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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婕倚于铖王妃身旁，能感受到陆执年一直在看她，她未曾回首，只垂眸等着蒋家开口。
她隔着衣襟抚了抚颈间挂着的龙纹佩，急跳的心便安稳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饮了几杯酒的铖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笑着扬声道：“今日府中办这春日宴，既是想要与大家一起贺一贺上巳，也同样是想要借着今日的热闹，替我家出了意外的外甥女冲冲晦气，可没想着居然还惊动了皇后娘娘。”
“芸婕，这些乐师舞姬皆是自宫中而来，皇后娘娘先前知你受伤担心不已，还特意叮嘱让你好生养伤，还有蒋国公府……”
他抬眼朝着蒋瑾修道：
“皇后娘娘也知䧿山之事，瑾修，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能那么大意？”
蒋瑾修站起身来，神情愧疚低声道：“是我的错，那日原是兄妹置气，我与芸婕吵嘴了几句，我身为长兄本该爱护于她，却为一时之气将她留在了山上，更不曾留意仆从擅自做主跟着离开，结果害她惊马受伤。”
他端着桌上酒水走上前来，
“芸婕，是阿兄的错，阿兄不该将你留在那里。”
“这些时日我时时后悔，只恨不得能回到那日将自己打上一顿，看你身上伤势更恨不得能以身替你，阿兄知道错了，只望你能原谅我一回。”
蒋瑾修身上襕衫有些偏大，显得人格外消瘦，他眼眶泛红说话时声音低哑，无端就透出一股哀求可怜。
席间众人只觉得唏嘘，这蒋家大郎往日是多骄傲的人物，少年英才，早早入仕，年纪轻轻便已是门下录事郎，只待过上几年积攒些政绩便能一路青云直上，可如今官职被黜，失了圣心，连说话都透着卑微苍白，只一时之错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的确是足够了。
蒋大夫人眼中噙着泪起身：“芸婕，是伯母教子不善，才让你阿兄一时糊涂，待你回去后他定任你打罚，伯母绝不护他。”
蒋芸婕对着二人没说话。
席间安静至极，铖王府老太妃开口：“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瞧着这蒋家大郎也知错了。”
铖王也是道：“芸婕，瑾修到底是你兄长，不若就原谅他这一回？”
蒋芸婕听着耳边劝诫之语，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缓缓抬头，目视蒋瑾修。
“阿兄，你当真知错？”
已被问过一次的谢寅心中突地一跳。
蒋瑾修低头正想说他知道了，就听上首芸婕声音如山涧清雪：“那阿兄能否告诉我，六日前，你与蒋姝兰夜入世安苑时做了什么？”
蒋瑾修脸上“唰”的惨白。
“怎么，阿兄不记得了？”
蒋芸婕瞧着神情不安想要说话的蒋瑾修，眉间满是冷凝：
“那要不要我提醒蒋郎君一下，堂堂玉台公子，趁我不在府中，帮着你那外室女的妹妹盗取我父亲遗物，佯作蒋姝兰身世信物想要将她强塞给我父亲，强作我父亲血脉？”
第56章丑事暴露
“蒋郎君入我房中行窃时，可曾想过什么叫君子德行？你帮着蒋姝兰污我父亲身后清名，将本与他无关之人，强塞进他膝下成他血脉，让他死后泉下难安，连累我阿娘遭人议论讥讽时，你可曾有半点记得你还是我兄长？”
哗——
蒋芸婕的话如同冷水落进滚油，整个花厅内都是瞬间喧腾。
“蒋小娘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钱夫人惊愕。
“这就要问问蒋郎君了。”芸婕目视厅中之人：“蒋郎君，你向来巧舌如簧，严于律人，总将德行操守挂在嘴边，你难道不解释一下吗？”
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地看向蒋瑾修。
蒋瑾修脸上血色尽消，就连先前还抱怨芸婕的蒋大夫人此时也是满脸惊慌，起身就急声道：“芸婕，你胡说什么？！”
铖王也是“腾”地站起身来：“芸婕，你别胡闹。”
陆执年到底也没忍住，皱眉不喜开口：“芸婕，你该慎言，瑾修是你阿兄，你怎能道他窃你之物。”
