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迷糊中的慕楚瑶强撑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手脚都被铐在墙上，下方只有一块砖头大小的位置可以落脚。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四周，入目是昏暗的室内，墙面上挂满了各色的器具，尖口处泛着血腥的红光。
校长在一旁磨刀石上摩擦着什么，“刺啦刺啦”的声音不断回响。
整个屋子没有一丝自然光，到处都充斥着森冷。
她顿时冒了一额头的冷汗，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打算闭上眼装晕。
校长却突然开口：“我知道你醒了。”
慕楚瑶闭着嘴，不想开口。
她不是没怀疑过校长，只是他藏得太深，手段过于毒辣。
校长起身，走过来：“我就知道用赵梅引诱你，你就会上当，慕老师还是太嫩。”
慕楚瑶双目紧闭，不想回答。
接着脸上就传来冰冷尖锐的触感。
校长：“慕老师真是生了一张好皮囊，我真想把它留下来。”
慕楚瑶一阵恶寒，不得不睁开眼：“赵梅呢？”
校长冷笑一声：“她坏了我的好事，把赵家村的秘密告诉了你，你觉得她还能活吗？”
“……她只是个孩子。”
慕楚瑶偏过头，躲避他的触碰：“为什么抓我？我教学两年都没能获得你的信任吗？”
校长镜片中泛过冷光：“我本来不想对你动手，如果你没因为赵梅的事情上当，我自然没法确认你已经知道了实情。”
慕楚瑶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简单的原因就上了当。
死亡的恐惧在此刻骤然涌上，她的唇色发白：“你不担心被季知洲发现吗？”
校长冷笑一声，划开慕楚瑶的手腕：“不怕告诉你，季知洲已经离开，我已经看过镇上的调令，他今早就走了。”
“慕楚瑶，没人能救你。”
慕楚瑶不想和他浪费口舌。
她感受到手臂上的痛感，剧烈挣扎。
缚住手腕的铁链发出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室内不断回响。
校长狞笑着：“你越挣扎，我越爽。”
慕楚瑶别过头不再去看，脑子里的思绪无比清晰。
季知洲说过，留了人在附近，只要自己再撑一会，一定能获救。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校长脸色一变，思索了瞬放下慕楚瑶出门。
不料刚走出办公室，就被守在门口的季知洲一拳干翻在地！
第20章
“慕楚瑶在哪！？”
季知洲将校长的手向后一扭，拿出手铐铐住。
“别和我讲不是你，从现在开始你嘴里要是讲出任何一句我不想听到的话，我很难保证你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校长终于回过神来，双手剧烈挣扎。
发现无果后才张嘴，不想话还没出口，后背就被季知洲踩住：“想好再说。”
后背传来剧烈的疼痛，校长龇牙咧嘴，忍不住交代：“在办公室！就在办公室！”
季知洲冷着脸，单手提起他的衣领：“带路。”
校长咬牙切齿，走到办公室的衣柜前：“就在这里，你锁住我，我打不开。”
季知洲睨他一眼，又拿出一副手铐，将他铐在桌角。
校长目瞪口呆，没想到他会带着两副手铐。
季知洲眉头紧皱，沉思一瞬推开柜子，露出里面的暗门。
暗门下是一道长廊，看上去深不见底。
季知洲谨慎的看了校长一眼，随后拿起桌上的砚台，走到校长面前。
校长瘫软在椅子边，不断吞咽着后退：“你……你想做什么……我已经被捕了，你不能伤害……”
话音未落，季知洲一口砚台直接将人砸晕。
接着锁上校长办公室的门，才进入暗门。
进去的瞬间，顶上的感应灯亮起。
季知洲这才看清，楼梯并不长，四周都用的隔音材质，尽头的转角还有一扇门。
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他一脚将门踹开，就看见被栓在墙面上的慕楚瑶！
季知洲顿时咬紧了后槽牙，快跑到慕楚瑶面前：“楚瑶？！”
慕楚瑶勉强睁眼，见是季知洲时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容：“你来了。”
季知洲的扫过四周，看到慕楚瑶手臂上的伤后红了眼，只恨自己刚刚对那个畜生下手不够恨！
他脱下外衣，撕烂穿在里面的黑色衬衫，小心翼翼的给慕楚瑶包扎。
“撑一会，我马上就带你出去。”
说着，他从放着各种器具的桌上找到钥匙，动作轻柔的为慕楚瑶松开手铐和脚镣，再缓慢的接住她，裹上外衣后拦腰抱起走出昏暗的禁室。
校长办公室外。
季知洲将慕楚瑶放在车后座，正要离开时，手指猛的被人握住。
他看向顺着手上的触感看向慕楚瑶，她握紧自己，嘴里在不断呢喃着。
季知洲凑过去听，才发现他念的是：“知洲……救赵梅。”
他心都跳漏一拍，五味杂陈。
静了片刻，季知洲再次走进校长办公室，拎起桌上的冷茶，全部浇在校长的头上。
昏厥的校长顿时惊醒。
季知洲居高临下，冷然看着他：“我只问一次，赵梅在哪儿。”
校长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季知洲脸色一沉：“现在说，说不准还有立功表现，等我找到你再说，那可就晚了。”
