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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彬整个人都懵了，“大嫂，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婉宁一噎，姜蔓话拐得太快，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姜蔓趁机说道：“还能怎么回事？奶叫我来书院接的姜莲莲，现在姜莲莲出了事。大伯娘舍不得她的宝贝闺女，就打算叫我背黑锅呗！”
“文彬，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朱婉宁慌了神，“家里酒席都摆好了，新郎官到了门前，蔓蔓却带着秀娥闹了起来。你是不知道，娘都被这丫头气晕了……”
“大伯娘不是最孝顺的吗？奶要真的被我气晕了，大伯娘连一晚都不留，丢下奶来书院躲清静？”姜蔓抓住朱婉宁话里的漏洞问道。
朱婉宁语塞，看向姜蔓的眼神像淬了毒。
大病过一场，姜蔓真的转了性了。从前的姜蔓三言两语就被她哄得团团转，哪像现在居然还能找她的岔。
“蔓蔓，你奶到底怎么了？”姜文彬最是孝顺，一听到姜老太居然被气晕了，立即关心地问道。
姜蔓冷冷一笑，“爹，您可是奶的亲儿子，奶什么性子您会不清楚？实话和您说吧，今天我来就是和您好好掰扯掰扯家里的事。”
姜文彬愣了一下，家里的事有什么好掰扯的？
在他看来家里的事简单得很，他在外头教书，妻女留在家里替他孝敬姜老太，他每个月都抽时间回家一趟。
这些年不都一直顺顺当当的，怎么现在要来掰扯？
姜蔓一看就知道姜文彬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
按理说，姜文彬能轻松考上秀才，脑子应该是全姜家最好使的。
是真的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还是没疼在自己身上就不出声？
“爹，奶说您占了大伯读书的机会，让您报欠大伯的恩情。这份恩情我和我娘也替您报答了快十几年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着？”姜蔓直接问道。
姜文彬张了张嘴，“蔓蔓，你也知道，你大伯不在了……”
姜蔓打断姜文彬的话，防止他打太极，“我奶可是把话摞那了，您得报一辈子的恩，我娘就得在她身边伺候一辈子。我奶把屋子腾出来给姜倩倩住，您知道村里人怎么说的吗？问您回去是不是和大伯娘住一屋，您说说我娘该咋回答？”
姜文彬带着大嫂和侄女出来住这么多年，书院里没什么人知道，可村里人能不知道吗？
风言风语一定会有，就是没人到他跟前说罢了。
姜蔓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姜文彬就像被人往脸上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谁敢这么说，真是岂有此理！”
“反正不是我和我娘这么说。”姜蔓在一旁冷笑，“当初是奶让我来书院接姜莲莲的，半路上下起大雨，姜莲莲不愿意淋雨，非要我回去拿伞，自己遭了罪想要我背锅？今儿我和我娘就是来问您一句，您是要侄女还是要闺女？”
姜文彬被姜蔓问得脸色一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蔓蔓，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动刀动枪的。”
“一家人？哪门子的一家人？”姜蔓反问，“当牛做马，被人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一家人，我可不敢恭维。”
听姜蔓提起姜莲莲，表面的和气也装不下去了，“蔓蔓，亏我觉得你还是个好孩子。你自己不愿意嫁王癞子，这一个月谁强迫过你了不曾？你怎么把脏水泼到你莲莲姐头上？”
姜蔓道：“谁往谁头上泼脏水，找个稳婆来验不就知道了吗！”
朱婉宁牙关咬得紧紧的，“蔓蔓，这不是小事，你可不要后悔！”
“啪”的一声，张秀娥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验就验！谁敢欺负蔓蔓，我就和她拼命！”
张秀娥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发起火来谁都不敢再吱一声。
