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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替他说话！”顾君闻声调拔高，“自从遇到他，我的名声是跟着一败涂地。我一个多清清白白的闲人，现在要被外面传成风流成性的色鬼了。”
“万花丛中，片叶不沾身。这话听起来很漂亮。”系统101点评道。
“哼。我就想不明白了，我甚至主动亮出底牌，以此为筹码，他还是一次次坑我。别以我是好惹的。”
“宿主淡定，您还是多想想堆烟院案该怎么办吧？您可是答应了男主的。还有乔家。”系统101决定转移话题，在听顾君闻吵下去，它身体里的数据都要混乱了。
“堆烟院案？”顾君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的一口吞下一整块桂花糕，满意地微微眯眯眼，才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明天该去卖点桂花糕。”
“啊？”系统101一时摸不清头脑。
宿主她的思维跳跃太快了，101实在想不出来这桂花糕和堆烟院案有什么内在联系。
“是哪个杜家嫡子喜欢吃桂花糕？还是那个卖桂花糕的看见了？宿主，你…宿主！你怎么说睡就睡啊！”系统101挥舞着它的天线手臂，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摇动顾君闻。
可惜，由于体型差异过大，系统101的举动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可笑且不自量力。
发泄完累到趴在桌子边就睡着的顾君闻，只是猛地吸吸鼻子，嘟囔了一声就又陷入了深睡。
“好好好。没想到宿主你也学会卖关子、吊人胃口了。哼，本来还想告诉你，原主的乳母还活着。算了，想着你也不想知道。”
系统101气呼呼地，也有样学样，呼的直接隐去身形，也去系统空间里睡觉了。
哼，谁还没有点小脾气呢。它等着自家宿主来哄它。
如果到时候顺便再推进些剧情进度，那就更好了。系统101美美地想着，乖乖待机进入睡眠状态。
折腾了大半夜，京都内外陷入了沉寂。
远远的，街道里有更夫打更的声音，惊起了几声狗吠。
第37章 女扮男装麻烦多
毫无悬念，第二日顾君闻又华丽丽的赖床了。
太阳已经从门缝窗隙窥探进目光，顾君闻整个人仍旧以豪放的睡姿，呈“大”字瘫着。
平日用来裹胸的棉布已经被她不慎蹭到脱落，随意放在被子上。没盖好的被子从她肩头滑落，布满疤痕的肩头露出。
那是常年征战沙场留下的印记，也是军人的荣耀象征。
“顾君闻，你给我醒醒！”
随着咚的一声，来人的怒吼声声如洪钟，两扇门也因剧烈的力道不住作响。
可惜，他遇上的是顾君闻。顾少将军只是端着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架势，咂咂嘴，盖好被子，翻了个身，嘴里还不满地嘟囔着：
“安安，乖，别闹，我再睡会儿。”
“睡什么睡？罢了，本王亲自叫你起床！”叶南一暴跳如雷的声音传入顾君闻耳中。
随着床榻外侧猛地一沉，顾君闻刚刚反应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叶南一要喷火的面孔。
“顾君闻，昨日你约我去看顾府新宅，约得是辰时，现在是巳时一刻了，你还要赖床到几时！”
听到这里，顾君闻死机的大脑才兀地缓过神。
她昨晚睡迟了，今日果然就起晚了。误了昨日之约，罪过，罪过！
但顾君闻毫不慌张，只是不慌不忙地闭着眼去摸她的衣服。
直到摸到裹胸的棉布一角时，她的动作猛地一顿，才反应过来。
糟了，平时她穿男装穿习惯了，都忘记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了。
差点就要当着叶南一这个臭男人的面穿衣服，想想场面就美丽。
“那个，王爷。”顾君闻裹紧被子，冲着叶南一尴尬一笑，想请叶南一出去自己好换衣服。
谁知这一笑，竟成了压倒叶南一暴脾气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好得很。还在这里和我嬉皮笑脸，今天，我非把你从床上拉起来不可。”叶南一说干就干，他拉起来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王爷不可，这成何体统。”顾君闻死死拽住被子，誓要保住自己的秘密。
“没什么好商量的。”叶南一说的掷地有声，眼神凶狠，不容拒绝。
“不是，安安，帮帮忙。”顾君闻只恨没有提前告诉这个小丫头自己身份的秘密，拼命冲着沈安安眨眼睛、使眼色。
沈安安却故作娇羞地双手捂脸，“害羞”地从十指缝中偷看，不住的说着：“奴家是女孩子，还是出去的好。”
这娇滴滴的声音，听得林霖浑身起鸡皮疙瘩，下巴张的合不拢。
不过他还算记得沈安安是个女孩子，再想想自家王爷与顾少将军不清不楚地往事。
林霖欲言又止，最后黑着脸把就要凑上前的沈安安拖出房间，猛地扣上门。
“王爷三思啊。”顾君闻死死裹紧被子，就像被欺负的小媳妇，楚楚可怜。
看着叶南一逐渐逼近的身影，顾君闻脑子中的浑话脱口而出：“王爷你已经有墨风了，就该一心一意，不可以这样沾花惹草！”
“你说什么？”叶南一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听懂了顾君闻的言外之意，“你是说我…有龙阳之好？”
