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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争储一事本就残酷，各方手段尽出，但凡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方法，都绝不会有一丝丝手软。
她算到了萧家落难，魏丞相和景王一党绝不会放过这个对付太子的机会，可她没想到，魏丞相出手会这么快。
翌日天还没亮，宫里就乱起来了。
太子私通后宫嫔妃，被皇帝抓个正着！
这个消息在宫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早朝也因此被耽搁，待在殿内等候皇帝的大臣都纳闷皇帝迟迟不来，而各宫里嫔妃则精神一振，惊惧的惊惧，看好戏的看好戏。
总之都明白帝王一怒，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一个个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寝宫里，静待事情发酵。
凌青沅因为住在宫外，得到消息比较迟，此时已用过早膳，喝了一盏茶，心血来潮正在临摹字帖。
“太子私通嫔妃？”凌青沅站在长案后，诧异地看着带来消息的冷霜，手上动作一顿，一滴墨汁滴在干净的宣纸上，“事实确凿？”
冷霜点头：“确凿。”
凌青沅沉吟片刻：“跟莲月有关？”
“算是有点关系，但是关系不大。”冷霜斟酌着用词，“那位莲嫔傍晚因无聊去逛御花园，被太子偶遇，太子见她年轻貌美，就跟她聊了几句，得知她封号里有个莲字，一时有些激动，就……”
哦，那确实是有点关系。
凌青沅玩味：“父皇怎么发现的？”
“昨晚皇上翻牌子，说是宣莲嫔侍寝，杨喜派人去传的时候，发现莲嫔在太子东宫。”冷霜言简意赅，“杨喜回去之后支支吾吾把这件事跟皇上说了，皇上亲自带人去了东宫。”
凌青沅轻笑：“可真是一出好戏。”
莲嫔位分低，还没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应该是跟哪位妃子同住一宫，傍晚时分去逛御花园？偏又让太子瞧见了？
那么凑巧的，皇帝当晚宣她侍寝。
若说没人设计，那还真是出了鬼。
凌青沅垂眸看着被污染的宣纸，慢条斯理地搁下笔，旁边立即有侍女端来水让她净手。
凌青沅安静地在盆里洗着手，“太子这番要被废了。”
“吴贵妃也会失宠。”绪懔取过帕子，细细替她擦拭双手，眸光低垂，看着这双纤长白皙却能翻云覆雨的手，一时有些着迷。
素来提到“翻云覆雨”这四个字，大多用来形容帝王权臣，少有人会把它灌在一个公主的身上，可这双素手确实在悄无声息间翻覆了天地——属于太子的那一方天地。
“看什么？”凌青沅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本宫的手很好看？”
冷霜沉默地瞥了绪懔一眼，屈膝告退，端着水盆的侍女也识趣地退下。
“好看。”绪懔声音低沉，“殿下哪哪都好看。”
凌青沅挑眉，转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殿下想不想知道详情？”绪懔跟过去，“可以找莲月过来问问。”
“不用。”凌青沅对太子私通嫔妃一事不感兴趣，“本宫没那么多时间去理会这些腌臜之事，只要知道是谁在对付他，以后我们自己防着这些手段就行。”
绪懔沉默片刻：“殿下放心，卑职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殿下身上。”
凌青沅抬眸看着他，须臾，抬手招了招。
绪懔见她动作，矮身蹲跪下来，却见凌青沅伸手使劲揉了揉他的头：“以后别再那么生分，动不动‘属下’‘卑职’的，我听着别扭。”
绪懔感受着她掌心的温度，忽然想起此前皇帝说的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
原本萧云衡住进公主府的计划，是想要近水楼台挽回凌青沅，可事实却是住进公主府也没能靠得凌青沅多近，反而是绪懔这个暗影阁统领仗着职务之便，占到了这个优势。
想到这里，绪懔忽然觉得没有什么比暗影卫这个身份更便利。
“绪懔，你在想什么？”凌青沅敏锐地察觉到他在走神，忍不住挑眉，“暗影阁统领大人也会有走神的时候？”
