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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了视线。
她清楚地明白，他只会庆幸摆脱了自己。
突然，有一股奇怪的力气将秦沐卉扯走，待她回过神来，满眼艳红撞入眼中。
同样是唢呐声吹响，却带着欢脱喜庆，红色绸带挂满了房梁，垂落而下。
宾客喧哗，喜上眉梢。
而秦沐卉心心念念的辛祝容，头戴珠冠，身穿婚服，正是这场婚堂的新郎！
秦沐卉如遭雷劈！
她颤着音唤道：“辛祝容……”
辛祝容听不见，他携着身着嫁衣的女子穿过秦沐卉的魂体，一步步走到高堂之上。
明明只是魂体，秦沐卉却能感受到胸口的酸胀和痛楚。
这四年，她女扮男装入军营当军师，后被辛祝容发现女子身份，悄悄做尽了夫妻之事。
可如今自己战死沙场之时，他居然回到了京城和其他女子成婚！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高喊，辛祝容和女子同时弯下身……
“等一下！”一道气愤的声音闯入婚堂，只见穿着铠甲的副将辛轶云冲了进来。
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拳砸在了辛祝容的脸上：“哥，你居然要娶这个女人！你这样对得起秦沐卉吗？！”
宾客里传来窃窃私语：“秦沐卉，那是谁？”
“没听过。”
秦沐卉心底一酸，她离京数载，背上兄长的使命，如今已没人记得自己了。
辛祝容目色寒意凛然：“她如何，与我何关？”
秦沐卉喉咙紧塞，末了苦涩自嘲：“是啊，的确和你无关了。”
毕竟……她已经死在了廷阳。
辛轶云压抑着脸上的怒意：“秦沐卉与你无关，那辛家的声名你也不在乎了吗？辛瑶影这种风尘女子如何能入我们辛家，辱我先辈荣光！”
话落，满堂死寂。
“啊！”辛瑶影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血液顺着她嘴角撒了一地！
辛祝容来不及计较辛轶云的过失，立刻抱起辛瑶影往后院跑去：“传大夫！”

辛轶云沉默不语，冷着脸转身离去。

秦沐卉也想跟着离开，可刚飘出几步远，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扯回了辛祝容身边。
她又试了几次，可每次走到距离辛祝容十丈远的地方，再也迈不出一步。
看着辛祝容对待辛瑶影的关心，秦沐卉喉咙处好似含着黄莲，苦不堪言：“没想到生前缠着你，如今死后，想离也离不了……”
大夫帮辛瑶影把完脉：“辛将军，辛姑娘体内余毒未清，内腑衰竭加剧，要尽早找到替换。”
辛祝容目光中掠过一抹冷意：“知道了。”
大夫离开后，他温声安抚辛瑶影：“我已派人去廷阳，待秦沐卉回来，便用她的命换你活！”
第2章
秦沐卉僵在了原地。
尽管是魂体，但她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意。
辛祝容就这么厌恶她，甚至要让她死……
可为什么？就因为自己隐瞒身份，女扮男装入军营吗？
床榻上，辛瑶影悲戚垂眉：“祝容，秦姑娘该在战场上保卫边疆，怎能为了我以命换命。”
“边疆不缺一个军师。”辛祝容双眸冷意十足，“若能保住你的性命，秦沐卉也算死得其所。”
秦沐卉如遭雷劈，脑袋一片空白。
在辛祝容的眼中，自己只是给辛瑶影续命的吗？！
悲愤和绝望交织，几乎将她搅碎！
“辛祝容！你好狠的心！”
可惜，她的声音，他听不见。
辛祝容握着辛瑶影的手：“当初在汉灵庙，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落下病根。”
汉灵庙？
秦沐卉记得那是自己将处子身给了辛祝容的地方！
那时他中了敌军毒箭，她将毒液吸出，却不料当晚他高热失了神志，为了救他，两人意外发生了关系。
为了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秦沐卉醒来就跑了。
之后听说辛祝容救了一个姑娘，原来就是辛瑶影！
再后来，辛祝容发现她是女子，再次侵占了她，却因为她不是完璧之身，讽刺她肮脏下贱。