看着顾君闻格外真诚的双眼，叶南一只觉得头疼加胸闷，整个人快要被气的七窍生烟。
所以，当初顾君闻也只是误会自己和墨风有一腿，而不是知道了风阁的秘密。
大意了，大意了。就这样对一个居心不良的复仇者交出底牌，是阴差阳错，还是命中注定？
叶南一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时，顾君闻也没有闲着。
她拉住被子，努力伸长胳膊，去摸自己的中衣和裹胸布。
一拃长、一指长，顾君闻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手指上，努力去拿自己的衣服。
“给。”已经震惊到无语的叶南一下意识自然无比的扯住中衣，丢给顾君闻。
“穿上吧，你这小身板本王不屑看。”
“那是，王爷这样天资，什么样的没见过。”顾君闻忙着拍马屁，接过衣服，顺嘴接下去。
“呵，本王再说一遍，本王一切正常，你少乱猜。还有，这是什么？”叶南一疑惑地用指尖挑起被落在被子上的面布，终于转移了注意力。
啊，是是是，对对对，好好好。顾君闻腹诽着。看着裹胸布，她毫不犹豫的回到：“这不就是裹…”
话到嘴边，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承认是肯定不行的，所以她该找个怎样的理由？
迎着叶南一越来越疑惑地神情，顾君闻脑子里飞速旋转，灵机一动：“我用来裹手练拳击的。”
“何为拳击？”叶南一听完更疑惑了，他低垂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布条。
“总之，是正经东西，王爷你就还给我吧。”顾君闻一把夺过棉布，匆匆系好衣带，赤脚跳下床把叶南一往外推。
叶南一整个人被这项闻所未闻的新鲜运动吸引着，被推出去时仍不住询问：“听着新鲜，顾少将军的胸肌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吧？”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看得顾君闻老脸一红，猛地扣上房门。
被推出房间的叶南一目的达到，也不再纠缠，慢慢往前厅方向走去。
“我赌赢了，少废话，给钱！”刚被顾君闻粗暴拒之门外的叶南一，还没有转过到前厅的回廊，就听见沈安安豪放的嗓门。
果然，叶南一快走几步，就见不远处的角门旁，沈安安正一脚高踩在石阶上，趾高气昂地朝林霖伸着手，两人似乎刚刚是在赌钱。
“给就给。今天是例外，下次你家公子肯定会被王爷赶出门的。”林霖不情不愿撇撇嘴，伸手去掏钱袋。
“磨磨唧唧的。”沈安安啪地一拍腿，直接劈手夺过林霖的钱袋，粗暴却熟练的数着钱币，“愿赌服输，买定离手。懂不懂规矩。”
“林霖，过来！”叶南一看得额角青筋直跳，声音跟着一沉。
这主仆两个没一个正常的，暴脾气。
终于，费劲周折，赶在巳时三刻前，顾君闻和叶南一一行四人终于出了门，驾马车晃晃悠悠往顾府方向赶。
“王爷，前面好像是秦探花的马车。”直到林霖的声音响起，才打断了马车内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不管他，直接走。”叶南一连眼神都没变一下，轻轻手指叩击桌面，出声示意林霖继续走便是。
“大哥、三弟，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秦衍舟在街上见到南王的马车，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平日里的斯文、矜持全不要了。
他不能被捉回去。
眼见马车要加速，秦衍舟气的咬牙切齿。他使劲抓住南王府车的车厢，用尽毕生所学武功，才踉踉跄跄钻入车里。
“二哥，这称呼好听。不过今日你可够狼狈的。”顾君闻玩笑着看着不请自来的秦衍舟惊魂未定的模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瞬间，她被秦衍舟内心一阵鬼哭狼嚎吓得手一抖，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追你的是秦家人，说吧，又犯什么事了？”叶南一放下车窗窗帘，看看秦衍舟，神色漠然。
“王爷见笑了。都是我家老头子的惹的事。”秦衍舟苦恼的闭上眼，揉揉太阳穴。
接下来十分钟，秦探花以优美的语言，为叶南一和顾君闻讲述了被催婚的悲惨经历。
“年龄不小了，该成家了。”顾君闻满不在乎的接句嘴，往自己嘴里丢了个坚果，咬的咔擦响。
她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再加上身份尴尬，自然从未想过婚姻大事。
“你们也好不到哪去。”秦衍舟缓过神，舒服的依在座椅上，毫不犹豫地还嘴，“近日有传闻，皇后娘娘亲准备办个相亲大会，届时适龄男女都要到场，陛下已经恩准了。”
这回轮到叶南一和顾君闻两个难兄难弟沉默了。
看来，几日后又是一场硬仗。
“王爷，顾府到了。”
第38章 顾府一游
“这就到了。”顾君闻把最后一粒坚果扔入口中，一撑身子站起来，率先掀开车帘，猛地跳下马车稳稳落地。
陛下亲自下旨、皇子领命督建的宅邸果然非同一般。
白墙乌瓦、飞檐画栋，其间似乎浓缩了江南秀丽，雅致又不失大气。
顾府的牌匾已经挂上，许是知道主人要来，朱红色大门并没有禁闭，似是在迎接。