绪懔回神，唇角亦泄露了一丝笑意：“不是，卑职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
“嗯。”绪懔点头，“暗影卫这个身份可以让卑职离殿下更近一些——”
凌青沅轻笑。
绪懔声音一卡，默默看着她：“殿下笑什么？”
“无关身份，无关距离远近。”凌青沅淡道，“就算萧云衡天天跟本宫待在一起，一天十二时辰不分开，本宫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绪懔定定地看着她，琢磨着她的话，心底一片柔软欢喜。
嗯，虽然理是这个理儿，可绪懔还是觉得离她近一点更好，可以每天看见她，跟她一起用膳，一起讨论正事，一起闲聊，偶尔一起对弈，一起去逛园子……总之，只要视线里的人是她，他就觉得拥有了全天下。
“殿下。”冷月站在殿外，扬声禀报，“程管家说大理寺来了人，想求见公主。”
大理寺？
凌青沅意外，起身走了出去：“大理寺来干什么？”
“说是四公主告状，安怀山的伤是殿下您刺的，匕首上下了药，大理寺派人过来请殿下前往安家走一趟。”
凌青沅闻言，着实沉默了一会儿。
都过去了这么久，云子娇还想着怎么对付她？
“大理寺问案，为什么要去安家？”
“说是去案发地点，也就是安怀山被刺伤的那座阁楼。”
凌青沅觉得好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云子娇突然想起要反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天照ˢᵚᶻˡ顾一个傻子，磨尽了她的耐心，让她觉得人生无望，所以才想孤注一掷？
“公主殿下。”任嬷嬷匆匆走过来，也跟着禀报，“刑部那边传出了消息，说萧云衡吵着闹着要见殿下一面。”
凌青沅闻言，表情淡漠讽刺：“刑部那边传来了消息？”

“是。”

“刑部是萧家当家做主？”凌青沅冷冷一笑，“他吵着闹着想见本宫，刑部就真有人帮他传？”
任嬷嬷迟疑：“确实是刑部派了人过来。”
凌青沅道：“去回绝了他们，就说大牢之地脏污不堪，本宫不愿踏足那种地方。”
“是。”
“今天可真是奇了。”冷月撇嘴，“大理寺和刑部同时派人过来，一个想处理安家案子，一个想让公主去刑部……不知他们都是怎么笼络了这两位大人。”
凌青沅走出去，站在殿阶上看着远方天际，眉眼泛上几分疏离嘲弄之色。
身在居中，每天都得面对各方阴谋诡计，这不算什么，总要学着习惯。


第144章首次做客国舅府
凌青沅既没去安家，也没去刑部大牢，而是命人带上礼物，打算去凤国舅府走一趟。
刚踏出大门，凌青沅就看见两个男子像是门神似的站着不愿离开。
“殿下。”程管家行礼，“他们一个是奉刑部尚书大人的命令而来，一个大理寺派来的……”
“参见嫡公主殿下。”身着青衣的男子恭敬地朝凌青沅行礼，“萧公子说他以前对你不起，临死前想跟殿下说一些话，尚书大人体恤他一片夫妻情深，特准小人跑一趟，请公主殿下前往一见。”
“夫妻情深？”凌青沅语气寒凉，“你回去告诉他，本宫与他早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何来的夫妻情深？让他不必自作多情。”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青衣男子低着头，“小人本不敢多言，只是那萧公子瞧着也挺可怜……”
“本宫若是没记错，萧家昨天才被抄家下入大狱，今天就开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了？”凌青沅冷冷一笑，“本宫是不是应该感动得痛哭流涕？”
“小人——”
“嫡公主殿下。”另外一个男子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跟着开口说道，“我家大人请公主殿下去安家一趟，之前那件案子还需要公主再去做个陈述。”
“本宫没空。”凌青沅径自抬脚走向马车，“安怀山的事情跟本宫毫无关系，本宫没有义务去接受他的调查。大理寺若有证据，让你家大人拿证据过来说话。”
这番话说完，凌青沅利落地上了马车。
绪懔目光如剑，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两人脸色瞬间僵白，蹬蹬退后两步。
绪懔很快驾着马车往凤国舅府而去，冷月和冷霜跟随左右，身后带了六个侍女。
