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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母苦笑一声应下，众人又站在墓碑前说了几句，才一起离开。
陈煊宇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
他猛的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身边坐着蓝染。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陈家二老她叫来守着，生怕陈煊宇受刺激出意外。
这时，陈煊宇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蓝染立即出声制止他：“来不及了，苏雅汐已经下葬了。”
陈煊宇动作一顿。
“你这样困住自己，是因为爱她吗？”蓝染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
陈煊宇转过身来，深邃的眼睛里闪过威胁：“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问。”
“我知道，苏雅汐从火场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遇见了你，你把这当成……”
“你懂什么！”
蓝染话还没说完，就被陈煊宇的怒吼身打断。
她深吸气，直视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那是愧疚那不是爱，我再告诉你一遍，苏雅汐死了，你眼里所谓的苏雅汐，都只是你的幻觉！”
陈煊宇的冷眼回望她：“说够了没有。”
“没有，要是你再一意孤行……”蓝染苦口婆心的劝说。
不料陈煊宇再次打断：“那又怎么样？我早就知道她是我的幻觉，就算是幻觉我也要留住她！”
第24章
陈家卧室内一片沉寂。
蓝染难以置信的看着陈煊宇：“你说什么？”
“我说就算那是幻觉，我也心甘情愿。”男人毫不在意的再次重复一遍。
从第一次在病房里，听见苏雅汐的声音，看见苏雅汐从门外走进来开始，他就知道是幻觉。
上回蓝染来提醒完离开之后，他明知那是幻觉，却仍旧选择踏入深渊。
他刻意遗忘那场火灾。
刻意封存火灾里那个小女孩向她求救的细节。
人总是拥有无限劣根性，稍微放纵，平日里苦苦坚持的底线就会欲望吞没。
陈煊宇自认救下了不少人，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待他。
在他刚刚知道自己已经爱上苏雅汐时，就无情的夺走她的生命。
凭什么？如果当时不救那个小孩就好了。
陈煊宇自私的想。
所以他明知那是自己的幻想，也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你知道这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蓝染攥紧了双手，眼角微红。
陷入幻觉，会导致人患上精神分裂症，抑郁症等一系列精神上的疾病。
每一种都会把人折磨成疯子，这不是一个人的悲剧，这是一个家庭的悲剧。
“无所谓。”
陈煊宇走到蓝染面前，伸出手请人的样子：“你走吧。”
蓝染抬头看着他，男人脸颊凹陷，双眼无神，十几天没剪的短寸长长了不少，显得整个人憔悴又颓废。
她深吸气低声问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煊宇吗？你还记得你年少时的梦想吗？”
陈煊宇望向门口，眸色深深，面色平静：“不重要。”
“不重要？伯父伯母多大的年纪了，你的私心该适可而止！”蓝染怒其不争的撇他一眼后下楼。
离开之前，她留下最后一句话：“我要是苏雅汐，绝不会喜欢现在这个不负责任的你。”
这句话狠狠刺在陈煊宇心上，脑子又回想起苏雅汐说的那句离婚。
“是因为不爱了所以才要离婚吗？还是……”
他的声音落在空寂的屋子里，窗外有风声传来，无人作答。
陈煊宇下楼，走到两人的婚纱照前，上面的苏雅汐笑容灿烂。
“你之前明明那么坚定的爱我，为什么突然就说离婚？”他伸出手，轻抚照片上的人。
死去的人已经化为灰尘，没人能够得知苏雅汐心中的想法。

陈煊宇沉思片刻，开车去了陵园。

此时夜幕已经笼罩了大地，天上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
他走到苏雅汐的墓边坐下，把头枕靠在碑上。
“你有没有后悔嫁给我？”陈煊宇说着，拿出结婚时两人买的戒指。
他常年训练，指骨又粗了不少，当年的婚戒早就已经带不上了。
陈煊宇苦笑着，泪如雨下：“他们戳破了我的幻想，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世界上最痛苦最无力的事情就是生离死别。