“恭喜顾老弟了，圣眷浓厚，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秦衍舟也已经下了马车，他见此景象忽然凑近顾君闻，拍一拍他的肩膀。
“知道了，以后有珍奇宝贝少不了你的。”顾君闻见怪不怪的把秦衍舟的手拿开，仔细感受着门前石质雕像的清凉感。
秦衍舟已经僵成一尊雕塑：“顾少将军好本事，洞察人心的本事已经出神入化。”
秦衍舟感慨的摇摇头，世道险恶，还是金钱有安全感。
“顾少将军，可否领我们一观？”叶南一背着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看顾府门庭，借机观察宅院周围环境。
“自然，王爷、秦探花，一起进府看看。”顾君闻也有些好奇了，她也想知道这宅院内部有什么，就率先跨入大门。
明德帝钦此的宅邸自然不会差，相反，为了彰显帝王的仁德，顾宅已经可以算是豪华了。
坐落于京都豪门富户住宅群西侧的顾宅，可以算是繁华所在。

向东望，京都富贵尽收眼底。或向西看，帝都百姓热闹的生活场景一览无余。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顾府位于这样处所，实在是方便至极。
驰道便利，四通八达。别看从南王府出门马车行了许久，仔细算下来，也不过半条街的距离。
宅院经过多次翻新，最终被改建为一个具有典型江南风味的二进小院。
院中凉亭、湖泉、石桥，皆由风雨连廊相连。门廊有花草点缀，窗棂有彩绘装饰，一步一景，意境十足。
“顾兄，你可别嫌大。全院会客，后院起居，你一个人还好。”秦衍舟得了顾君闻承诺，被银子懵逼了双眼的他漂亮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等将来有了娘子，这房子…”
越说越离谱了。
“停停停，打住！”顾君闻真想给秦衍舟来一下，这说的什么和什么。
几日后的相亲大会已经够让人头疼得了，现在她只希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受一下暴风雨前的平静。
“院子不错，足够了。”
懒懒散散的晃了将近一个时辰，从进门就惜字如金的叶南一，也给出了评价。
“那就好，王爷，您可以忙您的事了。”顾君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又狠狠伸个懒腰，陪逛一上午，她累了。
“你又知道了？”迎着秦衍舟疑惑不解的目光，叶南一停下脚步，用一副“我早就该想到”的表情，认真的观察着顾君闻脸上的表情。
“不是，我什么我也没说。”顾君闻连连摆手，内心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都怪自己一时嘴快，要不是多一句嘴，她说不定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那我倒还是该谢谢你的多嘴呢。”系统101也打了个哈欠，抖擞抖擞精神，这么久了，进度条终于又龟速爬行了。
“到底什么事？王爷、顾少将军，我们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京都三杰，你们不能丢下我。”
想想不远不近跟着的秦府仆从，秦衍舟就觉得头皮发麻，他此时还不想回家啊。
“一起跟上。”已经看开的叶南一头也不再装了，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三个人目标虽然大，但是也可以迷惑暗中窥探的人一二。
“王爷稍等。”无奈选择出行的顾君闻做出妥协，但在吃的方面她绝不让步，她的语气坚决，“早饭没吃，我买点桂花糕。”
“去。”叶南一已经没脾气反驳了，挥手示意顾君闻速战速决。
“我也去。”秦衍舟摸摸逃了一上午已经逃累的肚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叶南一的脸色，还是追了上去。
“王爷，人不在家。”在一旁等了很久的林霖这才找到机会，走到叶南一身边附耳小心汇报。
叶南一静静地听完，没有说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林霖说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不是关于困扰了他六年的真相。
“王爷，你要不要来点桂花糕？”没心没肺的顾君闻已经咬上了热气腾腾的桂花糕，她满脸洋溢着幸福，遥遥冲着叶南一招手大喊。
“本王不吃。你注意仪态。”叶南一挥挥手，示意林霖先退下，抬腿就要往顾君闻那里走。
“王爷。”林霖忽然拽住了叶南一的袖子，牵制住叶南一的步伐，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但藏不住惊喜。
“如何？”
“王爷，顾少将军身后那个瘸腿的人就是阿山！”林霖激动地指过去。
叶南一顺着林霖指尖的方向看去，顾君闻身后，确实站着一个瘸腿的汉子。
那人不过半百，头发已经染尽白霜。脸上的皱纹刻出他生活的艰辛，岁月的无情早就压弯了他的脊背。
他的一条腿已经萎缩变形，只能靠路边捡来的树枝苦苦支撑身体的平衡。他费力的站着，永远是一副眺望的姿势。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坚持到今天，他就这样静静的、顽强的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王大娘，今日生意可还好做啊？”这一边，顾君闻咬着松软的桂花糕，和正在收拾、包装的王大娘闲聊起来。