“秀娥……”姜文彬彻底愣住了。
他想说的是，请稳婆来验身无论结果怎么样，对姜家的名声都不好。
姜家一共三个姑娘，三个姑娘都还没出嫁呢，要是这事闹大了，以后谁还敢娶她们三姐妹？
可张秀娥愤怒的目光扫过来，姜文彬就张不开嘴了，那双曾经无怨无悔的眼睛里，如今出现了一丝怨怼。
真的是自己太不关心妻女了？
自己只是想要报恩而已，又有什么错？
姜蔓和张秀娥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似乎在等着他做决定，但姜文彬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做出决定。
“二叔！”姜莲莲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拉着姜金宝站在门外，眼眶红了一圈像是哭过了。
姜文彬挤出一个笑容，“莲莲，金宝，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叔，您午饭后是不是还有一堂课要上？方才有人到门口找您来了。”姜莲莲说道。
“要不是莲莲提醒，我差点忘了。”姜文彬顿时清醒过来，“秀娥，蔓蔓，你们先安顿下来，等我回来再说……”
交待完事情，姜文彬逃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得，这还是没打算拨乱反正，把她和她娘留下来了。
姜蔓反正没指望姜文彬，倒也不觉得怎么失望。要不是她娘还对便宜爹报有希望，她压根不会上书院来。
只盼望她娘能彻底看清便宜爹的真面目，安安心心和她分出去单独过日子去。
姜蔓拉着她娘继续吃饭，姜金宝松开姜莲莲的手，“咚咚”地跑过来，大声问道：“又是你，你来干啥？”
姜金宝壮得和个小牛犊子似的，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要是原主听到，又该觉得自己不应该来打搅她爹和大伯娘一家的幸福生活了。
姜蔓可不惯这熊孩子，“这是我家我为啥不能来？我还要问你赖在我家干啥呢！”
“你！”姜金宝被姜蔓堵得说不出话，一看桌上的排骨和鸡肉都没剩下几块了，气哼哼地嚷嚷起来，“大伯娘骗人，不是说中午吃大鸡腿吗？我的大鸡腿呢！”
朱婉宁一听姜金宝的声音，太阳穴就突突跳。
姜金宝哪是个小孩儿，就是个饭桶子！每回她给姜莲莲加的餐，姜莲莲和姜文彬没吃多少，大半都进了姜金宝的肚子！
这姜金宝活脱脱就是他娘刘金桂的翻版，除了吃啥也不会，到现在连千字文都背不下来。
偏偏他还是姜家唯一的孙子，无论在书院和姜家，她都还不能亏待了姜金宝……
“金宝，今儿你二伯娘和蔓蔓姐来……”朱婉宁看了一眼姜蔓和张秀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姜金宝不乐意了，把地板跺得“咚咚”响，“我不管，我就要吃大鸡腿！现在就要吃！”
姜莲莲也道：“金宝，二婶和蔓蔓才多久来一次？有什么好闹的？”
“都是你们，你们赔我的大鸡腿！”姜金宝攥起拳头就要往张秀娥身上捶。
他也知道姜蔓现在不好招惹了，张秀娥性子软好欺负。
姜蔓虽然没多少力气，可对付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还是没问题的，一手攥住他两只胳膊，顺便把盘子里唯一几块有点肉的排骨三两口吃了。
“就吃你的肉，夜里还睡你的房间，你能咋的？”
说着，就抹了抹嘴上的油，拉着张秀娥朝姜金宝的房间走去。
姜金宝跑着追过来，姜蔓直接把门一闩，任凭姜金宝在外面“砰砰”捶门，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穿过来这么多天，她还是第一回吃得这么满足。
以前的她吃一小碗就觉得饱了，现在就是再来一大碗鸡，她都能塞进肚子里……
“蔓蔓，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张秀娥刚才全凭一股怒气撑着，现在冷静下来，听姜金宝在外面又哭又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如果说朱婉宁母女到书院来，张秀娥心里还有些意见。那姜金宝来，张秀娥是一点想法也没了。
姜金宝那是姜家的独苗，姜老太眼里的心肝宝贝，宠起他来就是姜莲莲这个孙女都要靠边站，丈夫确实也该帮一帮……
姜蔓知道她娘的想法，说道：“娘，您以前啥事都顺着他们，他们就体谅过您了？”