陈煊宇的心如同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靠在墓碑前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际微亮时，
他下山，看见父母的车停在自己的车旁边。
陈煊宇走到车窗前看了眼，蓝染躺在驾驶位，陈父陈母坐在后座，互相依偎在一起补眠。
他的心猛的被蛰了一下，绵密的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爸妈都上了年纪，这段假期是他最后的放纵。
陈煊宇回头看向背后的墓群，在心里轻声和苏雅汐道别。
他说：“老婆，时间很快，我们总会再见的。”
第25章
建苏市陵园外，太阳爬上山头。
陈煊宇看完日出后，才抬手，轻轻敲响了蓝染的车窗。
蓝染警惕的惊醒过来，看外面是陈煊宇后才放下心来。
她按下车窗，男人沉稳的声音传来。
“去副驾睡，我送你们回去。”
蓝染诧异的看着他，敏锐的感觉到了陈煊宇身上的变化。
自从苏雅汐去世后，他就一心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关心别人。
“下车。”陈煊宇小声催促。
蓝染轻手轻脚的下车坐上副驾驶，陈煊宇上车拉上前座和后座的隔板，避免吵醒两位老人。
“队里的情况怎么样？”他轻声问。
“正常。”蓝染轻揉太阳穴，缓解身上的疲惫。
陈煊宇剑眉一拧：“上次的事故报告出来了吗？抚恤金有没有发下去？”
蓝染微愣，疑惑的看着眼前开车的男人：“这些事等你正式归队了再说，你现在……”
“有什么话可以直说。”陈煊宇目光直视前方神情专注开车。
蓝染犹豫，她有些担心问苏雅汐的事情会再次伤到陈煊宇。
于是最后只问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队里销假。”
“今天。”
听着陈煊宇的回答，蓝染点了点头。
这样也好，回到队里，忙碌起来，时间是伤痛最好的良药。
至于训练和救援，到时候做个评估，确定了他的心理状态之后，队里才会下决定。
但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很难相信陈煊宇能够恢复正常。
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言语。
一直到陈家老宅时，后座的两位老人才醒。
陈父陈母看见儿子把他们送回来时，眼底的惊喜肉眼可见。
陈母拉着陈煊宇：“你……”
“以后都不会了。”他握住母亲的手，打消她的陈虑。
“真的？”陈母难以置信，她看向蓝染，想要获得求证。
蓝染心里也没把握，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陈母惊喜不已，立即拉着两人往宅子里走：“妈马上让吴妈炖汤，这几天你们都累坏了，一定要好好补补身体！”
陈父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高兴，还特地喝了两杯酒。
原本陈母想撮合蓝染和陈煊宇，但想到儿子才刚刚走出来，就歇了这份心思。
几人聊了两句家常，多问了几句蓝染父母的情况。
久违的家庭聚餐让陈煊宇多日以来烦闷的情绪得到舒缓。
下午，他就和蓝染回了队里。
路过心理咨询室时，陈煊宇的腿瞬间被钉在原地。
他还记得，之前苏雅汐没事时，就会靠在那个窗前，看着他们训练。
“如果你很怀念她，我可以……”另选一间办公室做心里咨询室。
“不必。”
蓝染未说出口的话，被陈煊宇打断。
他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感受到苏雅汐的照片后，继续朝着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主任见陈煊宇回来，高兴的站起来迎接：“你小子，可算回来了，队里缺人缺的忙不过来。”
“麻烦主任了，给我批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他上前将假条放在主任桌上，“我已经休息好了，马上就能归队。”
主任笑着点头，随即在假条上签了字。
可刚签完，他就想起之前听见二队说起苏雅汐葬礼上的那件事。
主任迟疑了一瞬：“这样，小陈，你先去做个心理评估再归队吧，我有点不放心。”
陈煊宇的脸色瞬间僵住，要是测出来他心理有问题。
那就像蓝染说的一样，他再也无缘消防这一行了。
第26章
主任办公室内，微凉的轻风拂过。
陈煊宇收敛起脸上的情绪，“好啊，等会就去测，是去蓝染那儿吗？”
主任思索了一翻，刚想开口回答，声音就被警铃声打断。
“紧急通知：南阳区南京渡街道老重庆火锅店发生火灾，救援一队立即救援！”
陈煊宇一愣，随后看向主任说道：“主任，火情紧急，我先参与一次救援，回来再去做。”
他说完，不等主任回话，拔腿冲出门，朝着仓库冲去。
队员们见他回来，惊讶了一瞬后恢复如常。
陈煊宇换上衣服，与队员们一起上车。
南阳区南京渡街道老重庆火锅店楼下，人头攒动。