这般强势的蒋芸婕让他觉得陌生。
蒋芸婕见陆执年满脸的不赞同，侧头没有没有理会他，只瞧着神色大变的蒋瑾修，缓缓站起身来。
“蒋郎君应该认得这玉佩吧？”
她袖中滑落一枚玉佩，落在掌心时，连带着那双伤势未愈满是斑驳的手也露于众人眼前。
席间那些贵女瞧见她指尖残留新肉狰狞，都是“嘶”了一声觉得手指生疼，就连陆执年也是目光紧拧，怎么都没想到蒋芸婕居然当真伤的这么重。
蒋芸婕无视众人目光，只拿着手中的笺节竹纹佩看向铖王：“姨父，这枚玉佩当真是你在安州所得？”
铖王脸色一变。
“蒋芸婕！”铖王府老太妃隐隐觉得情况不对，沉着眼出声：“你就是这般质问尊长？”
“有德方为尊长，无德怎配让芸婕敬慕，芸婕不过问询真相，太妃急什么？”铖王妃挡在蒋芸婕身前。
“你！”
老太妃气的脸上怒极，而铖王妃则是看向一旁铖王。
“蒋家太过偏宠蒋姝兰，阿姊与蒋熙更是情深两许，我疑心蒋姝兰身份，总觉蒋熙就算真有外心，也决计做不出豢养外室之事。”
“我寻你帮我去查蒋姝兰身世，你查过之后告诉我，她的确是蒋熙之女，说蒋熙跟她生母有露水情缘，这玉佩更是二人当年定情之物，可这东西几日前还躺在蒋熙留给芸婕的遗物里，放在蒋家世安苑中。”
“我倒是好奇，王爷这玉佩到底是从何得来，是王爷骗了我和芸婕，还是蒋家骗了王爷？”
铖王被她问的脸上青了又白，对着铖王妃满是冷凝的眼只觉后脊发冷。
她是什么时候怀疑的？
她对蒋家事知道多少？
铖王从未想过铖王妃居然早就知道蒋姝兰身世有异，那一直温柔的脸上有些维持不住，可是铖王妃既然问他是不是被蒋家所骗，就说明她是留了情面。
眼见着所有人都是看了过来，铖王只迟疑了一瞬，就毫不犹豫舍了蒋家。
“蒋瑾修，你不是告诉本王这玉佩是蒋姝兰贴身之物，说是她母亲死后留给她的遗物？”
铖王声色俱厉：“本王信了你的话，只以为你是真心知错想要与芸婕修好，百般周旋才劝得芸婕前来赴宴，可你们蒋家就这般诓骗本王，竟是拿着你叔父的遗物佯作蒋姝兰身世的信物，你们简直不知所谓！”
他说话间扭头看向铖王妃急声道：
“玥娘，我不知蒋家竟是这般无耻，我跟你一样疼爱芸婕，绝不愿见她受半点委屈，我实不知这玉佩竟是蒋家偷盗得来，我也是被他们给骗了。”
蒋瑾修脸色发白：“王爷……”
“别叫本王，本王竟不知你这般无耻！”
蒋芸婕眼见着蒋瑾修血色尽消，铖王将他当了弃卒，她凉凉说了一句：“原来这就是阿兄说的知错？”
花厅之内所有宾客都露出不耻之色，连带着小声议论起来。
“他怎么这样？”
“还说什么玉台公子，这般德行，卑劣无耻。”
“何止无耻，窃人遗物，冤害尊长，还说什么知错了，装的可真像。”
“亏我刚才还觉蒋小娘子有些咄咄逼人，觉着这蒋瑾修遭了罪，可现在…我呸，原来这蒋家就没个好东西，欺辱人家没爹没娘的小女娘……”
议论声虽小，可花厅就这么大，哪怕压的再低也一句一句全落在蒋瑾修耳中。
眼见自家儿子声名尽毁，蒋大夫人又急又怒，突地起身：“怎能什么都怪我儿，明明是王爷说让我们拿一枚蒋熙旧物，才能让芸婕信了蒋姝兰身世……”
“母亲！！”
蒋瑾修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蒋大夫人脱口而出的话让得所有人都是纷纷侧目。
蒋大夫人脱口而出后就已经后悔，抬眼就见铖王眼神凛厉，吓的连忙退了一步。
铖王妃缓缓看向脸色铁青的铖王：“所以，这就是你对芸婕的疼爱？”
“玥娘……”
唰！
铖王妃直接就推开想要来拉她的铖王。
铖王顿时急声道：“玥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跟蒋家勾结，怎么拿着那些东西来骗我？”铖王妃红着眼。
“不是的，我没有，我从没骗你，是蒋家污蔑……”
铖王话音刚落，外间突然传来一道冷萃之声。
“那蒋家可真冤枉，明明是你情我愿的勾当，如今却要一家背锅。”
里间诸人纷纷扭头。
待看清来人时铖王顿时大怒：“顾鹤莲，你来干什么？！”他眼底满是厉色：“谁放他进来的？！”
“我放的。”
“玥娘？”铖王神情错愕：“你，为什么……”
铖王妃神情冷凝：“今日既是我设宴，自然能请任何人。”

“可他是顾鹤莲！”铖王急怒。

顾鹤莲闻言顿时嗤了声：“顾鹤莲怎么了，我顾家登不得你铖王府大门，还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不得我?”
