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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漓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蔡添喜不是说元策知道密旨的事情吗？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做这种事？
杀无赦……他疯了吗？
“我要去见他！”
秦玉回头看了眼身后门外密密麻麻的禁军：“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但皇上醒后，我会把姑姑的话转达。”
是啊，人还没醒，就算去见了他又如何？
可是元策，你真的太胡闹了。
明知道靖安侯在暗中虎视眈眈，还敢和世家撕破脸，到时候内忧外患，你要如何走下去？
你难道真的想成为先皇的弃子吗？
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
“你告诉他，无论如何我都要见他。”
“下官一定把话带到。”
秦玉并不是食言的人，也依言将话带到了，可惜的是来给叶漓回复的却并不是元策，而是他身边的玉春。
小太监看着叶漓满脸的失望，很有些尴尬，他讪讪一笑：“姑姑，船上现在很乱，皇上得安抚人心，实在没有时间过来。”
船上什么情形叶漓多少都猜得到，可说元策忙的没有时间过来，她是不信的。
他只是不想见自己。
“再去通传，他没时间来我就过去。”
玉春苦了脸：“姑姑，算了吧，皇上现在真的很忙……”
“去！”
玉春不得不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加为难：“姑姑，皇上召见群臣呢，真的没时间见你。”
“那就等他有时间的时候再去，我可以等。”
眼见她油盐不进，玉春叹了口气：“姑姑，我就说实话吧，皇上不是没时间，他就是不想见您，还让奴才别传话了。”
叶漓早就亲耳听元策说过这句话了，并不觉得意外，可是元策能不见她，她却非见元策不可。
“我会等到他见我为止，劳烦你再通传一声。”
玉春见她态度坚决，只能认命的又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满脸都写着愁苦：“皇上说，他知道您为什么想见他，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他让您免开尊口，他不听。”
不听……
叶漓浑身紧绷：“所以，他是真的什么都知道，还要一意孤行……他明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也不管不顾是吗？！”
一声声质问敲在玉春心头，他欲哭无泪，他哪里知道？
他就是个小太监，来传话的。
“姑姑，您别为难奴才了，皇上要是想见您，肯定会来的。”
可叶漓怕的就是他永远都不想见自己了。
一面为她倾其所有，一面却又再也不想见她了。
虽然那只是一个念头，可浮现在脑海里的时候，还是狠狠揪扯了叶漓的心脏一下，连带着腹腔的痛楚都剧烈了起来。
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伏在桌子上没了声音。
玉春吓了一跳：“姑姑，你怎么了？”
他一连问了几遍，见叶漓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当即有些慌了：“姑姑你等着，奴才这就去找太医。”
可这时候满龙船的太医都在龙居里，他要想请人只能去楼上，他顾不得其他，撒腿往顶楼跑，彼时元策正在安抚朝臣。
继船上大规模遇刺之后，皇帝受伤昏迷，现在王窦萧三家又被禁军监察，一副刺杀和他们有关系的样子，龙船上已经人心惶惶。
可先前矛头对准叶漓的时候他们群情激奋，步步紧逼，现在轮到三大世家了，他们却又忽然善解人意了起来，竟再没提过一次“公道”，更不曾和之前似的静坐示威。

元策也没有计较，软言安抚几句就将朝臣遣了下去。

玉春连忙进去：“皇上，叶漓姑姑她……”
元策咳了一声，昏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后，他脸色看着倒是比之前要好了些，只是仍旧是苍白脆弱的，连咳嗽都有气无力。
“不管她说什么朕都不会见她，让她死了那条心，老实呆着吧。”
“奴才这么说了，但是她好像……”
“皇上，”蔡添喜抬脚进来，打断了玉春的话，“左校尉来报，说王窦萧三位大人，想见您。”
元策眼神一闪，随即哂笑一声：“是该见见了，传吧。”
眼见元策有些坐不住，蔡添喜连忙上前扶了一把，眼角一瞥见玉春还跪在地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抬腿轻踹了他一下：“聋了吗？还不快出去传话？”
玉春还有话没说，可被蔡添喜这么一催也顾不上了，只得匆匆退了出去，琢磨着先和左校尉传了话，然后再去找太医，却是话刚说完就瞧见廖扶伤拎着箱子往外走，他心里一喜快步迎了上去：“廖太医，请留步！”