围观的民众纷纷围在一起拿出手机拍ˢᵚᶻˡ照。
陈煊宇抬头看去，五楼的火锅店窗口冒出大量的浓烟。
“疏散群众，找到从火锅店出来的逃出来的人和物业，确认里面的受害者，确认店内断电，升云梯，准备灭火。”陈煊宇冷静指挥。
原本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队都是副队进行指挥。
但此刻队员们都下意识的听从陈煊宇的话，有条不紊的开始救援和灭火。
三分钟后，队员们拿着情报回来了。
起火的原因是因为有陈客抽烟，结果隔壁的客人点了高度酒，不小心撒在了地上。
燃起熊熊大火之前，不少靠门的陈客都逃了出来。
陈煊宇问了布置和桌数之后，带着小分队扛着水枪从正面冲了进去。
刚见到火势时，陈煊宇手一抖，脑子里又想起之前工厂里的那场大火。
他脚步顿了顿。
“队长？”
队员疑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煊宇继续往前，里面一览无遗，空无一人。
他立即带着人转头，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不出所料，三个受难者都躲在狭小的卫生间内。
陈煊宇松了口气，三个人都没怎么受伤，几个队员很顺利就把人带了出去。
他最后走出火海时，脑子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苏雅汐被烧死的时候痛不痛？
可下一秒，队员就拉着陈煊宇出了火海。
行动很顺利，没有任何人伤亡。
消防员都是一身烟灰，又累又热，每个人身上都写满了疲惫。
车子被停在路边的消防栓旁，没进去火场的在边上清洗车辆和水带。
陈煊宇靠在救援车上，沉重的喘气，脸上黑漆漆的全是油烟，他也没心思去擦。
这种累不是身体上累，而是心里很疲惫。
陈煊宇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思绪放空。
原本以为回到队里，忙碌会让自己暂时放下那些关于苏雅汐的过往。
没想到那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会随时随地的升起——苏雅汐被烧死的时候痛不痛，他好累，也好想陪着她永远葬身在这火海里。
想着想着，陈靳突然铭站起身，重新朝着火锅店走去。
他陈不上了，什么家庭，什么父母，统统在此刻化为乌有。
陈煊宇快步朝着灭掉的火场奔去，仿佛苏雅汐就在前面等他。
身后的队员都一脸莫名的看着陈煊宇背影。
不料就在他走到店外时，有个人迎面撞了上来。
陈煊宇被撞的停下脚步，对面的姑娘被他撞倒在地。
她捂住受伤的肩膀，抬头质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
陈煊宇瞳孔紧缩，目光死死黏在那人的脸上，心里满是震撼。
失而复得惊喜让他声音微颤：“雅汐？你回来了？！”
第27章
解除了封禁的火锅店外瞬间就人来人往。
大部分人都习惯了城市的繁荣和稳定，遇上一些灾难，他们反而兴奋起来。
每个人都举着手机，要拍下这一刻，上传到短视频软件上去。
那姑娘见陈煊宇穿着消防员的衣服，也没想跟他计较。
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隐入人群里，消失了。
陈煊宇心里起伏不定，就像是一扁飘落在深海里的孤舟，巨浪之后是晴天，晴天之后又是漩涡。
“队长！队长！”
“怎么突然跑的那么快？是我们忘记了什么事情吗？”
队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煊宇回过神来。
他看向刚刚那人摔倒的位置，人已经不见了。
陈煊宇在人群中不断扫视，都没能再看见‘苏雅汐’。
心兀的又空了下来，他转过身，推开队员们：“没事，只是想检查一下火锅店里的消防设施，叶铖去吧。”
叶铖是队里的副队长，他应声，转头去检查起了设施。
陈煊宇下楼，走出门。
建苏的冬天还早，天不冷，风也不冷。
可他一想起苏雅汐，就如同利刃穿心，心上被狠狠刺开一道伤口，风不停的往里头灌。
回队里的路上，陈煊宇始终沉默着。
队员们知道他心情不好，纷纷噤了声。
主任原本以为陈煊宇说回来做心里测试是托词，没想到他出完任务就回来主动找上了自己。
“主任，做吧，我找谁做。”
闻言，主任抬头看着陈煊宇，他脸上的烟灰还没洗干净。
主任微叹一声：“算了，你就去找蓝染吧。”
陈煊宇点头，转身离开。
可走到心理咨询室时，他又顿在门口，久久不敢推门进去。
他还记得自己上次和苏雅汐在这里见面。
苏雅汐问他为什么要把这里弄做心理咨询室，他的回答是：“这里阳光好，合适。”
她又问他，“敢说你没有私心吗？”
陈煊宇想到这，忍不住苦笑一声，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他的私心都在最后那句‘离开’里，要是苏雅汐当时听他的话，不再在消防队内任职，说不准就不会死去。
“不进来吗？”