张秀娥被姜蔓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倒是放心地坐了下来。
其实女儿说的对，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姜蔓可没空多想，她的鼻子灵得很，进屋之后总觉得姜金宝屋子里有股尿骚味，找来找去才发现是姜金宝的被褥里传出来的。
姜金宝这么大一小孩了，居然夜里还尿床？
姜蔓嫌弃地把被褥扔到一边，在屋子里的橱柜里翻了翻，翻出一套崭新的被褥。
做得很是讲究，用水红色的缎子做的被面，上面还绣着红梅傲雪图。
被子里的棉花蓬松柔和，摸上去就知道是用了上好的棉花弹的。
“娘，咱们今晚就睡这床。”姜蔓也不客气，直接把被褥往床上一铺。
张秀娥愣了下，“这是做来给莲莲出阁时用的吧？”
这颜色自然不可能给姜文彬和姜金宝用，这个小院儿里里外外都是朱婉宁一手打理，姜金宝年纪小东西不多，衣橱里放些别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姜蔓道：“您就想想，她娘俩想坑我嫁给王癞子的时候，有没拿出一件好东西？”
张秀娥想起昨天，顿时就不说话了。
她还以为是姜老太对王癞子不满意，想暗地里自个儿补贴姜莲莲。
谁知，她们竟想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金宝吵闹的声音渐渐止住了。
整个小院里一点声响也没，姜蔓推门出去，才发现朱婉宁和姜莲莲已经进屋午睡了。
张秀娥和原主都没有午睡的习惯，通常这个时候她们都在地里干活，哪有这对母女过得这么滋润？
突然闲下来，两人就不知道干啥好了。
“娘，我去书院里转一转，你跟我去吗？”姜蔓问道。
张秀娥摇了摇头，书院里人多她都不认识，还不如待在姜金宝屋里。
姜蔓点了点头，“行，那我自个儿去。您把门闩住学她们睡午觉，晚饭也别起来做。她们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她们是主，我们才是客呢。”
张秀娥应了声，姜蔓不放心又叮嘱道：“要是她们敢欺负您，您就喊陶夫人去。”
说完，到厨房里提上从村里带来的木桶。
木桶里装着两条鲫鱼，还有些小鱼小虾，都是早上她和张秀娥在河里捞的。
来镇子的时候姜蔓舍不得放生，就想着能不能进城卖点钱。
姜文彬的小院附近就是书院的膳堂，姜蔓本来想问问膳堂收不收她的鱼。可她来的不是时候，这个时候膳堂的门关得紧紧的，四周静悄悄的没一个人，她只好沿着膳堂后的一排院子走。
没走多久，就见路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手里端着一个瓦罐，坐在路边叹气。
瓦罐底部烧得漆黑，罐子里还一股微苦的药味，一看就知道家里有病人。
“大娘，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叹气？”姜蔓锁定了目标，就提着木桶上去搭讪。
这个时候的人没啥心眼，又是在书院里，老婆婆发现一个小姑娘上来搭讪，也就没什么防备，“我家儿媳刚生了小孙子，坐月子正好碰上下雨。不小心着了风寒病了一场，现在落下了病根，每天都要吃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姜蔓双眼一亮，磕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这不就是她要卖鱼的人？
找到了合适的人，姜蔓倒不着急了，而是坐下来和老婆婆唠起嗑来。
“是啊，今年的天气也真是怪，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的雨。别说您家儿媳了，就是我也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姜蔓道。
姜蔓病怏怏的模样很是有说服力，老婆婆看了她一眼就信了，“可怜见的，是哪个大夫妙手回春给治好的？”
姜蔓摆了摆手道：“乡下哪有什么好大夫，全凭我娘给我养回来的。后来好一阵都下不了床，走几步路就满眼冒金星，差点没把头都磕破呢！”
“对对，我家儿媳可不也是这样！”姜蔓还没说完，就被老婆婆捉住了手，“小姑娘，你和我说说你怎么好的？”
姜蔓道：“您儿媳要是和我一样，那就是虚的，补补身体养一阵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