最近元策重伤修养，龙居的人都谨言慎行，廖扶伤已经很久没听见旁人高声说话了，玉春这冷不丁的一声，惊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抬手捂住心口：“哎哟喂，是玉春公公啊，怎么了？”
玉春有些不好意思：“是叶漓姑姑，我瞧见她脸色不大好，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想请您过去看一看。”
叶漓也算是自己的贵人，当初若不是他给叶漓看诊的时候入了皇上的眼，眼下也不能得了随侍皇帝的恩宠。
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即就点了头：“好，请公公引路，我这就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下去，身后元策的目光却飘了过来，他最近睡得有些糊涂，耳朵也跟着不好用了，总觉得旁人都在谈叶漓。
“皇上，”蔡添喜快步走过来，“三位大人到了。”
元策将刚才的思绪压下去，眼神沉凝，到了吗？那他们就该好好算一算这笔账了。
“进来吧。”
门板被推开，玉春带着廖扶伤跨门而入：“谢姑姑，奴才给您请了太医，快让他看看吧。”
叶漓已经缓和了一些，自己挣扎着回了床榻上，见廖扶伤进来颇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他给自己看诊，她不大想让元策知道她中毒了，她怕这种时候乱上添乱。
“叶漓姑姑，请伸手。”
廖扶伤已经走到了床边，见她神情犹豫十分体贴的开口：“姑姑放心，我们医者都是有医德的。”
这是在隐晦的告诉她，不该说的他不会说。
叶漓这才低头道了声谢，将手腕伸了出来，廖扶伤搭上两指细细诊断，可越诊眉头越皱。
“太医，我知道自己中毒了，你只管说是什么毒。”

第313章  我怎么样和你没关系
廖扶伤拧眉不语，抓着叶漓的手腕诊了又诊。
玉春看得有些紧张：“谢姑姑，您什么时候中的毒啊？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特意提……太医，如何？”
廖扶伤十分茫然：“许是我才疏学浅，竟没从这脉象上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叶漓愣住了，脉象没问题？
那这几天她疼得死去活来，难道是在做梦不成？
“太医此言当真？”
廖扶伤又碰了下她的手腕，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最后却还是一摇头：“虽然脉象弱些，可并不是毒火侵体的样子，姑姑可能详细说一说症状？”
叶漓沉吟着开口：“只是腹痛些，如同火烧，旁地倒是没什么，莫非是别的缘故？”
“不好说，忧思过甚，火气攻心身体也是会诸多不适的，尤其是胃囊。”
叶漓下意识觉得不对，她的灼烧之痛涉及整个五脏六腑，而不仅仅是胃部，和廖扶伤的话对不上，可她心里又盼着对方说的是真的。
至少那酒没有问题的话，元策身边的人也就少了一分怀疑，这般混乱之中，身边的人可信很是重要。
“兴许就是如此吧，”她终究还是没再多言，“请太医给我开些纾解胃火的药来。”
廖扶伤心里却还有些疑虑，不大敢给她开药，可叶漓若不是疼到受不了也不至于开这样的口，他思虑再三还是开了一张十分温和的方子。
“姑姑再疼起来的时候就喊我来，兴许能诊得仔细一些。”
叶漓摁了摁一直在疼的腹部，轻轻叹了口气：“好，玉春，替我送一送廖太医。”
玉春躬身应了一声，引着人出去了：“太医，您这边请。”
廖扶伤闷头走路，他总觉得叶漓方才的脉象有问题，可哪里有问题却又看不出来。
他正沉思，冷不丁耳边有人问：“她怎么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才为难，我从未遇见……”
廖扶伤下意识接了茬，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这声音耳熟，抬眼一瞧，元策正被蔡添喜扶着站在不远处。
他浑身一激灵，连忙跪地行礼：“参见皇上。”
元策抬了抬手指，示意他起来：“你刚才在嘀咕什么？”
廖扶伤从地上爬起来，心虚地不敢看元策，他可是答应过叶漓不该说的不会说的，可皇上问了他又不敢撒谎，所以犹豫过后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脉象有些弱，兴许是最近忧思过甚才导致身体不适，臣会继续钻研，力求治好叶漓姑姑。”
元策是相信他的医术和人品的：“那就好，去吧。”
廖扶伤忙不迭走了，元策也扶着蔡添喜转身，他是撇下王窦萧三家的人下来的，不能在这里久呆。
“我们也回……”
“元策，是不是你？”
叶漓的声音忽然自长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元策脚步一顿，他似是想回头的，可静默片刻还是再次抬起了脚。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知道你在外头，你别装没听见，你过来一趟好不好？”
元策脚步再次顿住，蔡添喜看看他又看看身后的门，揣度着他的心思小声开口：“谢姑娘的耳朵真是好用，隔这么远都能听见您的声音。”