见铖王怒目而视，他“啧”了声。
“可别做出这副模样来，要不是荣玥相邀，我才懒得踏足这里，就你们府里这宴，办的简陋廉价，破屋子破席，还不及我左州随意家宴，亏得还好意思遍邀京中贵人赴宴，也不嫌寒碜。”
席间诸人“……”
铖王府说什么也算不上“破败”，这府邸虽不是京中最华丽，可景致却也是极好。
若换旁人说这话定会被人觉得无知狂言，可瞧向说话那人，所有人都是扎心沉默。
外间春阳耀眼，顾鹤莲一袭云纹蜀锦绯色襕袍站在门前，衣襟袖口全是金织就，腰间犀毗嵌着珍石，乌发被金冠束于头顶，那冠上硕大的红翡让他浑身上下都写着“富贵”二字。
要不是那张脸未经岁月风霜，实在是俊美，换个人这副装扮定然庸俗至极，可落在他身上，那红与金却只衬得人张扬耀目。
见铖王气的怒目圆睁，顾鹤莲毒舌加倍：“瞪什么瞪，显你眼珠子大？”
“你……”
“你什么你，说话结巴？”
“顾鹤莲！！！”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忒没规矩。”他揉了揉耳朵：“亏得还是王府，多一席都容不下，要真穷酸成这样，那我走？”
铖王气的脸色铁青，嘴中开阖，胸口起伏着险些破口大骂。
席间其他人都是面色古怪，就连蒋芸婕也是神色呆滞，怎么都没想到传闻中的顾鹤莲居然是这般模样。
“顾鹤莲，你别闹。”铖王妃蹙眉看他。
顾鹤莲张扬瞬时敛眸，看着久未见面的铖王妃低嘲：“还真是有事顾鹤莲，没事别胡闹。”
铖王妃眉心轻拧。
顾鹤莲低哼了声，失了玩笑心情，抬眸冷淡：“我不涉京畿已久，若非谢天瑜不干人事，我是半步都不想踏足这鬼地方。”
“堂堂铖王，勾结蒋国公府，借前往安州调查蒋家外室女身世为由，暗中交代安州府衙伪造蒋姝兰籍出，帮着蒋国公府作假不说，更伙同他们编造蒋熙与蒋姝兰生母往日旧情，将本是蒋鸿在外风流留下的孽种嫁祸到了蒋家二房头上。”
“跟这般下作之人说话，我都嫌脏了口舌！”
第57章无耻蒋家
厅内原就被先前蒋瑾修“偷窃”一事惊呆的众人，此时听闻顾鹤莲的话都是张大了嘴满脸错愕。
“你胡说！！”铖王再也稳不住脸上神色：“顾鹤莲，你休得污蔑本王！”
“污蔑？”
顾鹤莲言语讥讽：“你以为你派去安州几个废物，仗着你王爵身份仗势欺人，就能叫所有人守口如瓶，你想叫人办事却连点儿封口银子吝啬打点。”
“安州郡守虽然惧于你权势不敢说你跟蒋国公府勾当，可安州府衙上下多的是眼睛，你以为人人惧你?”