“托顾少爷你的福，今日生意不错，桂花糕都要买完了。娃今年的学费交的起了。”王大娘说着，永远红扑扑的脸蛋上绽出一抹笑。
“那就好，您家的糕点好吃又实惠。”顾君闻用尽浑身解数，不到短短几分钟，就把王大娘逗的眉开眼笑。
“王大娘，问你个事呗。”聊的差不多了，顾君闻终于进入今日正题
“顾少爷您说，”第一次见到这样俊俏又没有架子的少年郎，王大娘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疑虑。
“你知不知道烟柳院？我前几日听人说起的。”顾君闻好像不甚在意地咬一口桂花糕，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自然知道，”王大娘不自觉压低声音，好像很紧张“六年前出了大案，烟柳院就被官爷查封了，听说是谁家儿子死了什么的。”
王大娘紧张的看看左右，招招手示意顾君闻靠近：“不瞒您说，当年我还见过那个什么杜还是王少爷呢，就是他出事那一晚。”
这也太巧了吧？自己要查，王大娘就刚好知道内情。这事情顺利得让她感到不真实。
王大娘看出了顾君闻的心不在焉和一丝疑惑，忍不住微微提高声音：
“您别不信，不是我一个人看见了。瞧见没，那边那个，当时他还跟着那个少爷一起进去了。”
什么？还有目击者？
顾君闻来了兴趣。管他是真是假，去问问看。
她回过头，正要走向那人，却被刚好走过来的叶南一一把拉住，手腕被紧紧攥住。
“大娘，我们有事先走了。”秦衍舟看出了些端倪，他狼吞虎咽地塞下最后一口糕点，把钱放在桌上。
“慢走，下次常来！”王大娘热情的声音隔很远还是一清二楚。
“你拦我干什么？我要…”顾君闻不解地嚷嚷。
“闭嘴。”叶南一顺手拿一口桂花糕塞住顾君闻的嘴，“有人跟踪。”
第39章 坦诚相见
“哦。”一听到这话，顾君闻不再使劲挣扎。
不管她怎么急着完成任务，还是最好先离开。要是被人缠上，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难得的，她乖乖的任由叶南一攥住她的手向前走。
“王爷，顾少将军。”秦衍舟虽然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快走几步赶上来，“多日未见，秦某请二位小酌一杯可好？”
“秦探花请客，自然赏光。”顾君闻反正无事，今日睡得差不多了，是该好好吃一顿。
她胳膊交叉放在胸前，看着秦衍舟哀求的表情，内心啧啧称叹：
秦老爷子逼得是有多紧，能让秦衍舟这只铁公鸡请客，难得难得。
“好。”见顾君闻同意了，叶南一之好也停住脚步。
“那么王爷、顾少将军，这边请。”秦衍舟闻言立刻眉开眼笑，洋洋得意的撇了一眼一直远远跟着的秦家仆从。
他毫不在意形象，像店小二一样，夸张地弯腰伸手，将两人往另一边引。
没走几步，就看见街角一栋雅致小楼，小楼装修搭建明显带着一股读书人所爱的清正风雅。
不错，是秦衍舟的品味。
叶南一与顾君闻下意识对视一眼，跟上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来得秦衍舟。
“王爷、顾少将军，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秦衍舟果然是熟客，和店铺老板一点头，就领着两人上了二楼。
也许是为了表示感激，他亲手抢了店小二的工作，屁颠屁颠的递上菜单。
“这就是当初你给我说的开的茶楼？”叶南一拿起单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点了几道菜后，忽然开口。
“这…”秦衍舟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忽然紧张的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君闻的方向，鬓角间似有汗珠滑落。
“你们私下交好？”顾君闻看着叶南一随性的样子，自然听出端倪。
她甚至忍不住想大喊佩服，果然是男主，就是不简单。
试问这京都谁能想到，一向是水火不容的京都冤家的叶南一和秦衍舟，竟然私交甚好。
“你也不瞒不住他，他几乎都知道了。就要这月你店里的特色吧，再上壶酒。”叶南一把菜单递给顾君闻，半是嫌弃、半是无语的安慰着被吓到腿软的秦衍舟。
“是啊，我不会说出去。秦探花，既然是你的茶楼，那我就不客气了。”顾君闻看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心中乐开了花，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
“自然自然。”秦衍舟抹抹额角的汗珠，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他慢慢跌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压惊。
自家老板点菜，上菜的速度定然极快。很快，菜肴被纷纷端出来。模样精致、菜名文雅，是秦衍舟的风格。
“这里隐蔽性还不错，还有林霖在外面守着。你有什么想说的，说便是。”叶南一夹了一筷子豆腐，慢条斯理的嚼着。
