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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她顿觉气氛压抑了许多，这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
晚上，天空飘起了雨。
戚母准备睡觉，颜枝枝想陪她，却被推向季时延的房间：“别跟我耗时间，致远成天训练，你要乘着他得空多陪陪，不然孩子哪儿来？”
在戚母的注视下，颜枝枝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见季时延正坐在床上擦着湿发。
他赤着上身，裤头皮带松环着腰，水珠覆在古铜色的皮肤上，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线条在灯光下极具力量感。
四目相对，锐利的黑眸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颜枝枝心微微一滞。
她关上门，在对方满含冷意的眼神中，僵硬开口：“我妈要我过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
季时延没有说话，把毛巾一扔，径自躺了下去。
颜枝枝突然局促起来：“给我条毯子就行，我睡地上。”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能感受到他如炬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
但见季时延似乎没有抗拒的样子，颜枝枝浅浅松了口气，小心避免碰到他，探身过去拿毯子。
就在她刚拿到毯子一角时，手腕猛然被狠狠攥住，她脱力一倒，竟恰好吻上男人的心口！
颜枝枝倏地红脸，还不等她反应，视线天旋地转！
男人高大身躯压着她，投下的阴影将她全部笼罩。
他支着手臂，俊脸慢慢凑近，眼中带着审视：“打从你不叫我哥哥开始，你就变了，为什么？”
颜枝枝怔住，心里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变，只是重生过后看清了事实而已。
颜枝枝偏开脸，声音却有些沙哑：“我说了，我只是想成全你跟何雪莹。”
季时延眼底闪过抹愠色，突然俯身下去。
微凉的双唇像含着火，铺天盖地落在颜枝枝的脖颈，搅得她下意识推搡身上的男人，对方反而扯开了她的衣服。
她的拒绝或许在他看来，或许根本不重要。

呼吸一下比一下难堪，颜枝枝干脆合上眼不挣扎也不回应。

‘轰！’
响雷刺破夜空，雨越来越大。
忽然，颜枝枝感觉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诧异睁开眼，正好迎上季时延幽暗的眼眸。
他冷不丁丢下一句：“我还不至于强迫一个女人。”
说完，季时延抽身躺下。
颜枝枝依旧一动不动，她看着天花板，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涌上心，压得她胸口闷堵。
半晌，她才背身面对着墙，环抱着双臂闭上眼。
雨还在下，颜枝枝却开始做噩梦。
梦里，她又坐在了上辈子回桐州的车上，途径黄河旁的国道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不要！”
可伴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车子坠入河水，血光中，她恍惚看见阿妈死不瞑目的眼……
“阿妈……”
“颜枝枝！”
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将颜枝枝惊醒！
季时延低看着惶恐抱进自己的人，眉目紧拧：“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怕什么？闹什么！”
颜枝枝眼底惊惶未褪，她逼着自己松开手，双唇却颤着说不出话。
那种濒死的痛，好像还横在她的心口。
微弱的光线下，她细腻的皮肤白的发光，不用刻意去看，也能看到她松垮衣领下的沟壑春光。
季时延顿觉喉咙发干，浑身的血液也不自觉往下腹冲去。
他沉下脸，索性下床闷头离开。
颜枝枝回过神，季时延早就不见了。
她默默捏紧了毯子，靠着床头喘息。
为什么会接二连三梦见上辈子，难道是上天警示她快点离开这里吗？
……
天亮。
吃早饭时，戚母突然说：“兰兰，妈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以后跟致远好好过日子……”
颜枝枝忙放下碗，下意识挽留：“怎么就要走了？您难得来一趟，我都还没有仔细陪陪您。”
看着阿妈脸上显露的病容，她强撑起笑，握住对方的手。
“阿妈，你不是说南方的山水都看腻了，想去看看黄河吗？您难得来一次，明天我就带你去看看？”
戚母本也不舍，抬头爱怜摸着她的头，笑着点头：“好，那阿妈看了黄河再走。”
吃完早饭，戚母把温在热锅里的饭盒拿过来，塞到颜枝枝手里：“昨天我听人说这里食堂伙食不太好，致远每天那么累，你去给他送些好吃的补补。”
颜枝枝拗不过，只好妥协，拿着饭盒准备去团长办公室，谁知道刚出门，就听见楼梯上传来何雪莹和季时延的对话。
“致远，我其实可以自己去食堂，不用你过来送饭的。”
她呼吸一凝，连忙关上门不让里头的阿妈听见，紧接着，季时延清冷的声音传来：“举手之劳，你好好休息。”
未几，脚步声响起，颜枝枝刚要躲进拐角，却来不及，撞见下楼的季时延。
