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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侍郎没料到她会来，双眼森森的看着她。
半晌，他冷哼一声。
“王妃在王府也这般威风吗？想必没有，不然，我又怎会被你连累接二连三被贬！”
沈云湘浑身一僵，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这时，她被身后的力量轻轻一拉。
谢清央又站到她身前护住她：“够了，你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别牵扯我妹妹。”
何侍郎看了谢清央几秒，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谢清央转身拍拍沈云湘，柔声道：“别听他胡说。”
沈云湘却看得见姐姐眼里的疲惫和无奈，心脏处瞬间吊起千斤重坠。
……
离开何府，沈云湘回了王府。
她在书房里呆了许久，最终迈步朝王府大门走去。
大门口，沈云湘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马车，手心不自觉渗出汗意。
等到马车停下，沈云湘走上前，直直跪了下去！
街道上的行人尽皆停下脚步。
黎寒从马车上走下，冷冷的看着她。
沈云湘将手中的请休书举过头顶，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今日，我季谢氏愿自贬为妾，还望王爷，信守承诺！”
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黎寒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沈云湘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沈云湘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黎寒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谢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沈云湘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黎寒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黎寒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沈云湘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黎寒眉心微皱，沈云湘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黎寒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沈云湘进了府。
沈云湘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黎寒将沈云湘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沈云湘浑身一颤，眼见黎寒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黎寒的衣袖。
黎寒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沈云湘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谢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沈云湘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黎寒。
黎寒微顿，眼神讥诮。
“谢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沈云湘，讽声道：“若是谢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沈云湘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黎寒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沈云湘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黎寒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黎寒，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林，你回来了？”
黎寒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沈云湘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黎寒。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沈云湘：“姐姐这是？”
黎寒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沈云湘扎的千疮百孔。
黎寒见沈云湘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沈云湘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沈云湘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黎寒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沈云湘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沈云湘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黎寒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黎寒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黎寒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沈云湘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黎寒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沈云湘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沈云湘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沈云湘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黎寒：“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黎寒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沈云湘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黎寒顿住脚步，眼神沉了沉。