“对。”知道自己无性命之虞，还甚至极有希望抱上一条金大腿，秦衍舟心中甭提有多乐呵了。
秦衍舟的话多了起来，对待顾君闻，他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在这里不用守我爹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破规矩。”
“令尊大人知道你这样说他？”顾君闻好奇地看着秦衍舟。
“自然不知，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他永远都不知道。”秦衍舟笑嘻嘻地，似乎成竹在胸。
“王爷，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累吗？”顾君闻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菜肴的香味，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来京都这些时日，他见京都众人人人都戴着几副面具，聪明的装蠢笨，伪善的装善良，阴险的装的光明正大。
而最可怕的是，这一切都被默许。甚至成为京都人生存的法则、保命符。
高度绷紧神经，重度戏精成瘾。她这条咸鱼也要跟着被迫伪装，实在是累死了。
我累吗？叶南一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对他来说，这个问题很新鲜，就连母妃当年决绝的把一切交给他时，也不曾问过他累不累，想不想。
孤独，痛苦，等负面情绪在他的记忆中本就如是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那你呢？你费劲心思从塞北来到京都，不也是想让真相昭雪吗？你累吗？”
叶南一没有回答，他选择逃避，紧接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又来了，又来了。顾君闻用手扶着额角，按照正常故事逻辑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她又没按照正常故事逻辑来。更不要说什么累不累的。
她也很好奇，那个一路把她引入京都的人到底是谁。
顾君闻清清嗓子，是时候再解释一遍了。
加油，胜利则可以咸鱼到底；失败也无伤大雅：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真不是为夜北军覆灭真相而来，我就想咸鱼到底。毕竟，顾君闻早就知道真相。”
她的话音刚落，好似平地惊雷，一切都仿佛被定格。
秦衍舟下意识扑上去掩上窗户，他紧张的压低声音：“我的顾少将军，这话可不可以乱说，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一个真相。”
“他们要的一个可以达到他们目的的答案。真相对他们真的重要吗？”顾君闻一吐心中所想，反而镇定下来，淡定地喝着酒。
“为何不说？你想要永远隐瞒？”叶南一直直看向顾君闻，他越发看不透了。
“当然不是，无数将士枉死沙场，我没资格替他们原谅。
只是如今你们也看到了，启胜内部大臣结党，卖官卖爵、明争暗斗。外部北方北郢蠢蠢欲动窥伺我北境，南部盗贼四起。此时的启胜折腾不起，百姓折腾不起。”
顾君闻挥动筷子，侃侃而谈。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此时的她倒是和那个传言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完美重合。
“没想到啊，亏外界传你整日摸鱼划水，原来是小瞧你了，失敬失敬。”秦衍舟举起酒杯，朝着顾君闻示意然后一饮而尽。
“宿主，是我去平日小瞧你了。”系统101也跟着刮目相看，沾沾自喜。
早知道宿主对局势洞察入微，它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任务完不成。
“那倒没有。”顾君闻将新上的果子抓在手里，递在嘴边狠狠交了一口，举酒杯冲秦衍舟示意。
“果子挺甜的，酒也不错。其实传闻也没错，我心里明白和我行动咸鱼又不冲突。”
……
气氛再次尴尬。
“为什么？”还是一直静静喝酒的叶南一打破凝滞的气氛。
“为什么？大军过后，必有荒年。隔，不想打仗。”顾君闻已经微微有醉意，她抱着酒杯不撒手，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王爷，那你呢？”秦衍舟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扒拉着酒杯子，抬头看叶南一，眼神已经模糊。
他吗？叶南一静静看着两个酒鬼东倒西歪。
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像他的名字一样：
淮南一叶下，自觉洞庭波。
就做一个快乐无忧的作为闲散王爷：喝酒、骑马、花天酒地。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日戴着厚厚的面具，成为他曾经最讨厌的人。拼命去寻找一个可能颠覆一切，甚至要了他命的真相。
但是冤屈总要昭雪，亡魂不能致死背负污名，他早就别无选择。
