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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光 沉着脸收回视线：“我没有，也不会。”
他丢下这话，快步向前。
严方念也匆匆跟上。
警局外，黑色轿车里。
沈执与将一张照片递给季沐苒：“林家别墅被查封了，我只来得及拿出这张照片。”
季沐苒接过全家福，眼眶湿润。
照片上，父亲看着十八岁刚成年的她，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董事长很早之前就安排好了，等调查结束，你的限制出行被解除，我就送你出国……”
季沐苒直接打断：“那我爸呢？他会怎么样？”
沈执与沉默良久，无法说出那个真相。
季沐苒不再追问，只是看着照片：“他做错了事该付出代价，可作为女儿，我想努力让他活。”
沈执与张了张嘴，最后妥协：“无论你想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谢谢。”季沐苒真心道谢。
半小时后，皇冠酒店。
季沐苒告别了沈执与，独自回到房间，给认识的律师发信息，问探视父亲的事情。
不一会儿，对方回信：“要看林先生具体的量刑，如果不清楚，可以找案子的负责人问问探视的流程。”
负责人……
季沐苒只认识顾沉光 。
她犹豫一瞬，还是拿出手机打开顾沉光 的聊天面板。
看见那些甜蜜的过去时，心底抑制不住的涌上涩苦。
许久之后，季沐苒才平复情绪，发去一条：“请问我想探视我爸的话，该怎么走流程？”
下一秒，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屏幕上！
顾沉光 把她删了！
季沐苒愣了好一会，才翻出通讯录里顾沉光 的号码，颤手按下拨通键。
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季沐苒无力的垂下手，心像挖空一般。
她没想过顾沉光 会这么绝情，就好像这三年，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一夜无眠。
第二天，季沐苒一早就过来警局，申请探视父亲。
路过荣誉栏时，她一眼就看到上面顾沉光 的照片和名字。
照片上的他剃着寸头，俊朗之余还带着刚毅。
与过往三年自己认识的顾沉光 截然不同，她是不是该庆幸，至少这个名字是真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季沐苒回头，就看见顾沉光 走过来。
四目相对，顾沉光 淡然收回目光，大步向前。
擦肩而过时，季沐苒忍不住开口：“顾沉光 ，那三年里，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真心吗？”
顾沉光 脚步未停，只丢下一句：“我们的相遇，只是一场被写好的剧本。”
温柔的风如刀，一下下凌迟着季沐苒的心。
好久之后，顾沉光 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收起情绪，前往申请探视父亲。
刚坐下递出资料，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严方念扫了眼季沐苒递来的探视申请书：“犯罪嫌疑人未判决之前都不允许探视，这是法律规定。你可以委托律师来见你父亲。”
见季沐苒失望的眼神，严方念温声告知：“你早一天找到律师，就能早一天知道他的消息。”
季沐苒强撑着笑：“谢谢你告诉我，我先走了。”
她起身要走。
“林小姐。”严方念突然叫住她：“麻烦你以后不要来纠缠……我男朋友了。”
“你只是他的一个任务目标，不是唯一，也不特别……你明白我意思吗？”
她明明在示威，却坦荡又磊落，神情与顾沉光 挑明真相时如出一撤。
季沐苒攥紧了手指，几乎无地自容：“我明白。”
然后匆匆离开。
出警局后，季沐苒第一时间去找了以前和林家有往来的律师。
然而那些以前巴结奉承的人，通通避而不见。
季沐苒四处碰壁，从天亮找到天黑，也没能找到愿意接手的律师。
恍惚间，她走到林氏集团。
原本门庭若市的大楼，此刻萧条破败，无人问津。
门口拉开的警戒线更是刺红了季沐苒的眼。
沉思间，林氏集团的门从里面打开。
穿着藏青色制服的顾沉光 和他的同事们走出，落日余晖照在他的徽章上，熠熠生辉。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视线，顾沉光 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漠然移开视线，像是从来不认识。
那样陌生的神色，让季沐苒心脏一阵紧缩的痛。
她还记得一年前，自己和顾沉光 出国旅游，恰好遇上动乱。