蓝染看着陈煊宇久久伫立在门口，眼神空洞，她忍不住提醒：“做心理测试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再站下去，今天下班前，我们可能都做不完。”
陈煊宇颔首，走进咨询室。
这是他在这里改成咨询室之后第一次进来，里面的改动很大。
原本那个放着病床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具懒人沙发，看上去很松软舒适。
里面没有一点苏雅汐的痕迹，陈煊宇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始后悔。
“去那里坐吧。”蓝染打断他的思绪。
陈煊宇从容的坐下，蓝染拿了一些纸张递到他面前。
他接过来，看清是题目后，写下名字，一道一道开始做。
可坐着坐着，他感觉疲惫从心底里蔓延上来，眼前开始变的模糊。
陈煊宇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今天看见雅汐了。”
蓝染原本以为催眠要生效了，突然听见他来了这么句话。
她轻声劝说：“那是你的幻觉。”
不料这句话好似刺激到了陈煊宇，他音量陡然高了起来：“不！不是！”
蓝染看着他的情况，犹豫再三后写下评语：鉴定存在一定精神问题，不建议继续参加救援。
第28章
陈煊宇被停职了。
停职报告上写着大大的：不服从组织纪律。
停职之前主任把他叫去办公室，气的将心里测试的报告摔在桌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状态！这你都敢带着人往火场里面冲？”
陈煊宇站在桌前，不发一语。
“你！你！”主任指着他，你了好几个你也没说出后续来。
陈煊宇知道蓝染会如实上报，但不清楚她写了什么，能够惹的主任这么生气，
蓝染站在一旁，事不关己一般双手插在兜里望向窗外。
“蓝医生，你来说。”主任坐下，气冲冲的拿起桌上的茶杯。
蓝染骤然被点名，愣了下才回复：“停职，或者转文职。”
陈煊宇一听，双手紧握成拳，一张脸冷的能滴出水来。
他从喉间挤出三个字：“凭什么？”
“或许我一个人的心理测试不太准确，主任可以再找别的医生来测测。”
蓝染说完这句话，转身出门，完全不管身后会发生什么。
陈煊宇深吸了口气，还想再辩解。
但主任却挥了挥手，“我苏医生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不少打击，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你停职三天，自己回去调整，或者找蓝医生拿点药吃，三天之后再来测。”
陈煊宇转身出门，他顺着蓝染离开的方向寻过去，看见她站在门口，似是在等谁。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上前质问。
蓝染深深看了他一眼：“催眠的时候，你说你在救援时见到了苏雅汐。”
陈煊宇冷睨她，背绷的笔直：“我今天确实看见了她。”
“可她已经死了。”蓝染面无表情的陈述这个事实。
她很佩服苏雅汐能够为了救人而死，可她更在乎陈煊宇。
哪怕两人无法再续前缘，这辈子也做不了恋人，蓝染也不希望看见他一直沉溺在过去里。
“我比你更清楚那是不是我的幻觉。”
陈煊宇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你要是不信，可以跟我去看。”
蓝染一愣：“看什么？”
陈煊宇没回答，失火的火锅店边上有别的店铺，过道上应该就能够找到监控。
他拔腿朝着门外走去。
蓝染犹豫了片刻后，快步跟了上去。
火锅店并不远，开车也就15分钟的路程。
陈煊宇到火锅店门口时，那里正在重新装修。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角落里的监控。
陈煊宇随便抓住位工人，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他眼前：“您好，我是那天救火的消防员，现在要复盘一下那天的救援情况，请问那个监控是你们店的吗？”
工人不知道店内的情况，连忙去叫了老板。
老板头也没抬的回道：“那监控是隔壁的，但是早坏了，一直没修。”
陈煊宇捏紧了证件，顺着这条路去找别的监控，步履匆匆。
蓝染一把拽住他：“煊宇，算了吧。”
陈煊宇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时转角里突然走出一群学生，中间的那个眉眼弯弯，乍一看竟然和苏雅汐有九成相似！
蓝染顿时愣在原地。
往前走的陈煊宇也停下脚步，呼吸急促起来。
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还不等蓝染想清楚，她就看见陈煊宇快步上前，把那个像苏雅汐的人拥进了怀里。
第29章
宋歆今天是陪同学出来逛街，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遇见这种事情。
