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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臣不动声色将脚往后收。
那脚趾却不死心，竟又沿着膝头曲折迂回。
陆臣想要避开，奈何腿太长，再避就只有站起来了。
他不得不抓起柠檬水轻轻喝了一口，试图给桑倪警告。
桑倪正听得入神，哪有工夫理会他？
她唇角带笑，双瞳晶亮，眼尾一颗浅淡的泪痣若隐若现。
陆臣却知道怎么才能使那泪痣红起来。
餐厅的温度适宜，又刚喝了柠檬水，他依旧觉得口干舌燥。
桑倪的脚趾一路攀岩，最后落在中间的起伏上，伴随着规律的点击，陆臣的额头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陆同学很热吗？”桑倪侧头，面色关切，眸光中却只有陆臣才能看见的狡黠。
黎教授忙递了纸巾过去：“你慢慢吃，不着急。”
陆臣：“……”
桑倪继续话题：“真是巧啊，我也是东南大学毕业的。”
黎教授一下兴奋起来：“是吗？哪一届？咱们应该差不多同级，我是直博留校。”
“我一六……”桑倪说着，目光突然一凝。
小腿猛的被抓住。
用力之大，桑倪差点坐不住。
桑倪不动声色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眼尾的泪痣也慢慢染上红晕。
陆臣依然垂着头，小口吃着甜品，人畜无害的模样。
黎教授口若悬河。
说得有些兴奋，叉子突然跌落在地。
服务生应声而来，桑倪想抽回脚却是不能。
桑倪有些着急。这家餐厅她常来，饶是她脸皮再厚，师生通吃的名声她也是担不起的。
然而对面的陆臣却没事人一样，往嘴里送了一块蛋糕。
眼见着服务生已经弯下腰：“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桑倪急中生智，手中的水杯突然一歪，满满一杯水全洒在黎教授的衣服上。
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服务生顾不上捡叉子，忙拿毛巾给他。
桑倪一脸无辜：“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对方性格儒雅，哪里怪他？
陆臣慢了一步，只好将水杯送到嘴边，悠闲地饮了一口。
闹了一通，饭是吃不了了，黎教授只能先行离开。
桑倪大方表示没关系，自己可以送陆臣回学校。
老师刚走，陆臣就立刻变脸。
桑倪刚提议聊一聊，他就面无表情站起来就往外走：“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聊的呢？那天晚上的事情……”
“如你所愿，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桑倪明白了。
一定是自己那份合同，伤了陆臣年轻敏感的心：“不好意思，如果你是介意那份合同，我可以……”
“那今天呢？”陆臣打断桑倪。
“什么？”
“一边猎艳一边相亲？”陆臣轻嗤一声，“看不出来，姐姐玩挺花。”
桑倪眼珠一转：“所以，陆同学这是吃醋了？”
陆臣剑眉微微拧，似乎没想到桑倪会这么滑不溜手，半晌才不咸不淡抛出一句：
“不过，作为男人，我想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桑倪却一下子明白过来。
那天她下床的时候身上裹着被子，床单上的东西暴露无遗。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
桑倪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尖，一时不知道怎么找补。
陆臣双手插兜：“女孩子在外面还是少喝点酒。”
桑倪忙借坡下驴：“我确实喝多了，但我不后悔。”
这次陆臣并没有针锋相对地回怼，而是侧头看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诚意。
然而没有。
眼前的女人笑容甜美惑人，眉梢眼角却满是邪气。
“你是想问那晚为什么会是我？”
“不重要，”桑倪欲擒故纵，“……但你如果愿意说的话……”
没等桑倪说完，陆臣便低下头。
热气喷洒在桑倪耳廓，少年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语气蛊惑：“……我不会告诉你的。”
桑倪：“……”
电梯“叮”一声打开。
里面人很多。
她今天穿了件藕荷色连衣裙，白皙匀称的小腿一览无遗。
引得电梯里的男人频频低头。
陆臣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正好挡住那些偷瞄的目光。
然而桑倪并未察觉。
走出电梯，桑倪粲然一笑：“我送你，正好约了朋友在东南大学谈事，顺路。”
“不用。”
迎面一对情侣挽着手过来。
桑倪拿出口红和气垫补妆。
突然她身形一晃，口红脱手，沿着陆臣的卫衣领口往下画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情侣慌忙道歉。