沈云湘浑身一僵，紧接着，黎寒冰冷的嗓音如惊雷响彻耳畔。
“少在本王面前装模作样！”
沈云湘心脏像是被拧成一团，止不住的往下滴血。
许久，她眨了眨眼，声音轻的几乎听不清。
“王爷教训的是。”
黎寒抬脚从她面前走过，临出门时，吩咐了一句：“赶紧打扫干净，别让雪舞见了恶心。”
沈云湘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走到院内的水井旁。
入冬的水冰寒刺骨，和着手上的伤，疼的沈云湘止不住的发颤。
她拧了抹布，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血一点点擦净。
就在她擦完的那一刻，一双绣花鞋停在她面前。
沈云湘动作一顿，抬起头来，便看见林雪舞带着打量的眼。
她笑了笑，声音轻柔：“王妃辛苦了，打扫的很干净，起来给我奉茶吧。”
沈云湘神情微僵，起身去端了茶来，低声道：“夫人，请喝茶。”
林雪舞看着杯盏上的血迹，用手帕捻着接过，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
沈云湘怔怔看着林雪舞半响，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当年你为什么要主动离开？”
林雪舞抿茶的动作一顿，旋即轻声开口：“我当然要离开，这样一来，阿林会永远都记得，是你逼走了我。”
沈云湘瞳孔一缩，明明眼前的林雪舞是个人，可她却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身上发冷。
林雪舞眼中嫉恨与得意相融，显得诡异至极。
“我除了出身青楼，哪点不比你强？”
“可你是先帝赐下的王妃，哪怕在王府所有人都叫我夫人，可在皇家玉牒上，我算什么？”
“沈云湘，是你占了我的位置！”
沈云湘浑身一颤，竟无力说出一句反驳的话。
……
入夜，沈云湘才回到王妃院。
春桃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骤然红了眼：“王妃，我去请大夫。”
沈云湘疲惫的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那副半成的护膝上。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唇边溢出一抹苦笑。
谢老爷子七十寿诞在即，她本想给祖父做一对护膝当寿礼，可如今却办不到了。
很快，春桃带着顾泽进了院子。
顾泽踏进房门，脚步便是一顿。
桌前的沈云湘，身形孱弱，面色苍白，一双素手更是惨不忍睹。
顾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认识的沈云湘，是丞相府惊才绝艳的二小姐。
而不是眼前这个，在王府日渐失去光芒的女子。
他诊脉后，看着沈云湘，语气微沉：“王妃不曾按时用药？”
沈云湘淡淡答：“昨日事忙，忘记了。”
顾泽心里蓦的腾起怒意。
“什么事能比命还重要？堂堂王妃活成这幅样子，说出去简直坠了谢家名声！”
“你过得这样惨，还要同那青楼女子相争，不肯和离么？”
沈云湘愣了愣，随即心里猛地发酸。
顾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外头人都怎么传的。
她忍了忍，却终究没忍住。
“顾大夫知道的不少，但你忘了，我只是一介女流。”
“若我是男儿身，若我真能想和离就和离，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谢家落到如此地步！如果可以，我甚至不会选择嫁给黎寒！”
她压下喉间刺痛，字字句句如同泣血。
若不是黎寒当年毁约闹的人尽皆知，她祖父又怎会求先帝赐婚？
沈云湘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顷刻染湿手帕。
她抬头，苍白脸上血色染唇：“若是自甘堕落能护住谢家，我甘之如饴。”
顾泽彻底怔住。
“你走吧。”沈云湘站起身来，指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她下意识看去，呼吸骤然一顿。
黎寒站在门口，脸色阴沉至极。
下一刻，他走上前，抬手便给了沈云湘一耳光！

======第5章======
沈云湘的脸偏向一边，瞬间浮起红印。
她耳朵嗡嗡作响，可黎寒的话却再清晰不过：“要不是雪舞心细，本王还想不到你胆子竟大到在王府私会奸夫！”
他眸色冰冷，字字如刀，划在沈云湘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
顾泽脸色大变：“王爷慎言！王妃与草民再清白不过，此番前来，只因王妃病重。”
“什么病非得晚上看不可？”黎寒扫他一眼，眼底凉薄尽显。
顾泽还要再说，却被沈云湘拦住。
“顾大夫，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还请你离开。”
顾泽抿紧唇，只得背上药箱离开。
黎寒冷冷一笑：“你倒是想护着他走，但他跑得掉吗？”
话刚落音，门外便传来侍卫的声音：“拿下！”
下一刻，顾泽被人压着重重跪倒在地，不得动弹！
沈云湘浑身一震，她看着黎寒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声音发颤：“你放了他！我以性命起誓，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黎寒上前一步，声音森寒：“你这条命，也配拿来起誓？”
心脏像是被捅开一个大洞，浑身血液都透过它往外涌，手脚瞬间冰冷。
沈云湘脸色惨白，就在此刻，春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哀求出声。
“王爷，王妃真的是清白的，她的守宫砂还在啊！”
灵魂仿佛被再度拉回躯壳，沈云湘听见春桃的话，却只觉得一股耻辱遍布全身。
她眼眶骤然酸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哪怕一个字
黎寒看她不说话，心底的怒意更甚，他攥住沈云湘的手腕，声音森森。
“本王只信自己看到的！”
他动作发狠，扯着沈云湘就往里屋走。
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气，沈云湘心底生寒，下意识开口：“你要做什么？”
黎寒扫了门边的顾泽一眼，嗓音冰冷：“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清白！”
沈云湘恍然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瞬间挣扎起来。
可她病弱之躯，又怎抵得过黎寒？
沈云湘被重重摔在床上，她甚至没来得及反抗，身上便是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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