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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现场一阵哗然。
直播间里也瞬间炸了。
“落子无悔？她竟然死不悔改！”
“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恨了，杀了那么多人，居然毫无悔意！”
“把她立即拉出去枪毙吧！”
……
受害者家属甚至冲了上来，要砸大屏幕。
他们今日到这里来，是想看到叶蓁蓁受到惩罚，是要看到她认罪，忏悔！　　听她亲口对他们死去的亲人说对不起！
可叶蓁蓁竟然说“落子无悔”！
谁能接受的了？
“大家克制一下，请冷静！”在场那位犯罪心理学家站起来，向大家摆手示意。
“这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受害者的愤怒只会让她更加兴奋，得到变态的满足感。”
“大家既然来现场亲自参与这场审判，相信警署厅会给大家一个公道的。”
“激动解决不了任何事，等到罪证确凿，一切罪恶都将原形毕露，她不认也得认。”
“请大家耐心点，正义永远存在！”
“对，正义永存，大家理智点。”祁磊拿着话筒喊道。
他心里也跟受害者家属一样愤怒，但他知道自己的责任。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请大家安静，审判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大屏幕里的光亮渐渐暗去。
画面中，叶蓁蓁双手双脚戴着手铐脚铐，缓缓地从审讯椅上站起，一步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始终低头，背对着镜头。
灯光逐渐暗淡，她的身形也在镜头里渐渐拉远。
她很消瘦，背部好似只剩下了一副骨头，黄色囚服穿在身上像挂了一只不合身的布袋子。
她一步步走向远处，枯寂，像一具行尸走肉。
突然，她的脚步一顿。
手微微抬起，想揉一下腹部，但听到手腕处镣铐的碰撞声，她又快速放了下去。
继续，一步步，往前走。
她知道，对于她的审判开始了，现在有很多人都在看着她。
包括，那个人。
“陆玦……”这个名字堵在心口，翻来覆去地疼。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勇气念出来了。
“没看到我的脸吧？”
“我也没剩几天日子了，这辈子不再见。”
叶蓁蓁扯起嘴角，眼睛逐渐明亮起来。
她啊，一想到他，就充满了力量。
亦如她二十五年人生中，过去的每一年，每一分每一秒。
……
镜头暗去，隐入黑暗。
演播厅的暴怒，也瞬间淹没在黑暗中。
九号包间，陆玦挺直的脊背没有丝毫动作，从始至终未有任何情绪。
他只是静默地看着前方特制的3D全息投影屏幕。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盘拨着十八颗佛珠，发出清脆又绵密的“咔哒”声。
刚刚，叶蓁蓁的全息投影，就像真实地站在他面前一般。
瘦弱，凌傲，不屈。
永远都是这个鬼样子。
陆玦盯着屏幕中央那浓缩的黑点，右手提起，拍在沙发旁边一颗天青色的按钮上。
“叶蓁蓁，你想要的。”
“开始了。”
……
“哗——”
所有的屏幕瞬间亮起，演播厅里也忽然灯火通明。
光明复燃。
影像再次出现。
一栋古朴的别墅，缓缓出现在屏幕上。
祁磊握着话筒，讲道：“本次审理过程，采用陆氏财团星辉科技公司提供的潜意识深层记忆提取技术。”
“我们提取了叶蓁蓁本人以及她成长过程中部分相关人员的记忆，还有和624案件有关的人员记忆。”
“由于时间限制，所有记忆已经在公证人员的见证下进行过剪辑，留下了与叶蓁蓁成长中行为形成以及案件相关，以确保审判的公证严明。”
“下面，将播放第一段记忆影像。”
……
“记忆回溯，曾经重现？”
一号包间的芮芷涵愣了一下，眸光微抬，看向斜上方二层中间的包厢。
陆玦竟然允许他们重现叶蓁蓁的记忆？
“芷涵，你还好吗？”助理凑近小声问道。
芮芷涵回神，冲她摇摇头，轻声道：“我撑得住。”
助理眼圈泛红，想说什么，屏幕中的影像已经定格了。
……
“这是叶蓁蓁小时候的成长环境吗？”
“有的人被童年治愈，而有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童年和家庭确实对一个人的性格形成至关重要。”