说是抱住，其实只是虚虚的圈住，两人甚至都没有实际上的肉体接触。
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像突然找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生怕用力，自己就会消散。
宋歆突然有些伤心，就像是心底最深处被琴弦拨动了。
许是同学们的视线太过炽热，宋歆抬起头，看到男人紧绷的下巴尖后，微微挣扎了一下。
陈煊宇松开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宋歆看清他的脸后，耳尖微不可查的红了一瞬。
陈煊宇确实长的很不错，剑眉星目，一脸正气。
多年的锻炼让他身姿欣长，肩宽腰窄。
蓝染捏紧手指走上前，轻声道歉：“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陈煊宇退开一步，眼角微红。
他目光黏在眼前人的脸上，太像了，光看外貌就有八成。
一些微小的动作也和苏雅汐如出一辙。
陈煊宇心里闪过抹异样，有思绪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太快了，他什么都没抓住。
宋歆紧张的摸了摸无名指，“没关系的，反正……”
他也没有抱到我。
蓝染伸手去拉陈煊宇，“走吧。”
不料男人一动如山，愣是站在原地。
“你看清楚点，无论她再怎么像，都不会是苏雅汐。”蓝染忍不住提醒。
宋歆尴尬的朝两人点了点头，和同学一起绕过她们离开。
陈煊宇按住胸口，那里放着苏雅汐的照片。
其实他也明白，无论在怎么相像，眼前这个学生都不可能会是那个深爱他的苏雅汐。
想到这，他的心里又蔓延出细密的痛。
陈煊宇回过头，看着宋歆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怀念。
直到对方的声影彻底消失，他才对着蓝染说：“我说我看见她了，不是幻觉。”
蓝染抿唇别过视线看向别处，默不作声。
“你该知道怎么办。”陈煊宇的声音沉了下来。
“可就算是这样，你目前的状态还是不太适合出外勤，转去宣传部做文职不好吗？”
蓝染继续劝说，“以前你结婚了，伯母伯父以为你和苏雅汐很快就会有孩子，所以不对你的职业多加职责，可现在你孤身一人，要是救援时出了意外，你忍心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陈煊宇面如冰霜，语气冷硬。
蓝染转过身，语气微嘲：“陈煊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把我当朋友，我就收了那份心，就站在朋友的角度上，我告诉你，你今年已经28了，但凡你有一点责任心，都不至于让伯母伯父至今还在为你提心吊胆。”
“你们陈家确实家底不错，伯父伯母不愁没钱养老，可要是你死了，那些家产就会成为她们的索命钱，不信你就等着看。”
蓝染说完就自陈自的朝着楼下走去，将男人扔在身后。
陈煊宇眸色深深的看着蓝染的背影，默默握紧了拳头。
两人同路来，但回去时却分道扬镳。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蓝染依旧没去主任那儿撤回之前写的建议。
陈煊宇只好暂时跟着宣传部去做活动。
恰好这次上面发了通知，要加强高校学生的消防意识。
局里就和隔壁医学院联合，准备先开设一次讲座，先宣传消防理论知识，然后再进行一次演习，巩固知识，加强实践。
陈煊宇形象好，之前又是队长，宣传那边特地让他先去做讲座。
他穿着深蓝色常服走向讲台，俊逸的外表瞬间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
陈煊宇朝着台下敬礼，礼毕垂眸的瞬间，他和坐在台下与苏雅汐长的有八分相似的学生对视在一起。
第30章
陈煊宇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那个学生，礼毕时，收回手臂的动作僵了一瞬。
也仅仅就是这一瞬了，台下的人不是苏雅汐，他知道。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视线也难免会落在她身上。
台下的宋歆自然也认出了他，朋友还拉她的袖子：“这是不是那天抱你那个变态！我去，居然是消防员！快看啊！还挺帅。”
宋歆觉察到陈煊宇的视线，她立即低下头，拉住朋友，“别说了，听讲座。”
她说着，还不忘把朋友的笔记本拿过来做掩饰。
消防讲座其实有些枯燥，说一些逃生的事项，消防器具的使用。
但陈煊宇来之前做足了准备，他先讲了几个近几年高校起火的案例，接着自然的衔接到逃生方法，和消防器具的使用。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学生们都听的很认真，甚至还有人在记笔记。
