人走路最多也就十分钟，更何况，江高开着车来的。
男人在气头上，连口鼻间呼出的热气都带着强烈的凌厉气息，丝丝缕缕，逼得人头皮发麻。
上楼的时候，他的手一直抓着肖采芸的手腕，力道之大捏的她手腕通红一片，疼的她颦颦蹙眉，可无论她怎么抗拒，江高皆置若罔闻。
耳jsg边的最后一丝巨响，是关门的声音。
江高一路上一言不发，用钥匙开了门，扯肖采芸进去的动作可谓粗暴。
门被大力关上，震的肖采芸耳膜都在颤。
他也不开灯，刻意的一样，满室的物件，皆靠天边那轮影影绰绰的明月照着，才能依稀显出大致的模样。
周遭的气氛压抑的窒息。
江高的胸腔在上下起伏，一双阴冷的眸就那样无遮无拦，不偏不倚的落在肖采芸身上，里头的怒意明了异常。
“肖采芸，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
他声音冰冷，像个无情的审讯员在质问罪犯。
肖采芸喉咙梗着，圆润的指尖掐进掌心，根根分明，出口的嗓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解释什么？”
她不知道她该解释什么？
换句话说，她猜不到他想听什么。
现在她脑子里的思绪就好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剪不断理还乱。
旁的她都无心思考，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福宝，她怕，太怕，如果没有福宝，她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那是她拼命换来的孩子。
她的态度，落在江高眼底却成了理所当然的挑衅。
刹那的间隙，身侧有什么被扫落在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肖采芸骇然心惊，瑟缩着想躲，江高却陡然上前，强硬的将她抵在鞋柜和自己的怀抱之间。
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那指温明明是热的，肖采芸却只觉冻人异常。
“这才几年？肖采芸，你不是喜欢我？为什么要跟他生孩子？”
“你嘴里的喜欢就只是说说而已？还是你对我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
一连几句质问兜头落下，全然不给肖采芸思考的机会。
她脑子宕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江高这是，把福宝当成韩墨的孩子了？
得出这个结论，肖采芸的心里说不出是庆幸更多，还是难过更多。
在他心中，她究竟是有多不堪，才会在离开他短短几年就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她当年对他的爱毫无保留就差付诸生命，可在他眼中，居然成了嘴上说说而已……
他甚至想都没想，就怀疑她。
肖采芸被困在他怀里，掌心掐出血来，眼泪忽然就没了阻挡，落下来。
疼，好疼，一颗心被人翻来覆去的鞭策，哪怕遍体鳞伤。
她不答话，江高只当她是默认。
“好得很，肖采芸！”
他残忍的讥笑出声，下一瞬带着掠夺性质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明明只要她开口解释就能过去的事儿，可是她不敢。
她哪怕在医学界有了名气，可她目前所拥有的，根本不足以抵抗一个江家。
她的身份，江家人自始至终都看不上。
福宝的身份被知晓，江家这些富贵人家只会去母留子。
她不能，也不会让福宝被人带走。
哪怕，被江高误会。
身上的薄裙被扯的四分五裂，布条被无情扔在地面，亦如肖采芸一颗痛到麻木的心和那好不容易捡起的自尊。
疼，疼的好像要死过去一样。
她只能压下所有情绪，一言不发的承受着男人滔天的怒火。
滚烫的泪顺着眼尾滑下来，她空洞的眸子望着天花板，
今早，也是在这张床上，江高的温柔体贴，温声细语尚且历历在目。
可她再也无法将那张温柔的脸与她身上挥汗驰骋的男人对焦重叠。
意识消散前，江高发狠的咬着她的耳廓，旋即，是他低沉暗哑的声音，生硬又霸道的闯进她的耳朵里。
他说：“肖采芸，你都能给他生孩子，我跟你结婚至今，你是不是也该补一个给我？”

第29章
肖采芸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还黑着。
一窗之隔，清冷的月色从床帘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满室昏暗，仅靠着那零星半点的光视物。
身侧已经空荡荡，整张大床上，只剩肖采芸一个人，光裸的身子缩在被子下。
那松软的被子上全是腥味，空气里也有，经久不散，好难闻。
肖采芸不想动，好累，好疼，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又湿又黏，哪哪都疼。
这一次，是最疼的一次。
江高全程就像一只发狂的野兽，在她身上又是啃又是咬。
一场欢爱，肖采芸没有半点欢愉可言。
她仰面躺在床上，泪水从眼眶滑落，大抵是因为没有人，她哭起来也更加的肆无忌惮些。
可是，为什么？
肖采芸有满腹的疑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和江高，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年少的欢喜，怎么能变成这样？
