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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
商求合作的电话再次被挂断，沈齐溪站在落地窗前呆怔了很久。
天色一片漆黑，玻璃里映出她单薄瘦弱的身影。
还能找谁救晴荟呢？
沈齐溪想着，心里有一个名字反复冒出，又被压下。
傅沐霖……
她在心里轻喃着这个名字，好久好久，还是向现实妥协。
沈齐溪忍着心里的酸苦掺杂，拿起手机给傅沐霖发了条消息：“见一面吧。”
……
皇冠酒店。
总统套房里，沈齐溪到时，傅沐霖已经站在落地窗前。
男人背影宽阔，让人无端想要依赖。
曾经何时，她不止一次靠在傅沐霖的后背上，感受着两人间流淌的爱意。
可现在……分毫不剩了。
沈齐溪咽下苦涩，字字沙哑：“你能……放过晴荟吗？”
傅沐霖眸色深邃，看不出情绪：“这就是沈总求人的态度？”
沈齐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你想要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
傅沐霖眸色一暗：“什么都可以？”
沈齐溪被反问的一愣，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但想到沈父的话，还是点头：“是。”
傅沐霖没有说话。
静谧在房间涌动，带着压抑的气息。
沈齐溪有些呼吸不畅，刚要开口。
就听傅沐霖说：“可惜，你，我玩腻了。”
沈齐溪眼睫一颤，酸涩感一股脑冲上眼眶。
她望着要离开的男人，终于确定了一件事：“你今天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傅沐霖脚步没停。
眼看他要走出去，沈齐溪猛地追上前拽住他，一双眼里满是热泪。
“就是为了苗洛浅吗？就因为你爱她，就要拿我，拿晴荟撒气吗？你明知道，晴荟对我有多重要……”
傅沐霖回望的目光里满是冷冽：“浅浅是我的未婚妻，汎海未来的总裁夫人，自然不能受委屈。至于你……”
他顿了下，随后一根一根掰开沈齐溪的手指，“跟我有什么关系。”
傅沐霖说的坦然，也如一把刀直直捅进沈齐溪的心。
她脸色微白，呆滞的站在原地，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无人在意。
滚烫的泪流了满面。

这是继五年前和傅沐霖分手，沈齐溪第一次哭。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哭到干涸。
她才收拾好情绪来到公司，傅沐霖不肯放过晴荟，她必须另寻办法。
可从上电梯开始，所有员工看来的目光都奇奇怪怪的。
沈齐溪心蓦地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
“叮！”
随着电梯到达顶层，她踏出电梯，和急匆匆走来的秘书撞上。
“怎么了？”
“今晨公司内网有人匿名发了段视频，男人脸部被打了码，那个女人……是沈总您！”
秘书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沈齐溪垂眸看去——
就见屏幕上播放的正是那晚她和傅沐霖在车里翻云覆雨的视频！
为什么……会被录下来？
那晚傅沐霖是突然来找她的，他们又是从晴荟一路出去，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是傅沐霖？
沈齐溪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信，可此刻，她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反驳自己。
突然，电梯门再一次打开。
无数记者扛着摄像机和麦克风朝沈齐溪冲过来——
“沈总，今早晴荟集团内网发布视频里的女人真的是你吗？”
“沈总，这段视频的拍摄你知情吗？这段视频被发布出来你事先知道吗？”
……
沈齐溪被挤得站不稳，手肘磕在墙上，一阵酸麻的胀痛。
她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最后，还是保安来将记者驱赶走，晴荟才恢复往日的安静。
办公室里。
秘书看着沉默的沈齐溪，犹豫再三，还是将刚得知的消息告知。
“沈总，视频的事闹大了，不少记者直接去了汎海，找傅沐霖证实。”
闻言，沈齐溪眼睫颤了颤：“他……怎么说？”
秘书却沉默了。
沈齐溪呼吸一顿，意识到了什么：“把你手机给我。”
因为刚刚的事，她手机已经被数不清的来电耗尽了电量，关机。7
秘书略略迟疑，还是递了过去。
沈齐溪接过，直接点进京都热讯，就看到热度最高的视频。
视频里，傅沐霖看着镜头，眼里满是讥讽：“白送上门来的女人，你不睡？”
评论里一片哗然，言论直接将晴荟和汎海，踩到了泥里！
沈齐溪紧攥着手机，大口大口呼吸着，想要平定情绪。
可傅沐霖的话还是一遍一遍回响在脑海里。
她受不了，猛地起身冲出门，直奔汎海。
汎海大厦停车场。