校长咬紧牙关：“她就在赵家村，我没动她。”
季知洲面无表情，将桌角的的手铐解开，拖着人上车。
不出三分钟，校长被他五花大绑在副驾驶，动弹不得。
点燃发动机的时候，空中已经开始泛白，山边有金光冒出。
校长此时才真正感受到绝望，他苦笑一声：“季知洲，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
第21章
季知洲沉默不语，不想和他多说。
身后却传来慕楚瑶虚弱的声音：“我也想知道……”
季知洲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慕楚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他问：“感觉还好？”
慕楚瑶点头：“还好。”
季知洲的心落到实处，轻咳一声，开始讲整件案子的始末。
“我盯了赵诚很久，算是顺藤摸瓜到赵家村。”
“刚到学校，我就发现了不对，赵海深言辞粗俗，完全不像老师，稍微查查就能知道他初中都没毕业。”
“初中没毕业却能在本家的小学做老师，不用想就知道是裙带关系。”
“其次，他给慕楚瑶下的药是违禁品组成，纵观整个学校的教师文化水平，能做到除了慕楚瑶只有你。”
“最后，我来辞行那天，你给我倒了杯茶，虽然茶和茶渣都是金银花，但茶杯都被泡入味了，一闻就知道是洞庭碧螺春。”
“还是特级雨前洞庭碧螺春，虽然这茶不算太贵，几千块钱一斤而已。只是你一个山区学校的校长怎么可能喝的起？”
“我说我要辞行，你的脸上没有太多惊讶，应该是看了我的调令，但得知我要到学校来，你害怕赵诚的死会引起我的注意，于是让赵海深把尸体带去火化，这样即使我发现不对，也没办法查证。”
“但是从调令开始，就是我布下的局，赵诚的尸体也已经在医院。”
“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你居然这么大胆，在我特意叮嘱不要动慕楚瑶后还敢铤而走险！”
季知洲捏紧方向盘：“你放心，赵海深和赵老四已经落网，你们村一个都跑不掉。”
校长顿时脸色煞白，额尖上满是冷汗。
他脑子飞转，想要寻找转机。
季知洲却一眼就看清了他心里的想法：“我劝你少费心思，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
校长瞬间歇了心思，闭目不语。
慕楚瑶没想到季知洲的心思这么细密，心里说不清什么感觉。
脑子几乎是下意识就想起了那场审讯。
三年前，父亲被捕，慕家倒台。
季知洲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逮捕，利用自己拿到父亲的口供。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像一根刺种在她心里，碰一下就疼。
甚至还痛的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起就觉得难受，喘不过气来。
季知洲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好：“再等等，马上就到医院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已经安排了医生，你一去就能包扎。”
慕楚瑶强撑起一抹笑，没有开口。
季知洲只好收回目光，默默加快了速度。

一小时后，他们抵达医院。

季知洲将校长丢给王则民，火急火燎的抱着慕楚瑶进了医务室。
医生立即给她检查了伤口：“没有伤到骨头，一点些皮肉伤，缝了针，养上个个把月就好了，只是可能会留下疤痕。”
慕楚瑶神色淡淡：“谢谢医生。”
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了，留条疤不算什么。
倒是季知洲眉头紧皱，脸色沉的吓人。
慕楚瑶不解：“季警官，案子结了你不该高兴吗？怎么反而看起来……”
季知洲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是你为我留下的第二道疤痕了。”
第22章
第二道？
慕楚瑶惊讶之余又觉得奇怪
季知洲怎么知道她身上还有一道疤痕，而且为什么说是为了他留下的？
“你说什么？”
季知洲眉头紧皱，看着她的目光变了又变，才说：“没什么。”
闻言，慕楚瑶也没有继续深想，她的潜意识也不断提醒：“不要继续再想。”
慕楚瑶颔首，淡然的跳过这个话题：“赵梅呢？她怎么样了？”
季知洲捏了捏发痛的眉心：“没事，你先照顾好自己。”
他又提醒医生：“缝针前先打麻药，她怕疼。”
说完，季知洲转身离开，进了另一个病房。
季方念正兴致勃勃的看着新闻，第六感就捕获到一道锐利的视线。
回头对上季知洲的深邃的双眼。
她顿时敛了神色：“哥……”
季知洲走到病床边坐下：“你还当我是你哥？私自请求做鱼饵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是你哥？”
听着他的质问，季方念往被子缩了缩：“我是警察。”
季知洲被她哽的没话说，目光沉如水。
季方念小声嘟囔：“再说了，你之前也在慕家卧底了三年，我怎么不行？”