桑倪一副克制不好发作的模样。
陆臣只好表示没事，让那人走了。
桑倪满脸歉意：“实在不好意思，我一时没站稳，你这样搭地铁也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
陆臣低头，扫了一眼桑倪白色的平底鞋，并没有深究她为什么没站稳，勉强应了。
桑倪得寸进尺：“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买一件新的卫衣赔给你。”
“不用。”
“用的用的，你穿白色好看。”
桑倪的车很低调，奔驰E级，外观是墨绿色的，内饰却是酒红色。
就像她的性格，张扬又内敛。
桑倪心情好得很，巴巴说了一路，陆臣偶尔应一声，眨眼就到了东南大学门口。
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段，校门口停了一溜豪车，都是来钓学生们的。
桑倪想，陆臣这样的人间绝色，想钓他上钩的人恐怕不是一星半点。
果然，陆臣一路走过去，好几辆豪车摇下车窗跟他搭讪。
陆臣目不斜视，他只在一台库里南前顿了一下脚步。
距离太远，桑倪没听见他说的是什么，大约是拒绝的话。
桑倪吊了一晚上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之前还担心是不是自己那份合同唐突了他，现在看来恰好是筹码太少。
这样的人间绝色，区区一个广告合约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谈不成的生意。
就看你舍不舍得加注。
反正桑倪舍得。
桑倪一直盯着陆臣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她目光里的笑意才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脊椎发凉的占有欲。
陆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她脑子里浮现。
随之而来的愉悦像是细小的电流，蔓延至全身，实在是上头。
多年以后桑倪回想起来，才惊觉那就是一见钟情。
正常人都应该采取缓慢而温馨的步骤，然而桑倪却错误的将其定义为一场狩猎。
桑倪利索打开云盘，照片备份了。
她目光专注，全方位欣赏人间绝色，电话就响了起来。
王宗泽。
桑倪果断掐了。
刚启动汽车，电话又不依不饶响起。
桑倪烦不胜烦：“王总？”
“小倪……”
王宗泽口齿含糊不清，桑倪知道他是喝醉了。
他出身并不好，他能有今天全靠在酒桌上跟人拼命，当然也有可能是富婆的床上。
以往这时候，桑倪总是会礼貌地问他在哪里，要不要自己去接。
然而今天，她什么话也没说。
王宗泽只好自己开口：“小倪，我有点喝多了，你能来接我吗？”
“抱歉王总，我现在不方便，有话明天回公司再说。”
桑倪觉得自己给王宗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都是成年人，不应该丢了该有的体面。
然而她没想到，王宗泽竟然会守在她家门口。
她去了一趟商场，回家已经很晚了。
王宗泽没带司机，桑倪停车的时候，他醉醺醺冲过来挡住车头。
桑倪吓了一跳，忙踩刹车。
小区里没什么人，王宗泽把住驾驶的门：“小倪，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
“做我女朋友！”
桑倪：“……”
她太过震惊，一时难以消化王宗泽清奇的脑回路。
然而王宗泽期待的目光以及接下来的话，加深了她的理解：“你吃醋了？”
第5章 逢场作戏
桑倪：“……”
王宗泽是北方人，高大魁梧，靠近的时候犹如一座小山，几乎挡住了全部的光。
常年上位者的威严，又让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桑倪感受到明显的压迫。
她的脸颊因为恼火而微微泛红，而王宗泽自然而然将其误会成害羞。
他心里受用：“小倪，告诉我你的决定。”
桑倪深吸一口气：“王总，我想你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误会，我并没有打算跟你建立除了上下级的任何关系，吃醋这样的措辞，实在是不太恰当。”
“是吗？”王宗泽微微蹙眉，“可是你答应考虑的。”
桑倪点头：“是，我说了可以考虑，但那是基于对你以前的认识，现在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了。”
王宗泽显然不相信：
“我知道你有轻微的感情洁癖，又是个理想主义者。现在社会，又是娱乐圈这样的名利场，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并不稀奇。我栽培你这么多年，我以为在“逢场作戏”这件事情上，我们能达成共识。"
“荒诞，”桑倪轻笑一声，“王总，我所理解的逢场作戏，不包括上床。”
桑倪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弄，王宗泽有些尴尬：