傅沐霖刚从电梯出来，就看到等在电梯口的沈齐溪。
他脚步一顿，蹙了蹙眉。
身后，助理开口提醒：“傅总，距离和苗小姐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走吧。”傅沐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将沈齐溪忽略的彻底。
“傅沐霖！”沈齐溪叫住他，“你对记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傅沐霖脚步一顿：“实话实说。”
沈齐溪嗓子一紧，所以在他心里，自己就是一个白送的！
委屈和苦涩涌上鼻腔，她第一次红了眼：“所以视频……也是你发出来的吗？”
傅沐霖没回答，只说了一句：“沈齐溪，我等着你成为丧家之犬的那天。”
话落，他转身上了车。
迈巴赫漆黑的车身在停车场里划出一道冷光。
沈齐溪脚步黏在地上，动弹不了分毫。
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切成两半般，血肉糜烂，痛不欲生。
冷风道道吹来，将人冰冻。
不知过了多久，尖锐的手机铃声震耳欲聋。
沈齐溪接起，就听见照顾母亲的保姆声音急切：“大小姐，你快、快回来！夫人……夫人心脏病发了！”
沈齐溪心一颤，终于回过了神，
她立刻上车赶回沈家，就看到停在门口的救护车。
旁边，站着傅沐霖。
沈齐溪一愣：“你怎么在这儿？”
“再不去，怕是见不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了。”傅沐霖嗓音淡淡。
沈齐溪心慌意乱，也顾不上其他，冲进了房间。
卧室里上，医生在抢救。
沈齐溪跪在一旁：“妈，你怎么样？！”
沈母看到她，眼里迸发一道光。
她死死攥住她的手，努力张开嘴唇，用最后的力气说：“离开傅沐霖……救……晴荟。”
话落，沈母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
“滴！”
刺耳的长鸣声响彻整个沈家。
三天后，青山墓地。
天空阴云密布，细雨飘洒。
晴荟倒台，几乎没有人来拜谒。
偌大的墓地里，只有沈家父女两人。
沈齐溪一身黑衣跪在一块石碑前，她红肿的双眼一遍遍描摹着碑上母亲的遗像，心脏像被人捏紧，呼吸不畅。
“你母亲突然病发是因为受了强烈的刺激，引发的心肌梗塞，才没能救回来，节哀。”
医生的告知回响耳畔，沈齐溪不由想到那天在家看到的傅沐霖。
听照顾母亲的保姆说，傅沐霖和她妈两个人单独聊了会儿天，然后母亲就发病了。
想到母亲的死会和傅沐霖有关，沈齐溪心脏像是被钝刀嗟磨一样，痛不欲生。
“晴荟你打算怎么办？”
沈父的问话在耳畔响起，沈齐溪敛起情绪：“申请破产。”
母亲死后，她就只剩父亲了，前五年她为了公司耗尽了全部的时间。
如今，她只是好好陪着父亲，陪着这个唯一的亲人。
沈父没有说什么，只是可惜：“你做主吧，我有些累了。”
闻言，沈齐溪看着眼前一夜白头的父亲，鼻间酸涩：“爸，妈走了，还有我陪您。”
沈父却只拍了拍她的肩：“我回去把你母亲的东西收拾收拾，你陪她待会儿就该干嘛干嘛去吧，别让她挂念。”
沈齐溪目送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看向沈母。
离开青山墓地时，天晴了，只是乌云没散，压得人喘不过气。
汎海集团。4
沈齐溪拦住了傅沐霖：“那天你为什么会去我家，你和我妈都说了什么？！”
“你那段视频，现在京都可是人手一份啊！”傅沐霖话里满是讥嘲。
沈齐溪心脏漏了一拍，所以母亲是知道了视频的事，才要见傅沐霖吗？
“那你呢？你是怎么说的？”她心有猜测，每一个字都说的无比艰涩。
傅沐霖眸里是说不出的意味：“当然是……如实相告。”
刹那，沈齐溪如置身冰天雪地。
如实……相告。
她想到那些隐瞒的见不得光的协议，身份，纠缠，眼睛唰的就红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在男人寒霜刺骨的视线中，什么也说不出来。
傅沐霖不再是大学时那个满心满眼，宠她爱她的人了。
他现在爱的，要娶的，是苗洛浅。
而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玩琅嬛付费整理腻的玩具！
这一刻，沈齐溪无话可说，狼狈溃逃。
京都大学。
沈齐溪坐在车里，望着校门口出出进进的人群，有同学，有室友，有情侣……
当年，她也是这样挽着彼此，畅想以后。
那时他们没人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破败的收场。
哽咽的酸涩从喉咙蔓延到心脏，将沈齐溪整个人都淹没。
她靠在驾驶位里，任由自己沉溺在过去那些和傅沐霖的回忆里，越甜蜜，越痛苦！
不知不觉，天黑了又亮。
沈齐溪也终于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重整旗鼓，回晴荟处理申请破产的事情。
可不料刚到楼下，就接到了沈父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沈父轻声问：“齐溪，这些年很累吧？”