“那好像不是叶蓁蓁的家，这是……陆家别墅！”
“听说叶蓁蓁父亲是陆家保安，母亲是陆家住家保姆，所以叶蓁蓁从小就在陆家长大的。”
“这么说来，叶蓁蓁和陆总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
画面中。
陆家别墅占地上百亩，一条梧桐大道通往位于深处的大别墅。
正是深秋时节，梧桐叶纷纷扬扬落满地，如梦似幻。
门口的保安亭里，一穿着鹅黄色娃娃衫的小女孩蹲在门口，十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圆溜溜地望着梧桐深处。
那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拿着小瓶子和一个男孩子吹泡泡玩。
漫天飞舞的泡泡在空着变幻着七彩，落进梧桐树叶中。
小男孩斜靠在一棵梧桐上，一只手握着一根树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巴紧抿着，小小年纪已经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
观众们一愣。
“这是陆总小时候？”
“陆总小时候长的也太精致好看了，原来气场是小时候就有了。”
“那位穿公主群的是芮芷涵，传闻没有错，两人真的是青梅竹马。”
“蹲在门卫那个小姑娘是叶蓁蓁，她确实从小就是美人坯子。”
“这个魔鬼就是靠着这张脸，一步步达成自己的目的吧？”
“你们看她盯着小陆总的眼神，渴望，迫切，她只是保安和保姆的女儿，在陆家那种富贵环境下生长，那是她拼命想够却又够不到的人生。”
“估计就是从小在这样得不到满足的环境中长大，才让她后来心理扭曲，这是家长教育没做好。”
“对，她爸妈但凡从小对她好好教育，也不至于让她演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
画面中的影像在继续。
忽然，众人都愣住了。
只见蹲在门口的叶蓁蓁，在等小芮芷涵脏了手进别墅洗手的时候，抓起身边放着的一瓶消毒液朝小陆玦跑了过去。
“给你消毒。”
小叶蓁蓁冲到精致的小男孩面前，对着他喷了一圈消毒液。
胖嘟嘟的手还拉起他的手，把消毒液倒在上面，拿出一包纸巾，替他仔细地擦起来。
“没关系，把细菌擦掉就没事了。”叶蓁蓁一边擦一边安慰。
男孩子紧皱的眉逐渐舒展。
叶蓁蓁抓起那根树枝扔到了一边，认真地说，“打客人是不对的。”
观众：？？？
好像哪里不对？
叶蓁蓁帮陆玦消完毒后，陆玦拎起她嫩黄的娃娃衫衣领，小嘴傲娇地吐出一句。
“一直守在这里，你很闲？”
“去做作业。”
叶蓁蓁漂亮的小脸顿时垮掉，垂头丧气地被他牵走了。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洗完手高高兴兴地跑回来，却怎么都找不到陆玦了。
当即“哇”一声，站在梧桐树下大声哭起来。
……
演播厅里，一时有些沉默。
一号包间内的芮芷涵美眸中有一时的诧异，但很快回过神来，冲着大家笑了下，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阿玦小时候就有洁癖，我那时候不知道，还总是喜欢拉着他做这个做那个。”
“蓁蓁就总是偷偷帮他消毒。”
芮芷涵眼中浮现出一丝怀念，喃喃地道：“想来阿玦那时候特别想揍我吧，那时候，真的都好美好。”
“我都快忘记了，我小时候还是个爱哭鬼呢。”
……
“芷涵别难过，你从小美到大，才不是叶蓁蓁可以比的。”
“年少时有多美好，如今才有多痛苦吧，能想像此刻芷涵的心情。”
“不过确实没想到，叶蓁蓁住在陆家，好像没之前看到的那样可望不可即。”
“她和陆总小时候的感情好像挺好的，陆总不让芷涵碰，却主动牵叶蓁蓁。”
忽然噤声。
此刻观众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九号包间里的陆玦听到。
包括直播间里的弹幕言论，也在实时地传送到包间内的屏幕上。
年少时的情谊，如此严重的洁癖却只对她深信不疑，后来遭到背叛……
众人感同身受。
那得有多痛！
陆玦恨叶蓁蓁吗？
他从来没有表态过，没有人知道。
九号包间内。
易步义小心观察着陆总的表情。
“易助理。”陆玦忽然开口，兽头面具下，下颚线紧绷，“把刚刚门卫处的画面调出来。”
“是。”易步义立即拿起笔记本调画面，把它投影到另一面液晶屏上。