“当然，你有良好的家庭教育，事业上又有我保驾护航，你不需要用身体换取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干干净净，也是我决定在一起的重要原因。”
如果王宗泽之前的话只是冲击了桑倪的三观，那么后面这段话简直就是冒犯。
对于王宗泽的诡辩，桑倪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再听，她干净利落拿出手机，打给王宗泽的司机。
王宗泽的司机并没有走远，很快就将车开了过来。
王宗泽不甘心：“小倪，如果你很在意这件事的话，我可以弥补，条件你提。”
“是吗？”桑倪挑眉。
“当然。”
桑倪挑眉：“如果我不干净了呢？”
桑倪说完，抛下目瞪口呆的王宗泽，扬长而去。
***
陆臣握在手心的手机震了一下。
消息是桑倪发来的，语气正经：【明晚我给你送过去，顺便一起吃个饭聊一下兼职摄影的事情。】
配图是一件干净清爽的白色卫衣。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卫衣的领口吊牌露出半截，刚好露出品牌，以及价格后面的一串零。
两个奢侈品牌的联名款。
虽然算不上多么昂贵，但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大学生能消费得起的。
陆臣还注意到，桑倪将微信头像换成一个卡通男孩的头像。
尽管背景虚化，面部线条也圆润夸张，陆臣还是一眼认出桑倪是用自己删除的那张照片制作的。
他扔掉手机，迅速走进浴室。
桑倪仰面躺在床上。
回来以后就一直摆弄人间绝色的那张照片，然后从几十张中选出这张最满意的做头像。
给那件卫衣拍照润色又用了大半个小时。
她原本以为照片发过去怎么着都能有点回应。
没想到竟是石沉大海。
当代大学生作息时间都这么规律了？
或者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机？
卫衣联名款太便宜了？
不应该啊！
据桑倪观察，陆臣穿的那套衣服虽然面料不错，但只是价格一般的潮牌。
他并没有带腕表。
手机也是去年的。
单反相机也才一万多块。
又过了半个小时，桑倪才发了个问号过去。
桑倪有些后悔。
她不记得自己上次这样沉不住气是什么时候了。
终于陆臣的消息姗姗来迟：【明晚不行，有课。】
桑倪迫不及待：【几点下课？我去找你。】
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消息才姗姗来迟：【9点。】
东南大学是国内拔尖的综合性名校。
涉及专业上百，培养出的优秀人才数不胜数。
校园夜晚很美，高大的银杏树包裹着错落有致的校舍，在迷离的灯光下分外宁静。
桑倪循着记忆来到了陆臣所说的教学楼下。
担心碰到相亲对象，桑倪并没有下车。
八点四十左右，一辆拉风的大红色的敞篷在桑倪车旁停下。
一个黄毛从车上下来，敲了敲桑倪的车窗：“美女，能借手机用一下吗？”
搭讪这样的把戏桑倪见得太多了，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忘带了。”
黄毛了然。
很快，一个娃娃脸妹子从教学楼飞奔出来。
黄毛张开双臂，娃娃脸扑了进去。
教学楼的人差不多走完了，陆臣才姗姗来迟。
到底是人间绝色。
短短几步路，就有好几个女生小心翼翼靠过去搭讪。
陆臣看也不看，径直走下台阶。
来到桑倪的车旁，他并没有立即上车，桑倪轻抬下巴：“怎么，陆同学怕我吃了你？”
到底年轻，激将法非常有用。
陆臣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来。
白衬衫干净整洁，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幽深的锁骨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没背书包，怀里抱着两本书。
桑倪注意到陆臣怀里的书是两本一模一样的教材，另外一本上夹着一只粉色的蝴蝶结笔夹。
“咱们吃宵夜去，边吃边聊。”
陆臣没有说话，眼睛看着窗外。
第一次请人吃饭，桑倪秉承着只点贵的不点对的的原则。
桑倪将车停在桑边。
两人登上一艘游轮。
老板娘跟桑倪很熟。
两人刚踏上游轮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熟稔地跟桑倪寒暄：“菜品早就准备好了，桑小姐第一次单独带朋友来，必须是主厨料理。”
桑倪低声道谢。
她不解释，也不介绍。
老板娘看陆臣的目光自然就多了一层暧昧。
邮轮上的夜景跟高空不同，更真实，也更梦幻。
两人落座，老板娘又寒暄了几句，就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桑风缠绵，邮轮缓慢行驶，客人们成双结对，低声交谈。
陆臣一米八几的大个，清俊硬朗的五官，毫无疑问是人群中最靓的崽。
自豪感油然而生。
桑倪将袋子递过去。
她今天临决定时加注，袋子里还有一块名匠系列的腕表。
桑倪甚至想好了，陆臣如果拒绝，就说是客户送的，反正值不了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