沈齐溪一怔：“没有，您别乱想。”
沈父却叹了口气：“当年我和你妈强烈要求你和傅沐霖分手，甚至以死相逼，你有怪过我们吗？”
沈齐溪说不出否认的话，当时年少，不可能没有责怪，但这么多年了……
“都过去了，你们……也是为了我好。”
话至此，父女两个都静默了。
沈齐溪听着电话那头瑟瑟风声，心里莫名觉得不安：“爸，你是在家吗？要不要我回去？”
“我来公司了。”
沈齐溪心里却越发慌张，她脚步飞快的朝集团大门走去：“那刚好，我……”
“齐溪！”沈父打断了她的话，像是不舍般的又唤了声，“齐溪，我要去陪你妈了，往后你一个人……好好的。”
话落，电话那头只剩急促的挂断声。
沈齐溪心一跳，刚要回拨——
下一秒，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从空中，重重砸落沈齐溪眼前。
血泊中，那人的面容……赫然是沈父！
“啪！”
手机从掌心无力的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沈齐溪呆呆的望着几步外蔓延开的血河，脑袋一片空白。
“啊！有人跳楼自杀了！”
周围的惊呼和尖叫声刺耳，沈齐溪却好像听不见。
她僵硬着腿脚一步一步挪上前：“爸？爸你醒醒，你别吓我，爸！”
可除了温热的血，无人回应。
依旧是青山墓地。
一夜之间，新坟再立。
短短几天里，沈齐溪失去了在这世上她唯二的亲人，变成了孤儿。
跪在父母墓前，她眼睛干涩到发痛，却哭不出。
原来不知何时，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另一边，汎海集团。
傅沐霖靠在椅子上，望着落地窗外的蓝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助理站在旁，汇报着晴荟的现况：“沈氏夫妇相继死亡后，原本还在犹豫的合作商全部与晴荟解除了合约，沈齐溪申请了破产，还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部取出作为遣散费，给了员工。”
傅沐霖眸底一片暗色。
莫名的，他竟想起了沈齐溪含泪问自己“知不知道晴荟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的画面。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苗洛浅走了进来：“沐霖，在忙吗？”
“怎么过来了？”傅沐霖放缓了声线。
“我们宣布订婚也有一阵了，我爸让我问问，打算什么时候办场订婚宴？”
苗洛浅说着，扫了眼旁边的助理，“你出去吧。”
助理看了眼傅沐霖，见他没阻止，便顺从退离。
见状，苗洛浅来到傅沐霖身边，坐在他怀里：“沐霖，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傅沐霖淡淡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就是感觉你不太开心。”苗洛浅做出一副天真模样，“不过你不是刚弄垮晴荟吗？以后京都就是汎海一家独大了！”
“说起来也真好笑，沈齐溪竟然还不自量力的以为能赢过你。你这么厉害的人，怎么是她比得上的。”
“她赢过的。”1
傅沐霖突然出声，让苗洛浅一愣：“什么？”
傅沐霖却不再说：“没什么，订婚宴就定在五天后吧，之后我要飞趟巴黎，没时间了。”
五天……未免有些太赶了。
苗洛浅心里不悦，但迎着傅沐霖不容置疑的眼，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我回去跟父母还有傅阿姨商量下怎么布置。”
“嗯。”傅沐霖应了声，“让助理送你回去，别太劳累。”
感受到男人话里的关心，苗洛浅甜甜一笑，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傅沐霖和苗洛浅五天后举办订婚宴的消息，也传遍了京都。
沈家。
沈齐溪得知这个消息时，刚被从沈家赶出来。
因为晴荟破产，房子被银行抵押，不再属于沈家。
她，无家可归，只能去往青山墓地，陪着父母。
天际青白。
沈齐溪跪在墓前，眼里有懊悔，有恨意，有无力……百味掺杂。
她轻声喃问：“也许你们是对的，一开始，知道傅沐霖的身份时，我就不该和他纠缠。”
不然，一切都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都说老天是公平的，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她家破人亡，傅沐霖却能那么幸福？
沈齐溪想不明白，也不想去琢磨。她只是为父母擦掉墓碑上风雨带来的痕迹。
爸，妈，你们再等等我。
最后，她朝着墓碑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
单薄的身影，一步一步，没身在朝阳的余晖下。
汎海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