元策仿佛听见了极可笑的事情，脸上闪过一丝嘲讽，长腿也再次抬起，一步步走远。
叶漓虽然看不见，可却有种诡异的直觉，她知道元策在走远，兴许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
这可能是她唯一可以说服元策改主意的机会。
“元策，你过来看看我吧，”她趴在门板上，双手紧紧抓着门扇，“我求你好不好，你过来，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门外寂静无声，叶漓将耳朵贴在门上，却已经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
元策走了。
“你回来，你回来……”
叶漓拍打着门板，心里失望至极，都到了门外却连走近一步都不肯，果然是再也不想见她了……
可是元策，我真的很想见见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我不想你落到那个结局，你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挽救好不好……
门板忽然被推开，元策一身狐裘站在门外，目光冷冷落在她身上：“你最好不要说废话。”
叶漓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她既惊又喜，目光颤动了很久才哑声道：“没有废话，我不会浪费你的时间。”
元策不置可否，仍旧冷冷淡淡地站在门口，甚至都不肯再往里头多走一步。
叶漓打量他两眼，目光落在他胸前，可惜隔着衣裳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那个曾经结着厚厚疤痕的伤口现在是什么样子，可那伤是因为她才变成这幅样子的，她实在没有底气开口问，何况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蔡公公，劳烦你出去一趟。”
“别得寸进尺，”元策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若是不想说，朕可以不听。”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耐，仿佛叶漓再多说一句无关紧要的，他就会真的转身离开，将这个机会收回去。
叶漓抓紧衣服，选择了妥协：“我说，我……”
“瞧老奴这记性，”蔡添喜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皇上的药得让人不错眼的盯着，奴才竟然忘了，这就去看着。”
他匆匆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元策低骂了一句，似是觉得蔡添喜已经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可他毕竟身体虚弱，再不高兴也容不得任性，只能将脸色摆得更冷：“有话快说。”
没了外人在，叶漓看他看得更放肆了些，却不敢耽误时间，生怕元策真的不耐烦。
“你当初登基……”
“你千方百计引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元策再次打断她，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过往，眼神嘲弄：“是，那是我和先皇的一场交易，你想说什么？嘲讽我自寻死路？”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
“觉得我可悲？”
元策嘲讽之意越发明显：“叶漓，省省吧，先皇与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你以为我会对他有什么期待？各取所需而已，很公平。”
叶漓喉咙仿佛被堵住，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无所有的时候被先皇认了回去，当真对他没有过半分期待吗？
因为他被人嘲笑辱骂了二十年，你真的还能把他当成陌生人吗？
可元策不认，叶漓也不想逼他，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默认了元策的回答：“就当是各取所需，那你就该明白靖安侯手里的密旨上写了什么，这种时候不能和世家撕破脸，会给他可乘之机……”
元策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是吧？”
叶漓微微一卡，很惊讶于他的不在乎：“这很重要，你现在的处境很……”
“和你有什么关系？”
元策仿佛彻底失去了耐性，他垂眼看着叶漓，一字一顿道：“既然你选了你的谢家，那我的事就和你没有关系，不管我是什么处境，都轮不到你来管。”

第314章  我就是那般不堪
话音落下，元策转身就走，叶漓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是，我不是选了谢家，我是两害相权……”