“我也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我也能为我们季家光耀门楣！”
季知洲被气的说不出话，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季方念大着胆子撒娇：“哥，季警官，季队，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嘛，别生气了。”
“下不为例。”
季知洲疲惫的丢下这句话，起身出门。
外面，王则民等了有一会，见季知洲出来，立即上前问：“季队，赵诚的案子恐怕没那么简单，这是解剖的结果。”
季知洲太长时间没有合眼，眼底已经盘满了血丝。
他扫了眼解剖的单子，赵诚后背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锐器伤痕，目测凶器不是同一把。
头的右侧还有处钝器伤，颈侧有明显抓痕，抓恒只是一点破皮伤。
血液内的酒精含量为60mg/100mg，死亡时间是前天凌晨3点，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
季知洲心里有了结果：“赵诚的案子先不急，让大伙先休息，等下午休息好了再安排人查他的行踪，重点查他死前见了什么人。”
赵家村的案子他们确实已经跟了很久，跨市办案更是疲惫加倍，这会所有的嫌疑人落网，休息好了再拿口供也不迟。
王则民回了个“哎”，拿着单子又走了。
季知洲在慕楚瑶的病房外，随便支张床，和衣睡下。
几乎是刚刚站上枕头，他就睡了过去。
里面的季方念听见好久没动静之后，小心起床，想去找王则民看赵诚的尸体解剖结果。
不料刚出门，恰好撞见慕楚瑶房里的医生出来。
她好奇多看了眼，霎时愣在原地。
片刻后，季方念轻手轻脚的进门，和正准备如睡的慕楚瑶四目相对！
季方念震惊，没想到他们嘴里说的慕小姐，竟然真的会是慕楚瑶！
慕楚瑶诧异之余又有些茫然。
静了好一段时间，见季方念不语，慕楚瑶主动开口：“小季警官？”
季方念顿时眉头紧皱：“季警官就季警官！什么叫小季警官！？”
慕楚瑶噎住：“就……你哥是季警官，你是小季警官，有什么不对吗？”
季方念哽住，缓了会才发现重点偏了。
她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入主题：“你不是说和我哥永不相见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和你哥永远不相见？”慕楚瑶惊讶之余还觉得有些离谱，“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季方念：“你说的啊，你不记得了？”
“等等，你不记得了？”
慕楚瑶茫然摇头。
季方念：“那你还记得你和我哥谈恋爱的事吗？”
第23章
“我和你哥？”慕楚瑶难以置信。
季方念见她的震惊不似作伪，立即闭嘴，不再多说。
病房里寂静下来。
慕楚瑶确实觉得季知洲和季方念的态度奇怪。
她想回忆，但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阻止：“不要想，不要回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慕楚瑶下意识停下了探究的想法：“你可能是弄错了。”
“我爸是你哥亲手抓的，我怎么可能会和他谈恋爱？”
“何况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爸是……罪犯，往下三代不能入士，你们家世代英烈，你哥肯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慕楚瑶的口吻很肯定，语气也是很认真的在分析，没有一丝在阴阳怪气或者嘲讽的感觉。
和季方念之前印象里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她脑子飞速运转，选择转移话题：“听说这次是你帮了我们，谢谢你。”
慕楚瑶有些尴尬：“没有，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还给季警官添了不少麻烦。”
季方念扬眉：“话可不是这样说的，我听王则民说了，如果不是你，赵海深和你们学校的校长不会那么快露出马脚。”
“不过，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这是审讯经常用的手段，出其不意，见微知著。
慕楚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季警官是个好警察。”
季方念不解：“就这些？”
“嗯。”
季方念追问：“除了好警察呢？就没有点私人的看法？”
慕楚瑶疑惑：“私人看法重要吗？”
她这些年和校长还有赵海深虚与委蛇，学了不少兜圈子的话，不会轻易上季方念的当。
“不重要，我就是想问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季方念见套不到她的话，直接开门见山。
慕楚瑶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没有。”