陈煊宇讲了一节课，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今天的讲座就到这里……”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您。”后座的学生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他的话。
陈煊宇微微颔首，“请说。”
“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陈煊宇远远的望着那个女生，脑子里冒出苏雅汐的那句，“我不是陈煊宇的朋友，而是他的妻子。”苏雅汐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被他叮嘱不能在他人面前公开又是什么心情？
陈煊宇无从得知，他的心沉的闷痛。
他捏紧了手机的话筒，目光落在那个和苏雅汐极度相似的女生身上，“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我有妻子。”
“哦！”
台下一片唏嘘，什么英年早婚之类的话不绝于耳。
宋歆的心情低落下来，身边的朋友又拉扯她：“什么嘛，有老婆还在外面和别人拉拉扯扯。”
“别说了！”她拍了拍朋友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
后座的女生似是好奇，又问，“方便问一下您和您的妻子是怎么认识的吗。”
陈煊宇一愣，自从苏雅汐去世之后，再没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她。
就像是要将她从他的人生里抹去，他甚至连个谈论苏雅汐的人都没有。
这么多天，陈煊宇就想一颗沉溺在深海里的气球。
身边人的强迫就像是海底的气压，挤的他快要炸裂。
“她叫苏雅汐，也是消防队员。”
台下的宋歆听见陈煊宇的这句话后，猛的抬头看他。
之前陈煊宇那些诡异的举动也有了解释。
陈煊宇扯了扯嘴角，眼神空洞似是在回忆：“我们在消防队认识，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后来就结婚了，她从消防员转做了队医。”
“这样的爱情真叫人羡慕啊。”台下又想起吱吱喳喳的讨论声。
陈煊宇听见了，他哽了哽，眼圈又泛上红色：“前段时间南阳工厂发生了场巨大的火灾，她为了救一个8岁的小女孩，牺牲了。”
他的语气很淡，就像是在说某日午后的下午茶。
可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陈煊宇站起身，快速的敬了个礼后，出了教室，麻木的迈着脚步回到车上，拿出苏雅汐的照片，失声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突然被敲响。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是那个和苏雅汐长的相似的学生。
陈煊宇的心紧了紧。
她拿出纸巾递了过来。
陈煊宇定定的看着她，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期望，想要从这个和苏雅汐相似的脸上找到慰藉。
可惜没有，相似只是相似而已。
宋歆见他不接，尴尬的收回了手：“我们不是故意的。”
说的是在讲座上问起他妻子苏雅汐的事情。
陈煊宇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气氛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煊宇才开口：“我也不是故意的，上次在火锅店门口，很抱歉。”
提起那个拥抱，宋歆有些不自在，她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苏雅汐，她……她是我的表姐。”
第31章
学校里来来往往的满是学生，梧桐树上的叶子已经发黄。
陈煊宇仰着头，透过车顶上的天窗看着发蓝的天，嘴里满是苦涩。
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原来如此。
宋歆站在车边良久，迟迟没有得到他的答复。
半响后，陈煊宇打开后座的车门：“上车。”
宋歆给老师发完信息后坐上车，低头不语。
其他去宣传的同事还没回来，陈煊宇不想再等。
他拿出手机，跟宣传部门的负责人说了原因之后，一脚油门带着宋歆去往墓园。
一路上，车内的氛围都很奇怪。
两人只见过三面，却因为苏雅汐紧紧联系在一起。
宋歆看着陈煊宇的后脑勺，轻声说道：“我……自从表姐做消防员开始，我就没和她再见过了。”
陈煊宇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得是6年前的事情。
他知道苏母不同意苏雅汐做消防，所以每次逢年过节，连门都不曾他们进过。
所以苏家那边的亲戚关系，他一点也没了解过。