他们被困在全是歹徒的大巴车上，对方人数众多，纵使顾沉光 身手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受了伤落入下风。
眼看歹徒手里的刀就要落在他身上，季沐苒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冲上前替他挡了一刀。
那一刀在她洁白的腿上留下将近十厘米的伤痕。
顾沉光 看向她的眼里满是心疼。
季沐苒一边安慰他“没事”，一边担心避免父亲知道这件事为难他，此后再没穿过裙子。
当时，顾沉光 温柔的抱紧她：“清清，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
季沐苒笑着问他：“无论什么事情吗？”
“对，无论什么。”顾沉光 郑重许下承诺。
季沐苒以为永远不会有提出要求这么一天。
没想到短短一年，一切天翻地覆，她家破人亡……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是她全心信任，深爱的顾沉光 ！
季沐苒深吸气，忍下眼里的湿意，叫住顾沉光 。
“一年前你说过会无条件答应我一件事，还记得吗？”
顾沉光 回眸冷睨她，脸上满是不耐：“你想说什么？”
季沐苒怕他拒绝，赶紧开口：“不会让你为难，只是问一个问题。”
“说。”
季沐苒攥紧了手指，尽量的不问案情，不提要求。
“我想知道，我爸爸他……在里面好不好？”
顾沉光 想都没想，果断拒绝：“无可奉告。”
第4章
季沐苒霎时眼眶通红，情绪累积到快要绷不住。
她忍了又忍才问：“为什么？你明明说过……”
“此一时彼一时。”顾沉光 冷漠打断她，“如果不是为了让你爸落网，我绝对不会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
残忍的真话，伤的季沐苒体无完肤。
她咬紧了牙关，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顾沉光 没错，他是为了抓罪犯。那她呢？又做错了什么？
“为了完成任务，就可以利用我的感情了吗？”
顾沉光 冷嗤一声：“你觉得你很无辜吗？”
他钳住季沐苒的手腕走向林氏集团大楼的背面。
那里坐着不少蓬头垢面的人，干巴巴的啃着冷硬的馒头。
顾沉光 指着他们：“他们都是拿不到钱的工人，你穿的爱马仕，背的路易威登都是你爸从他们身上剥削来的！”
“季沐苒，你知道多少人被你爸的集团逼得家破人亡吗？”
顾沉光 的质问回荡在耳边。
季沐苒这二十三年都活在父亲的隐瞒下，从不知道真相是这样……
她脸色苍白看着顾沉光 ，声音都在抖。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我爸什么都没做，我们能过平凡普通的生活。我确实不无辜，可你就没错吗？”
两人对峙着，光却只落在顾沉光 身上。
他避而不答：“别再提以前的事。”
说完，就松开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季沐苒独自站在冰天雪地地里，任由寒风吹散她破碎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她按下翻涌的情绪回到酒店。
房间内金碧辉煌，空荡寂静的吓人。
季沐苒思绪纷乱，随手打开电视。
不曾想正好在放林氏的新闻：“称霸海城十余年的林氏集团近日已被警方一网打尽，主谋林世汉所犯案件多达十几起，欠债金额高达三十亿……”
季沐苒听得出神时，沈执与的声音传来：“看这些做什么？”
他抽出季沐苒手中的遥控器关掉电视：“林董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季沐苒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颤声问：“我爸给我留了多少钱？”
沈执与摸了摸她的头：“足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怎么了？”
季沐苒抬头看他：“执与哥，我想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债。”
沈执与皱紧了眉：“说什么胡话？再说你的钱拿去还林家的债只是杯水车薪！”
可季沐苒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能还一点是一点，我不想我爸被那么多人恨。”
沈执与劝了两句，季沐苒依旧坚持。
最后，沈执与只能妥协。
两人连夜统计了林父留下的资产，又将季沐苒没被收走的奢侈品变卖后，凑了差不多四千万。
第二天一早，季沐苒和沈执与去了工厂还钱。
四千万，一上午就还的分文不剩。