病房里声音骤停。
季方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慕楚瑶：“季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季方念尴尬的笑了两声：“没有。”
接着转身出门。
未曾想刚进走廊，就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季知洲四目相对。
季知洲明显很低落，眼里翻滚着各式各样季方念看不懂的情绪。
显然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他声音沙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高兴吗？”
季方念也皱了眉：“哥……就算我不说什么，你觉得爸和妈会同意吗？”
季知洲捏紧了身上的被子：“这是我的事情。”
季方念还想在劝：“哥……”
“别说了，我不想听。”
季知洲打断她，“你好好休息，赵家村的案子不必再跟了，想想回去怎么跟爸妈交代。”
“我要交代什么？我也是刑警，从我穿上警服开始，就算牺牲也是我的命！”
季方念字字坚定：“我早就不是需要你们保护的小女孩了，我也可以保护你们保护别人。”
两人各有立场，不欢而散。
季知洲闭上疲惫的双眼，思绪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身上，刺的人难以入睡。
季知洲烦躁的睁开眼，就见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站在病床前。
他伸出手：“好久不见，季知洲。”
季知洲：“好久不见，沈执与。”
第24章
沈执与见季知洲没有握手的意思，淡然的收回手。
“季警官要是没地方睡，我可以让人给您安排酒店。”
季知洲起身：“沈总不是被判了五年吗？怎么三年就出来了？”
沈执与顿时咬紧了后槽牙：“托季警官的福，立功减刑。”
季知洲颔首，抬手拍了他的肩膀：“那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好做人，别再犯事了。”
沈执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借季警官吉言，我是来接意意出国的。”
“以后山高水远，季警官有缘再相逢。”
沈执与说完，忍下季知洲，独自进了慕楚瑶的病房。
慕楚瑶刚和季方念见过面，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句“你和我哥谈过恋爱”，丝毫没注意到进门的沈执与。
沈执与站在病床前，轻咳一声：“意意。”
慕楚瑶诧异抬头，见到沈执与后，所有的思绪尽抛脑后，心里只剩和朋友重逢的欣喜！
她坐起身：“执与哥！”
沈执与连忙按住她：“不要乱动，好好躺着。”
慕楚瑶顿住，又躺回到病床上：“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听到你出事了，哪里还能坐的住。”
沈执与担忧的看着她：“先说说你，伤哪儿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要远离季知洲……”
“执与哥，我也没想过会遇见他。”
慕楚瑶也有些无奈：“我在山区好好好教书，实在没想到他查案能查到这。”
闻言，沈执与也不再纠缠这件事。
他扫过慕楚瑶手上的伤：“疼不疼？严不严重？”
慕楚瑶轻描淡写：“打了麻药的。”
沈执与一听就知道，伤的不轻。
他叹息一声：“意意，我……你想出国吗？”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去法国学艺术，我们去法国，重新开始好不好？”
慕楚瑶愣了瞬：“怎么好好的，突然说起这些？”
沈执与沉默。
慕楚瑶攥紧了被子：“执与哥，我确实不想走，但如果你觉得这个国非出不可，我……”
此时，突然“嘭”的一声，门被人大力推开，骤然打断了慕楚瑶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人ɖʀ闻声望去，季知洲信步走来：“赵梅的案子，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慕楚瑶瞬间直起身体：“去！”
沈执与还没反应过来，季知洲就将刚买来的长款羽绒服和棉裤放在床上：“穿上。”
慕楚瑶扫过那两件衣服，有些迟疑。
季知洲冷声催促：“快点。”
事关自己的学生，慕楚瑶不想耽搁，直接将棉服套在蓝白相间的病服外面。
沈执与眉头紧皱：“意意！”
慕楚瑶动作不停：“执与哥，赵梅是我的学生，我不能不管她，所以……”
她快速穿完衣服，却在迈出脚步的那刻脚踝一疼，是撕裂了之前带着脚镣留下的摩擦伤。
眼看慕楚瑶就要摔倒在地，沈执与眼疾手快的生出手想要去接。
季知洲先一步拍开他的手臂，直接将慕楚瑶拦腰抱起。
慕楚瑶惊呼一声，搂紧了季知洲的脖子。
季知洲垂眸看她一眼，目光沉沉。
沈执与快步挡住他：“季警官带着外人去查案，符合规章制度吗？”
