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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笙暇松开手，眼底的震惊和悲痛，让男人瞬间不满。
“你不愿意？这是最好的办法。”
盛笙暇张了张嘴，竟有一瞬的失声。
半响，她才颤声开口：“我不想去……”
她不要再一次被亲密的人送进那个地方。
裴衍楚眼神一冷，直接道：“这件事没得商量，医院我联系好了，下午就送你过去。”
心，一点点窒息。
盛笙暇的手紧紧捏住被子，她只能重复一句：“我不去，我不想去……”
裴衍楚不耐道：“裴家不能要一个名声败坏的少夫人。”
他不愿再多费时间耗在这里，冷嗤一声：“至于盛家那边，城南的生意够满足你的胃口了吧。”
盛笙暇怔然看着他。
眼里的光缓缓熄灭。
好一会儿，她才说：“好。”
“你要的，我都给你。”
裴衍楚神色一顿，挑挑眉走出了病房。
裴少夫人入院，舆论很快压了下来。
而盛笙暇自这天起，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总是想：裴衍楚会像她爸妈一样，将她抛在这儿，然后慢慢就将她忘记吗？
眼泪在黑暗中无声落下，划入鬓角消失无踪。
半个月后，裴衍楚终于来了。
他看着眼前清瘦的女人，皱起眉：“你怎么瘦了？这里饭菜不好么？我叫他们换个厨师。”
……他没有提一句带她离开。
盛笙暇扯起一个笑：“我没事，公司如何了。”
其实不用问，裴衍楚的轻松已经说明一切。
盛笙暇只是发现，除了这些，她竟没什么可以问自己丈夫的。
裴衍楚点头：“差不多恢复正轨了。”
盛笙暇看着他，突然问：“我记得，去年你带我去过一个海滩，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去了。”
裴衍楚垂眸，看着盛笙暇眼里浮动的期待，蓦的心底一软。
他微微俯身：“下半年空出时间了，我带你去。”
盛笙暇点了点头，眼里荡起一点真切的笑意。
没一会儿，裴衍楚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
盛笙暇又回到寂静里，她躺下来，慢慢的，有点困了。
不速之客却不期而至。
穿着巴宝莉最新款的风衣，妆容精致的女人推门而入，先声夺人：“我叫白琳琅，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白琳琅带着挑剔和嫉恨地打量着床上的女人。
裴衍楚向来说一不二，却为了她又把白家到手的东西拿了回去……
盛笙暇一怔，眼前的女人赫然是总是出现在荧屏上的女明星，白家大小姐白琳琅。
琳琅……原来是这个琳琅。
她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你来干什么？”
白琳琅语带嘲讽：“衍楚老是说你既无趣又让人烦，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盛笙暇觉得有点冷，放在被子下的手指，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强装冷静：“白小姐，不论如何我才是名正言顺的裴夫人。”
白琳琅却笑了：“你知道么，我怀孕了。”
盛笙暇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以为衍楚让你进来，只是权宜之计？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里出去了！”
一直到医院熄灯，盛笙暇脑海里还是响着这句话。
半夜，她下了床，静悄悄的走出病房。
可还没走出多远，护士就发现了她：“盛小姐，请你回病房。”
“我没病，我要出去。”盛笙暇攥紧衣角，浑身紧绷。
可这话，在这里屡见不鲜。
护士们对视一眼，围住盛笙暇，嘴上劝慰实则强制的抓住她。
盛笙暇挣扎着，却还是无法反抗的被人往病房拖。
多日来积攒的情绪，彻底扯断了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
裴衍楚被电话刺耳铃声吵醒，医生声音惊慌：“裴总，您过来一趟吧，裴太太她……好像真的疯了！”
当裴衍楚看到被绑在病床上的盛笙暇，太阳穴开始突突的疼。
盛笙暇眼里的世界已经成了黑白，而裴衍楚的出现，就是唯一的色彩。
她睁大眼睛，被绑住的手尽力往他那边伸着，声音破碎嘶哑：“阿楚，救救我，阿楚……”
裴衍楚脸色阴沉的走过去，狠狠将床上挣扎的女人按住。
他声音狠厉：“盛笙暇，你能不能别装了，才待了几天就这么多戏？”