第40章 危急时刻
第二日，太阳在头顶悬挂良久，虽然已经困倦的欲遥遥西坠，但还是倔强的把树影揉成一小团。
顾君闻不负众望的于午饭时分准时睁开眼。
沈安安闲来无聊，练了三套拳法、两套剑法、喂了四回鸭子。
此时，她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墙角的迎春花，想要看清花的枝丫上有几个花苞。
“安安，什么时候吃午饭？”顾君闻揉揉惺忪的睡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极其自然的喊了一声。
“吃什么吃！”耳边房门剧烈的开合声、猛地拔高八个调的声音，惊得顾君闻一下子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床上。
顾君闻目瞪口呆的地看着气的眉毛倒竖的沈安安。
“安安，这是怎么了？”顾君闻还是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暗自思付着：自己应该酒品还好吧，到底是怎么招惹到这疯丫头了？
饭都不让吃，呜呜。
“公子，不对，我该叫你小姐！我们从小玩儿到大，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沈安安瞪着顾君闻，说到情切处，眼角漫开红晕，眼泪似水银珠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别别别，好安安，我的错，我的错。”顾君闻一下子跳下床，来到沈安安身边，抚着安安的肩膀。
原主记忆中，从小到大沈安安就是摔断腿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顾君闻一下子慌了手脚，她实在没有应对这种棘手情况的经验。
安慰女孩子是应该先擦眼泪还是先哄？顾君闻此时有病乱投医，和系统101商讨半天没有结果。
“好了，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骗我！”沈安安用手背一把抹掉眼泪，直勾勾瞪着顾君闻。
“自然，自然。”顾君闻连声解释，就差指天为誓，沈安安才终于破涕为笑。
“不过安安，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君闻看着情绪平复的沈安安，斟酌许久，小心翼翼地问出自己的疑惑。
“简单啊。”沈安安已经屈腿坐在床边榻上，仔细的调试着她的弓弩，头也不抬的说，“公子，你昨夜…”
“顾少将军，南王来了，在前院里候着。”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敲门声，顾君闻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有些眼熟，应该是求善院中看门的小厮。
“知道了，马上来。”顾君闻接过沈安安随手扔来的衣袍，仔仔细细整理着。
叶南一今日又来，应该是昨日的事情有线索了，看来堆烟院案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统统，任务值进度如何？”顾君闻照着镜子摆正自己的束发，浅浅自恋一把：
不错，正是一个标准的少年郎。长相秀气些，但好在原主上过战场，身上的杀伐气让人不会想太多。
所以不会有人在识破了，对吧。
系统101撇撇嘴，难得宿主这么积极，它破天荒没有插嘴扫兴，只是尽职尽责、一眼一板的提醒道：
“宿主，检测到男主对你的信任值直线上升，任务进度也明显推进。”
“好消息呀。统统，你说我是不是要给自己放个假什么的？”顾君闻戴上玉佩，迈步出门。
“你想都别想！”系统101滴的一声，手动下线，拒绝再和咸鱼宿主浪费口舌。
“小气。”顾君闻撇撇嘴。
不让休假她就不能咸鱼了吗，统统太小看她了。
没一会儿，顾君闻就来到前院，她恭敬又带些敷衍的行礼：“见过王爷。”
“你自己看吧。”叶南一扫了她一眼，直入正题，示意林霖递上来。
“哦。”顾君闻乖乖接过纸，上下左右颠倒半天，斟酌许久。
“可有什么不妥？”叶南一呷一口茶，疑惑地看着顾君闻怪异的神情。
顾君闻赶忙摇摇头，顺便拍个马屁：“王爷办事，定然没错。只是我去孤陋寡闻，敢问这是哪种密码文？我，我看不大懂。”
“差点忘了。”叶南一一扶额，有些无奈，他招招手，“林霖，给顾少将军翻译一下。”
“好的。”林霖又接回纸，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读的抑扬顿挫。
“好字，好字。”顾君闻反应过来，尴尬地假笑几声。不过这信上的内容，确实令人震撼。
“看来阿山是认定乔家女与太子的儿子还活着喽。王爷可有什么办法？”顾君闻微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只有系统101知道，自家宿主只是在摸一种很新的鱼。表情很严肃，思想很跑偏。
叶南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发现：“这就是本王找你的原因。昨夜你…”
听到这里，顾君闻只觉得心脏扑通直跳，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完蛋了，自己昨夜喝醉后是说了多少啊。此时暴露，想想就刺激。