工人们拿到钱，纷纷鞠躬：“谢谢林小姐。”
季沐苒看着这一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时，远处突然一阵骚动。
季沐苒还没回神，就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顾沉光 穿着藏青色制服，他拿出拘留证：“季沐苒，你涉嫌参与林氏集团的犯罪，现海城公安正式将你拘捕！”
说完，他拿出手铐，在季沐苒错愕的目光中“啪嗒”一声，铐住她的手腕！
第5章
手铐冰凉的触感从肌肤蔓延到心脏。
季沐苒呼吸有些不稳：“顾沉光 ，我有没有参与我爸的生意，这三年你不清楚吗？”
顾沉光 面无表情：“有没有，查了才知道。”
他擒住季沐苒的胳膊，就要押着她往外走。
却被沈执与拦住：“你绝对弄错了！清清她不可能会参与林氏……”
“沈执与，妨碍公务，你也想被刑拘吗！？”顾沉光 冷脸打断。
两人对视的那秒，沈执与被人钳制住，按到边上。
沈执与挣扎着，额上青筋暴起：“顾沉光 ，这就是你答应的会好好照顾她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
顾沉光 置若罔闻，径直路过他，押着季沐苒上了车。
海城公安局，昏暗的审问室内。
顾沉光 目光凌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季沐苒带着手铐坐在椅子上，满眼麻木：“我不知道该坦白什么。”
闻言，顾沉光 朝着边上黑沉的单面镜看了眼。
一同审问的的严方念挑了个话题：“说说你爸，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沐苒看着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只觉得讽刺。
见她不说话，顾沉光 从证物箱拿出照片放在桌上：“看看。”
季沐苒扫了眼，脸色骤变！
照片上竟然是许久不见的父亲，他穿着狱服，满头白发，脸上带着青紫。
她迅速伸手，想要再仔细看看。
照片却又被顾沉光 拿走：“我和你领证那天，林世汉拒捕，受了不少伤。”
顾沉光 的话让季沐苒眼眶发酸。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天父亲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你和顾沉光 出去？那爸爸等你回来吃饭。”
季沐苒霎时心如刀割，隐忍已久的泪水夺眶而出。
见状，顾沉光 转头，目光沉沉的看向黑色的单面镜。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声音里难掩激动和喜色：“严副队，果然像你说的，林世汉看到季沐苒哭后就招供了！”
季沐苒如遭雷击！
她顺着顾沉光 的目光看向那漆黑的玻璃，意识到父亲可能就在隔壁！
他能看见自己！
而这一切……是顾沉光 故意安排！
再次被利用和被背叛的感觉像是蚀骨的毒虫，将她的心啃噬成渣。
“顾沉光 ！”季沐苒喊着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顾沉光 甚至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目光。
“我去隔壁看看。”他快步摔门而出，脚步是自己都没觉察的慌乱。
严方念紧随其后。
走廊里，严方念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关怀：“哥，这些都是正常的手段。”
“我们身上肩负着人民的希望和安危，把罪犯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顾沉光 只是看着墙上的警徽，沉默不语。
……
三天后，季沐苒被无罪释放。
走出海城公安局的那刻，季沐苒甚至觉得冬日的阳光都刺眼。
等待已久的沈执与见她这样憔悴消瘦，满眼心疼：“还好吗？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季沐苒不说话，只摇头。
知道她这几天肯定不好受，沈执与也不再追问，带着她到边上的小餐馆吃饭。
两人各怀心事，匆匆吃了几口，沈执与就去结账。
老板笑着告诉他：“你们的单严队付过了，以后常来！”
季沐苒愣住，抬眸就看见坐在角落的顾沉光 。
她不明白顾沉光 为什么要这样做，利用完了再给一个甜枣，以便下次再利用吗？
四目相对间，从父亲出事后一直压抑的情绪一股脑涌上来。
季沐苒红着眼起身从沈执与手里拿过钱，拍在顾沉光 面前。
“顾沉光 ，我不用你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