“无关紧要。”
元策垂眼看着那双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许久才有力气抬手，轻轻将手腕拽了拽，“我不在乎原因，知道结果就够了。”
叶漓下意识抓紧，不肯让他离开，她有很多内情想和元策解释，可却被他一句不在乎堵了喉咙，她浑身紧绷，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
好，我的苦衷和缘由你不在乎，那我就说你在乎的。
“那大周呢？那百姓呢？你也不在乎吗？自登基起你一直勤勉政务，兢兢业业，我看得出来你想让大周好，可你知道一旦你出事大周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元策挣脱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他仿佛被叶漓戳中了痛脚，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
叶漓眼见事情有转机，忙不迭继续道：“先皇不敢以自己的死做局拉四大世家下水，就是怕靖安侯擅动会导致边境失控，会让大周亡国，他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所以才会这么利用你，你看出来了是不是？”
她眼含期待：“为了大周和百姓着想，我们也不能给靖安侯动手的机会。”
元策盯着她那双眼睛看了许久才轻轻开口：“还有呢？”
还有……
还有很多。
“改革后的恩科才刚刚结束，你还没有见见你的天子门生；还有土地改制，你和祁大人秦大人准备了那么久，那是足以让你名垂青史的大事，怎么能半路放弃？”
她语气逐渐急促：“你那么多的抱负都没来得及施展，我一个人换这么多，不是很……”
“叶漓，”元策轻轻打断了她，他似是疲惫至极，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礼，他抬手扶在了叶漓肩膀上，声音低了下去，“你放心，这些事是人就能做，不是非我不可，大周不会因为我亡国。”
他深深看着那双眼睛，眼底各色情绪涌动，最终却只是风拂水面，了无痕迹。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争这皇位只为了一件事，你忘了，我没忘。”
他收回手，可他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撑他独立站立，将手从叶漓身上收回来的瞬间他便不受控制的晃了晃，险险扶住门框才站稳。
叶漓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扶他：“你怎么样……”
“好得很……”元策费力避开，晦涩得看她一眼，“既然你想说的都说完了，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必见了？”
叶漓一僵，下意识摇头拒绝，可元策却并没有看她的反应，自顾自艰难地扶着门一步步往外走去。
叶漓看着他的背影，心乱如麻，她以为自己说的这些是个皇帝就会在意，为什么元策会是这种反应？
她是不是找错重点了？
争皇位只为了一件事……
那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她愣了愣，久远又模糊的记忆恍然闪过——我拼了命地抢皇位，就是为了把你抢到身边……
叶漓心脏狠狠一颤，她知道元策在意她，在意到宁愿冒险也想保下她，可她不知道自己于他而言，竟然重到了这个地步。
“元策！”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背影，她忍不住再次开口。
元策脚步顿住，他明明说了不想再见叶漓，可每次她开口，他便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停留。
他挣扎了很久还是低低开口：“别说了，你那些话我真的不想听了，收回去吧。”
明明知道对方处于绝对掌控的地位，可叶漓却仍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孱弱，弱得揪人心。
叶漓抬手摁了摁胸口，脸色逐渐绝望，我知道你不想听，我也不想说，可我不能不说。
我很抱歉让你用情至此，所以我也就越发不能真的让你一败涂地。
元策，对不起。
“幸亏当初我选的是齐王。”
她死死抓着袖子，断裂的指甲再次蹦出血迹，瞬间便将掌心填满，一滴滴透过指缝坠落在地。
元策身体骤然僵住，他不敢置信地扭头看过来：“你说什么？”
“听不清楚吗？”
叶漓仰起头，眼底满是轻蔑，“那我再说一遍，我说，幸亏当初我没有和你完婚，一个男人如此优柔寡断，鼠目寸光，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我？”
元策被刺痛般浑身一颤：“优柔寡断，鼠目寸光……叶漓，我只是想你活着，何至于如此不堪？！”