她哭的发颤，手指抓着身下的被褥，努力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那颗好不容易愈合的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江高掏出来。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对她从来都没有怜惜。
清冷的月色照到她的眼角的晶莹，将她眼底的脆弱袒露无疑。
巨大的悲伤将她笼罩其中，她好像掉进了一个无尽的深渊，只要江高出现，她就会痛不欲生。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暖色调的橘光从门后倾斜入内，却也只在门边。
肖采芸跟那道光隔的好远，就好像那浸在光里身长玉立的男人，纵使花费两辈子，她得不到的，终究得不到。
哽咽抽泣戛然而止，肖采芸哭的脑袋发胀，空荡荡的肚子也在刺激着她的神经。
江高站在门口看了好久，清透的声音才从门口传来。
“醒了就别装死，穿好衣服起来，出来吃饭。”
肖采芸缄默无言，固执的连脑袋都没有偏一分。
一秒、两秒、三秒……
江高的耐心被耗尽。
‘砰’的一声响。
那抹暖色调的光被再度回收，一点都不肯吝啬给她。
肖采芸自嘲的勾起嘴角，嗤笑出声。
笑她的可悲，笑她，两辈子都逃不脱江高这两个字。
死死咬紧牙根从床上爬起来，肖采芸除却贴身衣物，就只看到了满地的布条。
那条早上江高递给她的裙子，和他的温柔体贴一样，再拼凑不回来。
好在，她今早自己穿过来的裙子还在。
顾不得裙子上显眼的白浊，肖采芸将自己裹好。
推门出去时，她腿还在打颤。
穿衣时，借着窗外的月光瞄了一眼，她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
分不清是红痕还是青紫，大片的痕迹，只要她低头，随处可见，腿根处都是。
难怪，会那么疼……
肖采芸好似被人从高楼扔下，整个人摔成了无数瓣，拼都拼不整。
如今，她全靠着一口气，支撑着破碎不堪的尊严，支撑着残破的身子。
客厅里，满桌的菜，有时蔬小炒还有一条草鱼。
很香，起码，她一出门就闻到了香味。
江高就坐在桌子边，面前摆着碗筷，却没动。
听见声音，他冷冷抬头，清冷的眸光，比他身后窗户外，那一轮清凉的月还要冰凉渗人。
“吃饭。”
干巴巴的两个字，听不出情绪，只有生理上的嘶哑。
肖采芸的视线却从他面上略过，脚下似赘了千斤沉。
走到门边，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包，手才搭上门把手，后衣领便被人拎着。
下一秒，她的身子撞进了男人的胸膛。
“肖采芸，我的耐心有限，过去吃饭，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30章
入鼻的气息熟悉异常，却头一次让肖采芸生出作呕的欲望。
她没回头，只木讷的看着身前。
沙哑的嗓音好像被碎玻璃划过，她的眸子里，是支离破碎的暗光。
“放开我……”
她拼尽全力挤出三个字。
身子在不住的颤抖。
江高心尖坠痛。
怀里娇小的身子被他揽在怀里，却没有一丝真实感。
她颤抖着，周身连呼吸都透着脆弱和破败，好像被风化的纸，都不用用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无数片，再也拼凑不回来。
江高手指也在抖，却在肖采芸看不见的地方。
他后悔了，在醒来时，看到肖采芸身上那一身的青紫的时候就后悔了。
那是他继五年前失去肖采芸后，这辈子第二次生出那样无所适从的恐慌和无措。
可是视线落到她小腹上的那道疤上，他又忍不住的生气。
她是他的老婆，她的身子，明明只能他碰，可她却一点都不乖，居然背着他和别的男人连孩子都有了。
难怪她不回来，难怪她那么抗拒自己，他想罚她，想让她知错，想让她给自己服个软，他甚至还给她做了饭，可她不肯。
她连朝他低个头都不肯，明明，只要肖采芸服个软，他就能原谅她。
一口气一压再压，他有气，面对这样的肖采芸，却发不出来。
算了……
他叹气，颇为无奈。
将脑袋埋进肖采芸的颈间，他再一次让步，声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服软的味道
“阿绣，别跟我闹了，发生过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孩子生了就生了，我会视如己出，我只求你乖一点，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日，好不好？”
江高已经将姿态放的一低再低，只要她点头，她今后做什么他都纵容着她。
早在五jsg年前他就看明白了，这辈子，他是彻底折在肖采芸身上了。
肖采芸的身子却颤的愈发厉害，单薄的身子如蝉翼一般，脆弱不堪。
“江高！你放开我！我不想看见你！”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肖采芸甚至都分不清是委屈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一颗心，好像被人赤手揉拧，疼的她呼气都不敢用力。
男女力量悬殊，肖采芸逃不开江高的桎梏，她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缩成一团，离他远些再远些。