秦沐卉不由想，若那天她没有走，现在与辛祝容两情相悦的人是不是就是自己？
她想告诉辛祝容，救他的人是自己！可又无力放弃。
活人是听不到死人辩解的……
辛祝容搂住辛瑶影，温声道：“明日我便去寻国师再选一个良辰吉日，给你一个完满的大婚。”
辛瑶影感动地抬眸看他：“祝容，你对我真好。”
秦沐卉看着两人耳鬓厮磨，脸色苍白如雪。
翌日，秦沐卉随着辛祝容来了国师府邸。
四年前她替兄参军时，曾来向国师求签。
还记得，当时国师叹道：“此行福祸参半，若是过了，此后半生顺逆，反之……无葬身之地。”
现在看来，秦沐卉遇到了辛祝容，彻底赌输了。
“烦请国师，替本将军算一个姻缘顺逆的良辰吉日。”
国师沉默了很久，直到辛祝容不耐蹙眉，才堪堪开口：“一月之后。”
“多谢国师。”辛祝容转身要走。
“辛将军。”国师叫住他，缓缓道，“老夫还有句话要告知将军。”
“姻缘不光看吉日，更要看良人。”
辛祝容脑海里莫名闪过秦沐卉的脸，眸色一沉：“国师是在暗示谁？”
“自然是此刻你想的那个人。”
辛祝容冷嗤一声，漠然道：“秦沐卉若是良人，我宁可终身不娶。”
说完，转身离去。
秦沐卉看着辛祝容的背影，心脏宛如被刀割。
在军营里，她身份暴露，被辛祝容贬为军妓，日日夜夜都被锁在他的床榻上。
若不是北方战线吃紧，秦沐卉如今也摆脱不了军妓的身份。
一个良女，一个军妓，身份可见。
就在秦沐卉要跟着辛祝容离开时，突然国师偏头看来：“情关难过，早破执念，早入轮回。”
秦沐卉倏然睁大双目：“国师大人，您能看见我？”
不等国师回答，秦沐卉眼前一晃，已然回到辛祝容的马车内。
她回头看着国师府的大门，眼神落寞。
可惜，她还没有问清楚……
马车晃悠悠前行，刚抵达辛府门口，就看到一抬抬木箱堆在地上。
辛轶云正指挥着下人们将东西搬上马车。
辛祝容目光倏然深沉：“你在做什么？”
辛轶云毫不畏惧地回视他：“去秦家提亲，求娶秦沐卉。”
第3章
秦沐卉一愣，没料到辛轶云竟对自己有情。
可下一刻，心在辛祝容的话里化为齑粉。
“秦沐卉一个军妓，不配进辛家的门！”
秦沐卉脸色霎时苍白。
众目睽睽之下，辛祝容扯掉了她最后的遮羞布！
这一刻，秦沐卉竟有些庆幸，还好如今的京中无人记得她！
辛轶云脸倏然一僵，沉声道：“她沦落这般境地，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
“你明知道她对你的情意，怎能这般欺她，辱她？！”
秦沐卉眼眶发涩，连辛轶云都为她鸣不平。
可辛祝容，估计只会觉得她的感情是一种侮辱吧！
果然，辛祝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戾气：“她是自作自受。”
辛轶云眼里满是愤懑：“我不管你怎么说，你不是已命她归京，待她回来，我便娶她过门！”
辛祝容眼神一凛：“你敢？！”
兄弟之间，剑拔弩张。
这时，辛瑶影从门内走出来：“祝容……”
辛祝容立刻收敛了情绪：“怎么出来了？”
辛瑶影瞄了一眼辛轶云：“祝容，既然轶云喜欢秦姑娘，我们何不如就成人之美？”
辛祝容猛地双手攥紧，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辛轶云目光凌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我的名字？”
辛瑶影眼眶一红。
辛祝容皱眉怒斥：“辛轶云出言不逊！去军营里禁闭十日！”
辛轶云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一旁，管家看着府门前的箱子，迟疑问：“将军，这些箱子……”
“送回库房。”
辛祝容吩咐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带着辛瑶影往府内走去。
路上，辛瑶影挽着辛祝容的手臂，有些担忧：“祝容，轶云这般脾性，若知道你我要重新大婚，再次来闹，该怎么办啊？”
“哪怕不是他？若是有别人……或者秦小姐她来破坏……”
听到秦沐卉的名字，辛祝容眼神一凛：“她敢？！”
秦沐卉跟在后面听着，苦涩溢满心间。
她不敢，也……永远不会了。
送辛瑶影回房后，辛祝容一个人去了书房。
秦沐卉被迫跟在辛祝容身边。