季知洲冷嗤一声：“这就不劳沈总费心了。”
说完，他越过沈执与，抱着慕楚瑶上车。
警局的一众兄弟都看直了眼：“季队这是老铁树开花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季队一把就拿下了，真是深藏不露。”
第25章
议论声纷纷扰扰。
王则民知道当年的内情，状若无事的咳嗽两声：“季队的私事你们也聊，就不怕他加训？”
众人面面相觑，立即低下头，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慕楚瑶被季知洲放在副驾驶，又看着男人又小心翼翼给她系上安全带。
她心跳如擂，甚至连带着脸上都烧红起来。
可脑子却下意识阻止自己，不停盘旋着：“你不能喜欢他，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随着季知洲的退离，慕楚瑶上头的情绪缓和不少。
两人沉默着，各有所思。
季知洲转动钥匙，点燃发动机：“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慕楚瑶有些愣：“什么？”
“哦！赵梅的案子是什么情况，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季知洲握着反向盘的指骨泛白：“就这些？”
慕楚瑶疑惑：“不方便说吗？”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私事要问我？比如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比如我……”
“季警官这样做自然有季警官的道理。”
慕楚瑶打断他，“你要是想说，该我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
季知洲眉头一皱，心乱如麻。
上车前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打算，但是听见慕楚瑶这番论调，他难以遏止的想起之前的那三年。
毫无疑问，和慕楚瑶在一起的那三年，是他最快乐又最煎熬的三年。
每当到了深夜，他就会捏紧了警徽。
想那上面究竟沾满了多少同僚的鲜血，才让他卧底到这个地步，他怎么能够对慕世汉的女儿动心！？
可无论怎么提醒自己，他依旧越陷越深。
爱上一个注定不能爱的人，清醒着沉沦……
慕楚瑶说的对，她不无辜。
她用着慕世汉剥削来的钱，过着国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过不上的生活。
她挥金如土，她高高在上。
可慕世汉做的一切她终究不知情。
自己也确实不该利用她的感情去抓获慕世汉……
对国家和人民他问心无愧，可对慕楚瑶呢？
他始终是亏欠的，亏欠到午夜梦回都会看见她哭的红肿的双眼，看见她声泪俱下的问：“为什么？”
季知洲偏头，扫了眼副驾驶的慕楚瑶。
在心里悄然感叹：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慕楚瑶觉察到他复杂的视线，别过头看向窗外。
就这样沉默着，车也驶进了赵家村。
季知洲在赵诚家门外停下，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副驾驶想要抱慕楚瑶下车。
慕楚瑶却先一步打开车门，忍着疼下车。
她径直越过季知洲搀扶的手，走进赵诚的家门。
季知洲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接着紧跟着慕楚瑶进门。
农村的自建房都是大差不差。
只是赵诚家的格外简陋，只堪堪用红砖垒砌成两三间房，什么装修都没有。
屋子里也空空荡荡，除了必要的桌子和床，其他一概没有，甚至连房间都只有两间。
进门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
慕楚瑶捂住鼻子往里走，终于在最角落里，看见了浑身沾满鲜血的赵梅！
第26章
慕楚瑶的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劈了一刀，鲜血不止，疼痛难忍。
她没有丝毫犹豫大步向前，将赵梅搂进怀里。
“赵梅，是我，是慕老师。”
慕楚瑶不断抚摸着她的头和背：“对不起，是老师来晚了……”
赵梅愣愣的，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
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抓紧慕楚瑶的衣角：“慕老师……”
低软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她的心上，慕楚瑶霎时眼眶通红，声音哽咽：“老师在。”
赵梅吸了吸鼻子，泪如雨下：“老师……老师……”
纵使血腥味刺鼻，慕楚瑶还是搂紧她，想将身上仅有的温度传递过去：“赵梅，老师在的。”
赵梅骤然放声大哭，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慕楚瑶也忍不住掉眼泪。