面具下，陆玦锐利的眸光落在画面中蹲在门卫处的小女孩脸上。
握着佛珠的手一寸寸收紧。
“陆总在观察叶蓁蓁的表情？”易步义不禁又多看了画面中的叶蓁蓁几眼。
她看着远处梧桐树下玩耍的两个人，大大的眼睛里确实跟观众们说的一样，有着渴望。
但这份渴望，结合后面的消毒来看，应该更多的是担心那个男孩子会因为洁癖难受才对。
就在这时。
易步义发现画面中有个细节，叶蓁蓁看着前面两个孩子玩耍，眼底似乎有些落寞。
但只一瞬，她就紧盯着梧桐树中那个男孩子，关心他的洁癖。
“落寞？”易步义神经一绷。
这个女人，那么小就学会伪装了吗？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藏在关心下的真实心情。
“陆总是在确认？”易步义想看看陆总的反应，但他不敢。
面具下，陆玦的所有情绪都被隐藏了。
十八颗紫檀珠子，在他指腹间轮转捻动着，静静消磨着时光。
他的目光在十岁的叶蓁蓁落寞的眼睛上停了几秒，最终移开，手指收紧，“哗啦”一声，将佛珠扣进手心里。
……
画面仍在继续。
这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十岁的两个小孩子，在偌大的庄园别墅里无忧无虑地成长着。
让大家意外的是，十岁的叶蓁蓁阳光开朗，非常活泼可爱。
小陆玦沉静寡言，从小就板着一张小脸，但他的生活里，不缺少快乐。
而这一切，都是叶蓁蓁带给他的。
两人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爬墙捣蛋，也一起认真学习。
没吵过架，总是玩在一起。
这明明是两小无猜的感情！
而小小的叶蓁蓁，脸上永远挂着灿烂的笑容，明媚美好。
众人发现，跟叶蓁蓁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男孩子的眉眼里总会多几分快乐。
一个疑惑，出现在众人心头。
“不对啊，那么明媚阳光的孩子，日后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可怕？”
“叶蓁蓁小时候完全是个小太阳，就算她再会伪装，才十岁也不可能装的那么好。”
“说的没错，这些记忆里，完全看不到阴暗面，人的潜意识是不会故意隐瞒的。”
这时候，现场一位心理专家发言道。
“我们对这段记忆进行了专业评判，没有伪装的成分，她的感情是真实的。”
“同时，这些记忆也来自叶蓁蓁幼年生活中其父母，别墅里其他佣人。”
“所有记忆，都真实有效，没有作假。”
“另外，我们刚刚分析了叶蓁蓁的记忆和行为轨迹，从目前来看，她内心充满正能量，日后黑化的几率极小。”
此话一出，满场惊讶。
“既然记忆不会出错，那为什么这么阳光的小女孩，日后会变成恶魔？”
“行为轨迹一定正确？也许有些恶，就是刻在骨子里的，在某个特定时刻才爆发出来。”
“也可能后来发生了巨大变故，才导致她性情大变。”
“但她的童年充满能量，真的会因为一点变故就让性情背离地这么远？那可不是一般的坏，而是罪恶累累，比普通杀人犯还要恐怖！”
“也许跟陆家变故有关，后来陆家发生了一件惨案。”
……
在观众讨论的时候。
画面有了变化。
十二岁。
这是一个盛夏夜晚，干燥炎热，风息不动。
一辆黑色小车，从大门悄悄开入，穿过梧桐小道，径直停在了陆家别墅前。
从车上下来四名脸上套着面罩的黑衣男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砍刀，气势汹汹地冲进别墅。
很快。
别墅里传来尖叫声。
陆家男女主人被歹徒绑了出来，两人身上都挂了伤。
后面跟着的第三人，肩膀上扛着一动不动的小男孩。
“小玦！你们别伤害我儿子！”陆氏夫妻剧烈挣扎起来。
但很快被歹徒打晕，拖进车里带走了。
“陆玦！”车子经过门卫的时候，叶蓁蓁从里面跑了出来。
“蓁蓁，别去！”一对年轻的夫妻追出来拉住了她。
他们正是叶蓁蓁的父母叶齐方和王翠芬。
“你们放开我，他们都被坏人抓走了，我要去救陆玦！”
叶蓁蓁剧烈挣扎着，十二岁的她长高了不少，但还是难以挣脱大人的力气。
她忽然低下头，一口咬在叶齐方手上，大声喊道：“爸爸你是给陆家看门的，可你把坏人放进去了！”
“你们不敢去救，我去救！”
小女孩终于挣脱开父母的手，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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