“可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叶漓心口尖锐地刺痛起来，一时间腹腔的灼烧也好，断裂的指甲也好，都被这剧痛压了下去，她闭了闭眼，难以直视元策的神情，可她又不得不逼着自己睁开眼睛。
“明知道我在利用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意你，如果不是你登基为帝，对我有用，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够了！”元策死死扣住门板：“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站在门外求我见你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在想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蠢，怎么会觉得我堂堂谢家嫡女真的会看上你一个父不详的野种……”
“叶漓！”元策浑身颤抖，“别说了！”
“我偏要说，有件事你应该也不知道，当初我选你为婿，看中的不是你的人，不是你的才华学识气度，只是你好拿捏而已……”
元策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他想让叶漓闭嘴，想让她把那些话收回去，他已经努力在忘记那些往事了，他不想去计较，不想去在意，为什么非要提起来。
别说了，别说了！
可叶漓却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每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身上。
“可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好拿捏，什么都知道了还如此蠢顿，为了一个视你如草芥的人如此拼命，你说你是不是……”
“是，”元策打断了她的话，他认命一般仰起头，眼神却彻底沉寂了下去，他远远看着叶漓，皇帝的威严和骄傲在这一刻支离破碎，“我就是你说的那般不堪，你满意了吗？”

第315章  两幅面孔
“谢二姑娘，谢大小姐……这些话藏在心里很久了吧？还有什么都一并说出来吧，我就在这里听着，一个字都不落。”
元策眼底殷红，仿佛下一瞬就要沁出血泪来，然而他却倔强地直视着叶漓，仿佛要亲眼看着她是怎么将那些残忍到极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然而叶漓却开不了口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她以为元策会愤怒，会仇恨，会情急之下对她不管不顾，可没有，元策没有，明明痛楚仿佛透体而出，他却仍旧绝口不提放弃她的事。
叶漓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这都不够让他对自己失望吗？
还是说……
他早就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自己说的那些话他早就有所猜测。
“元策，你……”
“谢姑娘是不打算说了吗？”元策指尖死死扣进门框里，“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叶漓指尖冰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那么凶狠地刺了元策一刀又一刀，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元策，放弃我吧，不值得……”
“我也觉得不值得，”元策终于闭上了那双仿佛含着血泪的眼睛，“可若是能动手，四年前我就该杀了你，既然明知我做不到，就不必再来嘲讽我了。”
他强压下所有情绪，睁着一双没有情绪的眸子看过来：“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今日便一如既往吧，等时机合适就带着你的自由和你的家人，远远地离开这里，至于我的处境，我的死活，和你无关。”
他后退一步，他看见叶漓追了过来，却被门板拦在了里头。
“看好她……要什么给她什么，但她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传出去。”
他轻声吩咐，短短一句话，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完。
“是！”
叶漓似乎又说了什么，但他不想听，他知道叶漓说得很有道理，也的确能为他争取一些时间，但他不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他一定既可以保下叶漓，也可以在这场三方角逐里胜出，堂堂正正地做个好皇帝。
蔡添喜见他出来连忙抬脚走了过来，脸色颇有些僵硬，他并不想偷听两人的谈话，可叶漓的声音并不低，走廊里又太过安静，他不想听也还是听见了。
堂堂一国之君，竟被人说得如此不堪。
“皇上……”
元策半靠在他身上，他太过虚弱，蔡添