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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长的老大臣冷声道：“无知女流，依你先前所言，若真是你做的，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十条命都不够，你还在这神气上了！”
唐涵冷笑道：“若我所为是死罪？尔等又该当何罪？”
她把玩着手中长剑，不紧不慢道：“安王要谋反这么大的事你们没有察觉，涣州官员贪污受贿那么年你们也丝毫不知，是真的没有察觉？真的丝毫不知吗？还是你们早早也被收买了，所以安王伏诛，你们才这么急着跳出来叫嚣？”
方才一直主张要严惩大殿下的臣子们沉不住气了，高声怒斥道：“胡言乱语！”
“简直不知所谓！”
兴文帝被众人囔囔得头疼，他沉声道：“这般胡乱攀咬成何体统！”
群臣禁声。
只有唐涵开口道：“皇上说的是，我朝法度严明，功是功，罪是罪，大殿下临危救灾抗敌，险些命丧涣州，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倘若杀安王除叛军有罪，也该我和季钦担之。但唐涵想问皇上一句……”
她嗓音微沉，又继续问道：“是不是以后有人犯上作乱，都要随意放任，不能杀不用管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
谁都不能说他们有罪，原先强加在谢无争头上的那些骂名都跟着没了由头。
兴文帝再昏庸，也不会接这话，他皱着眉说：“此事事关重大，断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还需详查。”
“行，那就查。”唐涵把手中长剑丢在了地上，“咣当”一声把众人都吓得不轻。
她说：“怎么查、查多久都行，但大殿下不能无故含冤受屈，什么天牢暗牢、软禁幽禁都省省。季钦这么重的伤也不能去牢里等死，查案问话之时随传随到，还望皇上应允。”
兴文帝没见过哪家姑娘能把话说的这么绝的，揉着额头道：“涣州之事交由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会同御史中丞三司会审，结案之前，皇长子禁足府中，季钦与唐氏女皆不得离京。”
众人心知今日这事是没法再议，齐齐行礼道：“遵旨。”
兴文帝很是疲倦地挥了挥手，起身进了殿。
“臣等告退。”大臣们陆续走了。
大多数人在转身离去的时候都抬袖子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是吵架吵得，有些是看唐涵提剑给吓的。
人都很快都走的差不多了，谢无争走向唐涵想同她说几句话，边上的内侍便催促道：“大殿下，皇上让您禁足府中，还是早些回去莫要再耽搁。”
谢无争看了看季钦，又看了看唐涵。
后者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谢无争才垂眸，同内侍和几个禁卫军一起先行离去了。
唐涵走过去把动作迟缓，明显快撑不住了的季钦扶了起来，低声道：“对自己这么狠，也不怕死这？”
“死不了。”季钦声音很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是些皮外伤。”

“你管这叫皮外伤？”唐涵看着他满身的血，伸手扶都生怕他扶散架了。

这人都气若游丝了，说话倒是还挺淡定。
“别说了，留着点力气，赶紧先回去找大夫来给你们治治。”唐怀山走过来，想要伸手扶季钦又不知道扶哪好，伸手要去碰唐涵吧，她也是满手的血。
他觉着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完全不懂这些少年人哪里来的胆气，后怕道：“你们怎么胆子都这么大？刚才稍有不慎，就没命回去了！”
唐涵知道自己方才那般行事，肯定是吓着老实本分的爹爹，所以没好意思辩解。
季钦没吭声。
唐怀山一个人絮叨了一会儿，也没意思便没再说了。
三人一道出宫，长宁侯府的马车还等在外头。
季钦伤的连车凳都踩上不去。
唐怀山道：“阿涵，你先上去，我扶他上来，你再搭把手。”
“不用如此麻烦。”唐涵看了病弱美人似的季钦，直接把他打横抱起上了马车。
季钦被她这样抱着，眸色变得有些微妙，却没吭声。