“你摇什么头？”叶南一拔高声调，拽回沉浸在惊慌中的顾君闻，“你昨夜亲口承认自己可看出人心，这件事交给你应该不难。”
叶南一嘴角微微一咧，直勾勾地看着顾君闻，眼神中光明凌冽，似乎要直刺人心底：“我不关心你的手段，我只要阿山他开口。”
不知想到什么，叶南一声音又软下来：“我也不硬逼你，你可以拒绝。”
她敢拒绝吗？弱小可怜无助的顾君闻只能紧紧抱住自己。
男主日常威胁她，她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公子，有人来访。”沈安安突然跑过来，附耳小声禀报。
“让他进来。”顾君闻毫不在意的招招手，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与男主来一场智力的交锋。
“王爷，或许您可以亲自去试问。”顾君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灵机一动，上下大量叶南一。
“我？”叶南一斜睨了顾君闻一眼。
“您的母妃也是乔家人，那阿山不认识您，肯定能蒙混过关。”顾君闻淡定的拿起一块桂花糕，似胸有成竹。
“也好。还有一事，林霖。”叶南一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君闻，给了林霖个眼神。
林霖立刻心领神会，右手举高啪啪啪拍了三下。
声音落，不多时，一个白发白须，方脸驼背的道士打扮的老人被领入院中。
林霖清清嗓子，郑重的介绍来人：“顾少将军，这位是胡先生。昨日您…受伤流血，这位胡先生专攻此症状，定能药到病除。”
顾君闻听得一头雾水，低头打量自己，眉头不自觉隆起：“我受伤了？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顾少将军，您不能讳疾忌医啊！您忘了，昨日您座位上。”林霖着急地劝着，手里夸张的笔画起来，用尽全力试图让顾君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眼见林霖手舞足蹈，叶南一蕴含深意的眼神，忽然间，顾君闻恍然大悟。
她的耳朵尖悄无声息红爬上一抹红：“统统，我好像知道安安怎么发现我是女儿身了。”
“顾少将军，您怕什么？都是男人，我陪您一起去屋里，让胡大夫好好瞧瞧。这也是王爷的一片苦心。”林霖说的声情并茂，示意左右护卫架起顾君闻。叶南一在一旁看也不看一眼，没有反驳。
都是习武之人，叶南一感受得到，顾君闻的伤口仍在流血，他慢条斯理地吩咐着：“林霖，把他抓紧屋，吗。”
“完了，完了宿主，这里人多嘴杂，男主刚好对你有些信任。此时暴露以后…”急切的系统101又开启碎碎念模式。
“我知道。”顾君闻大脑极速运转，努力挣脱左右的桎梏。
就算为了小命，为了不犯欺君之罪，不能被发现。
“成什么样子？请顾少将军医治。”林霖也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循循诱导，希望说服顾君闻。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很好，我没病！”顾君闻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无力。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顾君闻听着架着她的侍卫的心声，更加绝望了。
她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王爷请慢，老奴有话说。”
第41章 常嬷嬷
众人循声看去，院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略显粗壮的妇人，恭敬地福身行礼。
那妇人头上简单梳着普通的发髻，穿一身湖蓝色裙子，微微低着头。声音稳重，举止从容，不卑不亢。
无论从样貌、年龄、身材，都是那种能消失在人群中的人，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没有任何特色。
“你是谁？”叶南一弯曲指节扣着桌子，声音磁性惰懒。一声一声敲击声，似乎敲在人心尖。
不管怎么说，叶南一仍是当朝王爷，今日被一个普通妇人打断对话。众人都替那妇人捏一把汗。
“老奴常嬷嬷，是忠武将军夫人的乳母。”常嬷嬷一丝不乱，平静的回答。
夜北军将军顾夜北，死后追封忠武将军。其夫人也就是顾君闻的亲生母亲，苏将军之女苏酥。
“你是我娘的乳母常嬷嬷？”顾君闻大脑有一段时间空白，努力整理着原主的记忆。
渐渐的，原主记忆中那个慈祥的妇人与眼前的人身影重合。
迷雾播散，记忆涌现，是常嬷嬷无疑。这么多年，她老了很多。
“顾家旧人，那又如何？”叶南一一声低哼闷闷地穿出。他的目光深邃，似有汪洋大海，波涛之下暗流涌动。
“王爷，”常嬷嬷神色如常，冲着叶南一一福身子，“老奴家有祖传的秘方，既然顾少将军抗拒治伤，可否让老奴来试？”
顶着叶南一如冰刀般审视的目光，顾君闻目光四下乱瞟。
不行，她怂，只能看常嬷嬷得了，但愿原主娘亲留下的人给点力吧。
顾君闻憋回她的痛苦面具咬咬牙，真诚坦率的看着叶南一：“对对对，就让常嬷嬷来吧，多谢王爷关心。不出一周，我一定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您面前。”