意识消散前，男人最后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他凭什么把她当成生育工具。
见她不动，江高便将她拦腰抱起走到客厅。
饭桌上摆着两个小瓷碗，一个他的，一个她的。
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的江高，这辈子唯独没有伺候过人。
端着满满当当的饭碗递到肖采芸身前，等了半天也不见她接时，他皱着眉，拿着筷子一筹莫展。
“肖采芸，你想饿死自己报复我吗？”
他无奈极了。
肖采芸却一动不动，眸子还湿哒哒的望着前方。
江高拗不过她，只能认命的跑到厨房去换个勺子来。
盯着那勺子，他小心翼翼的喂出了这辈子第一口喂人的饭。
肖采芸还是不动，哪怕那饭送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那口饭上滚着的热气都没了。
江高只得把勺子收回来。
低头时，视线触及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他的手生生僵住，心中愧疚更深。
“阿绣，对不起。”
他声音低沉下去，眼底的光也碎了。

第31章
肖采芸身子极小幅度的轻动，却也只是一瞬。
她倔强的含着眼底的热泪不肯落下。
身上的疼痛还在刺激着她的大脑。
江高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皱着眉想起身去拿药。
肖采芸却好像受了惊，瑟缩着就要躲，抬手的幅度稍大了些，放在桌边的碗被打翻在地。
白嫩饱满的米饭散落一地。
江高却被她这下意识的举动刺的心间皱缩。
她，怕他……
他动作停住，整个身子僵在原地。
肖采芸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惊慌一瞬，往后退了些许。
江高看了她好久，才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没事……”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自然。
“碗碎了，你先别动，等我收拾好。”
话落，他敛了眸子里的情绪，不再开口，好像这样，就能维持住眼下这不可多得的平静。
偌大的客厅，一时之间只剩扫帚和撮箕相互碰撞的声响。
等到收拾妥当，江高额角已经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来。
再坐到肖采芸跟前，他手里多了一管药膏和几个棉签。
这一次肖采芸没再抗拒他的触碰。
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身上，冰凉异常，江高力道很轻不会让她感觉到什么疼痛。
江高的眼睛却有些红：“阿绣，疼吗？”
他不记得自己下手有多重，可是他长了眼睛，看得见。
肖采芸缄默了好久都没说话。
直到那药膏被江高全部挤在她身上。
肖采芸忍着眼底的酸涩，手指落在他脸上。
“江高，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
她声音极轻，跟阵风似得，不仔细听，或许都听不见。
江高也的的确确装作没听见，将用空的药膏连带着棉签一起扔进垃圾桶，他起身去厨房重新盛了一碗饭回来。
“阿绣，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夹。”
肖采芸冷眼看着他，眸子里尽是寒凉：“不用，我待会儿回去吃。”
拿筷子的手一顿，江高扯了扯发僵的嘴角，继续忽视她的话。
“阿绣，你还没吃过我做的饭吧，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捡着冰箱里有的菜做了这些，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带你出去吃？”
“江高，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肖采芸不傻。
可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没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江高，你相信人有轮回吗？你信不信，我已经爱过你一辈子了。”
她这话明明是说给江高听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却一直看着窗外那轮冰冷的月。
上辈子，她不止一次对着月亮发呆。
四季轮回真的很快，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每天的月亮都不一样，他们除却冷，再没有其他共同性。
江高只觉得心头有什么在慢慢抽离。
因为他的鲁莽，因为他的盛怒。
“江高，其实你挺好的。”
肖采芸从沙发上站起身，长长的吐了口气，好像累极了。
眼角的泪，这一次是真的哭干了，心间的血也流尽了。
“放过我吧，像你娶我那天一样，果断一些。”
“你不是一早就想和我离婚了吗？这一次，我们谁都不缠着谁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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