心搅成一团，盛笙暇却害怕得努力用手指扣住裴衍楚的手，哀求着：“阿楚，别把我丢在这里，你救救我，别丢下我……”
裴衍楚深吸一口气，强行扒开她的手，直起身子对医生道：“给她用药，我不管她真疯假疯，反正，不能让她踏出这间房！”
医生早有准备，拿起旁边的镇定剂上前。
看着闪着寒光的针孔，盛笙暇发出凄厉的尖叫。
没人会相信，这样的她不是精神病。
仓惶之中，她找到裴衍楚的身影，却只看到男人一脸厌恶的别开眼，转身往外走。
那扇门，在她布满血丝的眼里，彻底关上。
当药剂被推入身体的那一刻，盛笙暇眼皮沉沉阖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满心涩然的想。
阿楚，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盛笙暇睡了过去，而后，她梦到了裴衍楚。
那是少年时期的裴衍楚。
十七岁，意气风发的裴家大少爷下乡体验生活，而十六岁的盛笙暇，刚失去唯一能依靠的外婆。
长得好看，又无依无靠。
贪婪的目光流连在她纤细的身躯上，终于，她被人骗到小巷里……
就在她要绝望几乎想要同归于尽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黑暗的世界又有了一束光。
见义勇为的裴家大少爷被不良少年们一拥而上胖揍一顿，可即便这样，却一直护着衣不蔽体的少女。
后来，裴衍楚要回城了。
脸上还带着伤的少年，扬起灿烂的笑将一个平安符放在盛笙暇手里：“暇暇，这个给你，它会像我一样一直保护你的……”
盛笙暇猛地睁开眼，病房里一片冷寂。
黑暗中，她睁着眼许久，才意识到，这是现实。
她艰难的翻了个身，将枕头下那个小小的平安符紧紧的攥在手里。
良久，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她想问，裴衍楚，怎么你就抛下了我呢？
另一边，裴氏总裁办公室。
裴衍楚看着白琳琅，声音沉冷：“你说什么？”
“衍楚，我怀孕了，要是再不结婚，可就瞒不住了。”白琳琅娇声道。
裴衍楚心里动了一下，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盛笙暇的身影。
良久，他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琳琅坐上自己的车，眼里划过一丝阴霾。
裴衍楚半点没提结婚的事，难道盛家那女人就这么让他舍不得？
想着，白琳琅拨通了经裴人的电话，冷声道：“联系营销号。”
办公室里的裴衍楚翻着报告，无端的，心里有些不安。
两天后，舆论发酵，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裴氏总裁出轨女星”。
裴衍楚看着持续下跌的股市，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一旁的秘书开口道：“裴总，如今的办法，只能让太太牺牲一下了。只要她出面澄清和您早已离婚，舆论便会消散。”
裴衍楚想到盛笙暇那双带着悲切的眼，心里突然烦乱不已。
他摆了摆手：“先让公关部运作吧。”
又过了两天，裴衍楚终究还是出现在病房里。
盛笙暇看到他，眼里出现一如既往的笑意，温柔又恬淡。
裴衍楚在盛笙暇面前坐下，轻声道：“暇暇，我有话跟你说。”
盛笙暇看着他回避的眼神，心，缓缓的下沉。
她下意识抓住裴衍楚的手，像是要给自己一点安慰。
裴衍楚手一紧，狠了狠心开口：“白琳琅怀孕了，我需要你出面对公众说，我们早已离婚。”
盛笙暇睁大眼睛，指尖瞬间冰凉。
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竟觉得那么陌生。
谁都没有说话。
半晌，盛笙暇脸色苍白的开口：“你又在骗我，是不是？”
裴衍楚最不想看她这幅样子，他抽出手：“我在外面有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
裴衍楚从未想过瞒她。
是她，自欺欺人。
一颗心空空的悬着，被握着的那只手，狠狠的捅了一刀。
一股粘稠的血腥涌上喉咙，盛笙暇一寸寸的审视面前男人的眉眼，窒息着。
她突然想起那个梦。
梦里那个说着我会保护你的少年，是否知道有一日，他会将那个自己受重伤也要护在身后的少女，亲手推出去？
眼里的泪意一点点散开，然后她说：“好。”
你要的，我都给你。
发布会很快举行，盛笙暇坐在台上，面无表情。
台下，一盏盏闪光灯像野兽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我的丈夫，裴衍楚。”