叶南一闻言，瞳孔兀地缩小，短暂的平静后，似乎有无边的情绪想要喷涌而出。
可他终究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淡漠的目光在常嬷嬷和顾君闻身上转了几圈，不再坚持：“也好，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一挥衣袖，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众人消失在视野中。
顾君闻如释重负，感激的一作揖到底，整个人轻快了不少，连声调也轻松而招摇：“王爷，您慢走啊。”
终于送走这个瘟神了。不过，做戏还要做到底。
“安安，请常嬷嬷进屋，我们慢慢谈。”
求善院外，胡神医慢吞吞的跟在身后林霖，摇头晃脑，不住扼腕叹息。
绵长且突兀的叹息声，听的林霖的心跟着他的声音提到嗓子眼，一上一下，差点喘不过来气。
“我说胡神医，你有话就说，好好的叹气干什么？”林霖忍无可忍，也无需再忍，他回头瞪着胡先生，差点气到咬破嘴唇。
“老朽心中有憾，错失了一个有趣的病例。我观面相，那少年面色惨白，似是不足，可叹，可叹。”
胡神医像书塾中的教书先生一般，语重心长，恨不得给林霖从头说起。
“咳咳咳！”叶南一正好听到胡神医的惊天之语，一时岔气，咳嗽不已：“林霖，给钱让他走！”
他还是赶快去找阿山，继续找他的真相去。
“王爷，还有段公子的邀请。您再不去，段公子说他就要亲自登门拜访，看看您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林霖打发走胡神医，翻着他的记事本，继续往下汇报。
“知道了。”叶南一的脸色和他的声音一样低沉，他真是吃饱了撑的，这么多事要做，管顾君闻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干什么？
此时求善院正屋内，顾君闻屏退众人，只留下沈安安和常嬷嬷。三人相视不语，一时间气氛凝。
“那个统统，原主和常嬷嬷有什么特殊的记忆吗？我害怕暴露。”顾君闻暗戳戳地呼唤系统101。
“没有什么。大概十年前顾夫人病逝前不久，常嬷嬷就在顾夫人的授意下回到了京都。”
系统101抽空瞄一眼数据库，一切正常。
还是常嬷嬷先打破沉默：“老奴看到小姐的玉佩，想来您就是小主人了。老奴有礼了。”
常嬷嬷话没说完，便热泪盈框，双膝一弯，就要跪在地上行大礼。
顾君闻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她反应也快，拖着常嬷嬷的双臂跟着也跪下去了：
“您快起来，这一跪我受不起。”
好说歹说，常嬷嬷终于在沈安安半扶半拉下，安安稳稳坐下来。
“小主人不需紧张，十年前小姐安排老奴回到京都，就是为了今天。”常嬷嬷拉着顾君闻的手，仔细地端详着顾君闻的面容，不住感叹。
像，太像了，和小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愧是母女。小姐若今日还活着，定然会欢喜的。
“常嬷嬷您太客气了。您是我娘的乳母，自然是我的长辈，不用如此客气。”顾君闻任凭常嬷嬷紧紧攥住她的手。
现实世界中，她孤身一个人贯了。如今在书里，她遇上了沈叔叔沈泽、沈安安，现在还有常嬷嬷。
她害怕自己习惯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若没有体验过亲情的温暖，她不会害怕孤独；若是体验过了，就像吸惯了上瘾的毒，戒不掉。
“宿主，会好起来的。”系统101轻声安慰。
“那小主人，老奴就有话直说了。这是小姐留下的信，老奴已经保管了十年，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常嬷嬷用枯皱的手，从衣襟里掏出一个掉色的布包。
顾君闻小心翼翼地接过去接下来，信中所写，解开了她心中疑惑。
十九年前，苏家嫡女塞北游历时，对顾家少将军一见钟情。两人情投意合，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顾夫人聪慧世间罕有，谋略布局不输男儿。夜北军得她谋划，如虎添翼，声名日盛。
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渐渐的，威震启胜的夜北军，成为了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无数人欲啖之而后快，想要分一杯羹。
世道不公、君威难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若无后路，夜北军百年基业、顾家香火或将断于一朝。
自女儿出生后，顾夫人开始了她的谋划。
顾君闻被充作男子养大，躲过了与皇室的婚约。
原主在母亲的苦心安排下，平安活了这么多年。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天妒英才，耗尽心血的顾夫人积劳成疾、撒手西去。
去世前，病榻上，顾夫人令人散布谣言。只希望危急关头，看在虎符份上，女儿能保的一条性命。
接下来的事，顾君闻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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