阵仗不算大，却也没有刻意低调隐瞒行踪的意思。
因凌青沅事先未递帖子，故冷霜奉命提前去叫了门，凤国舅得知嫡公主要来，连忙命人开了正门，携夫人和国舅府所有人亲自出来迎接嫡公主大驾。
凌青沅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凤国舅走大门内走了出来，恭敬地朝她行礼：“臣率凤家所有人，参见嫡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国舅免礼。”凌青沅虚虚扶了一下，语气温和，“本宫没有提前告知，忽然上门叨扰，国舅是否觉得唐突？”
“不敢。”凤国舅笑道，“嫡公主能来，凤家蓬荜生辉。”
“是啊，这还是嫡公主第一次来凤家吧。”老夫人也跟着笑道，“实在是我们的荣幸。”
凌青沅目光温和地打量着凤国舅。
眼前这位老人身形清瘦高大，从年轻时的沙场武将到现在的闲职老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苍老的痕迹，却未曾减少属于凤家该有的风骨，眉眼间气度也一点点沉淀下来，看着沉稳慈祥，但威严犹在。
老夫人面目平和，面带笑意，给人一种种温婉慈爱之感，即便如今已是当家老夫人，脸上依然看得出几分年轻时的婉约秀美。
凤家嫡孙凤辞安静地站相爱祖父身后，一副公子温润谦谦端方的公子模样。
凌青沅嘴角轻扬：“本宫早就想来拜访国舅爷，可这段时间太忙，一直没抽出空来。”
至于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凤老国舅夫妇自然清楚，毕竟萧家昨天才被打入大牢，从此萧云衡跟嫡公主才算是真正断了关系。
一行人把凌青沅迎进府去，国舅府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茶水、瓜果、点心。
“老大去上朝还没回来，凤辞倒是被老臣一直带在身边。”老国舅把嫡孙叫过来，“此前凤辞夜半潜入公主府，是老臣授意，有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凌青沅淡淡一笑：“没什么。凤家嫡子温润如玉，文武双全，是权臣武将的好苗子，老国舅培养这个嫡孙应该费了不少心思。”
凤老国舅听她此言，知她对凤辞印象不错，笑了笑：“老臣就这么一个嫡孙，教导上确实费了一些心思，好在老臣这些年闲下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时间上倒也很充裕，不会觉得吃力。”
说话间几人一道走向正厅，凤老国舅和凌青沅说话，跟在后面的凤辞则沉默地打量着走在凌青沅身侧的绪懔。
这位朝中文武百官谈之色变的暗影阁统领，近段时间不常出现在人前，此次见面，凤辞从绪懔身上感受到了疏离冷漠之气，却并无多少杀伐冷酷的煞气。
是传闻不符，还是因为待在嫡公主身边，让他性情改变了不少？
进入主厅依次落座。
侍女们端着新鲜的瓜果、点心，刚沏的香茗走来，不大一会儿，老国舅抬手屏退下人，转头看向凌青沅：“嫡公主殿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本宫待在府中闲着也是闲着，想着来拜访一下国舅爷，顺便聊些事情。”凌青沅笑了笑，“有些事情想听听国舅爷的见解。”
老国舅道：“殿下请说。”
老夫人见他们谈正事，笑着说道：“嫡公主难得来一趟，老身得好好设宴款待一番，殿下稍作，我去厨房看看。”
凌青沅矜持地回礼：“老夫人不必太过客气。”
“这是臣子应尽的礼数。”
于是凌青沅没再推辞，正好她本来也打算跟凤家拉近一下关系，这些年太过生疏，仅靠太后从中穿针引线显然并不合适。
老夫人离开之后，凌青沅转头看向老国舅：“今天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国舅爷想必已经听说了。”
凤国舅神色微正：“确实听说了一些。”
“国舅爷怎么看？”
“应该是有人算计太子。”凤国舅道，“但不管是被人算计，还是太子真就如此荒唐，皇上此番雷霆大怒是必然的，绝对不可能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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