季知洲站在门口，目光沉沉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指骨握的泛青。
不出五分钟，赵梅的声音就哭哑了。
慕楚瑶低声哄她：“不哭了，老师来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和老师说。”
赵梅抽泣着，头低低埋着：“老师……我对不起你，那天赵海深……我都没有帮上你。”
慕楚瑶想起那天，赵海深给她灌迷药，赵梅被推到一边。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赵梅的额前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那天你被赵海深推开，有没有受伤？”
赵梅轻轻摇头：“没有。”
慕楚瑶舒了口气，轻声开导她：“你还小，即使在场也不能怎么样，赵海深人高马大，一个能打你5个。”
赵梅揪紧了衣服，不讲话。
慕楚瑶看着她：“能告诉老师吗？你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弄的？”
赵梅深深垂下头，泪珠一滴接着一滴的落在衣服上，晕开早已干涸的血迹。
慕楚瑶不催她，只是静静的陪着。
好久之后，赵梅才再次开口：“慕老师……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慕楚瑶坚定的语气给了赵梅一丝丝勇气。
季知洲走到慕楚瑶身边，神色是说不出的复杂。
赵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慕老师……”
慕楚瑶握住她的手，看向季知洲：“季警官，你能先出去吗？”
季知洲迟疑一瞬：“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好。”慕楚瑶应声。
直到看着季知洲的背影出门，赵梅才带着哭腔开口：“慕老师，是我杀了我爸……”
慕楚瑶心中大骇，惊了好久才颤手摸赵梅的头：“别害怕。”
只是这话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她下意识问：“除了我，你有和别人讲过吗？”
赵梅红着眼摇头：“我不敢，我不敢告诉别人，很多人问我，我害怕……”
她很贪恋头上这片刻的温暖，却很克制的将头挪开：“老师，我身上很脏，你不要沾上了。”
“能跟老师说说，你为什么……”慕楚瑶顿了顿，“或者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赵梅点头：“那天赵……赵老师那样对你，我很害怕，就回了家……”
“我爸他喝了酒，想要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想，我用碗砸了他，他很生气，要动妹妹……”
“妹妹还那么小……”赵梅说着，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我就拿刀砍了他……”
“他晕了过去，我带着妹妹躲到柴房。”
她咽了咽喉咙，脸上满是惊恐：“第二天……他就死了。”
“慕老师，我会坐牢吗？”
第27章
赵梅紧紧拽住慕楚瑶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慕楚瑶答不上来，只能说：“梅梅很诚实也很勇敢……”
自从赵诚死后，赵梅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她一直没睡，任由谁哄都没用。
现在吐露了心事之后，赵梅反而放松下来。
慕楚瑶哄了几句，她就睡了过去。
慕楚瑶手上有伤，没法把赵梅放到床上，只能压着声音：“季警官？”
话音刚落，季知洲就缓步走了进来。
慕楚瑶用眼神示意让他把赵梅抱到床上，季知洲了然。
走近轻松抱起赵梅，放到一旁的床上。
慕楚瑶松了口气，想起身时才发现四肢都发麻痹，僵的使不上劲。
季知洲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窘迫，走到慕楚瑶面前蹲下。
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腿，轻柔揉捏。
男人手上的热度瞬间穿透了棉裤，如春季雨水落在大地上一般，慢慢侵入慕楚瑶的小腿。
慕楚瑶顿时烧红了脸，抬手想要阻止。
季知洲先一步开口：“别动，疏通一下血液，很快就好。”
或许是他太过于有信服力，慕楚瑶悻悻收回手，不再乱动。
季知洲垂眸，手上动作井然有序，思绪却飘回到从前。
五年前，他和慕楚瑶到东南亚旅游的时，遇上动乱。
慕楚瑶替他挡了一刀，在大腿上留下一处十厘米长的伤口。
他特意去找中医学了按摩的手法，给慕楚瑶按腿。
当时他还承诺过，会无条件答应她一个要求，可后来……他却连最告知慕楚瑶慕世汉的近况都做不到。
“季警官……不用按了，我好了。”
慕楚瑶的声音唤回季知洲的思绪。
他面无表情的收回手，“赵梅的口供，还麻烦你帮忙。”
提起这个，慕楚瑶起身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赵梅：“季警官，我们去外面聊聊吧。”