唐涵瞧见了，语调如常道：“别这么看我。”
季钦低声道：“怎么？”
“人受了伤的时候，容易得了旁人一点好就心动。”唐涵一本正经道：“你伤的这么重，我怕你脑子也跟着不好了。”
季钦扯了扯嘴角，嗓音低低地说：“不会。”
唐涵在一旁坐下，随口道：“不会最好。”
唐怀山站在后边看着，还沉浸在我家阿涵的力气怎么这么大的震惊中。
他隐隐开始有些发愁。
前两年在永安的时候，阿涵也就是脾气不太好，容易跟人起冲突，仅仅如此就已经很愁嫁了。
而今来京城，竟在御前以一敌百，手还伤着呢，也能轻而易举把一个男子抱上马车。
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谁还敢娶？
唐涵在车厢里坐了片刻，不见唐怀山上车，又掀开车帘出来，“爹爹，你怎么还不上来，要不要我……”
“不不不，不用，我自己能上来。”唐怀山生怕她以为自己也上不去马车，再来抱一次，吓得立马踩在车凳上了马车。
三人一同坐在了车厢里。
车夫驾车入长街后。
唐涵一边掀帘看街上景象，一边随口问季钦，“你在京中何处落脚？”
问完之后，许久都没有回声。
唐涵侧目看去，发现这人双眸闭目，竟是昏睡了过去。
她心下道：连昏都这么会挑时候。
唐怀山见了，便道：“要不先带他回侯府吧？他伤的这么重，得有人照料才行。”
唐涵有点头痛道：“今日在宫里闹了这么一出，长宁侯府也不一定能容得下我了，再带一个季钦，八成要被扫地出门……”
“不会的。”唐怀山道：“前两天父亲母亲一直说先皇后对侯府有恩，一直想要报答，近来大殿下出了这样大的事，他们不在朝中也不知要怎么帮大殿下才好，你与季钦今日这番也护住了大殿下，他们定不会多加为难的。”
唐涵有些惊诧道：“还有这事。”
那应该是不会被扫地出门了。
唐怀山想了想，又道：“只是大哥这次肯定要受点牵连了，大嫂那边若是对你有什么不满，你也要懂事些，忍一忍。”
唐涵无奈道：“我知道。”
唐大夫人不满是肯定的。
她伸手戳了戳季钦的脸，“我只是暂时把你带回去，你可得赶紧好啊，治病太费银子的话，我可不管你。”
第70章男扮女装的美人
回了侯府，唐怀山先去同老侯爷等人禀明今日宫中之事。
唐涵则抱着季钦回了西和院，一进门就吩咐迎上前来的小厮：“去请大夫来。”
院中两个婢女见她进了趟宫，抱着那么个血人儿回来都惊了惊，连忙上前来搭了把手。
唐涵把人放在了榻上时，不小心牵动了手掌上的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收回手摊开一看，掌心血肉模糊，惨得她自己都不忍心看第二眼。
跟在边上的两个婢女见状，脸圆的那个惊呼了一声，“小姐的手怎么伤成了这样？”
“小伤而已，不必惊慌。”唐涵说着，看向两个婢女想让他们打点热水来，却一下子想不起她什么，“那个……”
圆脸婢女连忙道：“奴婢杜鹃，小姐有何吩咐？”
唐涵道：“杜鹃啊，去打点热水。”
“是。”杜鹃连忙应声去了。
唐涵又看向另外一个下巴尖尖的婢女。
“奴婢采薇。”这个年长些，十八、九岁的模样，反应也快些，当即道：“您千万别乱动，我去给您拿药！”
“去吧。”唐涵等她们走后，又转身走回榻边，伸手探了探季钦的鼻息。
声息虽弱，总归是还没死。
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走到了外间。
采薇在隔壁屋子翻箱倒柜地找药很快就拿了两个瓶子回来。
杜鹃打了盆热水端进来，伺候在唐涵左右，帮她清理伤口上药。
这两个婢女都是唐老夫人身边拨过来的，做事利落，话也不多，知道唐涵不喜欢旁人在侧，除了伺候梳洗很少到跟前来。
这会儿替唐涵处理伤口，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她，动作慢得很，跟慢刀子杀人似的，反叫人倍受折磨。
唐涵忍不住道：“用不着这么小心，快着点，长痛不如短痛。”
“小姐……”两个婢女看着那血淋淋的伤口，手抖得比唐涵还厉害，哪快得起来。
“算了，我自己来。”唐涵往伤口上倒了大半瓶金疮药，扯过了白绷带覆在手掌上就往上卷了好几层，利落地打了个结。
她还抬高了手给两个婢女看，“这不就好了吗？我这没事，你们去瞧瞧请个大夫怎么还不来？”里头那个快死了。
“奴婢这就去。”采薇和杜鹃端着水盆药瓶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