“牧风。”
顾鹤莲唤了声，站在他身后沉默寡言的随从上前，手中捧着个锦盒，当着众人面前打开，锦盒里躺着厚厚一沓纸页。
“这些都是家主命人去安州府衙寻来的供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铖王府中之人是如何要挟安州郡守，伪造蒋姝兰籍出，又是如何将其生母许氏更换姓名，混淆于十七年前婺州水患，被蒋家二爷奉旨安置去往安州的难民之中，借此伪造二人早就相识，且于水患之中有了露水情缘之实。”
牧风捧着那锦盒径直到了铖王妃身前，铖王妃伸手取过。
铖王连忙伸手就去拉她：“玥娘，顾鹤莲不怀好意，你别信他…”
铖王妃错身避开。
“玥娘…”铖王脸色苍白，满是祈求看着铖王妃。
顾鹤莲眼见着铖王妃拿着东西神色难看，抄着手满是嘲讽：
“怎么，铖王是怕谎言被人揭穿，还是怕你擅弄朝权仗势欺人的事情被人察觉?荣玥，你若是不敢看那便算了，反正你们夫妻情深，谢天瑜就是骗骗你也没什么。”
“你闭嘴！”
铖王妃扭头低喝了声。
她面无表情甩开铖王的手，直接拿出锦盒里的东西，待到看清楚纸上那些笔迹各有不同的证词后，神色已然难看至极。
她默然不语地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一旁的芸婕，待到蒋芸婕也跟着看完之后，才抬头看向铖王。
“姨父，这就是你所谓帮我？”
顾鹤莲踩在花厅前的门阶上：“他帮你？帮你让你父亲死后清名尽毁，帮着你让蒋鸿的孽种害你性命，帮着蒋家大房欺凌你这个无父无母的遗孤，说不定待到你死了之后，你爷娘留下的那些东西也由着那外室女尽归蒋家大房所有？”
他容色和风霁月，可言辞却是厉害的将铖王脸皮扒下来扔在地上。
“那蒋姝兰本是阳化宿云镇人，生母姓许，其外祖许春荣曾是二十年前戾太子身边左卫率府副使，当年戾太子行事疯癫，谋逆不成，火烧禁宫身亡之后，东宫一众从属皆是连坐获罪，许家也是满门抄斩，可其女许贞却是侥幸活了下来，被当时还年少的蒋鸿藏于偏僻之处。”
“二人曾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可逆犯之女怎能入国公府，蒋鸿迎娶邹氏之女为妻，将许贞留于京郊豢养成为外室，一面与府中妻子恩爱诞下长子蒋瑾修，一面与青梅温存缠绵。”
蒋大夫人死死抓着掌心，脸色惨白。
她只知道蒋姝兰是蒋鸿早年在外留下的风流债，只以为当真如蒋鸿所说，他是当年一时糊涂与人厮混留了把柄在人手中，才迫不得已将蒋姝兰留在府中。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蒋鸿居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甚至当年迎娶她入府与她恩爱缠绵当着好夫君的时候，居然还养着个青梅外室。
难怪蒋鸿对蒋姝兰百般袒护，难怪明明能将人随意找个借口留在府中，他却非得将人塞进二房给蒋姝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却原来那是他曾经挚爱之女……
蒋大夫人踉跄着“砰”地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泪流满面。
欺人者人恒欺之，她帮着蒋家欺瞒蒋芸婕，自己却也成为瓮中之人。
蒋瑾修摇摇欲坠，只觉得耳间轰鸣：“你说……蒋姝兰是我父亲的女儿？”
“你不知道？”顾鹤莲挑眉，“那你还替她行窃?”
蒋瑾修面无血色，他不知道。
父亲和祖母一直都说，蒋姝兰是二叔的女儿，说她是二叔当年露水情缘留下的可怜孩子。
那天夜里他因在翰林被人排挤，苦闷之下喝多了酒，蒋姝兰与他哭诉父亲他们想要送她离开，她说蒋芸婕对她身份耿耿于怀，说她偷听父亲和祖母谈话，知晓芸婕居然疑心她身份，还托铖王前往安州查探。
蒋姝兰本就蜚议缠身，寡母病逝后，除了那封信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她身世。
她哭着说芸婕心狠至极，说她定是想要害她，说芸婕若是寻个借口让铖王对外说她身世有疑，那她就彻底毁了。
她哭的楚楚可怜，说若能有二叔信物，哪怕芸婕当真想要害她也能自保。
蒋瑾修知道蒋姝兰想要什么时，与她大吵了一架，可是最终对着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知晓二叔二婶留下的遗物都在世安苑，知道芸婕怕触景伤情已经多年未曾打开过那些箱子，他偷偷取走了那枚笺节竹纹佩，酒醉之下手中发抖，却是不断安慰自己。
他只是想要芸婕不再闹了，只是想要蒋家安宁。
他只是想让芸婕和姝兰姊妹修好，不再剑拔弩张。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蒋姝兰居然是蒋鸿的女儿。
“怎么可能……”蒋瑾修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满是血丝地抬眼嘶声道：“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许家的事情在场不少人应该都知道，至于蒋姝兰的身份，你母亲应该知道一些。”
蒋瑾修看向泪流满面的蒋大夫人，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里如同炸开了一样，顾鹤莲却还在继续。
“当年蒋鸿享着齐人之福，一直将许贞留于京城，他们二人还曾诞下过一个儿子，只比你小一个月，只是那孩子先天不足未满周岁就夭折了。”
“后来许家之事过去，蒋鸿大抵是觉得无人在意，胆大地将人接回了京城，哪想却被朝中人察觉，蒋老国公费尽心思才将事情压了下来，但蒋鸿也逼不得已将许贞送出京城，蒋老夫人担心许贞活着终有一日会连累蒋鸿，便想要赶尽杀绝将许贞置于死地，谁料许贞命大逃脱，那之后便下落不明。”
顾鹤莲声音缓而轻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