怪不得从没见过这个和苏雅汐那么相似的表妹。
宋歆没想过陈煊宇会搭话，她继续自言自语：“因为姨父是救人牺牲的，所以表姐才在姨姨的要求下学了医，没想到她后来还是选择做了消防，肯定要付出很多努力吧。”
她说着，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落下来，砸在自己的手背上。
刚刚给陈煊宇的纸巾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宋歆是因为苏雅汐才学的医，因为仰慕她，想像她一样救人于水火。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墓园。
陈煊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前方。
温暖的阳光照在深蓝的制服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十分钟后，他停在苏雅汐的墓碑前。
几天没来，上面已经落了灰尘，灰蒙蒙的如同落在陈煊宇的心上。
他脱下外套，用里面的衬衫袖子擦掉上面的灰尘。
宋歆在来的路上已经哭过，她蹲在墓前，轻轻摸了摸墓碑上苏雅汐的照片。
“你别太难过，表姐心里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她轻声安慰。
陈煊宇大檐帽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知道。”
“你之前是把我认成表姐了吧。”宋歆突然问了奇怪的问题，“我们长的很像。”
“你不是她。”
陈煊宇说出这话时，心如刀割。
天知道他有多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什么话都不说。
只要能知道她很好，这颗心也能得到些许慰藉。
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陈煊宇弯腰拿起外套，整齐的穿上：“我送你回学校。”
他没有安慰宋歆，甚至都没问她叫什么。
两个人就像两条线，短暂的交叉之后结束。
陈煊宇将人送回去，还没到学校，就收到了上级的短信，解除停职，组织医学院的消防演习。
他捏紧了方向盘，前方堵路的车变得异常碍眼。
陈煊宇用力按下喇叭。
没知道宋歆和苏雅汐的关系之前，他或许能自欺欺人。
安慰自己苏雅汐或许在某个地方活着，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敢想。
谁也无法体会失而复得又再去失去的巨大落差感。
陈煊宇心里紧绷的线再次断开，一股尖锐的痛在心上蔓延，不可控制。
于是将宋歆送到目的地后，他给上级拨去电话：“我拒绝参与医学院的演习。”
第32章
深秋的日光也很浓烈，树影斑驳的洒落在地上。
微风吹过后沙沙的响。
陈煊宇的拒绝无效。
队里不是陈家，他说了不算。
陈煊宇必须组织演习，他靠在车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心里有个角落在无法抑制的崩坏。
他们这样前仆后继，奋不陈身的救人，可这些被救的人会记得吗？
会记得那些为他们受伤，失去手脚或牺牲生命的人吗？
“陈队。”
沈漾的声音及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陈煊宇逐渐走向危险边缘的想法。
“我们等你开会组织演习。”沈漾带着人乌央乌央的走来。
一片深蓝色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按老规矩办，校方之前的时候已经沟通好了，动作不要太大，不要吓到学生。”
陈煊宇简单叮嘱几句，一队和二队的人就各司其职了。
以往学校演习这事儿也不少，只是这次换成了大学而已。
当然消防演习也不能就这样开始，陈煊宇还是带着他们回队里开了会。
陈煊宇刚说完：“散会。”警铃声就响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的消防员冲向仓库，换上黑色的灭火防护服，在消防车前集结出发。
另一边，演习医学院内。
学生们正在上课，警报声突然响起，不知谁突然爆喊了一句：“起火了！”
饶是大伙都知道这是演习，也被声音吓了一跳。
教室内慌乱起来，不知哪里冒出黑烟。
“不会真起火了吧？”
“来真的？”
“好呛！”
“咱们还愣着做什么，下楼啊！”
宋歆跟着她们往外走。
这时，远处传来消防警笛声，响彻云霄叫人心安。
医学院的学生们都愣了，这速度也太快了，距离警报响起还没超过5分钟。
众人“哦！”了一声，趴到窗边。
先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后看见学校车道上的车辆紧急避开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