她缓缓靠近话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她说：“的确婚内出轨。”
第七章 可怜人
如冷水掉入油锅，现场一片哗然。
闪光灯，话筒，全都冲向了盛笙暇。
盛笙暇却只望向站在门口的裴衍楚，可那么远的距离，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扎在心口的那把刀如愿以偿的来回翻搅。
痛，痛得她终于能够呼吸。
话已出口，她很清楚，她和裴衍楚的未来，已经彻底烂掉了。
裴衍楚脸色铁青的挥了挥手。
几个护士穿过人群，钳制住一动不动的盛笙暇，对着话筒喊：“不好意思，裴太太犯病了，她有妄想症。”
说完便要带盛笙暇离开。
可媒体哪能放过这种新闻，两边人便推搡了起来，现场一片混乱。
盛笙暇被人推来又推去，她抱着头，却不知怎么，腹部猛烈的痛了起来！
“停下，她流血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裴衍楚脸色一变，拨开人群，看到的是倒在地下的盛笙暇以及她被鲜血染红的裤腿……
急诊室门口，裴衍楚听着医生的话，面沉如水。
盛笙暇，怀孕了。
盛笙暇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熟悉的病房里空无一人，门外传来裴衍楚冰冷而清晰的声音。
“准备手术吧，我不会要一个精神病人的后代。”
盛笙暇的心重重一跳，她看向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小腹已经不再抽痛，可她却好像能感觉到另一个小小的心跳。
无力的翻身下床，她蹒跚着拉开了门。
裴衍楚一回头，两人四目相对。
盛笙暇舔了舔干涸的唇瓣，哑声道：“裴衍楚，我没病。”
裴衍楚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心中一怵。
只听他冷笑一声：“盛笙暇，你还想骗我，十年前你不就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
一瞬间，盛笙暇大脑一片空白。
那段她最不想让他知道的过去，还是被发现了……
她整个人不自觉的开始发抖。
裴衍楚却转过眼不想再看她，径直对护士挥了挥手，喝道：“她既然醒了，就立刻准备手术！”。
盛笙暇回过神，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人按着往手术室里推。
盛笙暇挣扎着看向裴衍楚，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她唯一的希望，喉咙里却只有破碎的哀求：“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病，真的没有……阿楚……”
救救我，阿楚……
救救我……
裴衍楚终于看了她一眼，却只是满脸不耐，冲护士摆了摆手。
镇定剂被推进盛笙暇体内，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她就那么睁着眼，看向男人的方向，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盛笙暇好像看见了外婆的脸，隐隐绰绰的浮现，又消失。
接着是裴衍楚，十七岁的裴衍楚。
他背对着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绝望了。太难过了。
裴衍楚，为什么我人生的绝望是由你亲手给与的呢？
再醒来，满室的黑暗和寂静，只有门缝透出隐约的光。
门外值班的小护士小声的八卦在寂静中被无限扩大。
“这306的裴夫人也太可怜了吧，孩子被硬生生拿掉了，我总觉得她没疯……”
“别胡说！她丈夫裴总都说她有病了，她就是有病！”
盛笙暇无力的伸出手，手掌缓缓的放在小腹上，却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
她的孩子，没了。
刺骨的寒意，从手掌处浸透四肢百骸。
盛笙暇应该要哭的，却连眼泪都干涸了。
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转头看向窗外，黑沉沉一片，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光。
她起了身，胡乱的扯掉手背上的针头。
血沁了出来，她却毫无知觉。
推开窗，窗外冷风穿透胸口。
她站了一会儿。
然后，站上窗台，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