四目相对，她捏着饭盒的手慢慢收紧：“我……”
然而，她才刚开口，季时延就像没看见她似的下了楼。
一种难以言喻的狼狈袭上颜枝枝的心。
她靠在拐角深吸着气，看着男人走远，慢慢平息着难堪。
但胸膛那种被压着的沉闷感总挥之不去，等她想好了说辞，才走出拐角，推门进屋。
可刚推开门，她瞳孔骤然紧缩！
只见阿妈闭眼倒在地上，嘴角还大股流着血！
‘砰’的一声，饭盒掉落在地。
“阿妈！”
颜枝枝扑过去，惊慌扶起戚母，慌的整个人都发颤：“阿妈？你醒醒！别吓我！阿妈——”
她不敢耽搁，连忙将人送去最近的医院。
经过两个小时的抢救，戚母终于被推出抢救室。
病房里。
颜枝枝握着戚母冰凉的手，红着眼看向医生：“医生，我阿妈到底怎么了？”
医生面色凝重：“病人被查出中期胃癌，但这里没有条件治疗，如果尽快转去大医院，也许还有治愈的机会。”
颜枝枝心一下揪成了一团，止不住的疼。
该来的还是来了……
颜枝枝脸颊贴着阿妈的手，哑声呢喃：“妈，兰兰马上带你去大医院，这辈子我一定好好陪着您……”
打定了转院的主意，她立刻回家收拾东西，带上所有需要的证件。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后，她刚开门，就看见穿着作训服的季时延走上楼来。
她愣住，双腿突然挪不开步。7
见她拎着包，手里还拿着证件，季时延神色一沉：“你又要去哪儿？”
凌厉的目光刺的颜枝枝呼吸发窒：“……你回来的正好，我妈生病了，我想带她去大医院治病。”
季时延没让路，只冷漠盯着她。
颜枝枝心里惦记着医院的戚母，顾不得跟他纠缠太多：“如果你忙的话，那等我回来再说吧。”
擦肩而过时，手猛地被攥住。
她错愕抬起头，看着男人幽沉的眸子：“你……”
话还没说完，季时延直接把她拉回了屋，‘砰’的关上门。
“颜枝枝，你还要闹多久才肯消停？”
颜枝枝心狠狠一抽：“我到底闹什么了？又怎么样才算消停？”
季时延皱起眉，看起来不相信她。
颜枝枝看着男人眼里的冷漠，痛苦中浮起不解。
她很想知道，他对这段婚姻到底有没有抱有一丝愧疚？
可现在俨然不是介怀这些的时候。
颜枝枝抑着胸腔的钝痛，冷静述说：琅嬛付费整理“季时延，我真的没有和你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本心。”
“打从你接何雪莹过来开始，我就知道你从没放下过她，你因为跟她赌气才娶了我，我也认了。”
“可我现在真的不想继续了，我阿妈病了……”
说着，她难掩哽咽，仰头含泪望着季时延的眼睛：“季时延，我放你自由，你也放我离开，行吗？”
可话落，男人却黑着脸一把夺过她的证件。
颜枝枝错愕，下意识去抢回：“你干什么？还给我！”
没有证件，她怎么带阿妈去治病？
季时延抓住她伸出的手，鹰一般的目光笼罩下来：“你这些胡言乱语，我就当没听过，但军婚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别再给我惹麻烦。”
男人的冰寒刺的颜枝枝一阵无力。
“我只不过要带我阿妈去治病，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你不准我走，如果让我阿妈错失治疗的机会，你难道就不亏心吗？”
沉寂间，季时延冷硬的嗓音像熔岩灌入她的耳朵里——
“当初是你自愿跟过来的，在军队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来，就算结果不和你意，也是你咎由自取。”
颜枝枝皱缩的瞳孔颤了颤：“……你再说一遍。”
即便知道季时延不爱自己，可亲耳听见这些绝情的话，心还是像被撕裂了般的痛。
季时延没有再说，而是放开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男人冷决的背影，颜枝枝双腿陡然发软，差点栽在地上。
忍着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了口气逼回眼眶的酸胀感，拿起包离开去医院。
……
病房里。
刺鼻的药水充斥在每个角落，颜枝枝一进去，便见已经醒了的戚母正吃力去够桌上的杯子。
“阿妈！”
她忙放下包，过去倒了水小心喂给戚母。
戚母喘了几口气，疲惫的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兰兰，妈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了……”
颜枝枝酸着眼摇摇头。
明明她才是那个该道歉的人，反而是阿妈先说对不起。
她握住戚母干瘦的手，哽声开口：“阿妈，是兰兰不好，没有尽到做女儿的孝心，让您操劳了一辈子……”
戚母苍白一笑，像小时候一样揉揉颜枝枝的脸：“傻孩子，当妈的只希望儿女幸福啊。”
说着，她眼中泛起泪光：“……其实妈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了，这回来也就是想看看你，不然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听到这些话，颜枝枝心如刀割。
她蹭着阿妈长满茧的掌心，决堤的眼泪淌了满脸：“阿妈，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看黄河，还有青海湖，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之后几天，颜枝枝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戚母，而季时延连个面都露过。