季知洲颔首：“好。”
两人走出赵诚家门，上车。
季知洲点燃发动机，打开空调：“你要问赵梅的事情？”
慕楚瑶：“对，她讲的话你都听见了吗，赵诚是她杀的，她会坐牢吗？”
季知洲将座位向后调了些，侧过身看着她，语气肯定：“不会。”
慕楚瑶诧异不已。
她一直以为季知洲是严格的执法者，不会有任何私情，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知洲看穿她的想法：“赵梅才11岁，在法律上还没到该承担刑事责任的年龄。”
“解释起来就是，在法律上，12岁以下不需要承担任何刑事责任，她盗窃也好，杀了……赵诚也好，都不需要坐牢，主要以教育为主。”
“12岁到14岁就需要承担部分刑事责任，比如抢劫，纵火等，比较严重，或者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等到14岁以上，就需要完全承担刑事责任。”
“这样说，你明白吗？”
慕楚瑶没想到季知洲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释，一下子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想法。
她故作淡然的看向窗外：“明白了。”
意思是赵梅不会坐牢是法律规定，并不是季知洲心里有情。
慕楚瑶不解：“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帮忙问赵梅的口供？为什么一定到让她开口？”
季知洲收紧手指：“她还小，不该留下这样的阴影。”
“而且严格来说，赵梅并不是杀死赵诚的凶手。”
第28章
“什么？”慕楚瑶惊呼出声。
季知洲手指轻点方向盘：“赵诚的尸体已经验过，根据赵梅刚刚所说的话，大部分都能够被佐证。”
他望着窗外赵诚的门：“赵梅的营养不良，身形瘦小，力气太小，赵ʟʋʐɦօʊ诚背上的浅锐器伤应该是她留下的。”
“赵诚晕过去后没多久就醒了，这时有人将他约了出去，应该是以村子的事情做饵。”
“赵诚出门之后，接着有人用一把长约二十厘米的刀砍了他的后背。”
慕楚瑶恍然大悟：“所以是这个人杀了赵诚？二十厘米的话，是菜刀吗？”
“算是他杀了赵诚。”季知洲看着慕楚瑶，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为什么会觉得是菜刀？”
慕楚瑶思索了瞬：“二十厘米且在村里随处可见每家每户都有的，只有菜刀啊。”
“聪明。”
季知洲弯起嘴角，“你成熟了不少。”
得到肯定的慕楚瑶心底升起一股雀跃。
她摸了摸鼻子，“那你又为什么说算是？不是这个约他出去的人杀了他吗？”
季知洲皱眉：“不一定。”
“还没找到第一现场，我需要更多的物证来证明自己的推测。”
慕楚瑶点头，轻轻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赵梅……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季知洲疑惑皱眉：“为什么会这样想？”
慕楚瑶：“因为知道了就没办法置身事外，坐视不理。”
话落，季知洲没再开口。
车内的气氛忽然沉了下来，压抑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慕楚瑶按开车窗，让外面的冷风灌进车里。
季知洲突然开口：“你爸的事情……”
慕楚瑶精神一紧，看向季知洲。
季知洲顿住，思绪几经变换后又换了话题：“你要跟沈执与去国外吗？”
“什么？”
慕楚瑶没想明白，他的话题怎么会跳跃的这么快。
季知洲摩挲手指：“我是说，在国内教书也挺好的。”
慕楚瑶“啊”了一声，慢慢回过神：“所以季警官是在邀请我留下来？”
“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建设祖国。”
季知洲顾左右而言他。
慕楚瑶觉得有些好笑：“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是真的，我和执与哥还是算了，毕竟我们的过去不太光彩。”
“其实我一开始选择留在这里教书就是为了替我爸赎罪，我知道他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我尽可能去弥补的多一些。”
“我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普通到极致的普通人，和你嘴里建设祖国的人才相差甚远。”
慕楚瑶的酒窝浅浅的：“倒是季警官，一定要坚持做自己，人民需要你。”
季知洲面无表情的和她对视。
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忘了自己，想知道她的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还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还把场面话说的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