书房内。
辛祝容翻着兵书，良久后，他不舒服地按了按额头，招来外面的士兵。
他指着香炉：“这香何时换的？用原来那一个。”
士兵有点束手无措。
“怎么了？”辛祝容不虞地看过去。
士兵连忙解释：“将军，以前的香是秦军师私制的，如今存量已经用完了。”
辛祝容一愣，视线落在香炉之上，竟恍惚想起军营深夜里，秦沐卉入帐换香的场景。
旋即，他漠然收回手：“撤下去，以后这东西不准出现在府里。”
“是。”士兵撤下香炉。
秦沐卉目光随着香炉被移走，苦涩蔓延。
辛祝容看了一会儿兵书，不知何时目光又落回了放香炉的位置。
那里如今一片空旷。
辛祝容微微皱眉，他倒是不知道秦沐卉居然还有这本领，不过香炉用了这么久，衣服上也必定沾了不少。
想到这儿，辛祝容顿时感觉身上被蚂蚁爬过。
他连忙站起身：“来人，把沾上薰香的衣服都给我烧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燃起了大火。
火光灼热，好似要将秦沐卉彻底燃尽。
她没想到辛祝容居然这么厌恶她，连这些沾了点味道的衣服都不愿留下。
既如此，当初又为何一夜夜的要她？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慌张闯入院中：“辛将军！边关急报！”
第4章
秦沐卉也看过去。
就听士兵说：“廷阳战事已平定，秦军师会随第一批士兵归京。”
这是半个月前的战报，那时候秦沐卉还没有死。
辛祝容没有说话，秦沐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战事平定应该是好事才对。
他挥退了所有士兵，然后将衣服丢入火焰中。
火光猛地窜高，掩盖了辛祝容的神色。
没过一会儿，小厮传话，说陛下要见他。
辛祝容命人灭了地上的火，转身出了门。
秦沐卉跟在他身后，回头看着一地灰烬，不由想起了两年前。
那时行军至玄武山附近，战友偷偷告诉她：“不远处有一眼温泉，有几个人偷偷去泡澡了。”
经过长时间跋涉，身为女子的秦沐卉也有点脏兮兮的，于是她趁着深夜无人时去了温泉。
不料刚泡到一半，突然一段脚步声响起。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辛祝容震惊的看着她：“你……是女的？！”
秦沐卉想要逃走，却辛祝容抓住了手腕：“女扮男装乃欺君之罪，当斩立决！”
那之后，不管秦沐卉如何哀求，辛祝容还是无情的将她丢在了驻扎地的雪地里，定了她的罪。
从此秦沐卉换回了女装，也成了他的囚中鸟。
风吹起，烟尘纷飞。
秦沐卉悲哀的想，他们之间和这些燃尽的灰烬没区别，都……不复当初。
皇宫内。
大庆皇帝坐在龙椅上：“辛爱卿，此次功勋当赏你，你想要什么？”
辛祝容不敢邀功：“全凭陛下做主。”
庆皇沉吟一瞬，反问道：“那秦末阳呢？听说他作为军师，对此战也是功劳颇高啊！”
提到兄长的名字，秦沐卉呼吸一颤。
从被母亲强迫进军营那刻开始，她便是兄长秦末阳。
为了秦家的声名，她苦练兵刃，细嫩的双手结了厚厚的茧，多少次生死之际挣扎，最后更是战死沙场！
如今，她只希望拿命换来的功勋能让母亲满意。
然而下一刻，辛祝容的话打碎了她所有希冀。
“秦末阳乃是其胞妹秦沐卉冒充，待她回京，臣自会依法处置此人！”
秦沐卉脸色骤然惨白。
辛祝容明知欺君罔上是诛灭九族的重罪，为何还要说出来？！
他就这般恨自己，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庆皇微微蹙眉：“虽是如此，但秦末阳胞妹多次建功，完全可以将功补过。”
“陛下！”辛祝容眼神幽深，“各论功过，建功该赏，过失该罚。秦末阳做逃兵，秦沐卉欺君，还请陛下为秦家治罪！”
秦沐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辛祝容那溢出言表的厌恶好似粘稠的黑泥将她困住。
她僵硬的走到辛祝容面前，声声质问：“为什么？你恨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家人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