这天下午，戚母刚睡着，她就被医生叫了出去。4
“病人的病情有恶化的趋向，而且还有脑溢血的前兆，如果再不转去大医院，就要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听了医生的话，颜枝枝心一咯噔。
她也着急，可季时延扣着她的证件，她根本走不了。
转头看着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阿妈，颜枝枝捏紧了拳，眼底浮起抹坚决。
托护士帮忙照看戚母后，她回了军区，直奔政委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得到政委的允许，颜枝枝才推开门，可一抬头，撞上的却是季时延寒凛的目光。
她一下僵住，直愣愣看着面前挺拔的男人。
政委一脸疑惑：“戚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颜枝枝回过神，逼着自己忽视季时延晗带警告的视线，望向政委，清晰回答：“我申请和季时延离婚。”
一说完，季时延整张脸都黑了，政委也满眼诧异。
气氛一下僵凝，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突然被季时延抓住手。
“政委，个人问题我会回去好好解决的。”
他朝政委敬了个礼，拽着人就要走。
颜枝枝心一横，直接扒住政委的桌子：“政委，我跟季时延的感情已经破裂，无论如何都过不下去了！”
“颜枝枝！”季时延瞪着她，怒火已然烧上他的眉眼。
颜枝枝执拗地抓着桌角，不去看他凌冽的眼眸。
面对势如水火般的夫妻俩，政委严肃起来：“戚同志，军婚可不是你说离就能离的。”
说着，他看向季时延：“我先去开会，你们好好谈谈。”
政委拿上帽子，起身离开。
颜枝枝只觉手被狠狠松开，季时延的声音像针刺着耳膜：“你是不是疯了？”
她转过头，男人睨来的冷漠视线好像就是在看一个疯子。
颜枝枝呼吸微颤，一字一句：“没错，如果你不同意离婚，我还可以疯到让你升不了旅长。”
哪怕他拿枪抵着她脑袋，这婚也要离，她一定带着阿妈去治病！
四目相对，季时延的脸色极为难看。
良久，颜枝枝觉得心跳已经快到极限时，男人从口袋拿出她的证件，口吻凉薄：“如你所愿。”
‘啪’的一声，证件被扔在桌上，季时延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颜枝枝只觉喉咙堵了团棉花，眼眶都被挤红。
果然，对季时延来说，除了何雪莹，前途果然也重要。
她仰头逼回泪意，拿起证件捏在手里，一路奔回医院。
明明已经将要得偿所愿，可心头却慌的厉害。
终于奔到病房。
恰好见医生从里头出来，颜枝枝忙上前连声说：“医生，麻烦您尽快帮我阿妈办转院手续！”
然而医生却沉默了，眼里是让她不愿看懂的遗憾。
颜枝枝声音不由颤了一下：“医生，您怎么不说话？”
医生叹了口气，满含同情的声音却如闷雷，击溃她狂跳的心。
“很抱歉，你阿妈半小时前突发脑溢血，抢救失败了……”
‘轰！’
颜枝枝只觉脑子里有道响雷炸开，她怔了半晌才踉跄冲进病房，目光直直落在病床上。
像是怕惊醒病床上的人，她放轻脚步，温柔低喊：“阿妈？”
然而，无人回应。
‘咚’的一声，颜枝枝无力跪在地上，颤抖去牵戚母的手：“阿妈，快醒醒，兰兰来带您去大医院治病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去看黄河，等治好病，我就陪您去看好不好？”
医生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节哀……”
这句安慰瞬间撕裂颜枝枝强撑的心，悲切的呜咽响彻病房。
“阿妈，您不是希望我好好过日子吗？您不在，我还怎么好得了？”
‘滴答！滴答！’
泪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像是绽开了灰色的花。
颜枝枝一遍遍呼唤，可戚母的身体还是慢慢冷了下去，她的心也一点点下沉。
她曾无比感谢上苍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
可现在，阿妈还是走了。
那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
三天后。
傍晚，颜枝枝抱着装了戚母骨灰的盒子，魂不守舍离开火葬场。
她没有回军区，而是沿着国道走了一整夜。1
天亮后，她停在了上辈子，车祸坠崖的悬崖边。
悬崖下，河水涛涛。
颜枝枝眺望远方显露的阳光，满是血丝的双眼蓦然聚起泪。
天边的太阳升起了，可她生命里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她抱紧骨灰盒，哽咽低语：“阿妈，我当您两回女儿，都没让您过上好日子，是女儿不孝……”
颜枝枝低下头，看着奔涌的黄河水，眼中浮起希冀和决绝。
上辈子她在这里丧命而重生，如果这辈子同样在这儿死，是不是也能重来一回？
她闭上眼朝前跨出，声音沙哑：“阿妈，如果能有下一世，我只陪着您，其他什么也不要……”
太阳东升，颜枝枝仰头闭上眼，纵身一跃！
瘦弱的身体落叶般飘落，砸进湍急的河水，无声无息……
……
接连一个星期，季时延闷头接受封闭演习，今天总算歇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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